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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她抬起了一双脚,那般稚气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穿着一双特别编织的软鞋,空花处,露出白皙的足面。
那般的平窄白嫩,纤瘦适度,看上去真有说不出的美!杜铁池不觉把目光投了过去!
宫装少女忽然把脚收回来,偏过脸道:“我还想知道你的名字!能告诉我么?”
杜铁池道:“我正要告诉姑娘——”
遂即把姓名道出。
宫装少女把他的名字重复一遍,记在心里。遂道:“我名梁莹莹,原来随师居住在巴东碧溪山,后来为躲避一个仇家,才迁来这里!”
杜铁池一惊道:“仇家——?”
梁莹莹点头道:“不错——我师父就是为了躲避这个仇家,才迁来这里,她老人家为了怕仇人不肯善罢干休,所以平素深居简出,严格管束我不得擅自离开雁荡山,而且在入山各处关隘口,布下了厉害的禁制,一般常人万一误触,只怕非死不可!”
杜铁池心中一惊,他显然心里充满了好奇,虽然说对方少女,对自己一见如故,胸无城府地推诚相见。自己却不便借故套人隐私!
不过,他已渐渐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传说中的剑侠人物——关于这一点,尚须留诸异日证实!无论如何自己得识高人,总是有益无损,心里好不高兴!
梁莹莹轻举素手,把散置在前额上的几根散发拢了一下。
她忽然微笑了一下道:“我都忘了——”
说时,随手把背后背着的那个竹篓卸下来,揭开篓盖,探手由篓内拿出了几枚大小如同金橘似的山果,随手递与杜铁池两个。
杜铁池接过来,称了声谢!
梁莹莹道:
“这是我师父在后山‘落雁畔’种的冬果,今年秋初才结的果子,听说吃后生津补元,对于练功人大有好处,怪好吃的,你尝尝看!”
杜铁池拿在手里,只觉得这种冬果,红晶晶的,皮质是透明的,连其中一粒果核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直在手里面玩得十分有趣,听梁莹莹这么说,他就拈起一个,一口就吃下去!
梁莹莹原来把一枚冬果已就近唇边,见状遂即抬手递与杜铁池道:“既然你喜欢吃,我这一个也送给你吧!”
杜铁池接过来,道:“谢谢你!”
他正要就口嚼食,莹莹伸手阻止道:“这一个明天再吃吧!一天最多只能吃两个,而且——得来不易!”
杜铁池一怔,道:“姑娘是说,你只有三个……?”
莹莹一笑,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篮子里还有的是——不过,这些都是我师父服用的——”
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显着几分萧索的意味道:
“她老人家自从受伤以后,身子不便,元气大亏,这几年就全靠服用这种冬果,赖以滋补——”
杜铁池脸上一红,甚是后悔地道:
“姑娘怎不早说?这一个你还是留着回去孝敬她老人家吧!”
梁莹莹把他送来的冬果又退回到他手里。
她脸上绽起了一丝笑意,道:“你的心真好,只是多谢你,实在用不着,呶!你看!
她揭开了竹篓,只见篓内尽是碧绿的蕉叶,蕉叶之上果然还放有这类冬果约二三十枚!
梁莹莹道:“我这里边有二十四粒,这就是我师父一年服食的全数,有多的就归我所有!所以你大可安心服用,只是听我师父说,这种冬果,因为昼感日菁,夜感霜露,又因植于地穴当口,承受了一股地阴之气,所以对于我辈修道练功之人,大有神益,你的武功虽然不错,到底内元精气未凝,如果一下子吃下三个,只怕体质消受不了,错开一天再吃,就不妨事了!”
杜铁池听她道出这些,才知道手上这枚小小的山果,竟然有这许多的名堂,内心好不惊喜。只是,转念一想,益觉对方少女对自己的一番情谊,更似越过这三枚冬果本身的功益之上!
他初与女孩子家打交道,偏偏对方又是他多年来昼思夜想之人,内心自有说不出的消受,像这般近承娇躯,吐气如兰的并肩共话,不啻平生仅有,心里感念这番玉人恩泽,反倒是拙于口舌应对了!
