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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璇道:“帮主保重。”摺扇斜斜垂下,曲时一福,缓步出了茅屋。
室外,早已备好了骡车和一匹快马。关三胜纵身上马,唐璇却轻步登车。
他这骡车,乃自行设计的特制骡车,轮大车小,看去十分别致。全车之上,只可容坐两人,车前有一个可以合盖的车门,远远望去,如一只梭形小舟,构造灵巧,车身可以转动。
车前面已套好了两匹异常高大的健骡。一个斜带毡帽、灰布短裤褂的大汉,早已车前相候,唐璇登上车,那人立时纵身跃跨前面一头健骡背上。
站在门口的三个灰衣大汉,登时有一个走了过来,躬身道:“唐爷,可是要去找铁木大师等一行人么?”
唐璇微一点头,答道:“不错,你带路吧!”
那人应了一声,转头向前疾奔而去。
唐璇目注夜鹰子王乾,说道:“王兄是骑马呢,还是和兄弟坐车?”
王乾笑道:“兄弟想试试唐兄这骡车。”纵身而上,坐在唐璇身后一个位置上。
原来这骡车形状狭长,只能坐两人,还要前后分坐。
王乾登上车,看唐璇座位上,有很多铜环铁柄,心中甚是奇怪,忍不住问道:“唐兄,那些铜环、铁柄,不知有何作用?”
说话之间,骡车已急驰而行。
那拖车健骡,都是重金选购而得,脚程之快,并不输长程健马。再加上那赶车人,操纵灵活,骡车疾驰,竟然紧迫关三胜快马之后。
王乾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好快的骡车。”
那带路灰衣人,却放脚疾奔,走在关三胜马前带路。
唐璇忽然回过头来,低声对王乾说道:“兄弟未习武之事,王兄是知道了?”
王乾笑道:“一个人精力有限,你要一心一意习武,也难读这一肚子书了。”
唐璇笑道:“万一有人袭击兄弟骡车,又该如何办呢?”
王乾怔了一怔,若有所悟地道:“是了,唐兄这车中铜环、铁柄,可都是装设的御敌机关么?”
唐璇道:“王兄不亏见多识广之人,一语中的。”
王乾微微一笑,道:“但愿兄弟有缘一睹唐兄这御敌机关的妙用。”
逍遥秀才唐璇挥摇着手中的招扇,说道:“这个得要看咱们能否遇上惊险的事。不瞒王兄,兄弟这骡车中各项布设,都非一两天内,能够完成。但若发射起来,只不过一时三刻便完……”
话至此处,回头一笑,又道:“所以,王兄这‘有缘’二字,用得十分恰当。兄弟不会武功,遇上敌人来袭时,只有借这车子护身了。”
王乾不再说话,转头向外面望去。但见两边的树木闪电般向后倒去,车行的速度,十分迅快,大有超越关三胜快马之势。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行车速度,如此之快,怎的我竟毫无颠震之感?”
转目望去,只见唐璇摺扇压在手腕之上,凝目沉思,似是正是在思解着一件甚大的难题,赶忙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怕惊扰了他的思路。
耳际间缭绕着得得蹄声,和车轮的糖辎之声,不时传来一阵阵人的喘息。
忽见那带路的灰布裤褂的人,双手一拍,奔行之势,陡然停了下来,说道:“唐爷、关爷,咱们已到了村子外面,而那祠堂就在此村之中。”
关三胜一收马络,快马陡然停下来,道:“铁木、凡木、费公亮,都是当今武林中翘楚,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唐璇也举步下车,挥手对那赶骡车的大汉说道:“你们在村外等候。”
那人应了一声,带转骡车驰去。车经关三胜身旁之时,顺手接了关三胜手中马缰。
那灰色短裤褂的大汉,举手挥去头上汗水道:“弟子给唐爷、关爷带路。”大步向前走去。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村庄,大约有三四百户人家。那带路大汉,轻车熟路,带着三人转了两个弯,已到那词堂门外。
那大汉回头问道:“唐爷,要不要弟子先通报一声。”
唐璇道:“不用了,你在外面等候吧。”手摇招扇,缓步而入。
关三胜怕他会有闪失,大迈两步,和唐璇并肩而行,以便暗中保护。
唐璇回头一笑,低声说道:“铁木大师和费公亮等,恐正为查询内奸之事烦恼……”说话之间,人已到了正厅门外。
但见那厅门紧闭,听不到一点声息。
关三胜眉头一皱,低声说道:“我先进去瞧瞧,酸秀才请退后一点。”
书还未完,正厅门突然大开。黄山费公亮缓步而出,目光一扫唐璇、关三胜,道:“关兄才来么?这位想必是贵帮文丞唐璇兄了。”
唐璇微微一笑,道:“大驾定然是黄山费公亮了?”
