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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杜铁池才睁开眼睛,完成了一天最重要的“练剑洗髓”工作。
每一回练完这阵吐纳功夫后,他都会感觉到异常的舒泰,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汗毛孔都张开来。
洞外月光如银。西昆仑山在月色的点缀之下,看上去宛若一个清装淡抹的少女,只是觉得那种脱俗静态的美。
杜铁池缓缓站起来,步出洞外。
他所处身的这座山峰,地当昆仑后山,虽属于昆仑七子盘据之所,严格说来其中仍有隔离,一道迂回盘伸的流水,划出了其中的界沟。
杜铁池只要在这个一定的范围之内活动,都不至触犯禁制。
他信步走向坡下,阵阵花香随风飘送过来,那是一种昆仑后山独有的异花——“雪兰”。小小的花茎色作纯红,每一株都约有尺许高下,麻麻遍开岭上,冲破白雪展开蓓蕾,—本五蕊,色作鹅黄,散播而出的阵阵清香,若有若无,间以寒风沁人心肺,一经沾染,无限心旷神怡。
杜铁池深深吸一口气,自从闭关以来,从来还不曾像今夜这样心情开朗过。
明月高悬,景致如画。他不禁想到了久别的莹莹,虽然曾他知道梁莹莹就在昆仑七子处作客,可是直到如今却还不曾与她见过一面,也不知她确切住处。此时此刻,若能与她见上一面,谈些别后离情,该是多么称心之事。
事情竟然巧妙到如此地步。
杜铁池脑子里方自念到梁莹莹这个人,眼睛里竟然出现了对方的人影,身上披着一袭百雀白羽短披,下身是一件苹果绿色八幅风裙,秀发披散着,宛若画中仙子。
她那么远远地站立在一座雪丘上,正自含笑向这边微微点头。虽然隔得那么远,却依稀可见她美丽的笑靥,只是那么惊鸿一瞥,却又返身自去。杜铁池心中有一种意外的惊喜,不假思索地忙自纵身过去。眼看着梁莹莹美妙的姿体一面反手相招,足下却快速地向前奔驰着。
一追一驰,转瞬之间已越过了另一座峰头。
杜铁池心中一动,站住了脚尖,唤了一声:“莹莹!”
前面的梁莹莹闻声回头,向着他比了个手势,又指了一下另一面,像示意他到另一个地方去。
杜铁池暗忖道:是了,必是有碍于这里禁制太多,她不能随意进出,才特意约自己外出一会。
既然在坐关之期,自不能轻离洞府。
转念再想,莹莹既现身邀晤,必有原因,好在进出七子仙山口诀自己都已熟悉,暂时离开一下料也无妨。
思念之间,即见远处莹莹已化为一道青光,冲霄直起。杜铁池也不顾多想,紧跟着驾起遁光,自后疾追上去。
前行的那道青光,速度极快,杜铁池自然不甘示弱亦加催速,自后疾追下去。
一驰一追,瞬息之间,已是百十里之外——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12节
杜铁池急促遁光,想要追上她,倒要问个明白,偏偏前行的青色剑光其势极快,以自己功力如非全速催驰,简直难以跟上,心里由不住大是惊喜,诚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月余不见,莹莹功力居然精进如此,却是没有想到的事情。
剑遁奔速奇快,须臾之间,又已是百十里之外。
天色即将黎明,东方微微现出一丝鱼肚白色。
青、白二色剑光过处,映照得百十丈内外光同白昼——身下似乎已来到了一片丛山峻岭。
杜铁池正自警觉到离开太远,前行的那道青光却忽然接下了剑遁,直向足下丛岭间坠下去。
青白两道光华下落之处,直把远远丛林,映照得十分清晰,忽然闪得一闪,光华尽失,二人已落身岭上。
杜铁池收回遁光,打量着落身之处,只觉得林子里满生着参天古树,浓林密密衍生,掩遮得天上星月无光,空气清冽,却迷漫着茫茫一片雾气。
使他奇怪的是,前行的梁莹莹自遁光一坠之后即行无踪。
杜铁池心里未免有些纳闷。
此刻的他,自不能与以往相提并论,虽说是他如此道法功力未能全部恢复,有个两三成已非同小可。
