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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羽一笑道:“你太多虑了,这件事我方才已经运思过了,只有莹莹去最为合适,你就不必多担心了。”
他二人对答时,只见徐雷在一旁闭目不语,他双目微闭,拧着一双浓眉,却由头顶上蒸腾出一片袅袅雾气。
桑、吴二人互看一眼,俱都知道此老道法通玄,这时必然在运施“聚神”之术,神游太虚,当下遂即不再对答。
小半盏茶时间过后,才见徐雷睁开了眸子,头脸上满是汗珠。
桑羽微微笑道:“道兄这一趟神游哪里去了?”
徐雷一再拭着脸上汗珠,频频苦笑道:“吴道友说的不错,那‘百花教’果然已十面埋伏,难以通行,如非我见机得早,只怕已困在了‘五极元阳阵’内,好厉害!”
边说兀自频频摇头叹息不已。
吴、桑二人听他这么说,心中大是震惊,想不到他竟然在如此短暂时间里,竟然以“聚神”之功,暗施“身外化身”之术,神游万里之外,如此功力,如非有极深之“炼神”造就,万难臻此,当下心中好不佩服。
吴嫔惊讶地道:“道兄可曾见到了佟圣那个魔头?”
徐雷摇摇头道:“你说的也未免太轻松了,不怕二位见笑,我却只在那里打转,端详了半天,方自窥了些门径,却见有红黄蓝自黑五道彩气,将当空百里方圆内外罩定,是我妄以为略通五遁之术,当时借‘乙木’之气,遁入阵门,正想分出第三化身,潜入气眼,不意阵势却自行发动,将我卷入‘戌火’,见有一道上通天眼的紫气。”
吴嫔面色一惊道:“道兄千万近身不得!”
徐雷神色至为疲惫地看向她道:“吴仙子你说的不错,只是我当时却没有看出,万万没有想到那道紫气,竟是总合五极真气的‘气眼’,待到身临近前之一霎,才觉出来,形势已是不及。”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摇摇头,脸上犹有余悸。
桑羽道:“后来呢?”
徐雷哈哈一笑道:“是我觉出有异时,再想脱身,已是不及,却为一股绝大吸力将元神吸起,眼看着将人那紫色气涡之内,想不到却由东南方大位青光里,涌出了一个青面枯瘦老者。”
说到这里,他脸现遗憾地苦笑了一下道:“那老人事后才告知我名姓,原来是五极尊者中的木神精‘木尊者’,承他破格打救,才躲过了杀身之难……”
忆及先时之险,他情不自禁地打着冷战,一时间神色黯然!
“玉树真人”桑羽大为纳罕地道:“道兄是说‘木尊者’?”
徐雷点头道:“不错!我久闻这‘五极尊者’残暴成性,却是怎么也不曾料到这位‘木尊者’竟然会对我破格开恩,实在是想象不透其中原因。
桑羽与吴嫔俱吃一惊,面上都不禁现出纳罕之色。
吴嫔还不敢确信,呐呐道:“道兄是说,这个木尊者曾对你仗义援手?”
徐霄感叹着道:“当时情形真可谓险到极点,是我发觉不妙时,元神已被吸起,眼看着将入气涡的一刹那,只见那个绿面老人,由十指间发出‘乙木真气’,将我全身罩住,遂即纵身前进,将全身化为一片绿色雾光,借乙木神雷之势,将我震出阵外。”
桑羽呆了一下,道:“这件事确是古怪,木老儿是出了名的黑心毒手,怎会对道兄破格援手?这件事实在难以想像。”
“碧溪仙子”吴嫔道:“他可曾与道兄说些什么?”
徐雷定了一下神,点头道:“自然是有。”顿了顿,才又道:“这个魔头,当时行动甚是惊慌,只唤住我,自报姓名,嘱我不可忘其今日救助之恩,言罢叫我速返,遂即隐身不见!”