这两人从不相识,但一见面,几乎能确定地叫出对方名字。
这证明两人都异常的细心,对平时听闻之事,都能熟记于胸中。
费公亮道:“唐兄、关兄,请!”
唐璇虽不言,心中却甚感奇怪,暗道:“这班人躲在这祠堂正厅之中,把门紧紧关闭起来,不知是何用心?”忖思之间,人已缓步而入。
抬头看去,只见几十个衣着不同、携有兵刃的大汉,一个个盘膝闭目而坐。正中比肩坐着两个身着灰白僧袍的和尚。
关三胜低声说道:“酸秀才,那两个就是铁木、凡木大师。”
唐璇目光缓缓一掠铁木、凡木大师,然后目光移动,从群豪脸上掠过。他看得十分仔细,似是对每一个人,都十分留心一般。
费公亮看他一语不发,只管留心打量室中诸人,忍不住笑道:“唐兄,可都识得这班人么?”
唐璇摇头说道:“兄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识人不多。不过,却能就这班人中,找出那潜伏的奸细出来。”
费公亮怔了一怔,忖道:“这酸秀才胡说八道,非得当场要他出一次丑不可。”
心念一转,故作惊讶之状道:“此事费了兄弟和少林派两位大师甚多气力,始终查它不出,唐兄可能指出哪一个是奸细么?”
唐璇微微一笑,缓缓退后了两步,低声对关三胜和王乾说了几句,缓步退到费公亮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
关三胜暗中提聚了功力,缓步向铁木、凡木大师走去。
夜鹰子王乾和他相距三步多远,在身后随行。
这班人表面之上,都是在闭目调息;但事实上一大半都在虚应故事,听得关三胜步履之声,大都微启双目,望着关三胜的举动。
关三胜走近铁木、凡木大师后,抱拳说道:“想不到,两位……”突然回手一抓,迅快无比地向身旁一个身着深蓝劲装的大汉抓去。
那大汉身手矫健,关三胜虽然在出其不意中淬然下手,仍然被他闪避开去,飞起一脚,踢向关三胜小腹的“丹田”穴。
两人一动上手,王乾刚好赶上,探手一把,向那蓝衣人左腕上面抓去。
群豪睁眼望去,似乎都不认识那蓝衣大汉。但见他手腕一沉,避开了王乾的五指,反臂一掌,拍击前胸。
王乾迅速退了两步,让开了那人的一击。
关三胜冷哼一声,右手迅速地劈出一掌,左手却施出大擒拿手法,疾向那蓝衣大汉手腕之上抓去。但那蓝衣人武功不弱,身躯闪动,竟然避开了关三胜击来的右掌,和左手的擒拿。
关三胜怔了一怔,道:“好小子,武功不错。”“呼”的一掌推了出去。
他在穷家帮中有武相之称,在江湖之上,也有着甚高的声誉。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出数招,未能收拾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心中大生忿怒。这一掌用足了十成劲力,威势强猛绝伦。那蓝衣大汉挥掌一接,当堂被震得退后三步。
关三胜一击得手,立时欺身而上,右手挥舞之间,连攻三招。
这三招出手之快,迅过流电,那大汉立时被逼得手忙脚乱。
耳际问响起了关三胜冷笑之声,左手又连续拍出两掌,右手却疾出一招“惊鸿离苇”,当胸推去。
那蓝衣大汉早被逼得如走马灯一般团团乱转,眼看这一掌来势险恶,难再躲避,只有举手来封。
哪知关三胜的掌势,突然一转,易打为拿,立时五指一合,紧紧地扣住他右脉门。
那蓝衣大汉突然一扬左手,一把银针,从手中跌落下来。
太阳光由开启的厅门中照射进来,强烈的光中,可见那银针泛起了一片蓝光。显然这些细如牛毛的银针,都是经过了极毒的物淬炼过。
关三胜暗道了两声“侥幸”,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加力,扣紧了他的脉门,使他无力再打出那把银针,这样的距离,决难逃得过这次劫难。
正自忖思之间,忽听逍遥秀才唐璇高声叫道:“快点他的晕穴!”