杜铁池定了一下神,运用目光四下略为打量一番,由于他的视力异常,虽然面前迷漫着一片浓雾,光度昏黯,却无碍他的视觉。
眼前是一片占地甚大的树林,极可能是一片历来罕见人迹的原始森林,排列在眼前远近的树木,粗可合抱,地上满是陈年累集的树叶,行走其上,像是踩在一层厚厚的软垫之上。
杜铁池一面运用目光四下里仔细地观察,足下缓缓前进,却是看不见莹莹站在哪里。略定之后,杜铁池由手指尖上发出了一道剑光,顿时眼前大为光亮。践踏着软软的一层腐叶,前进了数十丈,仿佛感觉出越入越深,几有抬头不见云月之势。
忽然,杜铁池觉出了不妙!似乎是说不通的一件事,梁莹莹何以会好好地把自己带来这里,自己却又隐身不见,显然有悖情理。
杜铁池心里想着,遂即运用玄功,传声四方,呼唤了两声。声音在古森林里几经回荡,历久不歇。良久,良久,声音消逝,依然不见梁莹莹的回音。
杜铁池心中诧异,收回了剑炁,正待驾起遁光,低飞绕林一周察看一个究竟,就在这时,眼角瞟处,无意间却为他发现了一些异态,似有闪烁的火光,起自前面右侧。——那里地势偏低,只能见隐约散出的火光,却不见现场情景。
杜铁池心里一笑,暗忖着可能是莹莹闹的玄虚,遂即快步上前。
眼前火光益盛!敢情是有人在那里生了一大堆野火,火势很猛,喷出了尺把长的火苗子。在此即将来到的黎明之前,气温很低,山林之内,尤其阴森,有那夜宿之人,生上一堆野火借以取暖,也是合乎情理之事。
使杜铁池感到吃惊的是火堆旁边的一个人,一个长发的女人,却不是梁莹莹。
莹莹虽然也留着长发,但那是黑而细的秀发。
这个人的长发,却不是黑色的,是白的。一样的长可及腰,给人的感觉却并没有美感。
杜铁池所能看到的,只是这个人的背影:一件黑色绣有八卦图案的道袍,衬着背后的白发,在熊熊火光里,给人无比阴森的感觉。
杜铁池远远地站住了脚步,正自思忖着如何应付,忽见一个窕窈的影子由侧面林中姗姗步出,一经触目,杜铁池立刻便认出了正是梁莹莹。
她似乎并没有看见远远地向自己注视的杜铁池,一经现身,遂即向着白发道妪坐处走过去。
杜铁池情不自禁地脚下移动,也跟了过去。
梁莹莹一直走到了白发道妪对面坐下来,杜铁池忙即跟过去。熊熊火光映照着四周,形成了一个十数丈见方的明显范围,在此范围内的一切看得格外清晰,与火光不及之处,形成了黑亮两个极为明显的界限。
杜铁池心里不胜迷惑,实在难以了解梁莹莹怎么会现身这里?
其实以杜铁池今日道力,在初见莹莹现身之时,只须略加思索,即能看出对方虚实真假,只可惜他到底经验不深,万万不会料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其中竟然包藏了诡诈。
杜铁池一步步向着莹莹所现身之火光处接近。忽然,他觉出身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触,仿佛身上一热,此身已在火光范围之内。
与此同时,那个现身在火焰之旁的梁莹莹,竟然蓦地消逝无踪。
同时之间,杜铁池只觉得浑身一紧,仿佛被一种无名的劲道紧紧地吸住,再看对方那堆熊熊烈火,此刻竟然已变成了绿色,整个火光范围之内,显现着一种碧森森的可怖气氛。
杜铁池忽然觉出不妙,忙即抽身,无如在那个火光所形成的范围之内,敢情有极大的吸力,所显示的情形是只许前进,不能后退。这一惊,由不住使得杜铁池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大意,看来敢情又着了人家的道儿,只是对方这个自发道妪又是何人,何以弄此玄虚,却要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杜铁池一面站住脚步,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何故引我来此?方才所见的那位梁姑娘又在哪里?”
自发道妪依然是背向着这边。聆听之下,却由她嘴里发出了一阵冷森森的笑声!
