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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一身墨绿色长衣,细长身材,一部苍须,下垂至腹,背插双剑,状甚潇洒。
谭悟方自觉出,对方这张脸,像是在哪里见过模样,却见那苍须道人已自哈哈笑道:“失礼,失礼,那位不是来自昆仑山的谭道友吗?哈哈……幸会,幸会。”
说时人影一闪,已来到近前。
杜铁池原本当他是邪魔外道中人,正思忖着伺机出手,听他这么一说,敢情竟是与谭悟相识之人,不由心中微奇。
双方对面站立,相距至近,杜铁池乃得从容地看到了他那一副长相,倒也不是奸邪形样。
浓眉细眼,鼻正口方,一双耳朵又厚又大,只是满脸笼罩着一层沉沉黑气,身躯左侧,斜接着一个黑光净亮的鲛皮口袋,里面鼓膨膨的也不知装着什么物刊。
谭悟向对方脸上注视了一下,才似忽然想起来,微微点头道:“原来是莫道友,倒是多年不见了。”
当下乃即转身,向着杜铁池介绍道:“这位便是青城山屠牛峰上的大元上人莫方。”
紧接着他又为对方介绍杜铁池道:“这位是七修门的杜真人。”
大元上人莫方乍听得七修门三字,由不住吃了一惊,忙抱拳道:“失礼,失礼,贫道新近才听说七修门传人转世了得,尚在奇怪,今日竟得识荆,真乃三生有幸,哈哈,真是幸会之至了。”
杜铁池虽不识对方其人,就是“大元上人”莫方其名,却是知道的,深知其人首创“太阴教”,门下弟子众多,男女不拘,良莠不齐,其作风与“百花教主”佟圣多少有些近似,虽不似佟圣那般公开倡阴阳采补,两性和合之异论邪说,观其门规教学亦多喛昧,故向为正道所不耻。
想不到却在这里遇见,对方既如此说,杜铁池也就微微点头,拱了一下手,并不作答。
谭悟却若无其事地笑道:“莫道友不在青城修为,来这里有何高干?”
大元上人莫方嘿嘿一笑道:“我因要采炼一些药草,青城山遍寻不着,听说这里甚多,不知寻了半日,始得少许,因见这里地势奇秀,气派非凡,空中云气会合,颇合造物之巧,便想到此处可能藏有古仙人的洞府也未可知,没有想到二位道友竟然来了,老兄妙手,拨云雾见天日,忽现妙境,一时好奇,便也来此看看,嘻嘻,如此而已……”
谭悟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莫道友你倒也没有猜错,这里果然藏有一座古仙人洞府,只是现在已为这位杜真人改为修真之处,可要共同入内一观?”
“大元上人”莫方微微一怔,连连点头:“很好,很好,正要瞻仰。”
谭悟想不到他如此皮厚,话已出口,也只得让他跟随前往。
原来谭悟前此来时,为恐宵小窥探,先已在洞府之外布施了隐蔽之法,那莫方非比等闲之人,时候一久,料是瞒他不住,倒不如干脆放得漂亮一些,自行现出的好。
当下,谭悟乃施展仙法,手掏灵诀,向外一展,一缕青霞闪过,随即现出了一片奇异景色。
流水,怪石,奇花,异草在一片花团锦簇里,显现出一座雄伟壮观的神仙洞府,却有一双白羽天鹅,悠闲自在地在水中游着。
谭悟方才已经说过,这座洞府已为杜铁池收用,似乎证明杜铁池已经来过,此刻看在眼中,杜铁池倒不便作出任何异态了。
反倒是“大元上人”莫方初睹盛景,大为惊叹,四下打量着连连称奇不已。
谭悟同着杜铁池,先行向洞门步入,触地有声,其声锵然,再看,原来地面上全系上好海贝所铺置,一片五彩奇光,却又含蓄着濛濛鱼目之色,端是看它不透,恍惚中,似有一个长身盘坐的影子。嵌入其间,一经着目,印象便即消失。
杜铁池功力道术俱臻上乘,又以屡有奇遇,得食灵石仙乳,一双眸子穿云透雾,无所不能,这时一望之下,即知究竟,心内亦不由暗暗赞叹。
敢情那一尊隐约嵌藏于贝面的坐相,正是上乘仙法中的“天地元罡”之姿,慢说初入道者,循此而入,可以修成正果,即使是已入道,颇有道行之士,观此旁触,亦有无限好处。
有此认识,杜铁池随即再运用目光,注视过去,果然那尊隐嵌于贝面的坐相,再一次又隐隐现出。
这一次较诸前一次坐姿,显然又是不同,前见之坐相,只是一个寻常坐姿,头姿约垂,双目下帘,手、足或较常姿略有不同,只是当时杜铁池并未十分留意,未能看出端倪。
眼前这一次却是看得十分真切,但见那坐影仰首现咽,左手托天,右手按地,凹腹吸胸,似乎正在行气。
对于杜铁池而言,这个坐姿很快地引起了他的一种共鸣之感,一时之间,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定下了脚步,向着那尊坐相凝神望去。
谭悟见他忽然定足不前,大为奇怪道:“道友怎地不走?莫非有什么发现了不成?”
