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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委屈你了。”楼老太脸上带着笑,只是,眉宇间却难免有些遗憾,当年匆匆忙忙,三书六礼不齐,简简单单地把媳妇接回家,再加上丈夫公公不在,家里没有主心骨儿,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承担起偌大的家庭,还得照顾瞎眼的婆婆,那会儿难啊,是真难。
直到今天,楼老太还记得媳妇初到楼家时,怯怯的像小猫叫一样的声音,那时候她看不见,一开始还担心自己养不活这么个小媳妇,却没想到,真正要人养的,没两天就变成了自个儿。
小茹嫁进楼家之后,天不亮就上山采药,为她这个瞎老太婆治病,一个姑娘家,不得不抛头露面,猎捕野味儿,拿去集市上卖,人家欺负她年纪小,故意少给她钱,一开始不知道野味儿的价格,上了几次当,不过,小茹这孩子是真聪明,没几次就摸出门道儿了,找那比较和善的饭店掌厨之类,直接把野味往饭店送。这才稍稍多赚几个钱,家里也渐渐好过许多。
“记得不,你第一次给我做的那身儿新衣服,天青面的袄,我穿了一年多呢。”
“咳咳。”小茹噎了下,脸色羞红,“丢人……”是够丢人的,小茹在家里可没学过绣活,她继母不让她学,她整日看书,也没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女人应该学会什么,等到了夫家,才发现自己该会的什么都不会,婆婆眼睛不好,也不能教她,只好拿了猎捕的野味给邻家的大婶,求着人家教给她。
初学针线手艺,小茹便信心满满地给婆婆做衣裳,结果做出来,一只袖子长一截,一只袖子短一截,婆婆不愿意浪费了,居然真的穿上,还一穿便穿了一年,直到小茹起早贪黑拼命学,针线手艺渐成,又给婆婆另外裁了一身,她才把衣服换下来。
“丢什么人,我媳妇第一次做,就能做成那样,是本事啊。”楼老太笑眯眯地拍拍小茹的肩膀。
那些年,兵荒马乱,大夫不多,药材也贵,一般人哪看得起,老百姓们得了小病,多数就是熬着,熬好了就好了,万一熬成大病,出不起诊费,便只能等死。
当时小茹虽然年纪小,可是凭着几次给人看病,给牲畜看病的机会,渐渐显露出才能,邻里乡亲们也乐得用粮食,蔬菜什么的做诊费,让小茹帮着看病,楼家也渐渐好过了,可惜,好日子没几天,家乡就开始闹兵乱,今天进一波土匪,明天来一伙儿当兵的,兵匪不分家,有的时候,你根本分不清哪是兵哪是匪,老天爷也不开眼,今儿旱灾,明儿涝灾,灾后尸殍遍野,瘟疫横生,小茹只好带着婆婆跟许多许多人一起逃难了。
“逃难这些年,咱们的日子可比别人好过。”楼老太感慨道,“当时饿死多少人啊,咱们不但没饿着,还让人置办了不少的家业。”
“哪有那么好,只比别人好一点儿罢了,还不是整日担惊受怕,担心遇上土匪乱兵。”
“是,太平日子来得不容易,所以说,咱们圣上是圣明天子呢,呵呵,皇上给我家儿子媳妇赐婚,你们俩,一定能沾上皇上的福气,一辈子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您又来了,赶紧睡觉吧,明天一早,还得早起呢。”小茹闭上眼,暗地里撇了撇嘴,自从赐婚的旨意下来,婆婆就乐得不行,这句话已经说了一千八百遍了,好像那些诰命啊,赏钱啊,都比不上这么一道赐婚的旨意。真不知道婆婆是怎么想的,要她说,就是皇帝不赐婚,他们不还是得成亲嘛,还不如换块儿耕地来的有价值。
“好,好,睡吧,明我们家媳妇,要做最漂亮的新娘子。”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茹就被闹醒了,一睁眼,婆婆早就穿戴整齐,正忙着指挥孟妮儿和晓燕七手八脚地闹腾些瓶瓶罐罐。
“娘,这鸡还没叫呢,您怎么这么早啊?”
“不早了,快点儿起来。”楼老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拽着小茹,把她推进浴室里,“孟妮儿,去伺候少夫人沐浴,快一点儿。”
小茹迷迷糊糊地任凭她们摆布,半天才醒觉,不对啊,婆婆怎么在这儿呢,按说,婆婆是夫家的长辈,应该到庄子的新房那边去啊。
“孟妮儿,娘怎么还不过去?”
