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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所言的确值得严某深思,在下回家后一定与内子商量妥当后,早些安排接生婆。”严丹对我的话好像有些感触,颇为动情地说道,“夫人的确为人热心,我们这些粗心的男人从来都没有想到那么多。”
“那以后我们也把接生婆请到家中。”日旭乐呵呵地说道。
我瞥了一眼日旭,对着严丹说道:“将军他喝多了,军师不必搭理。”
“我是有名的千杯不醉。”日旭自豪地说道,“既然你害羞,那么我们就不说了。”
“将军,夫人这样一问,我真的有些担心家中的内子,严某可否早些告辞?”严丹一向冷静的眼中透出诚恳的殷切。
日旭起身举起面前的酒杯,严丹会意地与日旭一碰坏,两人一同仰头喝完了杯中酒,日旭再一次拍拍严丹的肩膀,说道:“严大哥为了我们梁家付出多少,日旭只能铭记在心了。我们行军打仗之人,有时间,理当多陪伴家人,今日是小弟有欠思虑了。”
“将军……”严丹显然感动于日旭的话语,与日旭两掌紧紧相握,“得此知己,夫复何求?严某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文学馆的事情还是拜托军师了,”日旭拍拍严丹的手背说道。
目送着严丹离去后,日旭和我依旧坐在明月下,静心喝茶。我不得不在心里暗自佩服日旭的领袖魅力,梁家能有今天的地位是众心所向。
“月华,你喜欢孩子吗?”日旭对着并肩而坐的我问道。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还要承担与日旭一样的重责,心里难免酸楚。
“喜欢。有了孩子才像一个真正的家,不是吗?”我转头探寻着日旭的心思。
日旭突然半蹲到我的面前,捧着我的脸说道:“我也很喜欢,我要把我的枪法传给我们的孩子,我要带他们去骑马遨游。”说完便把我打横抱起往屋中走去。
内屋中,皎洁的月光洒在相拥的我们的身上,日旭松开了我的发髻,如瀑的黑发散落在肩上,日旭炙热的吻落在我的发间、额头、双眼,缠绵至颈部胸前,外袍早已散落下来,面色潮红的我依偎在日旭的怀中,雕着鸳鸯图案的床上一派旖旎的春光……
接连几天,日旭常常忙碌的不见踪影,只听说是军中练兵的机密要事,其余便一概不知。而皇后的事情也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还得婆婆一直惶惶不安,连一向冷静的舅舅也时不时问我惠妃是不是连累了梁家。
无法回答的我不胜其烦,想起已经有些时日不见贩粮的三娘和钱老大,便换上男装从后门偷偷溜出梁家。
上次为了避开苻清流的时候追究以及梁家追查小雪的时候,把我贩粮的事情抖出来。我早已让三娘他们搬家躲开。
远远看去,这次的院子比起原先的小了不少,我环视四周后,轻轻敲门。
“你找哪位?”前来应门的是三娘,想来他们也十分谨慎,三娘在他们中资历较深,所以处理事情也较为妥当。
“是我,白月华。”我走近些说道,原来我扮成男装一时也很难认出。
之后,我向粮贩稍稍透露了目前的情况,解释说朝廷还再追查梁家税收的问题,所以只能寻可以经营的其它生意,等风头一过,一切恢复如旧。
因为在钱财上不曾亏欠那些粮贩,所以他们也没有过多抱怨,反倒是和我提起可以做些贩盐的小生意。我再三叮嘱他们有任何行动前需要和我商量后,便离开准备回家。
长安街上一直是那么繁闹,只是为何今日如意馆前挤满人群?
顺着人流缓慢前进的我,在路过如意馆前时听到行人都在说,有一个书生正在如意馆中与众人舌战。难得见到如此情景的我,改变了前行的方向,往如意馆的门前挤去。
只见不停有书生打扮的男子从文学馆中落魄而出,对着众人不停摇头后没入人群中,随后便不断传出如意馆中的战况。
凭借身形瘦弱,我终于挤到如意馆大门前,见馆中人并未全满,便小心地往角落中走去。
此刻,一个身穿绛红色衣服的书生立于如意馆大堂中央,正神色嚣张地问道:“武朝建立十年有余,战事不断,百姓的生活没有太多好转。此次梁家于自主封地上减免税收,此举各位如何看待?”
