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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起了几盏油灯的室内,除了十来口装饰华美的大箱子之外,满地还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在油灯的光照下,发出阵阵灿然光辉,照得人眼睛几乎睁不开。不过,李逍遥和林月如知道那些金银根本不是重要之物,才会随便堆在地上,重要的必定是箱子中的东西。
箱子都以重锁锁住了,林月如低声道:“那员外说的紫金葫芦一定在里面,可是我们开不了箱子。”
李逍遥抓住重锁细看,也有点无奈,道:“亲自追到这里来了,却……唉!”
他手劲一重,那锁竟然“喀”的一声被他捏破了。
林月如一怔,道:“这锁这么脆弱?”
她亲自拉着另一个箱子的锁,用力去扯,却没半点影响,细看李逍遥手中的破锁,也非常沉重,并不是随便就会断的。李逍遥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林月如看了看李逍遥,又看了看锁,才道:“这两天我就一直奇怪,怎么你突然轻功变好了,身手也变快了好几倍,你……你的内力像比从前强了许多,韩医仙说时我还不信。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逍遥道:“是灵儿她……唉!”
“就算她把内力全给你,你也不会一夕就变得这么厉害!”
李逍遥道:“先别说这些了,赶快找出紫金葫芦才是。”
他一个一个捏断铁锁,箱上的重锁在他手中应声或断或破,箱子也轻易被掀开来,里头的东西个个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些像是水瓶,有些又是靴子衣服什么的,看得李逍遥昏头转向,他看不出这些东西的价值在哪里,但也不去多想,只是一心一意地找寻紫金葫芦。
其中一箱里果然有姬三娘进入时手持的小布包,两人将之展开一看,包裹里是个葫芦没错。
“是这个吗?”
“不管是不是,她不会没事抱个葫芦跳进来吧?”
“说得也对……”
两人取了这物,李逍遥却还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林月如问道:“你怎么了?”
李逍遥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林月如道:“回去再慢慢想吧,我们先将失物还给事主,再慢慢地说。”
李逍遥想也只能这样,便和林月如一前一后地出了密室,通过走道,爬上井壁。不过这一路李逍遥就是觉得哪里不大对。
为什么姬三娘明明进了井,人却不见了?井底有别的通路吗?她会这么大意吗?
这种种疑团,让李逍遥感到某种计谋的意味。
林月如一出了井,立刻惊呼了一声,李逍遥闻声,加快速度攀上,道:“怎么啦?”
一见之下,整个人都愣住了。大批的官差,不但包围在井边,甚至城墙上也有弓箭手,附近更是少不了刀剑在手的官差。
其中一人道:“有人密报女飞贼在此藏匿贼物,果然人赃俱获!给我拿下!”
林月如正要出手反抗,李逍遥急忙眼神一使,两人逃走虽然轻易,但是成了通缉犯,可就划不来了。
两人就这样双手被反绑,在大批的官差押送下,一路堂而皇之地被押解至衙门,引来不少路人好奇地围观。
李逍遥与林月如被押进漆黑窄小的公堂里,两边衙役林立,还有不少刑具陈列。
一名差役用力将李逍遥往前一推,道:“还不跪下!”
李逍遥被踢得趴跌在地,也许看林月如是个女子,或是别的因素,竟不怎么敢对她动手,任她昂然而立。
不一会儿,穿着县令命服的男子,与一名儒生打扮的师爷升堂办案,但是县令并没有坐在首位,反而待在旁边师爷的位子。不一会儿,有人慢慢地步了出来,是个容貌端严,身材肥硕的男子,身上的官袍金灿俨然。
县令与师爷同时拱手,恭敬地说道:“请太守升座。”
那名官着五品官袍的肥硕男子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坐在上首,说话也是慢慢的,缓缓的,果然是个命官的气度,道:“飞贼落网,乃扬州之大幸;皇威无边,诚下官之蒙恩。女飞贼及其党羽人赃俱获,口供招来!”
他这一升堂就来两句文绉绉又狗屁不通的骈文,想必是早就背好的,林月如对他满心不屑,道:“招什么?我们又不是贼!”
太守道:“无用之辩是为狡辩,女飞贼,从实招来,还可从轻发落。”
林月如冷笑道:“要从实招来,有何不敢?本姑娘身家光明正大,我爹是苏州林家堡堡主,也就是当今南武林盟主林天南,我姨父则正是当今朝中的刘尚书!”
