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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传到楼老爷这一代,就落败了,本来,楼老爷和老夫人伉俪情深,夫妻和谐,日子虽然苦一点儿,到也安乐,可惜,十多年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只‘狐狸精’,不但逼走了楼家的独子,还撺掇着楼老爷出外行商。
偏偏楼老爷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真的变卖家产,带着那个狐狸精小妾,以行商之名远走他乡,这一走,就好多年没有回去,老夫人伤心欲绝,哭坏了眼睛,身体也不好了,要不是早年指腹为婚的儿媳妇来到楼家,照顾婆婆,老夫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
李掌柜这几句话一出口,那位被称为小楼的年轻人,脸色瞬间大变,青衫老人和在前面赶车的丁峰,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姓楼,云南,被逼走的独子?小楼心里一阵激动,他苦寻了多年不得的家人,似乎——找到了?只是,娘的眼睛瞎了?小楼眼前一黑,脸色惨变……
好在李掌柜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失态:“前些年战乱不休,云南那边闹了灾荒,灾后又是瘟疫,楼家娘子见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带着婆婆逃难出来,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直到这些年战乱平息,他们才算在咱们这儿落下脚……哎,楼老夫人也是个有福气的,得了这样一个既孝顺体贴,又有本事的媳妇儿,现如今,已是双目复明,身体康泰,像这样的媳妇,可比一百个儿子闺女还要顶事儿……”
一席话说得小楼满面通红,忍不住低声咳了半天,青衫老人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插话儿问了些武昌的民俗风情,特色小吃,岔开了话题……
马车一路不停,到天已擦黑的时候,终于看到修建在山脚下的农庄,门前是两排果树,有苹果树也有梨树,大概已经过了收获时节,目前树上没有果实,不过,叶子青葱,果香四溢,一派田园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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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峰的目瞪口呆,手里挽着缰绳,还做着停车的动作,小楼刚聊起门帘,尚不曾下车,整个身体就僵硬住了。
好在这几个人看样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而且,丁峰,小楼两人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以,众人只愣了片刻。
丁峰咳嗽一声,先搀扶小楼下车,见他脸色青白,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皱眉低声安慰了句:“你都找了三年多了,不急于一时。”
接着,丁峰和小楼一起伸手,又把青衫老人和李掌柜接下来,几个人对视一眼,苦笑道:“怪不得李掌柜说楼家不怕贼呢……”
青衫老人看见卧在门前的,那只瞪着眼睛,虽然懒洋洋地不动弹,但是凶猛气息毕现的百兽之王,也是愣了一愣,这只老虎身前躺着只鲜血淋漓的青羊,尚抽搐着没有彻底断气,咽喉处血向外喷涌,显然,它可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病虎,而是一只十分健壮,野性十足的成年老虎!
李掌柜则始终目不斜视,脸色有些白,苦笑道:“我差不多一个月来一次,可是,对这老虎看门,还是不怎么适应……孟妮儿,孟妮儿,老李来了……”
李掌柜叫了两声,大门洞开,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袄,手里拎着一把极为锋利的菜刀,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走出来,“是李掌柜啊,怎么这个月这么早过来?”
“孟妮儿,有几个外客来求医,楼家娘子可起身了?”
小姑娘点点头,眼珠子一转,见是几个没见过的外客,抿嘴儿笑了笑,不知道想起什么,先是蹲下身,把老虎的脑袋一拨,照着青羊脖儿上一刀,了结了它,然后抬手在后腰儿和后腿儿上各削下一块儿肉。
小楼看得一噎,心里直犯嘀咕,小姑娘的刀法可真利落,为人也狠厉得紧,杀起羊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这里真的住着自己那个吃斋念佛的娘吗?
那小姑娘却是大大方方一抬头,先是给青衫老人几个见礼,笑道:“这会儿我家少夫人刚给一只瘸腿儿的狐狸做完手术,现在正洗漱呢,若是各位不是急诊,就请先到偏厅小坐片刻……”
狐狸?手术?这都什么跟什么……看着三位客人惊讶的眼,李掌柜苦笑了一声:“呵呵,幸亏今儿来得是时候,看来用不着排队了……”
青衫老人尚来不及说话,李掌柜的话音也未落,忽然传来脚步声,却是楼老夫人拄着个拐杖,挎着个篮子,一边低声和身边搀扶着她的小丫头说话,一边向门口走过来,别人还没有大的反应,小楼一望见这位老夫人的面容,再抬眼看着她梳理得整整齐齐却已经雪白的头发和隐现风霜的脸,热泪一下子汹涌而落,心里大震,腿猛地一弯,结结实实跪在了青石地板上,嘶吼一声:“娘!”