“碧溪仙子”吴嫔皱了一下眉,实在也想不出其中道理,桑羽也思索着未曾开口。
徐雷苦笑了一下道:“是我当时承他关照,不敢再造次闯入,只在附近观察了一下,发觉到百花教端的不可轻视,只是在通向百花谷一段路口,少说也有五道厉害禁制,我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再也不敢莽撞,这才勿匆转了回来。”
桑羽点头道:“道兄总还算见机得早,据我所知,姑且不论由‘五极尊者’所看守的‘五极界峰’变化万千,万难擅越,就是佟老儿自己所布设的‘百花毒阵’也是大非等闲,如非先有防备,只怕上来就要吃大亏。”
说到这里,冷冷一笑道:“佟圣老儿,虽是异派出身,但千百年来,除了行为任性以外,倒也别无恶彰,他又何须这般防守自己。”
吴嫔点点头道:“我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
桑羽站起来道:“再说吧,我友小仓神君飞剑传书,约我一晤,就此还要跑上一趟大漠,莹莹不要忘了明天来一趟,我当有机密告诉你。”
梁莹莹忙自点头答应,桑羽遂向徐、吴举手为礼,一片银光闪过,人已无踪。
徐雷微微摇头叹息一声,也站起道:“这件事,既然是早已注定,急也无用,不如且依桑道友说法,着莹荣到西昆仑走上一趟,面访七位前辈之后,再定取舍吧!”
吴嫔苦笑了一下,道:“也只好这样了,我看桑真人是胸有城府,他承龟龄公传授过许多高奥的先天易理推算之数,这件事他心里有数,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沉着。”
说到这里轻叹一声,道:“说来说去,这件事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把杜道友拉来,也就不会有这件事了……”
徐雷道:“吴仙子你又何必自责,杜恩人此番出世,如旭日东升,理当光华大显,必将逢凶化吉,说不定为此更有一番新的遇合也未可知。且待莹莹见过昆仑七位老前辈再说吧!”
说罢起身告辞,吴嫔偕同莹莹送至洞前,徐雷道别后自行飞去。
吴嫔等各人离去后,才把莹莹唤到身前,详详细细地再问了一遍,少不得严厉地谴责了莹莹一顿。
由于这件事牵扯的对象是百花教,自不免使吴仙子触及到当年与佟圣之子佟玉麟的一段旧情,虽然事隔多年,往事不堪回首,思来令人断肠,但是对于佟玉麟那个人,她仍有一份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只是这段感情,却不能也不愿在人前承认,甚至于连她自己也不敢承认。
越是不要想,越是紊乱,而佟玉麟翩翩神采,更是翻飞眼前,把他与另一面的“玉树真人”桑羽拿来比较,更是难以持平。
她这里一番回朔,一番兴叹,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似一番滋味在心头。”
以吴嫔之仙道功业,数百年的修为,自恃玄功变化,无所不能,然而一触及情怀,却显得那么样的脆弱,霎时间,她就像变了个人儿似的。
返回到昔日静坐的丹房里,她犹自无法平静下来。神仙岁月,固是绮丽多彩,无所不能,却独独看不开,挣不脱这个“情”字。
她深深谴责着自己的脆弱与无能。
隔室传过来莹莹的哭泣声音。——师徒一样为“情”所苦。
想着想着,吴嫔宛若“置身寒冰”。
※※※
一串炫耀着五彩光华的风铃,在柔风里转动着,散发出美丽的连串音阶,“叮叮”互撞出声,声音美妙舒徐。
杜铁池恍惚睁开眸子,只觉得自己睡在一块缀满了红水晶的软榻上。
四周围是妍丽奇彩的柔纱幔子,微风那么柔和地颤动着,就像是轻淘上岸的浪花。金角架上站着一支翠羽的鹦鹉。白玉的地面上设置着熊皮的软垫,有一尊古琴,花瓶里插着一束红梅。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梦。
比梦更要充满了玄疑!迷幻……
杜铁池一个咕噜由床上翻了下来,只觉得身上兀自带有微微的怠懈。
他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雁荡,他与莹莹遭遇到百花教二女的那一幕,冉冉由记忆中升起。他记得当时莹莹正在与那个“九尾金蜂”方红在斗法,对方二女被困于莹莹的法宝“法华轮”下,方红忽然扬手打出了一朵玉花,爆射出一阵奇香的彩雾。随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么一想,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地方,绝非是什么好去处。想着,他放步向门外奔出,不意足下方一接近门前,倏地由门侧四周,闪射出长短均衡的七道黄蓝不等的光华,即有一股强大的弹震之力,把他身子向后弹了出去。
