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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梳洗整理,自己就要把自己给薰死过去了,这可怎么处?”
她一时急怒,却已经忘了自己方才还受得东海的大恩,气急之下,说到后来,连张入云都已厌上了。
未想到张入云见她竟是有些恢复常态的样子,不但不恼反而很是高兴,但下拉了她勉强在一旁坐下,只慢慢与她解说。
香丘见张入云又拉扯自己,想到刚才他才亲吻过自己,一时回忆起来,心下愤怒却改作了害羞,也就暂时不再计较眼前的急难。只是她本已急的煞白的小脸忽然变地涨红,倒是让张入云有些不知所谓。
当下张入云便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与香丘说道:“我虽不知这佛家密宗的根底,但看眼前这发生的事情,却猜到这位东海师父,只怕是功行完满,已然坐化。而那位癞大师却多半未有身死,看情形多是相送这位东海禅师去得灵山一趟。只是此类成佛圆寂时节最遭鬼神窥伺,你莫看那门口的狗儿丑陋,却多半是个护法神兽,若我猜得不错这六日里想是有诸般神魔会来作祟也说不定呢?”
香丘听得张入云如此作解,心里虽然还有些不信,但到底细细想来,却能解释这眼前的一切。只是再一想,却又问道:“那为什么这两个大和尚要将我二人请入这禅房里来呢?”
张入云闻言,却是眉间一皱,几番思量之下,却不无得意道:“闻当今文士,若得真文章者,睡中百窍内自有神光显现,神鬼无犯。这位东海老禅师说我是义士,可能也有些别样的原因,且他密宗功法不同,也许正缺我这一路数,得之相合,却正是完满呢?”
香丘听他一时说的这么文绉绉的,却都是夸自己的话,当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只口里道:“难得见你这么会遮掩的人,竟然也大言不惭一回,只是什么时候又变得会丢书包起来,就这一句话竟也被你说的这么难听难懂。
张入云见她次时竟已会讥笑自己,知她心里已是不但不太惦记眼前这桩事,便是心境也比前几日好得许多,当下高兴,忍不住又道:“本来是挺会遮掩的,只是也得看和什么人在一起才这般遮掩,近来吃了太多次亏,也许该张扬些,换换声气,反倒来得好!”
香丘听他话里有些狂放,但内里意思却是与自己亲近,闻言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时又有些害羞,却是不敢再往下说,只口换过话题道:“你真的最近吃了很多亏吗?但怎见你只一年多的时间里,一身本领竟是进步神速,到得如此境界。”
一句话说中张入云的心事,却让他一时为之语塞,脸上神色也有些僵住,香丘本就是个伶俐的人,见此已知道自己说错话,赶忙那话遮掩,一时二人都有心病,言语自是颇多忌讳,当下却又将刚才的亲密化了个乌有。
再过的一会儿,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喧哗,二人寻声至门后,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却见有许多寺内的僧人正在外面,想进得室内,却被门外癞皮狗拦住。
有那不服气的僧人,已是取来棍棒喝吓它,哪知那狗儿见此混如不觉,一丝一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到后来,众僧惹得它恼了,它却将身一抖,当下身形即是暴涨了数倍,直至如毛炉般大小方才止住。到得此时,这狗儿虽仍是周身的癞疮,但看来形像却是恐怖极恶,众僧见其势不能敌,只得先行退去。
到了晚间人数却又多了一倍,只是那狗儿自从变大之后,便不再缩小,只是伏在地上歇息。见有妄动者,这才起身阻吓。
到后群僧欲用车轮法,将它拖得疲累,再趁势进房抢夺东海的尸体,但那狗间是不知疲倦似的一整日下来,仍是精神十足,未见有一丝困顿。
原来东海禅师妙法精微,是这宣德寺百年难得的人材远近闻名的高僧。月前他已曾当着众僧面说过自己不久将会圆寂,近日里只用癞和尚在身旁侍候,不令众僧近前。