关三胜回头接道:“他已无反抗之能,不用了……”语音未落,那蓝衣大汉脸色突然大变,满脸汗水,有如滚珠一般,落了下来。
唐璇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白费一场心机了。”
关三胜若有所悟地疾向那蓝衣大汉穴道之上点去,可惜为时已晚,奇毒已经发作。当他手指触到他穴道之时,那蓝衣大汉脸色已变,气绝死去。
关三胜呆了一呆,道:“什么毒物,发作得这等迅快。”五指一松,那蓝衣大汉的尸体栽在地上。
费公亮缓步走了过来,凝目望了那尸体一阵,低声叹道:“此人毫无服下怀中药物的机会,不知他何以死去?”
逍遥秀才唐璇缓步走了过来,说道:“那药物预藏口中,服用时,只需咬破外壳,吞入腹中,毒性立时发作。”
费公亮微微一笑,道:“江湖上传言逍遥秀才之能,今日一见,果然使人心折。”
唐璇道:“一介文儒,何德何能,敢当费大侠夸奖?”
费公亮道:“兄弟有一事心中不明,不知唐兄何以得知此人是对方派来的奸细?”
唐璇道:“此事说来十分简易,不论何人,只要稍为留心一点,就不难看将出来。”
费公亮道:“愿闻高论。”
唐璇道:“事虽简单,不过首先要得有鉴貌辨色之能。兄弟进入这大厅之后,发觉了每人的眉宇间,都有着一种深深的忧郁;但那人的眉宇间,却是一股肃杀之气……”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兄弟当时仍害怕冤枉了好人,又借重关兄之力,出手相试。如他不是奸细,决不致暗中运功戒备。关兄那出手一击何等迅快,如若事先无备,决难闪避得开,哪知他果然有了戒备……”
忽听铁木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等正为此事忧虑,如非唐施主妙计解困,这奸细只怕一时间还难查出。”
逍遥秀才唐璇拱手一礼,笑道:“兄弟奉了帮主之命,特来看望诸位。”
铁木大师笑道:“欧阳帮主大驾也来了么?那很好,不知他现在何处?”
唐璇暗暗忖道:“目下情景,还是人多嘴杂,无论如何,不能把关三胜、王乾所见之事,转述出口。”略一沉吟,道:“敝帮主本欲亲身赶来探望诸位,但临时传到消息,那位闵姑娘出现江畔,而且已登舟待发。敝帮主和闵老爷子交情极厚,何况近日内传言纷纷,说那闵姑娘可能就是弑父正凶,敝帮主怕她逃走,隐藏起来,无法寻找,故而急急赶去,准备拦阻她的行动,查问明白之后,再让她离去。”
费公亮道:“什么,那女娃儿已经离开闵宅了么?”
唐璇道:“兄弟之言,乃敝帮中弟子禀报之言,决然不敢说谎。”
费公亮突然回过头去,高声对铁木、凡木大师说道:“老和尚,事已至此,还讲的什么我佛慈悲?你们不愿杀害生灵,但也不能再从中阻扰了。哼!如以我费某之见,那闵姑娘早已被咱们生擒多时,哪还容她登舟待发。”
铁木大师缓缓站起身子,庄肃他说道:“有一件事,老衲必须相告诸位,老衲刚才运气调息之时,发觉了已然中毒……”
此言一出,全场之人,无不脸色大变,目光齐齐转投到他的身上。
只听铁木大师长长叹息一声,接道:“老衲刚才静坐行功之时,忽觉丹田之中,有些异样之感,似是中毒迹象。”
唐璇忽然一挥手中招扇笑道:“不错,不但老禅师中了奇毒;就是眼下之人,大都中了剧毒。”
铁木大师回目对费公亮道:“费兄,这么说将起来,那素衣少女说的倒是不错了?”
费公亮突然冷冷一笑道:“唐兄请看看兄弟是否也中了毒?”
唐璇微微一笑,道:“费兄内功精深,虽中奇毒,但发作之时,可能要晚上一些时间。”
费公亮哈哈大笑,道:“兄弟在那‘记死簿’上留名之时,早已服过了避毒药物。”
唐璇笑道:“不论如何,费大侠也中了毒,也许那药物无法克制毒物。”
费公亮道:“不知唐兄从哪里看出来兄弟中毒之事,但兄弟却是毫无异感。”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