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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傲霜沉吟了一阵,道:“利害在下并不计较,而令堂的好意却不忍拂逆。在下会将此事记在心头,一旦有暇,自当前去拜访。”
杨桂玲道:“以你我之功力,往返最多三日,你一月来不知去向,擎天宫也未为介意,难道还会在乎这短短三日不成?”
秋傲霜沉脸冷声说道:“在下已经给了姑娘莫大面子,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杨桂玲娇声笑道:“人如其名,你真是傲得厉害,好!本姑娘就耐着性子等吧……”
话声中,人已向房外走去,走到门口突又回过身来,接道:“你所要见的人,被本姑娘以飞铃手法打了她的昏穴,一回临江别馆,本姑娘就会为她解开穴道,要她前来会你。”
秋傲霜叫道:“姑娘慢走一步。”
杨桂玲转身问道:“何事?”
秋傲霜道:“姑娘的行为显然未将擎天宫放在眼下……”
杨桂玲娇笑接道:“目下擎天宫驻足金陵之人,唯你职位最高,只要你不追究,也就没有事啦!你不至于存心和本姑娘为难吧!”
笑语如珠,身法如风,话声方落,人已走出房去。
秋傲霜抿唇沉吟,似在思索什么。
蓦然,房门轻启,一个红衣丽人走进房来,赫然是那龙姬沈留香。
秋傲霜微微一愣,道:“沈姑娘早来了么?”
沈留香道:“刚到!……”招手向外一指,道:“那女子是谁?”
秋傲霜道:“沈姑娘不认识她么?”
沈留香道:“不曾见过。”
秋傲霜道:“她叫杨桂玲,一套金铃七步夺魂招使得神出鬼没……”
沈留香道:“是她?”
秋傲霜道:“方才我就提醒过姑娘,想不到香吟的身份,果真被她识破,她点了香吟的昏穴,冒名来到此处,不过,从她的语言中可以听出,对沈姑娘目下也在金陵一事,似乎尚无所觉……”语气一顿,接道:“河上情况如何?”
秋傲霜道:“河上布有陷井,我险些中了阎君涛的圈套……”
接着,就将方才在秦淮河上所经历的情况从头至尾叙述一遍。
沈留香听完之后,讶然道:“原来副宫主的轻功已到登萍渡水之境,真是可喜可贺……”语气一顿,复又喃喃道:“这事真怪?阎君涛因何能预知消息呢?”
秋傲霜道:“姑娘可得好好地查一查。”
沈留香道:“我会留意,副宫主还是连夜赶回江浦去吧!”
秋傲霜道:“请姑娘先行一步。”
沈留香向秋傲霜福了一福,然后疾步走出。
秋傲霜稍待片刻,召唤店家付的房钱,也出了这家客栈。
此刻长街寂寂,月华早巳西移,怕已到了丑时光景,秋傲霜疾步来到江边码头,正想寻一艘渡船。蓦然,一个人影来到他面前,向他抱拳一揖,声音低低地说道:“秋兄别来无恙么?”
抬头一看,那人原来是朱星寒。
秋傲霜微微一愣,也抱拳还礼,道:“原来是朱兄,真是巧遇。”
朱星寒道:“自那晚别后,匆匆又是一月,在下无时不在怀念……”
秋傲霜接道:“关注之情小弟感谢不尽,本当要和朱兄畅述一番,奈何有要事在身,容小弟就此别过,你我后会有期。”说罢,抱拳一揖,抬步就走。
朱星寒一伸手,道:“秋兄因何来去匆匆?”
十一 肺腑之言
秋傲霜不禁一楞,沉吟一阵,才回答道:“刁钻泼辣,具武林佳人之威,乏大家闺秀之柔;武功方面,兵器奇特,武功绝佳,锋芒外露,煞气升腾。为善武林多福,为恶血雨风腥。观其暴戾性,日后必为武林女魔。”
朱星寒目光一亮,道:“秋兄将此女评价得淋漓尽致。由此可见,目下与此女为友有益,与此女为敌则有害。”
秋傲霜道:“朱兄之意……?”
朱星寒接道:“日间杨姑娘曾扬言在秋兄封剑之期未满前,不许任何人损伤秋兄一根毫毛。我等正好藉此机会煽动杨姑娘去对付阎君涛。”
其实,他心中有数,若叫杨桂玲与阎君涛为敌,那是不可能之事。不过,他却有信心拿话套住她,使她暂时打消绑架秋傲霜的邪想,只是他的心意无法说起。
秋傲霜沉吟一阵,道:“小弟不敢说朱兄这种想法不对。不过,却有商议之处。”
朱星寒道:“请秋兄赐教。”
秋傲霜道:“方才阎君涛并未损伤小弟一根毫毛,此其一;小弟业已毁约拔剑,已不再受封剑之约束,此其二;小弟现身为‘擎天宫’副宫主之职,个人名气事小,本宫声誉事大,怎可求诸于人……”
朱星寒接道:“秋兄何不让在下前往一试?”