依然是背向着杜铁池:“你要见梁姑娘么。”她用着那种慢吞吞的声音答道:“很好,你且看来。”
话声一顿,即见她抬起了一只手,用看来像是鸟爪也似的手指,在头上搔了一下。霍地一蓬光华,直由她天庭处向外喷出。妙在这蓬光一经着地,登时幻成了一个体态婀娜的佳人。先是一片淡淡的人影,渐渐地变得清晰。就在杜铁池定目注视之下,眼看着这一片幻影,渐渐变得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最奇怪的是,这个变幻出来的佳人,那张脸上的奇妙变化,在一刹那经过数种不同变化之后,这张脸渐渐地定了型态,最后变成了梁莹莹。
杜铁池先是一惊,立刻他就明白了。
对方这个白发老妪,敢情是施展一种“三尸化身”的法力,由其本身元神分出一股,幻化成梁莹莹模样,杜铁池一时不察,竟被她诱到了这里来。
很显然的,对方是碍于昆仑七子的威望,不欲招惹,才会生此诡计。
“无知小狗,你可看见了?这就是你梦里的情人!”
一面说,眼看着那个酷似莹莹的化身,忽然间又化实为虚,最后成为白濛濛的光华,蓦地收进了对方老妪顶门内。
至此,那个白发老妪才缓缓地回过身来。一张白中带红的长脸,上面刻划着重重的几条纹路,三角眼,勾鼻,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一个极不好说话的人物。这张脸已可说得上是奇丑了,却在那张本已奇丑的脸上,加上了一块更令人望之生畏的青记,上面还生着一层茸茸黑毛!
杜铁池乍看之下,几乎吓了一跳,却为他猛然想到了一个人,一时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你是雷姑婆?”
对方那个白发老妪忽然一愣,紧接着冷冷一笑道:“不错,难得你还认识我!”
杜铁池心里不由暗忖着不妙,敢情雷姑婆是“伏虎上人”司徒猛亲生之母,司徒猛既然死在杜铁池手里,那么眼前雷姑婆的忽然出现,其来意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么一想,杜铁池焉得不暗中惊心!
雷姑婆一回过身子,即怒睁着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对方身上!
“小狗,我只问你,我儿司徒猛到底与你有何仇恨?你竟然取他性命?”
杜铁池听她连番口出不逊,原想发作,然而到底对方身遭“丧子之痛”,也就怪不得她了。
雷姑婆怪笑了两声,恨声道:“我谅你也是无话可说,我儿原神已对我一五一十细说清楚,你这小狗依赖昆仑山七个老东西为靠山,竟然目空一切,胆敢如此胡作非为,今天我就把你拿住,倒要看看他七人再能如何袒护你?”
杜铁池自她一现身,即知难免一战,惟知道自己法宝厉害,非到万不得已,决计不先行出手。
雷姑婆语声一辍,即见她满脸暴戾表情,嘴唇连连蠕动,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一面探出一只瘦手,就东南西北各个不同方向连连抓动不已。怪在她手指每一抓动之下,该方向即隐隐现出雷鸣之声。显然她是将本身法力与自然之天籁结合一起,一旦施展开来,自然威力无匹。
杜铁池镇定如恒,冷冷笑道:“雷姑婆,你子之死虽然事出意外,但追其原因,到底咎由自取,哼哼,你枉自修练有年,竟然不察本末,只听凭你子元神一面之词,便来行凶,更不该以诡异伎俩诱我来此,你以为如此便能瞒过昆仑七位前辈道友?真正是在做梦!”
雷姑婆怒声道:“你少拿昆仑七子来吓唬我!我只是以为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哪个怕了他们?你这小狗不过是仗了几件师门留下的法宝,便敢目中无人,如此横行,且待我施展无尚大法,先把你擒住,待到返回仙山,再要你生受炼魂之苦,与我儿报仇便了!”
一面说,这婆子直把一嘴牙齿咬得格格出声,那只鸟爪似的怪手,更是不停地搓着。随着她搓动的手指,只听得一片劈啪声响,像是小鞭炮一般地散发出许多火星来。
杜铁池心中一动,料知不妙,当下右肩轻晃,身后七修仙剑先化为匹练似的一道经天长虹,直向着雷站婆身上飞去。
雷姑婆似乎没有料到对方剑势如此猛厉,见状吃了一惊,嘴里怪叫一声,右手乍然伸处,由其手掌处化出了一道碧森森的光华,这道光华也同其他魔道高手所惯常施用的手法相同,一经出现即形成了一只硕大无比的巨手,一下子已迎住了杜铁池来犯的剑光,顷刻之间纠缠在了一起。
那只碧绿大手,起先原以为只一下即可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