梁莹莹秀外慧中,外表是出色的美,内里更是冰雪聪明,况乎此刻“心有灵犀”!是以,她那双妙目,只在对方脸上略微一转,已窥出了对方心意。
当下微笑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杜铁池越感窘迫,口中呐呐道:“我……我没有……”
梁莹莹一面打量着他的脸,浅浅一笑道:“小小几个冬果又算得了什么?我早就吃腻了,你别过意不去,你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可是?”
杜铁池想不到对方一猜就猜中了自己心事,当时益加发窘,不知何以置答!
梁莹莹看着他轻叹一声道:“人心都是肉做的,其实我告诉你,你也就不奇怪了!”说到这里,她浅笑了一下,目注向杜铁池道:“——我还是接着刚才的话说吧!”
杜铁池当真受宠若惊,闻说之后,只点了点头!
梁莹莹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助过你吗?——难道你忘了!那两次我们见面的情形了?”
杜铁池道:“姑娘是说,那一次在天池附近?”
粱莹莹点点头道:“对了,还有今年初,你在练剑——你忘了?”
杜铁池怎么会忘了?只是他却不知道这两次见面,对方又怎么救过自己?
梁莹莹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我们是偶然见面的?”杜铁池道:“姑娘是说……。”
梁莹莹白着他道:“傻子!实在告诉你说吧!那两次都因为你差一点走进了我师父布置的禁地,是我特意现身出来,把你引开的!”
杜铁池这才恍然大悟——
梁莹莹道:“你没见过我师父,当然不知道她老人家的个性为人,自从她老人家在巴东败在仇家手里,负了重伤之后,这些年以来,性情大变,变得十分不合情理,就拿我日常服侍她来说,无时无刻也都在提着十分的小心,要是你落在她老人家手里……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她一再地提起她的师父,使得杜铁池对于这位未曾谋过面的老人,缅生着无穷的恐怖感觉!
梁莹莹一笑道:“——那时候,恐怕不是你一个人倒霉,就连我也脱不了于系!”
杜铁池一惊道:“为什么?”
梁莹莹道:“为什么?那时候,师父一定怪责我知情不报,少不了,要罚我禁足一年的活罪!”
杜铁池恍然道:“这么说,你师父是不容许住何外人居住在这里了。”
“差不多!”她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道:
“因为有了方才我告诉你的那些事,所以我师父对外界防范得很严,并且限制我跟任何人交往——”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一下道:“我们不要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杜铁池这时近窥佳人,对方一颦一笑,无不美若大仙,比肩共话,软语尽温,他真不禁为之陶醉了。
梁莹莹斜过眼睛也朝他一笑道:“你怎么老这么看着我嘛
杜铁池顿时大窘道:“我……”
“别不自然!”梁莹莹落落大方地道:“你大概很喜欢我,是吧?”
杜铁池脸上一红,想不到对方竟然会有此一问,一时真不知何以作答!
梁莹莹睬视着他,娇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
“你不喜欢?”
“不——我……”
“那就是喜欢了!”
说着她不由得像花绽放般地笑了。
“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脉脉合情地看着他道:“其实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
杜铁池道:“姑娘怎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
她含着笑,把一双明媚的眼睛,掠向当空的浮云,又道:“我知道你还多着呢!譬如说你病了——”像笑,又似含有深情,她逼视着他!追问道:“有没有?”
杜铁池心里一阵乱跳,面红耳赤地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
“因为——”杜铁池不自然地笑道:“因为不经意,受了点风寒!”
“真的?”
梁莹莹笑了笑;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虚点着他,接着说道:“算了,我也不再问,反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了!——你呀……你可真是好意思——”
杜铁池呆了呆,心里尽管是无穷受用,表面上却是挂不住。他呐呐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当然,”她笑了一下,却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的心,你也别以为我真是那么狠心!”