虽是说起起来佛法庄严,讲的是自在修行,但却又真的有几人出家为的是修道悟法,宣德寺住持知道东海身前苦心修行,是个得了真法的,圆寂后必得舍利,自己这宣德寺,虽是也是青海一隅的大佛寺,但自来却无有什么镇守寺院的佛宝,若能得东海舍利,到时却可名扬天下,一时内自己这宣德寺内必得好处。
只是不想东海临到终时,却只唤一个癞和尚奉持,这却不得不引起一帮僧众的疑心。且那癞和尚虽是脏臭不堪,但每常里东海待他却与众不同。
癞和尚虽见人嬉笑无礼,独对东海恭敬。而东海见了癞和尚,也不为他平日轻慢佛法而喝骂过他,且只与平辈论交,也是礼敬有加。
如此一来,众僧自知道二人与众不同,生怕东海临众前传了癞和尚什么真经秘典,甚或连真身也要被癞和尚夺走。
今日又见癞和尚迎来一对汉家男女,更起疑心,至到午时,寺内钟鼓,不敲自响,不打自鸣,又见东海禅房屋顶上一道杏黄气直上云宵,此时才知东海已然圆寂。
后又得知其室内还有先时见的中原男女和癞和尚在内,连那只癞和尚的癞皮狗都守在门外,这才着了慌,忙禀报住持。
当下众僧闻讯急忙赶来,却被癞和尚的狗儿拦住,欲用棍棒驱赶,不想那狗竟是护法神兽,一时眼见佛宝只在身前数尺之外,却到不得手,如此之下,纵是众僧多年清修,此刻也不免着急上火,只见得众人俱是满腹的嗔痴,一脸的烦恼。
第二十七回 东海授佛语 兰州戏娇娘 (二)
正在双方闹的不可开交之际,本是月色皎皎的夜空,却忽然一暗,众僧抬头望去,就见北方天空,已变地一片黑暗,不见星斗,而空中还隐隐传来有风雷之声。
那癞皮狗好似也听见空中的响动,却是见势仰颈狂吠,其声好似撞钟,竟远远地传了出去。
到了这时众人才看了个清楚,原来北方飘来了一朵极大极广的乌云,越行越近,到最后竟将宣德寺整个寺院罩住,遮天敝日,不见一丝天光,只剩下寺内各处点点萤萤灯火。
一时之间,僧众们都害了怕,当下再无一人敢出声喧哗,只隐隐听见云中还有巨物攒动的声音,偶有一声响动,竟是在顷刻间遍走东西南北,好似其物至大,不见首尾。
越到后来,那乌云压的越低,虽是因听得有狗在狂吠的声音收起了不少,但那云雾却是越敛越浓,好似一团泼墨在空中搅动。
至此时原先还在与狗争斗的僧人,已是吓了个胆战心惊,当下就听见一声咣啷声,只头一个僧人将棍棒落在地上,其后就是一串棍棒落地的声音。
转眼间,一众僧人已是作了鸟兽散,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当场仍在向天长哮的狗儿。
到这时香丘也觉得空中乌云恐怖,心惊之下,忙抓着张入云的手臂道:“张相公,这云怎么这么古怪,内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张入云怕她担心,却与她开玩笑道:“还是叫阿云吧!你先时不就这么叫我的吗?”
果然香丘听了这话,面上一红,一时将惊惧丢过一边,只摇头害羞道:“先别说这个,人家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
张入云见她面色稍和,才落了一点心,略一思量后,却又皱眉道:“这个我也不得知道,但即是东海师傅成道时节,定是妖魔来犯了,而且来的这般缩手缩脚,又是趁夜色而来,想来也是些不成气候的东西。”
香丘听了这话,却隐隐觉得不妙,忙问道:“相公你说的不成气候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些生的特别难看的怪物?”
张入云点头答道:“估摸着也就差不多吧!不过你放心,我看这癞大师的狗儿见得如此阵仗,还是这般精神,一点不见惊慌的样子,多半能应付的来。”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却忙问道:“小香丘,你是不是只是害怕这怪物生的丑陋,至于厉不厉害,却是没放在心上?”
香丘听了这话很是点了点头,当下不无得意的道:“再厉害的怪物我也不怕。就是生的要向这癞皮狗这么恶心的……。”说话时,她止不住耸了耸肩,又一脸厌恶样道:“那我可受不了!”
