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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琦勉强压制下心中的悲苦,强作欢颜,他不愿在唐璇仅有一段欢笑时光中给他增加上一些黯然的调怅。
这一个下午,两人都尽量谈论些欢乐的人生,谁都未提以后那些悲苦的事。
太阳沉下了西山,唐璇抖一抖身上的落尘,望着满天彩霞,说道:“兄弟,人生像傍晚的云彩一般,想光耀灿烂,必将难以长久。”缓缓举步行去。
上官琦一直紧紧地追随在他的身后,走到书室门前。
唐璇缓步进入书室,回头笑道:“兄弟不用进来了。”
上官琦知他一进此室,今后是否还能够相见,甚难预料,不禁神伤,黯然说道:“时光还早,咱们再谈一会如何?”
唐璇微微一笑,道:“兄弟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上官琦道:“那两个黑衣女子之事,大哥还未说清楚。小弟深觉保护责任重大,内心中一直忧苦不安,万一祸起萧墙,变生肘腋,兄弟救援不及,岂不是终身大恨?”
唐璇低沉地叹息一声道:“如若为兄的料断不错,欧阳帮主当可在最近十日之内来此……”他轻轻叹息一声,道:“左右二童虽然未和咱们见面,但我想来定然负有保护咱们的责任,也许还有很多穷家帮的高手化装作猎人樵夫,散布在这山庄四周,至于那两个黑衣女子,自然都是左右二童手下的人,她们只不过是受人利用而已……”
上官琦吃了一惊,道:“怎么?难道穷家帮中,还有阴谋暗算大哥的人么?”
唐璇道:“欧阳帮主来此之时,当可查明真相。小兄己是不久人世之人,纵然是有人故意谋害,也不放在我心上了。”
上官琦叹一口气,不再言语。
唐璇缓缓闭上了书房的木门,低声说道:“兄弟,从此时起,不要再惊扰我了。”
上官琦道:“大哥的食用之物呢?”
唐璇道:“我早已储在书房之中,自炊自食,不劳费心。”
上官琦目注那两扇木门,抱拳一个长揖,道:“大哥多多保重,小弟当常守室外,如有需要之处,呼叫一声即可。”
只听木门一声轻响,闭了起来。
上官琦搬了一把木椅,就在唐璇的书室外面坐了下来。
兰、莲、菊、梅四婢虽然轮流替上官琦送上菜饭,但她们已不似上官琦初来时所见那样活泼,都变得沉默了。对上官琦,她们似是已生出了一种深沉的畏惧之心。
匆匆三日,安静度过,唐璇紧闭的书室房中,除了日夜高燃一支明亮烛火之外,听不到一点声息。
上官琦耐不下好奇之心,几次巡行窗外,想一窥唐璇究竟在室中做些什么,但那书室门窗紧闭,又垂着厚厚的幔子,不论何等过人的目光,除了可见那透出的灯光之外,也看不到别的事物。
第四日中午时光,雪梅匆匆行来,遥对上官琦施了一礼,说道:“有人求见唐先生。”
这一些时日之中,雪梅亦似和上官琦拉了一段很长的距离,不似初见时那般言笑无忌。
上官琦似是感到自己近来对这四个如花美婢太过严肃了一些,当下极其柔和他说道:“什么人?”
雪梅摇摇头道:“不认识。”
上官琦眉头微耸,略一沉吟,道:“是男人还是女人?”
雪梅道:“一男一女。”
上官琦霍然站了起来,走到厅门口处,道:“带他们进来见我。”雪梅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两人而入。上官琦凝目望去,只见那紧随雪梅身后之人果然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大约十五六岁,背上插着宝剑;女的一身黑衣,面目娟秀,大约有十八九岁,手中捧着一个白色的玉盒。
上官琦心中一动,想起了唐璇之言,在这山庄之下的隐秘之处,暗藏穷家帮中左、右二童两个高人。心念在想,口中却沉声问道:“阁下贵姓,要找何人?”
那男童双目闪动,打量了上宫琦一阵,道:“在下要找唐先生。”上官琦道:“唐先生不能见客。”
那男童回顾了那黑衣女子一眼,道:“你说的可就是这一位么?”那黑衣女子点头应道:“正是此人。”
那佩剑童子两道炯炯的眼神投注在上官琦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阁下贵姓?”
