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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入云此时心绪不宁,便踱至殿门口为其送行。只想着这杨碧云心底这般纯善,当日香丘在世时,若能遇得这样的好人该有多好。一念至此百感丛生,心下激动却是扶在殿门石阶上枯坐了半日。
待天色渐亮,又闻天上传来阵阵雷声,想是再过不久就要下雨。想到此,张入云不禁眉头一皱。他已有近十日未曾进食,身体早已是虚弱不堪,先前不久又为夜叉鬼吸走自己不少精血,臂上还又染新伤,几下相凑身体更弱的不行,有心想到殿外找些草根树茎充饥。但觉天空竟要下起雨来。自己此刻身体病弱至此,哪能再受一些寒雨的侵袭。
他重劫余生,早已是怀了一腔的气苦愤懑,连日来又是屡遭人加难,只将轻生死的念头看的越发重了。只不想在这破陋的道观内竟能遇得杨碧云这样的好人,想着香丘临死时,自己曾心底许诺过,日后一定将众多善良的好人齐聚在她身边,至此又有了求生欲望。当下轻贱自己的心思一去,反倒焦急起来,只想着如何能早一日从这荒野中走出去。
只是思考多时,张入云也不得个主意,之后天上下起雨来,寒气正浓,有心想生火御寒,但找遍这殿内也无有刀石生火的器物,虽是因受夜叉鬼无心之助,身形已能自由活动。但他一身上下依旧不能运气,举不得大力气,不能如平日里强运刚力取火,当下也只得作罢。
即然生不了火,也该当将身上伤势加紧治疗,一时张入云取过杨碧云留给自己的玉瓶,倾出来却见滚出来两枚药香四溢的丹药。想着自己外伤可以调理,便没外敷,只丢了一颗在嘴里。未想那丹药药力惊人,且确如杨碧云所说真能疗毒,只一入腹不久,药性便已散遍全身,不一刻便已开始压制双眼内的灵角血毒质。
只可惜张入云提不得真气,不能将药力加以引导,连累了多半个时辰,也只尽量运出一丝丝内力使药力长久作用于自己两眼伤处,好令其能更久一些的制住灵角血毒性。张入云当下一声苦笑,自忖自己可能命中注定要被这青炎鬼剧毒折磨一番。此时虽得灵药但却不能祛毒,虽说这沁香丸不如寒露丹药性大,但如自己真力还在,却当能将剧毒逼出体外。
这沁香丸是上官锦母亲采自数十种灵草烧炼而成,其中药性确是非同小可,虽有一多半的效力被张入云未能运真气绰导而浪费。但即只有一小半的药力也使得张入云精神大振,一时间只觉无数精力融于自己血液之中,如此张入云虽仍是肚子里饿得难受,但精力倒是恢复不少,接下来数日之内,倒是暂不用为没有吃的而犯愁。
张入云前番两次重伤时,也曾用过以意炼神的法子,修行自己的意志,此次虽不能搬运真力以期功力上的精进。但却与修道者意志及精神焙炼却极有好处。他此刻双目已盲,想着香丘惨死,心中凄苦,人生诸多贪欲妄念,尽都不放在心上。如此反因他形同废人毫无牵挂,却于修行道大得清心明性。他前时曾得汪剑秋指点,此时殿外大雨又是连下了数日,左右无事,却是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修炼精神。不意只数日功夫,他竟在荒郊野外的破道观里悟得许多平日百思不解的妙法。只为右胸伤口至今未复,举不得真气即时体验,心里未免不快。
数日枯坐,一日静极思动,而殿外大雨仍是未有止住,未免有些心绪不耐,是以只得在门中排徊踱步,当他以手扶着大殿那扇破板门时,却忽想起当日以杨碧云的耳目,却在走进大厅后多时,也未曾发现自己,当时他重伤之下来不及理会,此时身无旁务,思来却是极有意思。
当下他依着那一日的情形,重新坐倒在那地下的布幔上,仔细回想,当时自己臂上痛疼,并没怎么理会二人,又因自己目不视物,只静心侧耳倾听她师姐妹两人的谈话,按理当时因有两位女弟子入得殿内,自己已是做起身来相候的,虽是殿内昏暗的厉害,但就是个常人进得殿内时,也无论如何该当一眼看清自己,可功力高如杨碧云这样的修道者,却怎么会多时没有察觉呢?