第四十七章 书生(一)
又是租户税收之事?莫非是日旭和严丹安排的推波助澜之人?我难掩好奇之心地在屋角的一张桌边坐下,打算一窥究竟。
一个青衣书生听到那番问话,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古有云:徭役少则民安,民安则下无重权,下无重权则权势灭,权势灭则德在上矣。梁家此举利民利国,眼光长远。”
“哈哈……那就是此举是民心所向咯?梁家真是权重啊!”那傲慢书生大笑后,说了一番惊世骇俗的话语:“古人亦有云:凡人主之国小而家大,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依你所说,梁家岂非武朝的祸害?”
在一旁的我听得心惊胆跳,这也是我曾经担心的,如果这番话传入皇上的耳中,梁家随时都会惹来杀身之祸,我断定这书生绝不会是日旭安排的。
那个青衣书生此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语塞地坐了回去,最终面子上挂不住,悻悻然地出了如意馆。的确,那样的话,不管如何回答,都是越描越黑。
那书生见无人再起身回答,便傲然环视四周。我忍不住从远处打量,比起一般的文人,此书生身形颇为健硕,一双细长的眼中透出乖张的眼神,夹杂着一丝阴郁。虽然苻清流的眼神也颇为冷酷,但是至少没有让人觉得如此不舒服。
“怎么文人汇聚的如意馆却没有一人出来应答?这如意馆妄为都城第一论辩馆。哈哈……”那书生再次挑衅地问道。
“甄霄仁,你看我来应答如何?”门外传来低沉强硬的声音,我欣喜地往门外看去,积聚于门前的众人自觉地让出道来,一身冷冽的苻清流从容地跨入如意馆中,直直望向那书生。
“哈哈……”那狂妄书生又是一阵大笑,随即说道:“堂堂尚书令,到时落荒而逃,怕是由如武朝国体吧?”
苻清流皱了皱眉,嘴角一笑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现在身处文学馆中,在下只是身为文人前来论辩,何来官职的束缚?再者,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同在褚太傅门下时,甄兄一直屈于苻某之下,甄兄能够知耻而后勇,失踪良久后今日再次出现挑战众人,苻某岂能因为一时的虚名而不敢与甄兄再争高下?恐怕那般畏缩不前才是真正的有失国体。”
“说得好!”我刚脱口而出,才发现糟糕。甄霄仁的阴冷目光和苻清流的诧异眼神同时向我投来,我只能低下头装作恍然不闻。
“是何人不敢光明正大地前来应对,却在一旁插言起哄?”甄霄仁生气地质问道。我虽然低着头,但仍然觉得背上发烫,显然甄霄仁已经知道是我,只是想借出言侮辱逼迫我自己承认。
苻清流有心解围地说道:“多谢刚才的朋友,只是可否听苻某一言,不必让外人知道我们武朝的众人有时难免在思想上不统一,但面对外敌时,是如何地团结一致。”
馆中一片窃窃私语,我心里却为苻清流暗自叫好,也暗叹总算躲过一劫,何时我也像日照那般冲动了?
“一致对外?”甄霄仁不屑一顾地从鼻中发出闷哼的声音,随即说道:“原来武朝的文人都听命于当朝尚书令的庇护,那是不是所有文学馆的言论都是由苻大人的掌控?”
“如果甄兄是针对苻某的,那么移驾府上即可;如果甄兄是有心指点国策,那么我们就言归正传的答辩一番。”苻清流对于讥讽不动声色地回答道,顿时让人觉得甄霄仁适才的言论不过是出于私愤,局面和气势渐渐倒向苻清流那边。
“既然如此,就请苻大人说一下对梁家减税的看法。”甄霄仁终于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我心中替苻清流担心不已,如何回答才好呢?
“苻某认为梁家此举,动机是好,时刻不对。”苻清流沉着应答道:“诸候之博大,天子之害也;群臣之太富,君主之败也。梁家减税以富百姓,是固权之策;然武朝开国功在群臣,治国亦仰仗之,武朝正值百废待兴,此刻减税乃动摇众臣之心和武朝之根基。故此番举措如果在武朝国力日渐强盛后采用,必事半功倍。”
甄霄仁听着苻清流的话,一边却向我这边踱来。我只能低头装作认真听辨,不加理睬。
“请教这位文友,阁下认为何时才是武朝国力鼎盛之时呢?”我没有想到此人如此记仇,居然点名道姓地要我答辩。见我没有站起来,甄霄仁轻蔑地说道:“果然,堂堂武朝只有一个苻清流啊!”
