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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那样,选择一个端木芳那般合适得体的伴侣,而放弃他们生命中那个晚霞一样最美好最热烈的姑娘。
南音,其实能被你爱上,是他此生的荣耀。哥哥真的不是同情你才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苏远智抬起脸看见了我。我承认,我是故意等在那里让他发现我的。在书店雪白的灯光下面认出一个人,那感觉像是当堂抓到一个作弊的学生。
“真没想到这么巧。”我虚伪的拿捏出一种“师长”式的惊喜腔调。
“郑老师。”他们俩都有一点窘迫,尤其是端木芳。
平心而论,端木芳其实比南音漂亮——要我承认这个当然有点困难,她曾经在班里也属于“四大美女”那个级别,眼睛很大,黑白分明,自有一种清澈的端庄,但是南音要比她生动的多,尤其是在南音开口说话的时候,很娇嫩的鲜艳就会不由自主的从她每一个表情里外溢。更重要的是,我家南音看上去要比她从容,于是我暗暗的微笑了一下,因为我能想象郑东霓对端木芳尖刻的评价,郑东霓一定会说:“老天爷,瞧瞧那副上不得台面的小气劲儿。”
我想他们俩都误会了我的微笑的含义,若是他们知道了我在笑什么,他们的神色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渐渐缓和。尤其是苏远智,以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看着我,似乎带着感激,我装腔作势的问了问他们对大学生活是否满意以及能否习惯广州的生活,并且恰到好处的幽默一下——就像我常常在讲台上做的那样。一切进行得非常得体和顺利,就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知道我走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冬日的下午就是这样的,才不过4点多,已经是迟暮的天色,再过半小时,路灯就该亮了,我就是在这蔓延萧条的混沌中听见苏远智在身后叫我的。
“郑老师。”那个声音有点犹疑。
我回过头去,谢天谢地,他是一个人,端木芳不在他眼前,。他走近我,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他说:“郑老师,过几天,春节的时候,我们高中同学要聚会,您能来么?”
“当然。”我对他笑笑,不知为何我还是发了点善心,说,“我会尽力把南音带去。不过我不敢保证,要是她不愿意来我也不能勉强她。”
“谢谢。”他勇敢的看着我的眼睛。于是我又主动加上了一句:“南音她现在很好,在理工大一切都挺顺利的,很多男生追她,我看她过的开心得很。你可以放心了。”
话音刚落我就暗自谴责自己犯贱,他还有什么资格“不放心”。
可是听完我这句话,他脸上有什么东西顿时融化了,他说:“郑老师,其实我现在才知道,您是个特别好的老师。我说的是真心话。”
“太客气了,不敢当。”我语气讽刺。
他在渐渐袭来的暮色中间,对我挥手,挥了很多次,我回了一次头,发现他居然还在那儿,他一直在原地,我的突然回头并没有让他窘迫,他甚至没有在我回头的一瞬间转身离开——像是掩饰什么那样,我知道他眼里看的并不是我,他这样恋恋不舍的注视的,是他想象中的南音,那个在他脑子里一定出落的更漂亮的南音,那个他至今没有勇气去面对的南音。
所谓缠绵,大抵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那天晚上我问南音,愿意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他们的聚会,南音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你开什么玩笑我当然要去。”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脸,坚决的说:“放心吧。”
南音的表现简直就是无可挑剔。那天她精心的打扮过了,她的笑声还像过去那么清澈,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这样笑的人一定是由衷的开心。谁过来敬她酒她都高高兴兴的喝,那架势让我都差点以为这个丫头真的千杯不醉。就连大家一起要以端木芳和苏远智为代表的“班队”们当众表演亲密镜头的时候,她都跟着大家鼓掌和起哄,散场的时候她和每个人拥抱告别,一副宾主尽欢的场面。
我当然没有忽略,乱哄哄的人群里有一双偶尔会静静地往她身上瞟的眼睛。
我们从饭店出来,在拐角处和大队人马告别以后,就在往地下停车场去的路上,看见了苏远智和端木芳。
“郑南音。”端木芳微笑的嘴角有一点僵硬,苏远智的表情更惨不忍睹。
“小芳!”郑南音开心的喊出同学时候大家对她的呢称,然后把她甜蜜的笑脸微微的转了一下,“苏远智,好久不见!”