“去哪儿?少夫人,您是睡迷糊了吧,这次婚礼,老夫人充作您家的长辈,公孙老爷子充作少爷家的长辈啊,前几日不就说好了?您也点头答应了的。”当时老夫人拐弯抹角地问少夫人可有家族长辈要邀请,少夫人干干脆脆地给一口否决掉了,老夫人还喜滋滋,挺高兴,任谁也看得出,老夫人很愿意做女家的长辈。
说好了?她怎么不知道。小茹愕然,这可够乱的,要是迂腐人家,肯定要骂几句不合礼数,可惜,看样子他们家上上下下都理所当然,没一个觉得不对。
不过,小茹也没工夫胡思乱想了,洗过澡,她就被拎出去化妆,换嫁衣。看到搭在架子上崭新的凤冠霞帔,旁边还有圣上赐的命妇冕服,那花钗翟衣看得人浑身发麻,小茹摸了摸脖子,望着婆婆喜盈盈的眼神,不由莞尔,乖乖地耸耸肩,由着一群人去折腾,新婚能打扮得漂漂亮亮,也蛮不错,要是现代,想要个这样的婚礼,还不知道得花费多少钱呢。
第四十八章 洞房夜
第四十八章 洞房夜
整整一早晨,小茹被喜娘折腾到头昏目眩,是迷迷糊糊地上得花轿,那些吹吹打打的声音,鞭炮声,道贺声,还偶尔夹在着几声调侃,小茹觉得自己还没有醒过闷儿来,轿子就一路到了城外的新房处。
小茹隐约听见轿子外面,丁峰忍着笑,唧唧咕咕地指挥着楼易踹轿门。
牵着红绸,小茹低眉顺眼地盯着楼易的脚后跟,跨过门槛,被喜娘扶着,顺顺当当地拜堂,听着婆婆一声接一声的朗笑,不知道有多少客人嬉闹,拜了天公,祖宗,谢了神恩,一直到晌午过了许久,小茹才被送入洞房。
孟妮儿和晓燕俩人阻了门,婆婆也交代不许人进去闹,所以,小茹就解脱了,顾不得什么礼数,急急忙忙把累得自个儿半死不活的行头取下,洗了脸,又吃了些点心。又吩咐孟妮儿把账单拿来,她正好趁着有空儿对对账单,省得婚后还得忙活。
到是孟妮儿晓燕俩人对自家少夫人的行止哭笑不得。俩人私下以为,自家少夫人准是害羞了,故意要做点儿什么,分分心。
一直忙到天色入夜,酒宴散了,楼易才摆脱了一堆吵闹的家伙,深吸了口气,进了自家新房的大门。
略带了三分酒意,楼易坐在床上,撑着头,望着自家新娘子。
小茹的喜服已经褪下了,现在穿得是一身她自制的棉布衣服,上衣是短褂儿,下身儿长裤儿,虽然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前襟的带子松松垮垮,有些皱,看在他眼里,便觉得有几分妩媚。
今天的婚礼挺热闹,娘和老爷子都很高兴,还有一堆同僚来观礼,当然,那些故意跑过来灌酒的,全被丁峰挡去了,至于想闹新房的,也靠丁峰那小子去解决,既然是兄弟,帮自个儿挡灾挡难,本就应当,要是新郎新婚夜把自个儿弄得烂醉如泥,唐突了佳人,别人不说,自家娘亲不打断他的腿才怪……只是,新娘子不是应该娇羞地坐在床上等夫君来掀起盖头吗?
隐约察觉到灼热的视线,小茹心里一跳,脸上难以自制地升起一丝薄红,就如涂了胭脂一般,她心里一再告诉自个儿,不用害羞,说起来也是老夫老妻了,她高小茹做楼家媳妇已经做了七年,有什么好羞,只是,依然觉得心头儿微微颤抖,新婚之夜,两辈子第一次经历,虽然不是恋爱结婚,但她和所有新人一样,对婚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红烛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惊得人心绪不宁。
小茹一双眼睛,死死盯在桌上的账单上面,红木桌子上,散落着客人的礼单,小茹笔下的字,是端端正正的小楷,可她的心里,并不是那么安宁的——“呐,你饿了吧,吃点儿东西。”忽然一伸手,将桌子上的绿豆糕端起来,递到楼易眼前,眼神却一直凝在桌面上,绝不斜睨一眼。
“扑哧。”
楼易终于忍不住,似笑非笑地看着媳妇脸上的红霞,本来他也有些局促,这会儿见新娘居然弄出这般幺蛾子,满肚子的羞涩紧张全不翼而飞了。
“你,你笑什么?……折腾了一天,不饿吗?”