至后他连考虑了多时也是不得其解,张入云一气之下,却是故意躺在冰冷的青石上,不想只自己肌肤一触着那刺骨的青石。却忽地心中联想到当日隐娘携了自己为避秦红雪追击,伏在水底巨石上竟与其化作一色本领。
而第二日秦红雪前来造访,以自己的目力竟得至身前,也不能瞧清其身形,隐娘曾说这是天人合一,断绝自己五感的伎俩,想到这一处,不由一阵兴奋。
张入云自身负重伤双眼失明后,平日已无力抵挡外力侵袭,但凡遇险自是能避则避,连日来,在这不自觉的锻炼之下已然渐渐能将身意相同。此番与杨碧云遭遇,得她提醒,才使自己发现无意之中,又渐通这一桩本事。如此藏匿身形,不为人察觉的绝技于他现下来说,却是再适宜不过的事。
他本是武痴,此刻身遭重难,心魂难守,有此一技着落,正好打发时光。因张入云现已缺了目力,心智比常人专一,更能体会周围细致。此刻他极力思索当日隐娘屏息五感的教训,一呼一息之间,俱是想着如何屏息静气,连日里,都是尽力便自己如何能妥当的隐匿一身气息。
张入云自幼勤习外功,身体肌肉肢体操控远比寻常修道者自如灵活,后又得身具异禀的隐娘加以指点,一身技法愈发的细致入微。且隐娘因爱惜张入云,更将一身可操动辫发的护身本领不使一丝藏私的悉数传给了张入云,如此修炼下去,他一身毛孔也能有所掌控,练至精深处,愈能体会到身形相就,天人合一的道理。只是张入云日夜苦修,竟不知自己已于无意之中,渐渐得了隐娘一门独有的本领,为他日后脱难,却是日积月累,打好了基础。
过得四五日张入云又将剩下的一粒的沁香丸服了,此时连绵了五六日的大雨也已渐止,张入云终是耐不住饥饿,重又上路,好在杨碧云留给自己的沁香丸药力实是不凡,虽是只六七日的功夫,自己断臂已然好了九成,日常行走也已不碍事。
此一回上路,张入云却比先时初中毒眼盲时好走了好些,只为他这六七日里累心的锻炼,已可渐渐体验出以耳代目的好处。虽说习武之人用眼可观六路,但运耳却能听八方,张入云从没有想过一个人只用耳朵却可以了解周围放生的这许多事。他听力越来越灵敏,已可听出方圆六七丈内的虫蚁爬行的声响,即或是身藏地下三尺的鼠兔与地穴中蹿行的响动也瞒不过他一双耳朵。
往日他因目不视物,只得持杖探路,但修炼至之身心相合精深处,已可渐渐只凭空气中传来的各类响动,判断出周遭环境地理。尤其他因授隐娘真传,周身十万八千根毛孔俱能操控,其触觉异常敏锐,往往一阵清风吹过,竟可凭掌心感知风力的强弱查探出身前数尺方圆内的一切,至后炼到功深时分,已能渐渐抛开拐杖,如明眼人一般信步而走。
但张入云终因自己身在荒野之中,不好辨认方向,当下行得多时,遇上河流,便顺流而下,直行到人烟稠秘处,才问清了方向,继续往东而行。
说来倒真要好好谢谢前番对自己甚为无礼的上官锦,她临行前丢给张入云的十两银子倒是得了大用,一路而来张入云只在市集里多买些包子馒头填饥,夜晚只在旷野无人处露宿,只偶尔遇得下雨天,方借宿在简陋的客栈内。如此过得近一个月功夫那十两银子也只才用了三四两而已,连带着杨碧云给得二三两碎银,只怕步行至二云观都够。只是此去毕竟路途遥远,张入云若是想乘船坐车代步,这点银子却又是不够。
但到底得了银钱之助,张入云此一行下来再不用忍饥挨饿,与先一段路程相比,却又要好的太多。好时光易过,张入云上路只十余日,沁香丸的药力渐失,自己眼上的毒性就已二度发作,虽是他倾心竭力的用残余的一点点真气设法阻止,但毒质依旧是渐渐汇入其四肢百骼内,行走起来也日益艰难。到得四十日后,张入云即便拄了拐杖也难以为继。此刻他已渐行至洞庭湖畔,虽曾有意南下回转杜王镇故居,但其时心灰意冷,实不愿被人见到自己一副惨状,也不愿为已而拖累了一众金燕门师兄弟。
如此再一咬牙,便又重新上路,只是到得此时,张入云一日只能前行的三四十里路。虽是其时距离鄂州只不到八百里的路程,但在张入云眼里,却好似天边一般的难以抵达。他虽有心乘水路一直而下,但无奈船资太贵,却是自己力不能及的,一路上只得苦挨,但一双腿脚却越来越不听使唤。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虽是耳力愈来愈高,但终不能代替腿脚,为此苦挨之际,竟是渐渐有些灰心丧气,心智一弱,那毒性却发作的越快,到得最后,竟如当日在西域小乡镇内一般,已是无力支持行走了。