苏远智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有点惊魂未定的笑了笑。
我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我家南音热情洋溢的跟老同学叙旧,场面甚为精彩,我真的没有看出来南音这么有潜力。
终于,南音意犹未尽的说:“我们回头MSN上见。”
回家的一路上她都是沉默的。她无意识的攥着绑在她身上的安全带,眼神很空茫的注视着阳光灿烂的大街。
我任由她安静。一句话也不问。
最终她还是说话了,她把脸转向我,有点犹疑的说:“哥,其实我今天是真的挺开心的。”然后她无力的一笑。
“我知道。”我淡淡的说。
她深深的凝视着我,“我什么都丢了,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再丢脸,你说对么。”
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不忍心回答这种问题。
我只能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柔柔她的头发。
然后我发现,她把身子歪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她揉着眼睛嘟哝:“真是的,昨天晚上怎么都睡不着。一直到凌晨5点都不觉得困,可是现在突然就困了,哥,我好累。”
话音未落,她就睡着了。就像刚刚打完一场仗,或者考完一场大考。
第二部分 第十一回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更新时间:2009…6…10 17:38:07 本章字数:13617
然后,春天来了。
龙城最柔软的春天总是伴随着肆意的沙尘暴。也只有沙尘暴的瞬间才能够提醒我,我们的龙城其实是位于一个荒凉的无边无际的高原的腹部。若是没有了这些狂暴的风沙,就会不知不觉的把高速公路延伸的地方当成天尽头。
某个窗外风沙呼啸的午后,高三的区老师在我们大家的眼前,直挺挺的栽倒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头“咚”的一声撞在我的办公桌腿上。大家手忙脚乱的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来自窗外的,那种代表着神灵愤怒的呼啸声,我仿佛觉得,只要我在这个时候把窗子打开,漫天的黄沙就会像瘟疫一样席卷而来,冲进这个虚伪的房间,一秒钟之内掩埋这个躺在地上的人,堆起一个荒凉的冢。
于是我突然间有种预感,区老师怕是不会再醒来,结果,我对了。
跟着我就临危受命,接下区老师的班级。陪着他们走完这毕业前最后的三个月。
每一天,我几乎要呆在学校里十个小时以上,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小叔单独相处了,现在他只要不上课,就会呆在家里,陈嫣以及他和陈嫣的家占据了他所有的私人时间。事实上,不仅是我,连三叔三婶也一样。三婶常常像往常那样,打电话给小叔要他们过来吃饭。可是他们很少赴约。某个周末倒是两个人一起来过一回。但是紧接着的第二天,陈嫣就给三婶送来了满满一罐她煲的汤,还有几盒看上去像是江南口味的小菜。“这是什么意思?”三婶不满的皱着眉头抱怨,“是把昨天吃过的那份还回来,还是告诉我你小叔现在不用我们照顾了?”“你们这些女人老是要把别人往坏处想。”三叔的表情异常天真和无辜。
很自然的,小叔和我们疏远了。尤其是在某天,陈嫣欢天喜地的通知大家她怀孕了之后。
某个五月的傍晚,我在校园的林荫路上看到了他们,陈嫣挽着小树的胳膊,他们悠闲的散步,小叔的脸又悲哀的胖了一圈,但是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得意。迎面,蹒跚的走过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我认出了他,他是很多年前的教导主任,那个时候,听说他曾经在办公室里耀武扬威的拍桌子,说要严肃处理那个名叫唐若琳的女生。其实有的人就是如此,手中哪怕就握着一点点的权利,也不舍得不用。
这个老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和小叔他们狭路相逢。
“王主任您好,”小叔一如既往腼腆的一笑,“这位是……我前不久结婚了。”他看上去依然羞涩的可爱。