他这一叫,老夫人一抬头,立时便双目圆睁,一双手就颤抖起来,呼吸也急促不少,脸色潮红,却一转身,先朝着屋里喊道:“媳妇,媳妇,你快出来,快出来啊,小楼哥儿回来了,他回来了!”
除了哭声,一时沉寂,小楼更是百感交集,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与慈母的见面,却没想到,苦想多年,甚至都不抱希望的重逢,来得如此急促又突兀,就在刚才,他还忐忑着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同样会失望而归,以至于此时此刻,满心激动,却是一肚子的忧思疑问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很清脆,略带急促,却很稳定的脚步声传来,那只守在门口的老虎,猛地站起身,向后面蹿去,一众人抬头,远远地看着一个行止温婉,容色极为艳丽却不惹眼的**缓步行出,那只凶猛的老虎就像一只柔顺的小猫咪一般贴着她的腿前行,一直行到老夫人身前。
小楼转了下视线,看到那**亮丽的容貌,温和略带几分羞赧的笑靥,心里却微有不自在,毕竟,这个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媳妇,可成亲多年,今日才是初见,正是这个一个几乎可以说是陌生的女孩子代替自己奉养老人,把自己的娘亲照顾这么妥帖,而他这个不孝子……
“媳妇,小楼哥儿回来了,活着回来了,我,我的媳妇这下子绝不会丢了!”
小楼再一次被噎着,咳嗽不止,愕然地看着满脸庆幸,紧紧攥住媳妇手臂的娘亲,哭笑不得,闹了半天,他这个儿子唯一的用处,就是留下儿媳妇啊!
一直站在后面的丁峰和青衫老人对视一眼,也都苦笑连连,哎!
第三章 思迁居
第三章 思迁居
是日,天有微雨。
高小茹打着伞,立在正房窗前的花丛边上,低头细细地打量着那几束夜来香和七里香。
“少夫人,现在下着雨呢,小心受寒!”孟妮儿手里捧着个雨过天青的斗篷,小心翼翼地搭在小茹的肩膀上,笑道,“少夫人这是看什么呢?”
“给我的夜来香看病!”
高小茹的声音既柔且脆,很是婉转动听,孟妮儿听得眨了眨眼,奇道:“少夫人不但会给牲畜和人看病,难不成还会看植物?”
“植物我到不怎么会看。”小茹笑了笑,一伸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一只只有巴掌大小,一身金毛,眼睛圆滚滚亮晶晶,可爱得不得了的小猴子,一下子踩着她的手跳到她的肩膀上,吱吱叫着手舞足蹈。顺手摸了摸小猴子的毛发,觑了身边丫头充满好奇的表情一眼,笑道,“虽然不会看,可是,这夜来香要是再喝乌鸡天麻汤,那老天爷也救不了了!”
孟妮儿一怔,果然,鼻间飘来一股乌鸡天麻汤的香味儿,脸上一苦,无奈道:“老夫人嫌弃那汤不适口,天麻味儿太大了。只是晓燕已经尽量处理,想要一丁点儿味儿没有,谈何容易!”她们这位老夫人平时节俭得很,只是胃口被少夫人养叼了,有一点儿不顺意就不肯吃东西,像这样把少夫人交代下来的汤药倒去浇花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
高小茹自然也知道自家婆婆这一点儿小缺点,自然不会去责怪孟妮儿她们,只吩咐了句:“记得给我的花儿松松土。”就把纠缠着不肯走的金丝猴撒开,让它自个儿去玩,缓步向着房门口走去。
收了伞,步入正屋,还没有进卧房的门,便听见里面传来老夫人的呜咽声,和小楼哥儿的柔声劝慰,小茹心里一跳,止了步,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老夫人口里再说不想那个不孝子,实际上,还是思念的吧,毕竟,他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思绪不由得飘荡起伏——
她高小茹穿越到这个世界,没有过几天安生日子便遭逢乱世,十三岁那年,便被父亲打包送去云南夫家,好在,第一眼望见的就是和前世母亲行为举止有**分相似的老夫人,终是抚慰了她不能奉养双亲终老的遗憾,而且,那个让忐忑不安的丈夫居然也不在家,真是万幸!
