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老头点点头,掏出柄解腕尖刀,倒转刀柄递给林芑云。
林芑云接过,在自己外衣角上割下一条布,也倒转刀柄递回去。张老头笑著伸手接过,突然一凛,那笑容僵在脸上,呆得一呆,猛地一声怒吼,手一送,那刀直飞出去,订在楼板上。
张老头后退两步,右手掌已变得漆黑,只来得及叫一声:“别碰她……”已翻倒在地。
众人一阵惊呼,两人挺刀就要冲上来,另一个下棋的老头伸臂拦住,喝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却见林芑云将刚割的布条顺手一丢,好整以暇地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巾,一面给自己围上眼睛,一面傲然道:“放心,十二个时辰之内死不了的。不过若是十二个时辰还见不到你家主人,可就难说了。若是我两位朋友有个三长两短,哼,就更难说了。”
※※※
林芑云躺在船舱内,静静的听著流水之声。她眼不能见,只觉得适才被人扶著下楼后,没走两步就下到船中。记得茶楼后就是运河,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问题是:扬州茶楼何止百座,这些人怎么知道自己到那家茶楼?若说有欧阳不平等高手护著,还被人跟踪,那这跟踪之人的本事还真不小。
还有个问题——自己与李洛等清晨才悄悄进入扬州,这伙人竟如此快就得到消息,跟踪而来,还布好陷阱,一鼓而下。什么组织能有如此强的能力?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覆云楼”?
可是,平白无故的,怎会找上自己,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船行了不到一刻,迅速靠岸。有人轻声道:“人在这里。”
林芑云随即被两人夹著上了岸,进入一辆马车中。马鞭一响,车子不紧不慢的动起来。林芑云听见船离岸的声音,知道那船会继续向下,吸引追兵。
车子走了一阵,又换了一辆马车接著走。过了半日,似出城到了乡间,颠簸得越来越厉害。林芑云不得不死死抓住车身,心道:“凭李洛手下的追踪能力,应能跟到这里来。就看他们被那船引得有多远了。”
忽然听得一阵流水声响,好象又走到了河边。有一女子笑道:“张六哥,怎么才来啊?”
赶车的人道:“嘿嘿,点子有些难缠,拖了点时间。”
那女子道:“没事吧?卢郎呢?”
那张六哥笑道:“花娘子,你可真是三句不离你们家的卢郎。放心,有两个兄弟受了点轻伤,你们家卢郎倒是鲜蹦乱跳的。”
那叫花娘子的女子呸了一声,道:“什么鲜蹦乱跳,我们家卢郎是鱼么。快过来罢。”
车子停下,林芑云先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气,跟著帘子一动,有人上得车来,笑道:“这就是那位林小姐了?啧啧,真是生得水灵灵的,难怪……”
那张六哥咳嗽一声,道:“花娘子,快些将她弄到船上罢,我还要继续赶路呢。”
林芑云忽觉腰间一紧,有人将自己拦腰抱起。她“啊”的一声惊呼,刚要挣扎,只听那花娘子的声音娇笑道:“妹子别怕,姐姐抱著你,准落不了。”
言毕,她身子忽地一纵,林芑云顿觉腾云般飞出车蓬,只听耳边“呼呼”声响,随即那花娘子又是一纵。这次落下来时身子一晃,已到了船上。
林芑云吁一口气,忽地腰间又是一麻,立时全身酸软,向前扑去。还未等她叫出声,已被那花娘子抱住,径直入了船舱,将她轻放在一层柔软的被子上。
那花娘子咯咯笑道:“姐姐这船小,又不会撑,妹子若是闹起来,弄翻了姐姐可难办得紧,只好让妹子先躺一会儿了,呵呵。若是妹子要喝水呀或吃什么的,姐姐这里倒是有些小吃,妹子小声跟姐姐说就是了。”她的声音又柔又媚,听著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林芑云知道她是怕自己到时候乱动乱叫,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会乱动。你们这般礼数请我,主人没见到,我还不打算回去呢。”
花娘子大喜,道:“好个乖巧的妹子呢,瞧得你姐姐越来越喜欢了!”当下在林芑云手边放了些瓜仁、乾果之类的小玩意儿,自己陪她坐了。舱外有人一撑杆,船又摇晃著走了。
过了不久,听得四周逐渐人声喧闹起来,叫卖声、吆喝声、酒楼上卖唱女子清涩的歌声一一传来。林芑云心中一惊,知道自己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扬州。她心中想:“这个时候少说也有五队以上的人伪装了四处奔跑,到处布疑阵。这些安排好细致,怕是早在我们来扬州之前就已开始准备了。什么人会知道我们的行程呢?”