老人愣了一下,几乎要踉跄着倒退几步,他盯着陈嫣的脸,难以置信的说:“你是——”
陈嫣从容不迫的微笑着,点头说:“我是。”
老去的终究已经老去,可是不能说是陈嫣赢了,是时间赢了,适可而止吧陈嫣,你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什么呢。
春夏交接的夜空弥漫着芬芳单纯的欲念。我对着敞开的窗子深呼吸了一下,接着拿起手机,不看内容,直接删掉了江薏的短信——删掉她的短信已经变成我几个月来常常要做的事情,然后我开始认真的策划着,等这班学生考完,我说什么也要去旅行一次。走得远一点,要是南音那个家伙表现好的话,可以考虑带上她。
但是我的旅行终究没能实现,因为就在我满怀希望的设想的时候,大洋彼岸,郑东霓生下了她的婴儿。
是个小男孩,只不过,患有21三体综合症,就是我们常说的先天愚型。
是染色体结构畸变导致的疾病,最常见的严重出生缺陷病之一,临床表现为:患者面容特殊,两外眼角上翘,鼻梁扁平,舌头常往外伸出,肌无力及通贯手,患者绝大多数为严重智能障碍伴有多种脏器的异常,如先天性心脏病、白血病、消化道畸形等。本病发生几乎波及世界各地,很少有人种差异——科学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我打电话给郑东霓的时候,她惨然的一笑,她说:“你该不会是要看他的照片吧。”
会议那个夏天里全家人的愁云惨雾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我大概是刻意的遗忘了,只记得那两三个月中,我们家每个月的电话费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三叔抱着电话来来回回都是重复那一句话:“回家吧。”三婶急了,嫌三叔除了这句话什么都不会说,于是把电话抢过来,红着眼圈说:“你回家吧。”然后重复很多次——多加了一个“你”字,不算什么了不得的进步。
还有一个细节,在婴儿出生的一周之后,郑东霓的老公跟她提出了离婚。
郑东霓是在2007年的8月底,带着婴儿回到龙城的,那时候婴儿刚刚过完百天。
那个孩子长了一张奇异的脸。额头很宽,两只漆黑的小眼睛隔得很远,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人的眼睛间距,倒像只安静的小鼹鼠,鼻头的圆的,小小的,粉红的舌尖喜欢伸在外面。闲的无聊的时候就像所有健康的小孩那样啃一会儿自己的小拳头。眼睛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第一眼看到这个像是从卡通片里走下来的小人,我就爱他。
“要抱抱他吗?”郑东霓戴着一副硕大的Prada太阳镜,疲倦的对我微笑。
我摇头:“还是算了,我不会抱。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捏碎他。”
“小家伙,小家伙。”我的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我是舅舅,你舅舅……。”然后我抬起头问郑东霓:“他有名字吗?”
郑东霓短促的笑了一下,自从这个小孩出生以后,她经常这样笑,听上去像是有一口很乖戾的气冲口而出,脸上的申请也复杂得很:“他姓郑,郑成功。”
“多好的名字,郑成功,你说对不对?”我开心的问婴儿、他像是配合我一样,气定神闲的伸出他的小舌头,表示同意。
“多聪明的孩子呀!”我笑得前仰后合,然后突然意识到我说错话了。于是有点尴尬的说:“上车吧,三婶的电话一会儿就要追来了。”
“三婶已经忙了一个礼拜。”我告诉她,“我们去买了一张婴儿床,南音的房间从现在起就是你们俩的,你待会儿就会看见,客厅里多了一张沙发床,那就是南音周末回家睡觉的地方了。三婶还专门添了一个新的柜子给郑成功专用,里面全是他的尿片和奶瓶,南音那个傻丫头还去买了很多的玩具……总之你放心,我们都安排还了。”
她一言不发的把目光掉转到窗外,摘下了太阳镜,摇下一点车窗,八月末的风悄无声息的长驱直入,她的头发飘起来了,她慢慢的说:“西决,先送我回家行吗?”
“你说什么废话,你以为我们去哪。”
“我是说,”她看了我一眼,“回我自己的家。”
“何必?”我闷闷的说。
“我求你。”她没有表情。
我只好往另一个方向开,那条路和通往三叔家的不同,沿途全是龙城旧日的风景和拆得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