只是,日子不好过啊,这个世界的历史混乱,先前的历史可能和自己的世界差不多,只是缺了一个宋朝,唐朝之后是大梁,后来蒙古族灭梁,建立元朝,却只有百余年的国运,乱世又至,而小茹,就正好碰上了这个乱世,从此带着婆婆,离乡背井,流离失所。
好在前世的她虽然平凡,却是从小就跟着爷爷学医,还有一点儿小小的与众不同,她天生通兽语,能跟动物沟通,靠着这点儿本事,她总能从各种飞禽走兽那里知道哪里混乱,哪里平静,也能躲开乱兵,强盗,哪怕在灾荒之年,她也能找到吃食,就靠着这个,总算是辛辛苦苦带着婆婆熬了过来,终于,凤阳刘世超起义,大败元军,只用了不到十年便建立了夏朝,乱世总算过去了,她们名为婆媳,实为母女的两个人也安定了下来。
本以为离家十年的夫婿很可能已经死了,毕竟在乱世里人命如草芥,可以说是十室九空,虽然有点儿对不起婆婆,可是,小茹心中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就想着一个人陪着婆婆过日子,到也安定和乐,却没想到,这个夫婿居然不但没死,还功成名就了,布衣国师——公孙止的爱徒,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小茹苦笑,这下子,可真不知该喜还是该愁,不过,婆婆高兴,总是好事儿!
“少夫人!”
孟妮儿一声呼唤,打断了小茹的思绪,她赶紧收拾容色,举步向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听那个叫丁峰,自家便宜相公的搭档笑呵呵宽慰婆婆——“老夫人,您不用忧心,像肺痨这样凄艳的病,绝对不会找到小楼身上的,实在不相配啊,他,也就是一点儿小毛病,很快就能痊愈。”
“没错,凄美的病当然要配丁峰这样的俊俏公子,配我多浪费……”
两个人插科打诨,居然哄得老夫人低声笑了起来,小茹听了,也不由一笑,心里多多少少对这位陌生的相公有了几分好感,心想,他当初会离家出走也是被逼无奈,当时那种情况,他要是不走,说不定就死在自家了,再说,这十年离别苦,全是因为乱世,不是人之过,不能怪到他的头上……
一边想,小茹踏进卧室,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半靠在床上,皱着一张脸的小楼哥儿,他身形瘦颀,脸色白里透青,不太健康,五官也平凡,但是眉眼生得很熨帖,一双眼乌溜溜的有灵气,让人看了心里舒服,至少,小茹不讨厌!
被小茹这么一看,小楼脸唰一下红了,随手便抄起被子盖在身上。
丁峰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了半天,还是大笑出声,就连婆婆脸上的愁绪也消了,“小楼哥儿,你羞什么,小茹姐儿是你媳妇,换过庚帖,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抬回家的媳妇儿。”
老夫人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小楼哥儿更不好意思,心里还带了几分愧疚,只是因着丁峰就在身边,他咳嗽了两声,勉强抬头,故作大方地说了句:“这些年,家里都靠你……谢谢你了!”
小茹也没想到小楼居然没有一点儿抵触,她一开始还觉得小楼可能不那么愿意和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子成亲呢,其实,这是她想错了,这年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之前没有见过面才正常!再说,小楼和她是指腹为婚,心里早就明白的。何况,像小茹这样生得好,又孝顺的妻子,他凭什么不喜欢?
虽然还是忐忑,可小茹在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年,也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规矩,而且,她和老夫人相依为命了整整七年,还是乱世里的七年,同甘苦共患难,一路相互扶持,早把老夫人当成自个儿的亲娘了,怎么也不可能让老夫人伤心难过,这么一想,心里也就认下,以后一块儿慢慢相处着过日子,幸福,总要自己经营才是。低下头,脸上一红,走到婆婆身边,倚着她站定,才低声道:“是我应该做的。”
高小茹上辈子就是一个很害羞的女孩儿,从来不知道怎么和男孩子相处,医学院毕业之后,因为不想去大医院适应那些繁琐的人际关系,便靠着自己那一点儿特别的本事开了家宠物诊所,也算小有口碑,后来一直到二十八,才通过相亲认识了个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