这一日他好容易挨至一件破屋中歇下,取出刀石将火生起,虽是现在已是四月天气,又是行至洞庭水乡,气候早已转暖。但张入云一身伤病愈加沉重,心中之觉一片凄凉,一路而来,他已用尽了最后点意志,只觉苦海无涯,只任波涛吹打着自己如一叶飘零。窗外几点寒鸦聒噪着飞渡,更添他满腹伤愁。正在张入云哀伤时,耳畔却隐约传来几丝琴声,虽是琴音弱到几不可辨,但却如雷鼓一般打在了张入云的耳朵里。
原来那几声琴音,乃是江海石老人当日在泸州传于自己的《穷途自伤曲》,此异曲天下间少有人会,此刻能于这荒僻之地得闻,怎让他不惊,张入云一把胡琴早已在当日与崆峒门人争斗时失落,不然的话,一把竹琴在手,倒可排遣旅途中好些寂寞。
第三十四回 只言红裙俏 莫问青衫老 (四)
张入云先闻那曲子,只疑那操琴的便是江海石老人。但细闻之后却又不是,只为江老人琴音婉转悠扬,亦苦亦哀,却又多重伤愁,仿佛人处于世一生随波逐流,只任那世间波涛激荡不做一些反抗。而此时所闻琴声虽也是一般的凄苦神伤,但悲凉于外,内里声势却壮,累累琴音直透着操琴人诸多的忧伤不屈,而胸中抱负却与自己始终一样。
张入云一时如梦初醒,已惊觉有缘人在彼,情急之下不顾夜深露重,便起身前行。他耳力已自不凡,虽闻得琴声,但实际路程却又颇远,自己腿脚不方便,当夜竟直走了一个时辰才到琴声近前。
待张入云行至传出琴音的几间破草屋前驻下时,内里主人却早已歇下。张入云见深夜不便造访,查得院中有件柴房,便在其檐下倚草而卧,暂歇一晚。当他于柴房前存身躺下时,主人居住的茅屋内似有些响动,但也只一瞬便又重归一片寂静。
第二日天才朦朦亮,张入云便听隔壁茅草房门扉吱嘎作响,跟着便闻内里脚步深重,以他此时耳力已知这几间草屋的主人乃是一位老年男子。
那老人行出屋外,刚一伸动腿脚,就是弯腰一阵咳嗽。张入云初还以为只是寻常老人家身体衰弱,晨起时难免的气虚。未知那老人却是一阵猛咳气喘,竟长时间弯腰不起,张入云此时听力惊人,只闻得老人家胸腔内发出许多破音,凝神倾听之后已知这位老者身上也是患得一身的重病,肺腹之间一样是受得重伤,论伤势只怕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心中惊异,却只在一旁怔住了。
不想张入云只在旁惊讶不语,而那老人却好似察觉他正侧耳倾听自己伤势,想是惹得他心中生怒,鼻下一哼,已挪步向着张入云柴房行来。
张入云闻老人走近身前,忙恭身施礼道:“老前辈在上,晚辈张入云有礼了!”
老人把张入云上下打量了一番,良久方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偷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了?去去去,莫待在这里,难不成想偷我这几间茅屋里的东西吗?”说完推开柴门,从内取了扁担砍刀,再不理张入云只反身就走。
张入云本想跟上前去,无奈自己行动不便,只能看着老人离开。照他往日性子,此时受人斥责,该当离去,只是他守着昨夜老人琴音寂寞哀愁,想着他定也是有过与自己一样的遭遇,而自己现下已是无力行走,几番思量终还是留了下来。
至午后未时老人又是一路长吁急喘,挑了空担子回来,手里还提了些酒肉,想是用新砍的木柴折换的。张入云闻他回来,正欲二番上前施礼,老人看见他还在自己屋前,却已先嚷道:“你这要饭的怎么还未走,难道还想在我这里蹭饭吗!,我家里穷,可没钱施舍,你还是趁早赶紧到别家去要吧!”
说完话,转身进了屋内,只将木板使劲一关,便再无音讯。待到了晚间,但见炊烟生起,饭香四溢,显是在其中开火造饭。张入云闻到饭香不觉肚饿,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