我知道自己再不出面,苻清流先前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不愿梁家受到编派,也不愿苻清流出丑难堪的我站起身来,压低声音地说道:“那我这个文识浅薄的后辈就在此班门弄斧了。”说完便抬头看向甄霄仁,此刻才发现自己的个头只到他的下颚处,不愿就此输了气势,努力拔高自己的身子。
我硬着头皮地胡乱说道:“国力之强盛不是我们这些文人在这里强辩就可以缔造的,而是靠现在站在门外的这些百姓、在这里不肯向你示弱的书生、由刚才出言制止你的苻大人统帅的众大臣共同创造的,武朝上下齐心,强盛之日不远矣。”
“你知不知道目前武朝的情况?”甄霄仁一脸好笑地看着我问道:“你所谓的众臣统帅的苻清流和号称武朝楷模的梁家争斗不断,请问这就是你所谓的众志成城?”
“不了解状况的可能是你吧?”我讥讽地说道:“一年前,户部主事白大人的女儿嫁入梁家之后,你所谓的争斗早已有所缓和,而且任何朝代的建立之初也无法避免文臣和武将的磨合,你所说的不过是双方在协调之时的一些争论而已,何来你所说的争斗?”
甄霄仁一时被我说得语塞,有些无法相信的转向苻清流,我也忐忑不安的看向苻清流。那眼神犹如当日在天涯茶楼共同逃亡时的一般让人心安,但我刹那间也明白自己的身份苻清流早已看穿。
“甄兄,我朝一个小小的书生都可以如此通澈地回答你的问题,想来不用我再说一次吧?”苻清流说得甄霄仁脸上有些挂不住。
第四十七章 书生(二)
“苻大人想如此草草地敷衍在下?”甄霄仁还是不打算就此罢休地说道:“如果真的早已化干戈为玉帛,那么也就不会有此次的奏本了。”
“甄兄刚才可有仔细听苻某之言?”苻清流好笑地说道:“梁家此举是不合时宜的好举措,那么苻某及时制止有何不妥?常言道,苦口良药,忠言逆耳,苻某没有制止其他官员的上书也是为了梁家,不是吗?”
一时间,整个如意馆静了下来,我颇为得意地望着苻清流,他回望了我一眼后即刻又看向甄霄仁,不敢大意。
“甄某今日领教苻大人的为官之道治国之法了,难怪当初会被褚太傅独独看中。”甄霄仁有些愤恨地说道,想来当初在褚太傅门下颇为失意,“甄某就此别过。”
甄霄仁昂着头,没有丝毫失败的气馁,大赖赖地往门口走去,不理会周边的指指点点。
我刚想松口气坐回位子,突然就听见甄霄仁对着整个馆中的人不怀好意地说道:“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随后便大笑着没入人群。
我怕过多的逗留便会有人来搭讪询问刚才之事,便渐渐隐入屋角,往门前移去。此刻留在屋中的众人都在猜测那个甄霄仁是何方神圣,但又无人敢去问与他熟识的苻清流,便都各自胡乱猜测,场面又热闹了起来。
我刚想踏出如意馆,就被人在背上拍了一下,吓得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小心。”苻清流在我的背后说道。原来是他,我稍稍稳定了心神,回过头去想痛骂他几句,却难得看见他露出笑容地看着我。
“又被苻大人逮到了。”我泄气地说完后,往人群中走去。
苻清流好像不肯放过我,与我并肩一同走着,只是一言不发。
“苻大人如此惹眼之人,与在下并肩而走,似乎有些不妥。”我真是担心此刻身着男装的自己被人识破。
“你此刻才知道害怕?”苻清流有些玩味地问道,脸上居然还挂着笑意。
我有被捉弄的感觉,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低声说道:“苻大人不回府中?”
“你怎么每次出现都是那么惊险?”苻清流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却捉弄地说道:“不过今日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你在众人面前不但没有惊慌,还可以侃侃而谈,论得也十分在理。”
“那我还要谢谢苻大人的赞赏咯?”我在大街上一边穿行一边说道,第一次觉得长安大街怎么如此拥挤。
苻清流轻松地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