“饿了,只是绿豆糕不好吃。”楼易摇摇头,忽然一伸手,把小茹拦腰抱起来,吓得小茹一声惊呼,鸵鸟一般把头埋进楼易的胸膛,感觉到他胸膛的鼓动,小茹的脸像火烧一样,唰一下,全红了,不由恨恨地在他胸前拧了一把,可惜,小茹的力气不大,楼易的肉挺硬实,最后疼的还是自己。
红烛高烧,新娘玉面芙蓉,秀眉如画。
楼易把小茹搁在自己腿上,拿了交杯酒,笑道:“现在,新郎新娘该喝交杯酒了。”
小茹虽然羞,可是,还是乖乖地抿去一半儿酒液,只觉得酒色香醇可口,甚是醉人。
喝过交杯酒,小茹闭着眼,挣开楼易的束缚,一头缩进床里,也不知道是羞是怕地等了半天,居然没有声响,又过了一会儿,小茹偷偷摸摸地转头,裂开一条眼缝——楼易正聚精会神地拿着个黄绸缎子,看得入神。
小茹好奇,半撑起身子凑过去一看,一下子乐了,居然是**,不由一把抱了被子,闷头大笑不止,楼易也不生气,一把扔了手里的东西,放下帷帐,褪了衣服,笑眯眯地把小茹从被子里搂出来:“怎么,我们小茹姐儿也喜欢,想跟着一起看?”
小茹忍着笑,很想说一句,那个模模糊糊的东西有什么好看,你要喜欢,我随手就能给你画出一堆清楚漂亮的,可惜,这种话她终究不可能出口,一抬头,正对上楼易的眼睛,那双眼,哪怕是夜里,也很明亮迷人,果然,楼易周身上下,最让人着迷的,就是这双眼,尤其是当本如稚子的眼眸里,忽然开始充满热情的时候。
吹熄了烛火,窗外的月亮,也羞得躲入云层。
第二天一早儿,小茹浑身酸痛地起身时,楼易早收拾妥当,他先练了套拳,额头微汗,脸有薄红,到是看着健康许多。
“干什么?”小茹洗过脸,刚想叫孟妮儿来帮着梳头,楼易已经抢先一步拿了梳子,“别闹了,一会儿要去给娘请安,你不也得出门……”
楼易可是没有婚假的,哪怕新婚,照样得去工作,要是往常,公孙止说不定能给他空出一段儿假期,可最近太忙,皇宫里丢了人,还丢了一样要紧的物件儿,偏偏皇上不想让别人知道,寻人的事儿得暗中进行,可是,楼易丁峰两个,快要把京城翻了遍了,什么都没找着。
所以,虽然楼易结婚,可是还是没请下假来,好在小茹知道古代没有婚假这么个说法,更别说蜜月了,到不算失望。
楼易却笑着亲手给小茹梳了头,虽然有些生疏,可是小心翼翼,一点儿没有把她弄痛,绾出来的发髻,也似模似样。“我聪明吧,只学了一次而已。”
小茹一怔,心里却不自觉冒出一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第四十九章 私密
第四十九章 私密
庄上的池塘已经清理干净,池水清幽,岸边栽了垂柳,水中种了荷花,一排细碎的鹅卵石小径,直通入八角的观景凉亭。
公孙止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两个松木泡药做的圆球,石桌上刻了围棋棋盘,他品着香茗,自己跟自己对弈,到也惬意非常。
福儿坐在台阶上,于一方矮几方桌上面写大字,她的小脸全是认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爱极了。这孩子虽然还没有长开,可是唇红齿白,五官深邃,皮肤细腻有光泽,已经有了美人的模样,将来,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公孙止就很喜欢她,偶尔还愿意耐心地指点她的功课,不过,到并不想把她培养得多么有才,按这位老爷子的话说,写出一手端方秀气的字,识文明理即可,诗词之类的,偶尔读读陶冶性情,却不可太当回事儿,否则养得总是伤春悲秋,可就不好了。
小茹一边晒药,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位老爷子,新婚两个多月,老爷子和丁峰楼易都很忙碌,除了小楼哥,小茹见到另外两个人的机会寥寥无几,前日,楼易和丁峰忽然一身是伤地跑回家,可把小茹吓了一大跳,幸亏仔细看过,这俩人都是皮肉伤,没什么要紧的,上了小茹自制的药,片刻就又变得生龙活虎。
只是,自从这俩人受伤归来,公孙止就命令二人告病,哪怕闲得发慌,可以去练功,可以在庄子上游玩,就是再不许他们出去办差,明明数天前还整日忙得回不了家呢。
偏偏,那位圣上居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更不明着催促,只是一天三次派了太医过来替楼易和丁峰诊治,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