杜铁池被他一呼,“啊”了一声,再看地面上那奇异的坐影已自消失。
他不禁感叹一声:“妙啊!”
随即把所见的,默默地告诉了谭悟知道。
谭悟奇异地向着地面注视再三,终无所见,不由摇头一笑,慨然道:“这便奇了,这洞府,我前前后后少说也来了十回,照道友所说,终是不见,看来确是与道友有缘,这座古仙人洞府,来年必为贵派发扬光大之门户无异了。”
说话之间,只见面前黄光一闪,现出了“大元上人”莫方的人影。
他似乎方自由内室遁出,一只手上抱着一只形式古雅的青瓷巨瓶,形色甚是张惶,也许他没有想到,谭杜二人仍然还站在门口未曾入内,见状怔得一怔,慌不迭将那只青瓷古瓶藏向身后。
“啊,二位道友原来还在这里……贫道临时想起还有一件急事,不再多耽搁,这就要去了。”
说罢不容二人答话,右手微微向当空一举,一片黄光闪过,正当消失。
谭悟却容不得他就此而退,一声长笑道:“莫道友留步慢走。”
话出之前,五指前探,已自指尖上发出了五道金光,其势绝快,只一闪,已迎向当空。
莫方的身形方起一半,即为谭悟所出金光所阻,两相接触之下,莫方就像是遭遇到了一股极大的弹力。猝然之间弹了出去。
他究竟并非无能之辈,一经变故,即知不妙,随着他反弹而出的身子,一个快旋,有如旋风一阵,化为一团黄光,极其轻灵地落向一角。
落地之后的莫方,虽然没有为谭悟的剑气所伤,只是他满脸愤恨,已似难压怒火。
“谭道友这是为何?”莫方哈哈地笑着,“莫非我不能自由来去吗?”
“莫兄言重了。”谭悟冷冷一笑,目光注视着他所抱持着的那个青瓷瓶:“只是请道友你把这个瓶子留下。”
“大元上人”莫方嘿嘿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瓶子,这些东西原是无主之物,怎地我就动它不得?”
谭悟冷笑道:“这话如果一年以前说来,倒也并非无理,只是此刻既已为杜道友七修门修真之处,阁下就不便再移动其间的任何物什了。”
莫方的脸上一阵子发红,终因为对方不是易与之辈,得能不发。还是不发作的好。
“好吧!既然如此,这只‘青瓷瓶’就算贫道我是暂借的好了。”
“那也要看主人答不答应?”
谭悟笑向杜铁池看了一眼,说道:“如何?”
杜铁池虽然没有过目那只古瓶,只是扫了一眼,却也知道绝非凡品,这类前古奇珍,果真落入正道之士手中,倒也罢了,若是入了邪教人士手中,必将遗祸无穷。眼前这个莫方虽非十分为恶之人,但却离善甚远,只看其鬼鬼祟祟盗瓶欲去,显然动机不良,谭悟既然暗示自己,定有道理,自是不容他就此离开。
莫方一双细目,紧紧逼视着杜铁池,大有“非借不可”的气派。
杜铁池偏偏摇头道:“为莫道友盛誉计,这只瓶子还是留下来的好。”
“这么说,杜道友是不肯赏贫道薄面了?”
“莫道友海涵,还请把宝瓶留下的好。”
“哼哼……”莫方眼睛里交织着无限怒火:“如果我非借不可呢!”