那太守眼睛一亮,太守是五品,他这捐来的地位则要再低一级,叫从五品。而尚书至不济也是从三品,足足比他高了四级,已经是整天面对皇上的,他千万惹不起。
扬州太守猛地想起:朝中是有个刘尚书,据说他的连襟居然在混武林,还好没出什么犯了官府的事,反而对当地的治安很有帮助,所以皇上才没追问他为何与民间游侠之辈交往,甚至他还很得上意,官场地位稳固。
自己如果巴结上这个当朝权贵,那可以说是一下子攀上骥尾,前程无量了。
太守正要下令先解了林月如的手铐,以礼相待,慢慢地问,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林月如是被人赃俱获的,女飞贼在城内犯案累累,这么大的案子,不是自己说放就能放。再说,当庭放人,难免落人口实。不如先加以施威,确定她的罪名之后,再看要持之以挟刘尚书,还是索性趁机大办,替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彻底地翻转,博得扫贼有功的美名。
林月如怎想得到这个太守满脑子计算的,都是名利官位?扬州太守脸上温色顿去,转为盛怒,道:“大胆刁贼,还敢胡言乱语!”
一旁的县令和师爷可没这太守八面玲珑的心思,一听林月如报上家世,他们也略有听说,而太守居然对她发威,这可不大像太守平常的作风。
师爷连忙道:“大人息怒,这飞……姑娘说得跟真的一般。若如其所说,那我们还真不能得罪她。”
太守怒目一瞠,心中暗笑县令与师爷果然是一辈子爬不上高位的棒槌,一面正气浩然地说道:“哼!当朝大员的亲人,怎么可能打家劫舍,以千金之体,落幽冥之井?我当朝皇上圣明,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命官!此贼满口胡说,欺君蔑上,罪业更重!”
师爷与县令几乎疑心这个太守是否是别人,这种正气凛凛的话,怎么可能是他口中说出来的?
不过扬州太守也知道:将来要不与林月如结成仇,那就千万不能再惹她,最多只能对她装样子,让她害怕,万一真的对她动刑,弄假成真,反对宦途有碍。
太守转向李逍遥,道:“本官听说这帮飞贼,全是女子,你一个须眉男子,为何也与女贼同行?”
李逍遥道:“我不是飞贼党羽,你查清楚!”
太守充耳不闻,道:“贼党哪里人氏?家有何人?以何为生?”
李逍遥老实答道:“小的是余杭县人,父母早亡,无兄弟姊妹,有一婶婶在家乡开一间小客栈营生……”
太守听了,居然一敲醒堂木,道:“好!来人!先打二十大板!”
李逍遥没想到这样老实回答,结果是判二十大板,不禁大惊,道:“喂,等等,我说的是实话啊……”
两名衙役上前,抓起长木棒,重重地击打李逍遥的屁股。李逍遥放声哀嚎,但他自然而然地运起内力相抗,其实觉得半点也不痛。
林月如担心回头望他,急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担心的样子,李逍遥倒也满开心的,这就算是苦中作乐吧。
二十板打完,李逍遥还觉得过得太快。
太守又道:“还不从实招来?”
李逍遥边装出哀声,边道:“大人……哎呦……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呀!”
“还不肯招?再打!”太守再度一敲醒堂木,那两名差役又上前,乒乒乓乓一阵大棍,往李逍遥屁股上打去,李逍遥虽有内功可以护身,也不禁想到:一般百姓若是被枉抓,而做官的问不出东西,就这样打,能挨得了几下?还不是就屈打成招了?一想到这里,对上首的这些个官,更是气愤。
二十板打完,太守又问:“你招不招?”
李逍遥苦笑道:“大人,我招,我招出案情。”
太守道:“哼,小贼蛮悍,就是怕打。你说!”
李逍遥道:“我们会去井底下,是因为见到城内一户人家的女主人,拿着这跳进井里,我们便追下去看,在井底下发现一间密室,我们取回朋友的失物,出来就见你们已经包围我们了……”
太守用力一拍桌:“大胆!还想狡赖?”
李逍遥叫道:“大人,若能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一定能抓到飞贼全党,你枉抓我们有何用处?”
师爷也道:“大人,这主意不错,咱们就利用利用他们。能抓到人是最好,要是抓不到呢……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俩给定罪,您意下如何?”