微微低下了头,她缓缓地又道:“我也很喜欢你——”
杜铁池大吃一惊,紫接着心里一阵狂喜!禁不住表情为之一呆!
梁莹莹抬起头,她那双明媚的眸子,落落大方地注视着他,一派天真纯朴俨然不着一些世俗的矫扭做作。这种神态,使得杜铁池也大为惊异,亦不禁自叹不如!
梁莹莹道:“这几年,一来因为我正在练习师父传授我的‘无涉坐功’,不能分心;再者,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所以一直不曾现身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
杜铁池摇摇头,他心里感触万千,一时也不知要怎么表达自己才好!
梁莹莹忽然笑道:“那就好——你听我说,我师父由昨天开始,每天潜心静坐,研习一门新的心诀,再也不会出洞府一步,而我的功课也暂时告一段落,今后我就可以常常抽时间来找你玩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呆了一呆,失声道:“你真的明天要走?”
杜铁池摇摇头,呐呐道:“我还要想一想!明天再告诉你!”
梁莹莹道:“我希望你不要走!万一你走了,我会很失望!以后我就更寂寞了!”
杜铁池自从发现到她是个不惹世情的纯朴女孩子,心里不禁对她更增情爱,也就对她开诚相见:“你没有朋友?”
“没有!”梁莹莹道:“最近十年我师父督促我功课忙极了,哪有时间交朋友?再说,师父也不允许我随便和人家来往……有时候我作完了功课,一个人对着空空的洞府,真是闷死了。”
她说到这里,不禁回眸看向杜铁池,天真地一笑又道:“你不知道自从第一次我看见你以后,心里有多高兴,我一面练功课,一面又怕你走了,只要一有空,我就偷偷地来看你,看见你还没走,我才放心!”
她一派天真地说出了这些,杜铁池深受感动!
他感慨地道:“听你口气,姑娘目前分明已是飞仙剑侠一流的人物,而我——!我不过只是个凡夫俗子,岂能与姑娘论交往?”
梁莹莹道:“所以我说我们有缘呀——”她一面打量着他,道:“你也不要这么说——我看你不像是一般的寻常人物,也许是你的机缘还没有到——”忽然一笑,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先传授你一些入门的功夫,你每天按时勤练,半年的时间,就可以打好了根底!那时候,我再找个机会跟师父说,也许她看你根骨好,就收你为徒也不一定!”
杜铁池不禁喜道:“真要这样,姑娘可就对我恩重如山了!”
梁莹莹开心极了,道:“我们就这样做,明天一早我就来看你,传授你入门的道法——有我在旁边指导你,一定进步很快!”
杜铁池虽不知她到底功力如何,可是由以往三次见面过程里,已可断定她绝非常人,是可认定——他也曾听过有这类的传说,知道这等仙缘,极难遇合,俗谓:“一人成道,九族升天”,正是这个道理!自己在深居雁荡五年之后,竟然会有此遇合,也算是难能可贵了!这么想着,他不禁大为兴奋!
梁莹莹也似乎很高兴,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些很为新奇的事,灵山空旷,和风无波,不觉日影偏西,遥见那半天红日斜挂,渲染了半天的红霞,一群鸿鸟,缓缓由眼前翱翔飞过。梁莹莹忽然“啊呀!”一声,道:“糟了——光顾得跟你说话,竟然忘了回去了——我走了——”说着由石上站起,叮嘱杜铁池道:“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杜铁池未及说话,即见她左腕轻起,一泛青霞自其袖内暴射而出,连同她直立的身躯,一并化为一道经天长虹,瞬息长空青冥,不过闪得一闪,已隐入高岭极峰,目不得见!
这番景象,直把目睹的杜铁池吓得目瞪口呆一一
好半天,他才转过念头来,心里好不庆幸,看来这梁莹莹虽是年纪轻轻,分明已具有甚高的道法剑术造诣,自己得友如此,诚然是可喜之至!
这么一想,他顿时打消了明日离山的念头,却飘起了一番雄心壮志,决心叩开这“大化造人”的仙学之门!
当下匆匆返回草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