秋傲霜道:“朱兄要如此作无可厚非,小弟不能置身其中。”
朱星寒道:“秋兄已作暂时回避之打算,在下自然不便擅改尊意,秋兄在作暂时回避之前,如能得悉杨桂玲对阎君涛之态度,对秋兄可说有益无害。”
秋傲霜道:“朱兄定要前往么?”
朱星寒目光向金战彪一瞥,道:“金老已得悉杨桂玲婢宿于长江码头上的‘临江别馆’。在下现在就去探探杨姑娘的动向,秋兄不妨泛舟江上,多则一刻,少则盏茶光景,在下就会去而复回。”
秋傲霜点点头,道:“悉听尊便……”语气一顿,接道:“恕小弟多问,朱兄如此操劳费神,究竟为何呢?”
朱星寒笑道:“目前蒙秋兄答应以令先翁遗下的文房四宝见赠,不胜感激。只盼秋兄早日置身险局之外,抽暇返回故里一趟,使在下如愿以偿。若说在下有何目的,恐怕就是信件事了。”
秋傲霜道:“朱兄既如此说,小弟记在心中就是。”
朱星寒道:“那么请秋兄暂在船上守候!”说罢,向金战彪一挥手。
金战彪撩起船边竹帘,探头窗外,撮唇发一声清越宏亮的啸音,不旋踵间,江面上传来一声回应。
然后,他一摆手,道:“少侠请出舱等候,快船立刻就到。”
朱星寒掀帘走出蓬舱,果见一艘快船如飞而来,须臾就驶到近前。
朱星寒跃上来接的快船,疾声道:“江边码头!”
快船离开如箭矢般向岸边驶去。那消片刻,快船就已拢岸。
朱星寒向操舟的两个大汉吩咐道:“请在此稍候,在下去去就回。”
二汉恭声应是。他们俱已知道朱星寒代金战彪解厄之事,因此对他十分敬重。
朱星寒方一齐舟登岸,那一串写着“临江别馆”的四盏油纸风灯,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此刻尚是戊末光景,别馆门前灯光辉煌,店堂内也是酒热菜香,高朋满座。
朱星寒一进门,就有店家迎上来问道:“相公要会客么?”
店家生就一双伶俐眼,来客无一件行囊,自然不是投店的。
朱星寒道:“借问一声,贵馆可住着一位杨姑娘?”
店家道:“徐州府来的杨姑娘,住东厢‘黄’字号上房,小人给相公带路。”
朱星寒摸出一块碎银往那店家手心一塞,道:“你忙吧!我自己去找,这块银子赏给你打酒喝。”
店家连连哈腰,道:“多谢相公!过跨院顺手拐就是东厢,房门上有号牌。”
待他说完,朱星寒早已走进跨院了。
“临江别馆”内部宽敞,单是东厢上房就有一十六问,以千字文顺序编号,第四间就是“黄”字号上房。
来到门中,朱星寒举手在房门上轻轻一敲。
房门呀然而开,朱星寒认得应门之人是四婢之中最幼的小娥,立即笑道:“小娥,杨姑娘在么?”
小娥道:“请稍待!”复又关上了房门。
少顷,房门大开,小娥肃立门边,迓迎道:“相公请进。”
这间上房共分明暗两间,外间起坐,内间睡卧。朱星寒跨进房中后,只见四婢,却未见杨桂玲,情知必在内间,也就没有动问。
四婢之首小蝉侍候朱星寒坐下,又送上一盏香茗,然后肃立一边。
朱星寒对杨桂玲多少怀有介心,因此接过茶盏,只嗅了一下气氲香气,就将那盏热茶置在几上。
俄而,垂帘掀动,杨桂玲自内间走了出来。
只见她罗裙垂地,珠翠满头,婀娜多姿,妩媚横生,与日间神情迥然不同。
朱星寒看在眼里,不禁神情一楞。唯恐失态,慌忙站起来,拱手作礼,道:“在下深夜造访,打扰清修,还望姑娘多多海涵。”
杨桂玲也含笑一福,道:“少侠太多礼了……”落落大方地在朱星寒对面坐下,螓首微扬,接道:“少侠想必有什么要事?”