“那就有伤和气了。”
这句话方自启口,就只见莫方那边一声狂笑道:“开罪了。”
右手向外乍然一挥,发出匹练似的一道黄光,这道光华却是大异于一般剑光,一经出手,形若黄龙卷尾般,直向着杜、谭二人立身处狂卷过来。
杜铁池早已防到了他会有此一手,这时更不怠慢,心念微动,暗藏于背后的那口七修剑,早已化为一道银龙,电掣而去,迎着对方来犯的大片黄光只一绞,已将黄光紧紧束于所化光圈之内。
“大元上人”莫方修行有年,自是识得对方这口七修仙剑的厉害,心里大吃一惊,盲然出剑,已是不对,此刻若是即行收回,对方随同跟下来,更为不智,只有振作力拼之一途。
当时一面运功,力催空中剑势,一面自身侧取出了一个亮光闪闪的红色皮袋。
这只袋外表看来,当无奇特之处,却是大有来头,有个名字,叫“红霓袋”,乃是莫方得自其门的镇山之宝之一,威力甚大,妙用万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莫方取袋的一刹,空中黄白二色剑光,已自分出了高下,先者,在莫方运功力催之下,那道黄色光也曾力图振作,无奈对方这七修仙剑,实在威力奇猛,双方数度交锋之后,黄光已出现不支,容得莫方取用“红霓袋”时,再一分身,败象益显。
只听得“呛啷”一声兵刃交锋的脆响之后,在七修仙剑白光大盛力压之下,空中黄光立即光华大盛,洒下了一天的黄星儿。
莫方再不赶紧收剑,这口剑就可别想要了。
收剑,展袋,几乎是同一个势子。
杜铁池七修仙剑势力迫之下,莫方已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红霓袋”展出。
身边上只听见轰然一声大响,这只红霓袋,已化为满天红云,直向着杜铁池谭悟二人当头力罩下来!
杜铁池的鼻子里立时嗅到了一股奇腥异膻之气,登时心内一惊,立时停止呼吸,同时间却也感觉出,自己那口仙剑,像是陷于大片强力胶海之中,以他功力虽不至转动不得,却也觉出行动大为迟缓了。
原来莫方这只红霓袋内所盛装,乃是他师门数代以来所采集的万种污秽气息,后经提炼取其极秽,渗以坎离红砂,一经施展,慢说是为它沾着了形神不保,只便是这般秽气为人吸着了一点,也当必立时化为脓血而亡,寻常飞剑法宝若是为其所污,也必将异能尽失,坠地化为凡铁,端的厉害之极。
自然,以杜铁池、谭悟这等道力之人,也就另当别论,二人虽不曾为对方这股秽气当场迷倒,却也不愿为其所困。
杜铁池正待施展那颗“两刹神珠”,来对付对方的红霓袋时,谭悟却较他更快地抢先了一步,施出了一样厉害法宝。
天空中陡然间像是响起了一声急哨那般的声音,一道紫光有如长鲸喷水般爆射而起,直射入那片弥空盖顶而来的红云阵势之内。
杜铁池这才看见,原来谭悟手中拿着一个形式奇古的扁壶,壶门为一昂首舞爪之龙,那道紫色长光,即是由龙嘴之中喷出,起先是细细一道,一侍升空之后,即变为直径半丈巨细的一道经天长柱。
这道紫色光柱,甫自与对方红霓袋内所出红云一经接触,只听得“嗖”地一声疾响,竟然将之吸入大半。
莫方满以为可以仗此取胜对方,却没有料到,竟然会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哪里还敢逞能,剩下的一半,不待对方收势,慌不迭自行收回。
就在这一刹,杜铁池与谭悟已双双施展身外化身仙法,夹合在空中莫方左右,后者即使再想逃脱,也慢了一步。
“莫道友,我劝你还是把宝瓶留下来的好。”
一面说时,谭悟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狠狠地逼视着对方,莫方紧紧地咬着牙,知道对方确是难以招惹,遂即转身过来。
“莫方,你还是听话的好。”
说话的是杜铁池,脸上可失去了先前的和气,随着他探出的那只手掌,却由掌心里射出了青濛濛一片光华,有如薄雾一般,在莫方头顶之上形成了一层帏幕。
莫方不由心里一震,这才知道这个姓杜的敢情更不好说话,这样的两个强敌,平常对付一个已难言取胜,更何况二人联合出手。
把这番情形看在眼里,莫方便知道此番于自己大是不利,逞强不得,当下哈哈一笑道:“有话好说。二位道友这样岂非太过份了一点吗?”
谭悟狂笑一声道:“说的也是,的确是过份了一点,是敌是友,端看阁下你自行选择了。”
莫方嘿嘿地低笑,说道:“看来这只宝瓶,确是与我无缘,这就奉还与杜道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