忽觉那花娘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好妹子,委屈你一下了。”伸手一点,封了林芑云哑穴,跟著不知在哪里一翻,林芑云所躺的被子立时往下陷去,包著她的身子无声无息地落进一处狭小的密舱中。“咯”的一声,一块船板搭上,掩盖得天衣无缝。
林芑云顿时觉得气闷得紧,偏生动不了分毫,只听外面有人道:“那边是谁的船?划过来,划过来!”
花娘子媚声道:“哎,原来是陆军爷。怎么今日赶集也要盘查么?”说著咯咯娇笑。
那人道:“少罗嗦。花娘子,今日之事可不跟你开玩笑,上面的命令,过往船只一律盘查。快些划过来!”
花娘子道:“我们这卖花的船,也能被军爷查一查,那是荣幸啊。”
船身晃动,“咚”的一响,左首有船撞了上来。林芑云听得几个人跳过船来,军靴踩得船板嘎吱乱响,有人胡乱地翻著船上的东西,道:“看这花开得这般的鲜,怕是用了什么法术不成?”
花娘子道:“来来,先看看船舱里都有些什么违禁之物,一并缴了去,再不行,把小女子也拿下,只求几位爷别拿我的花出气!”领头进来。先前那军人笑道:“花娘子,你这又是生什么气嘛,不过例行检查看看。哦,我已看过了,啥也没有。”
花娘子道:“上头的命令,陆军爷还是小心检查的好,免得旁人说三道四,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可担不起。”
那军人哈哈大笑,道:“瞧,生气了不是?花娘子,咱们什么交情,还说这些个气话。哈哈,哈哈,你七蕊花店的招牌,谁敢说三道四啊?”说著又跳回去,带得船身一阵晃动。
花娘子半真半假的恼道:“就知道是你使坏,故意欺负我们妇道人家。”
好几人同时笑道:“你才知道啊,哈哈。”
那军人笑了一阵,正容道:“不过你可也要当心些,刚才府里传来的消息,好象有些不轨之徒已进入咱扬州,孙大人正在带人严查。过往船只一律盘查,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花娘子啊了一声,道:“怎么,这青天白日的,也有贼人进来?可怎么街面上见不到兵啊?”
那军人道:“今日是集市,所以没有铺张,不过暗中也查得紧。总之你自己也小心就是了。”
花娘子笑道:“那可多谢陆爷提醒了!下次泡了桂花酒,再来道谢!”
几个军人大笑声中,船再度启动,继续进城。林芑云心中暗道:“安排此计划的人真是厉害!这么一来,花娘子等人清白入城,可说已是再无人过问了。不知此人是谁?”
她刚开始还不甚害怕,但见到对方手段老辣,自己却一点端详都看不出来,心中隐隐紧张起来。
船在曲曲折折的运河河道内又转了半日,花娘子也不住在船头吆喝卖花。林芑云只听得四周人声鼎沸,扬州城仍旧热闹非凡,李洛等人似乎并未兴师动众的搜查。林芑云知道这是李洛投鼠忌器,怕追逼急了,对方会对自己不利。她叹了口气,想起李洛这家伙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模样,不知为何竟颇有些感慨。
忽听岸上有个稚嫩的女童合著牙板说唱的声音传来,唱的是时下最为流行的上官宫廷词:“风光翻露文,雪华上空碧。花蝶来未已,山光暖将夕。”
林芑云一呆——这声音,这唱词,分明刚刚才听过的。
她略一沉吟,恍然想道:“原来这群人仍不敢确认是否真无人追随,还在城中绕圈子。想来岸上亦有人盯著,这么一圈一圈的转下来,什么都可看得清清楚楚了。”
果然,不到一刻,有人在岸上道:“喂,卖花的娘子,今日有什么花啊?”花娘子应道:“原来是方二哥。今日有刚摘的水月红与风灵子,方二哥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待会儿小女子自当送到府上去。”
那人毫不迟疑地道:“就是风灵子吧。”
花娘子笑道:“如此最好,方二哥就在家里静候吧。”说著船身悠忽一晃,向左拐去。林芑云心道:“风灵子微寒,可入药引,是为平心冷血之用。想来这次是真的报了平安了。这设局的人心思细密,计划周详,非等闲之人呢。”有如此精彩的入局,林芑云此刻心中一半紧张,一半倒也颇为期待,想看看究竟是何人物所为。
这一来,船不再随便停靠卖花,花娘子也回到船舱中,默不作声的守著林芑云。驶了一阵,人声渐渐稀落,终于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船底的水声哗哗作响,提醒林芑云并非梦中,而是一段前途未卜的旅程。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晃晃悠悠的,林芑云被晃得全身酸软,打个哈欠,几乎就要睡著。忽觉船身一震,已是靠上了码头。花娘子凑上来道:“姑娘好清闲呢,已经到了。”
林芑云不知道她是否见到自己打哈欠的样子,脸上微红,道:“你这船晃得好舒服,几乎就想在这里睡了。”
花娘子咯咯娇笑,道:“若不是主人等不及想早一刻见到姑娘,便让姑娘睡上一觉又有何妨?”伸手扶起林芑云,带她上岸。
林芑云在船舱内憋得久了,刚一落岸,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空气中有一股花的清香,吸进肺中,顿时全身筋骨为之一展,禁不住脱口赞道:“好香!是什么花?”