由于这股弹震之力,异变猛劲,杜铁池原先又未曾料及,猝然遭受之下,身子已被弹出七八尺外,险些摔倒,非但如此,全身上下更像是触了电似的半身发麻。
经此一来,他才忽然警觉到,原来就在这间房子里还设有厉害的禁制。
房子里另外开有两面轩窗,杜铁池却不敢再冒险撞出,他随手由一张玉几上拿起了一个镇纸隔窗掷出,不意那镇纸才经出手,即由窗前卷起一片红光,将镇纸弹回坠地,杜铁池呆了一呆,站在当处动弹不得。
心里想着八成是着了那魔女道儿,待要施展飞剑攻破眼前禁制,不意单手方向腰间一探,才发觉到那口围束在腰间的破月剑,连同七修真人留赠的一口七修剑,两口前古神兵,俱已不翼而飞,非但如此,就连随身的法宝囊,也被人解了下去。
固然两口仙剑,连同法宝囊,俱有仙法禁闭,非擅知开启口诀者万难启开施用,只是这等仙家异宝,关系着他未来的仙业至矩,甚至于与整个正派的未来安危,都有极大的关系,却是万万遗失不得。
现在杜铁池忽然发觉到全部遗失,自是非比寻常,一时急出一身汗来。
眼前到底是一处什么地方,他还弄不清楚,只觉这间玉室面积甚大,室内除了这张玉榻以及前述各物以外,另设有一面玉鼓,高悬空中,更有红白两面长幡,交插着置于榻前,更不知是什么家具,站在室内隔窗眺望出去,更见玉阁飞檐,长桥掠波,鳞次栉比,好一派富贵光景。
杜铁池左右观望了一刻,心中越是大惑不解。
他自从深悉七修心法,拜饮“灵石仙液”之后,早已身具异能,只是有些功能苦在不能自知,又因上来被“百花毒散”迷昏了头,现在虽已苏醒,却还有些混沌,并未完全恢复过来。
这时猝然发觉到厕身非地,不得不打点起精神来。
当下他强自镇定着,在熊皮厚垫上坐下来,心念着七修仙法中的“返璞归元”坐功图谱,试着闭目调息了一刻。
约盏茶之后,起身站起,遂即神清智爽,较之先前,判若两人,当下运用慧目四下再次观察一遍,这一次可就看出了一些蹊跷,目光视处只见玉室内迷漫着一片氤氲之气,绕着这间玉室四周,却有一圈红蓝异彩,形同是一面透明的玻璃罩子,将整个房子罩定,而在出口处,却开有类似门户的一处洞口,却有黄蓝不等的七道光华隐约将门前罩定。
这道七彩奇光,形若一道长虹,作弧状垂下,一端罩向门前,另一端却发自一面形熊怪异的镜面上。
杜铁池若非曾饮用过万载难逢的“灵石仙液”,对于这些暗设的室内禁制,万万难以窥知。
他虽然身具多方异能,本身功力更在恢复之中,只是仍同凡人一般,具有非常的好奇之感,对于一切的玄功异术,都心存迷惑,似知不知,如悟又非。
玉室内的一切,大大地提高了他的警觉,本身虽在危困中,吉凶不知,只是眼前的这些明暗设施,却大大地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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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他既然窥知了眼前虚实,就把注意力投注在那面看似怪异的镜面上。
那是一面六角形,约有手掌大小的白骨铜镜,镜身悬在玉榻上方石壁,不十分高,杜铁池只须略点足尖即可摸到。
他急欲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却碍于室内的禁制,不便出入,既发觉到那层无形的禁制,是由墙上那面骨镜发出,说不得就要将它移动一下。
当下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向镜上们去,果然手指方一们向镜面,即如同先前那般感觉一般,一股奇大的反弹力,将他整条手臂高高弹起,几乎有折断的感觉,这才知道厉害,再试着由侧面摸过去,却是没有事。
他手摸着镜面的骨架,只觉得这小小一面镜子,却似重有万斤。
杜铁池正待聚结真力,把这面骨镜移开,忽然耳边听到了一些什么。
须知他自从饮过“灵石仙液”之后,各类官感均极灵敏,只须略一聚神,即可察视听于微妙之境,即使成道有年的修为之士,亦往往不及。
这时他仿佛听见了一种“呼呼”破空之声,由于他本身亦此道中人,是以乍然一听,即可判定乃是“剑遁”之声,换句话说,就是有人来了。
他赶忙移开了这只手,向后退开。身子方自站定,即见室外月白色的光华闪得一闪,一个粉裙罗衫的绮年少妇,已现门前。
杜铁池认出来人正是“九尾金蜂”方红,后者已轻启莲步走向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