太守想了一想,道:“这曲法枉纵,于古无例。不过……嗯……”
太守左思右想,如果李逍遥和林月如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抓错了人,还抓到林月如这尚书亲戚,可谓其过不小。而纵容真正的女飞贼,以后自己的威望还是无法建立。
如果李逍遥说的是假的,只是欺骗自己,那放走了他们,不是要被耻笑吗?
太守左思右想,花花肚肠千思百转,倒给他想出了个两全的法子,道:“好,本官姑且信你一回!限你两天之内抓到女飞贼!”
李逍遥大喜,道:“多谢太守!”
太守道:“不过,这女子得先留下。”
“什么……”
太守冷笑道:“如果你敢逃走,我立刻办她!”
“可是……这……”
林月如竟不做声,太守道:“男贼当庭放人,女贼还押,退堂!”
李逍遥的镣铐被解开了,但是却眼见着林月如被拉下去,李逍遥连忙跟上,一路跟到牢房,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关在这阴暗潮湿之地。
李逍遥道:“月如……”
林月如淡淡地说道:“你赶快去捉贼吧,我不要紧。”
“可是你被关在这种地方……”
林月如白他一眼,道:“哼,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将那寡妇抓来,就可证明我无罪。怎么?舍不得下手吗?那也好,我就关在这里,不去碍着你们。”
李逍遥哭笑不得,道:“都什么节骨眼了……好,我马上去抓真正的女飞贼,让你无话可说。”
林月如道:“最好是这样,不然……不然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李逍遥仍不放心,道:“你在这里……”
林月如道:“快去!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这种地方我根本就不怕!”
李逍遥道:“还是我先赶回苏州去,通知你爹请些大官来保你?”
林月如怒道:“你说来说去,就是舍不得去抓女飞贼?哼!”
李逍遥忙道:“不,我是担心你受不了这里,如果你要我先抓人,那我就先抓人。”
林月如道:“抓不是说说就算的,要抓就快去!”
说完,林月如背转向李逍遥,愤怒地不想理他。
李逍遥无奈,只好多看了林月如的背影一眼,便赶紧往姬三娘的家宅赶去了。
天色已黑,李逍遥一路以轻功疾奔,很快便赶到姬三娘的大宅外,潜入四下查看他本打算抓到人之后,严逼拷问,怎样都要先捉到人再说,一想到林月如身陷地牢,他已经无心对姬三娘手下留情了。
李逍遥在这大宅前后全找了一遍,完全找不到姬三娘的人。
李逍遥想道:“这娘子狡猾之极,我和月如下了井之后见不到她,便该知道这是她的诡计!她既然如此工于心计,也不可能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等我来算帐。不过……这两天为了把罪名栽实在我和月如身上,她也必然不会去犯案,一定还躲在这里!”
李逍遥等到夜渐渐深了,城里几乎已听不见人声,婢女们还三三两两地在这大宅到处巡视,那慎重小心的样子,让李逍遥确信这所宅子里的婢女,绝对也都是飞贼同党。
李逍遥翩然落在大厅前,大厅的门户洞开,一眼望尽,本是不会有任何人疑心这里有什么问题的。但李逍遥知这位姬三娘的心机比一般人深沉,越是门户大开,越要小心。
转头一见门内的牌位,李逍遥直觉得不对,冷笑着想:“嘿,这个娘子这么风骚,怎么可能诚心拜亡夫?她有亡夫吗?”
李逍遥大步上前,检查牌位,整张神桌上并无什么异样。
李逍遥弯下腰来,欲探神桌下方,膝盖一碰在蒲团上,就觉得有点怪异。
李逍遥掀开蒲团一看,登时脸现喜色,那蒲团果然遮着一个小小机关,平时姬三娘假装虔诚,跪在这里诵经,万一有状况,她只要膝盖往下一顶,就能打开机关了。
李逍遥按下机关,左边的屏风后面发出轻微的声音,若非此时万籁俱寂,这么轻微的机关移动声是绝听不见的。
李逍遥绕过屏风,屏风后的墙正缓缓转动着,若是转完了一圈,墙又会恢复为普通的样子。李逍遥连忙身子一闪,窜进秘门之中。
墙后的走道宽阔,两边每隔十几步就有一盏灯光,十分地温暖舒服,还隐然有股脂粉香气。
李逍遥顺着粉香笔直前进,眼前一道门雕花镂空,垂着湖水绿门帘,门内的红木花钿桌椅,也都雕得精细无比,到处都是文雅的古董玩物,墙上挂的几幅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