张入云闻言大悟,心里只暗骂自己笨蛋,原来这姑娘家却不一定是害怕什么怪物的,只要生的好看,再厉害可怕,她们也不放在心上。要是生的丑恶,便是条毛毛虫,也能把她们惊的半死。
二人谈论多时,那空中乌云到了最后,却好似再也忍耐不住,忽听得一声巨大的布帛撕扯声音,那乌云已是被内里妖物于瞬间扯做四半,当先一条金背黑龙已是从中蹿了出来,遍体的烟雾,其势其是骇人,再看它身后竟还跟了数条小龙,也是摇头摆尾,作张作势飞了下来。
未想那癞皮狗见来得的是蛟龙,却是一丝不惧,当下就地一滚,本已极巨大的身躯,竟又跟着暴涨,直有水牛般大小才止住,一身的癞疮此时也已换成了黄绿相间的毛发,遍体灿烂,将个禅房门前照了个通透。
那黑龙一待飞近狗儿面前,张开巨口就咬,那知那狗身形迅速之极,一个侧翻避过,跟着就将龙身咬住,当下将头一甩,只见那般巨大的妖龙竟被它连身掼起,如长鞭一样抽落在当地,只打的寺内石阶一阵飞沙走石。
再看那黑龙被那巨犬一掼,周身云气已是敛了大半,幸是将口一张,一团赤火从口中喷出,将巨犬敌住,才没有被对方趁胜追击。
那犬儿受焰火激荡,一时眯了眼睛,便将头侧了侧,就地一滚,先避过那黑龙的锋锐。
而空中的几条小龙想是看出便宜,此时却是飞身直上,伸出爪牙向其身上照呼,一时将那巨犬缠的不得施展,而那落了地的黑龙,此时也摆动起蛇一样的身子,趁势将巨犬的身子卷起。
此时香丘在室内见那犬危急,却急忙向张入云道:“张相……,阿云,你看那癞皮狗要斗输了,咱们是不是该帮它一下?”
张入云见她先时还厌恶这狗,可此时却又将其当成自己的同伴,见它危急,还想救助,心里又是一阵好笑,当下安慰她道:“你且放心!这是癞大师的护法神兽,想来不会如此不济,它此时只是一时被困住了手脚,并未真个落败,说不定过会大展神威,就能反败为胜呢!”
正在他说话间,就见那犬儿似被身旁数龙的攻势惹的不耐,当下周身一抖,身体竟如吹了气一般鼓胀了起来,跟着竟是一声声动天地的狂哮,直震得这宣德寺上上下下百余间僧舍抖了三抖。
张入云二人在房内闻了还一阵耳鸣,那室外首当其冲的数条蛟龙则更是不堪,几条小龙闻了此声,竟是身子瘫软,落下云头。而那黑龙也是闻声受了重创,缚在灵犬身上的龙身也松动了好些。
此时巨犬得势,却是一丝不肯放落,当下又趁机咬往了黑龙的龙头,再狠命往地上掼去,这一次却把那黑龙掼了个七昏八素,再无力反抗,一时竟奄奄一息,只在地上挣命。
巨犬见此,这才将巨口略为松动,刚才它那一声厉哮,实是大伤了它的元气,此时松口,却想借此歇一歇。
哪知黑龙刁滑,看情势,知今日绝不能取胜,假死之际,见敌人放松警惕,忙一个龙尾抽动,照着巨犬的头顶打来,当下也把犬儿了个不轻。
灵犬急怒之下,又振势再扑向对方,哪知这一回黑龙却不敢再与它正面对敌,一个纵身已是起在了天空。一时盘旋在天上,与其怒目对视,却又不敢下击。
黑龙盘旋了半日,好似自知不敌,计较停当,却是龙尾一摆,一声鞭响划过天际,再看它身形,竟是往来路逃去。
那狗儿未想到对方竟是说走就走,自己刚才吃了好些辛苦才得上风,此时敌人一走,自己却没了个撒火处,气急之下,凌空就是一扑,当它终究还是不会飞,虽跃起数十丈高下,但仍是落了个空。
此时它忽又想起还有几条幼龙被自己震晕当场,忙又回过头来,向落了地的小蛟龙扑去,当下那几条小龙见了,害怕之至,竟是四散而逃。
却不知那灵犬威势厉害。一个虎吼,便将群龙镇住,跟着就是一阵鲸吞龙吸,纵是几条小龙左右挣扎也逃不出它一张巨口的吸力,瞬时间已被它吸了三条入腹,最后一条,却是强挣着在它巨口开合之际,趁势蹿了出去,这才保了一条小命。
到了这时那巨犬吞了三条蛟龙入腹,才得意足,一时也是疲累了,便收了法相,复又变作原来那条丑陋不堪的癞皮狗。
张入云见它竟有这般本事,一时也自惊叹,不由地伸了伸舌头对香丘道:“怎么样,这狗儿可厉害?”
未想香丘却是揉着耳朵撇嘴道:“厉害什么呀?叫声那么大,也不事先有个招呼,直震的我耳朵痛死了!这狗又脏,又丑,还笨!”说完直气鼓鼓的瞅着那狗,却再无先时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