上官琦一皱眉头,道:“在下上官琦。”
那男童翻手一摸剑把,说道:“阁下和唐先生是何亲谊?”
上官琦道:“唐先生乃在下的义兄……”微微一顿,又道:“大驾何人,身份尚未见告?”
那男子道:“左童张方……”他眼中流露出怀疑的目光,道:“咱们好像从未见过?”
上官琦道:“兄弟在穷家帮中,尚是客居的身份。”
左童张方看去年岁不大,但做人处事,却是有着一股老到之气,沉吟了半晌,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一未接帮主之命,二未得先生之谕,实无法信得阁下之言。”
上官琦冷笑一声,道:“在下也是一样,穷家帮左右二童名气虽重,可惜在下和他们缘悭一面。你虽自称左童张方,那也是难让在下深信。”
张方目光一掠那黑衣女子,道:“这女子和你见过一面,你总该认识她了吧?”
上官琦目不斜视,望也不望那黑衣女子,口中却冷冷地答道:“你如有什么事,问我也是一样。唐先生闭室筹思天下大事,只怕十日半月之内,也是无法接见大驾。”
左童张方道:“阁下既非穷家帮人的身份,这几句话,岂不有喧宾夺主之嫌?”
上官琦道:“我应义兄唐璇相邀,为他尽力,全属私谊。别说是阁下,就是欧阳帮主的大驾亲到,也得要等到限期届满,才能和我义兄相见。”
左童张方脸色一变,道:“任凭你舌翻莲花,也难使在下相信。”上官琦道:“事实俱在,你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左童张方刷地一声,拔出背上长剑,道:“不见唐先生一面,在下实难罢休。”
上官琦目光一转,暗暗忖道:“左童之名,原来是左手用剑。这等大反常道之行,如非盗名欺世,定然是不好对付,不可轻视于他。”心念一转,暗中提聚了一口真气,凝神戒备,口中却朗朗说道:“在下虽非穷家帮中之人,但和唐先生情谊深重,同是一路人,何苦为一两句意气之言,闹得动手相搏?”
左童张方道:“你虽杀害了我派遣而来的送药人,但念你是为救唐先生,因此在下并未放在心上。”
上官琦接道:“午夜深更,人踪乍见,来势又鬼鬼祟祟,如若换了阁下,只怕也是难免出手。”
张方道:“所以,我们忍让不问。”
上官琦接道:“大驾今日来此,不知为了何故?”
张方道:“不敢相欺,兄弟乃是奉了欧阳帮主的密令,暗中保护唐先生的安全,这几日来我等暗中窥查,一直未见过唐先生之面,实叫人难以放得下心,形势相迫,不得不来惊扰。如若无法见得先生之面,今日之局,只怕难有善果。”
上官琦肃然说道:“在下可以奉告张兄,唐先生现闭居书室之中,不能接见外客。”
张方道:“在下无法信得阁下之言。”
上官琦道:“别说张兄,就是欧阳帮主亲身驾临.也不能见他。”张方冷笑一声,道:“如若能见先生,凭得先生一言,我等无不遵从。如若不能见得先生之面,你纵然说得天花乱坠,也难使人相信。”
上官琦道:“你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左童张方一挥手中长剑,划起一片银芒,道:“如若我一定要见呢?”
上官琦剑眉耸扬,森寒他说道:“在下既然相陪唐先生而来,还望张兄能相信在下。”
张方摇摇头说道:“这个恕难做到。”
上官琦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子,不再理会左童张方。
他冷漠的神态,使左童张方感到了一种莫大羞辱,登时怒火高张,厉声说道:“站住!”
上官琦回头一笑,道:“你要干什么?”
左童张方道:“阁下如再不答应,今日之局,势非要闹成一场凶险……”
上官琦冷笑一声,道:“怎么?你可想打架么?”
左童张方道:“情势所迫,只好领教一番了。”
上官琦道:“在下已久闻穷家帮左、右二童之名,想来定然是身负绝技之士了。”
左童张方道:“阁下不信,那就不妨试试看是否是浪得虚名?”