花娘子笑而不答,替她揭开眼罩,道:“一路委屈姑娘了,得罪之处,还望姑娘别往心里去。”
林芑云却不忙著睁开眼。她扶著花娘子,再仔细嗅那花香,半响方自言自语道:“是桃花……可还有一种香气,不是桃花的。”
睁开眼,眼前却是一堵白石砌的墙。这石墙高两丈余,墙顶一溜碧绿的瓦,甚是气派。她往左看去,那石墙一直延伸到几十丈外一处山崖方止,往右看,不远处一扇圆拱小门,之后又是石墙,直延伸出去五六十丈,至河道拐弯处方止。这堵墙往跟前一站,竟是阻隔了眼前一切事物。林芑云仰头望著高墙,吐吐舌头,道:“好大的院子!”
一阵微风袭来,林芑云乍从温暖的船舱出来,不觉背上一凉,打个寒战。旁边早有丫鬟递上芙蓉花色的披风,花娘子给她披上了,道:“这是主人的一处别院,虽说仍属扬州,不过离主城十里,东临瘦西湖,可观二十四桥,最是清幽之所。主人知道林姑娘爱静,特意安排在此的。这里风紧,姑娘还是先进来再说罢。”
林芑云跟著花娘子跨进圆门,不禁“咦”的一声低呼。外面看这院子至少数十亩地,里面竟全种的桃树,千千万万朵粉红的花朵正迎风绽放,印得人眼中嫣红一片。
有个青衣人静静地立在林中,手中握著一柄窄锋古剑,仰头望天,若有所思。听到人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顺手一抛,旁边早有童子接住古剑。他拍拍两手,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面道:“啊,你……”不料脚在石阶上一磕,老大一趔趄,再抬头时,梳得溜光的头发散了一大片在眼前,刚才想说的话也早飞到九宵云外,“你……你……”了半天,终于只勉强挤出句:“你来、来了……”
正是阿柯——
第六章长梦曾拾旧泪
扬州府尹大院内,无数灯烛正耀耀生辉,照得若大的堂内一片通明。在扬州卖了一辈子命的老捕头柴齐素有眼疾,此刻被晃得眼中生涩,侧过了头,望著通向后厅的昏暗的廊道。烛火被风吹得晃悠不定,他那乾瘦的身躯便在墙上拉出一道古怪扭曲的浅影。仔细看去,那道浅影还在微微的颤动。
他老了,翻过年就是满六十的人了,当年威震山南西道的“阎王铁捕”,如今连多坐一会儿,手脚都会止不住的颤动。三年前他就已经告老回家,道台大人亲自赐匾,满城百姓夹道相送,吹吹打打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时,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坐在这堂内了。不想今日下午,一纸紧急公文,几名化了装的老部下一顶小轿,旋风般又将他抬了回来,这会儿他坐在这里,还油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打听究竟,部下说,有位年轻女子晌午时分在周家酒楼被人劫持,下落不明。柴齐搔搔半秃的脑门,略觉诧异:一个寻常的失踪案件,怎么会巴巴的又将自己这个老人请回来?不过他毕竟是老于世故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