朱星寒先回身落座,然后说道:“姑娘午间曾坦告在下,谓那秋傲霜已被令堂选中为贵堡之东床快婿,不是笑语作耍吧?”
杨桂玲美目一转,娇嗔道:“终身大事,焉能笑语作耍之理?”
朱星寒频频颔首道:“如此说来,在下倒是为姑娘办了一件大事。”
杨桂玲柳眉一挑,道:“不知何事劳动少侠的大驾,说出来本姑娘也好相谢。”
朱星寒道:“姑娘乍怒乍喜,真将在下弄糊涂了。”
杨桂玲浮现得意的笑容,道:“不瞒少侠!阎魔约见秋傲霜是本姑娘之意。”
朱星寒早已料到,然而却故作不解地问道:“那是何故呢?”
杨桂玲道:“本姑娘要阎魔掳走秋傲霜,送到杨家堡去。”
朱星寒缓缓摇头,道:“在下就更加不明白了,婚姻大事,强求无益;即使非强求不可,姑娘武功足以胜过秋傲霜,也毋需阎魔代劳呀!”
杨桂玲妩媚笑道:“少侠是在说好听的话,好让本姑娘高兴。”
朱星寒道:“在下肺腑之言。”心中却暗道一声惭愧!说杨桂玲武功卓越,可胜秋傲霜,倒是实话。不过,说此话的动机,不过是想套取她心中的秘密。
杨桂玲自始就不曾对朱星寒有所遮瞒,因此也就未去细察朱星寒的心机,以沾沾自喜的语气说道:“本姑娘要阎魔出手,是别具用心。”
朱星寒不便追问,只是附会其语气说道:“是什么用心?”
杨桂玲道:“阎君涛为当今武林之黑道巨擘,让他为本姑娘效力,不也快哉!”
朱星寒不由暗暗皱眉,杨桂玲如此任性逞强,即使武功卓越超群,若遇上工于心计之人,准定吃亏。
自然他不便说明,只是轻轻一皱修眉,道:“阎魔不会白出力,想必姑娘也要付出相当代价。”
杨桂玲道:“少侠说对了!阎魔要我身前的四婢以为酬劳……”语气一顿,接道:“不过,本姑娘早已料到,阎魔无法掳走秋傲霜。”
朱星寒道:“怎见得?”
杨桂玲诡谲地一笑道:“少侠前来金陵之目的,分明应在秋傲霜的身上,怎肯甘心眼见他落入阎君涛之手?少侠莫摇头否认才是。”
朱星寒心头不禁暗惊,方才他还为对方任性逞强而耽心。
事实上,这个武林佳人也是善动心机的好手,以后还得小心点。
当下模棱两可地说道:“姑娘既然说得如此肯定,在下倒不便否认了。”
杨桂玲道:“放心!本姑娘也不逼着少侠承认……”语气一顿,接道:“本姑娘要阎君涛出面掳人,尚有另一用意。”
朱星寒轻噢一声,并未发问,因他知道,即使不问,杨桂玲也会自动说出。
果然,杨桂玲又道:“所以烦请阎魔出面,就是要逼迫秋傲霜毁约动剑。”
朱星寒讶然道:“这是何故?”
杨桂玲道:“想要秋傲霜成为本堡东床快婿,可能还要费上许多周折。秋傲霜之性格,本姑娘已多少有所了解,迫其毁约动剑,目的在击破他那种顽强的自信心;再说,封剑四十九日之约只是对萧月梅个人之诺,为那臭丫头守信。本姑娘感到不是味儿,所以要处心积虑的将他们的封剑之约破坏。”
朱星寒笑道:“姑娘的心机委实令在下折服。”心中却暗道:“这小妮子的心机太可怕了。”
杨桂玲笑道:“幸亏本姑娘的目的顺利达到,不然,少侠就和本姑娘结下一段梁子啦!”
朱星寒道:“如果在下不去过问秋傲霜的死活,姑娘的心机岂不白费?”
杨桂玲道:“少侠与那金战彪联击备船,白龙天客栈跟踪,都一一落入本姑娘眼中,早就料到阎魔不会顺利得手。唯一不敢肯定者,是秋傲霜未必会毁约动剑,结果却完全令本姑娘满意。”
朱星寒道:“姑娘可曾想到在下却因此和阎君涛结下了仇怨?”
杨桂玲道:“少侠方才!已经说过,此举纯粹是为本姑娘效力,因此本姑娘保证那阎君涛不会找少侠质问此事。”
朱星寒道:“那倒不必,在下既然插手其间,就未去计较后果。”
杨桂玲道:“少侠好豪气!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少侠真不愿本姑娘为少侠斩去祸根?”
朱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