两人言语冲突,都已无法下台,局势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上官琦不再言语,暗中提聚真气,两道炯炯的眼神盯注在左童张方的脸上,蓄势戒备。
张方利剑一展,冷冷说道:“请亮兵刃。”
上官琦道:“在下就以双手接你几招。”
左童张方怒道:“好狂的口气。”长剑一扫,横斩过去。
他左手用剑,出手的剑路也是大反常道,使人有着一种莫测高深之感。
上官琦口中虽是说得满不在乎,内心之中并未轻视强敌,待剑势将要近身,才陡然向后跃退两步,避开一剑,但一退即上,扬手一指“画龙点睛”,找上张方左手握剑脉穴。
左童张方吃了一骇,想不到此人这等豪勇剽悍,赤手一击,竟然是直欺中宫而上,分明有意轻视自己,心中又气又怒,长剑一挥,刷、刷、刷连劈三剑。
这三剑凌厉恶毒,兼而有之。他又是左手用剑,攻来之势,反道而行,更使人有着无法接架之感。
上官琦也被张方这反道而来的剑招迫得向后退了两步,心中亦是大为惊愕地忖道:“此人剑招,这般怪异辛辣,倒是不可轻视。”当下一提真气,双掌蓄足劲力,振臂劈去。
这一掌力道猛恶,非同小可,掌势未到,一股暗劲已自撞击过去。
上官琦施展空手人白刃的招术,指点掌劈,竟然把左童张方的剑势封住。
张方一面挥剑抢攻,一面暗暗忖道:“此人武功高强,实是生平未遇的劲敌。看来今日之战,凭我一人之力,只怕是难以胜他,久战下来,难免落败,不如早些招来右童,用左右双剑挫他。”
原来这左右二童,有一套大异常人的战法,一个左手用剑,一个右手用剑,双剑联手出敌,配合得天衣光缝,增加的威势,实非两人个别和人相搏发挥的总合能及。心念一转,剑势疾发两招,迫得上官琦向后退了一步,回对那黑衣女子说道:“此人武功高强,非我一人之力能够制服于他,你快去请李爷过来。”
那黑衣女应了一声,转身疾奔而去。
上官琦心头一凛,暗暗忖道:“左童一人,已是这样难于应付,如若再加右童,纵然未必落败,但亦将大费一番手脚,必得早些把此人制服。”
念头转动,双掌之势,突然加紧。刹那间,掌影飘飘,指风疾劲,全都是进手招术。
两人经过这一阵时间搏斗之后,上官琦已能逐渐适应左童张方反道而行的剑招,不似初动手时那等生疏。这一加紧抢攻,威势大见凌厉,左童张方登时迫落下风,手中长剑有些施展不开。
要知上官琦的武功,不但已可列入当世武林第一流的高手,而且他所学十分博杂、诡奇,将各家之长熔于一炉,当真是神妙无方,使人无法测出高深。
张方只觉手中剑招全被对方的指力、掌影封死,施展不开,不禁心头大为焦急起来。
上官琦已逐渐控制全局,占尽了优势,但他心头坦然,未存伤人之心.只想左童张方在自己掌力迫逼之下,弃剑认输。
哪知左童张方在连番受挫之下,竟然激起了拼命之心,怒喝一声,剑招忽变,寒芒暴闪,连击三剑,洒出了一片剑花。攻势猛烈,劲道凌厉,寒芒闪处,划破了上官琦的左臂衣袖,伤及肌肤,鲜血淋淋而下。这一来,激怒了上官琦,冷笑一声,欺进而上。右掌“流云掩月”
封住了左童张方的长剑,左手疾施一招“火中取栗”,巧妙异常地疾翻而出,扣住了张方的左腕,五指内劲齐发。
左童张方只觉左腕一麻,全身劲力,顿然失去,长剑已人了上官琦的手中。
上官琦左脚也同时飞出,踢了过来。
左童张方眼看上官琦左脚踢来,但却无法闪避,砰然一声,正中左腿之上。
这一脚踢得甚重,左童张方一个身子整个地飞了起来,摔出五六尺外。
他生平从未受过如此的折辱,心中的痛疼较之身体感受尤重,呆呆地望着上官琦,良久之后,才一跃而起,直向上官琦冲了过去。
上官琦看他脸上充满着激怒之色,怒目圆睁,形态可怖,当下纵身跃向一侧,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张兄这般疯狂相扑.可是存心拼命么?”
左童张方怒声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纵身而上,一拳扫去,他腿上伤势痛疼正烈,行动间大为迟滞。
上官琦轻轻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