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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白长髯老者,微微一笑,道:“尚兄言重了,兄弟承蒙诸位看得起,才肯借用敝堡,作为举办丧事之地,如何敢当‘劳动’二字。”
石铁英道:“敝会会首,本要亲自前来,只因会中事务繁忙,一时之间,无法脱身,特派在下先行赶来此地,向二位堡主致谢。”
那花白长髯老者,一抱拳,道:“好说,好说。”
那长睑大汉轻轻咳了一声,道:“不知贵会会首,几时可以赶到?”
石铁英道:“这个就很难说了,敝会因为和少林派中有了一点误会,虽属小事,但如处理不当,亦可引起轩然大波,尚掌门有何见教,和在下谈也是一样。”
那长睑大仅神态十分骄狂,重重咳了一声,不再理会石铁英,举步直向厅中行去。
厅外群豪,紧随着涌入大厅。素幔环绕的大厅中,除了两口棺材之外,还有白布掩盖的八具尸体。
那长睑大汉,四顾了一周,道:“这些白布掩蔽的尸体,都是什么人物?”
那花白长髯老者说道:“这些人身份很杂,大都是各大门派中弟子?”
那长脸大汉脚尖一挑,撩起一具尸体上覆掩的白布。左少白凝目望去,只见那具尸体年纪不大,胸口处插着那一柄致命的“仇恨之剑”。
只听那长脸大汉说道:“此人是少林门下的俗家弟子?”
那花白长髯老者道:“不错,尚掌门见识广博,当真是常人难比!”
长睑大汉右脚一起,又撩另一片掩尸白布,瞧了一阵,道:“此人是龙凤帮中弟子?”
花白长髯老者,道:“不错,尚兄果是不愧为一代掌门之才。”
长脸大汉似是有意表露自己的广博见闻,一抬脚尖,又撩起了另一个掩遮尸体的白布。
左少白凝目望去,只见那人面目焦黑,身上的衣服,大都被火烧去,只余下一块黑色袍角,盖在小腹之上,但胸口之上,仍然插着一把“仇恨之剑”。
那长脸大汉似是无法再认出这具尸体,沉吟了一阵,道:“这人是个道士?”
那花白长髯老者,呆了一只,道:“尚兄如何瞧出此位是三清弟子?”
长脸大汉哈哈一笑,道:“我从一角黑袍上瞧了出来,不知对是不对?”
花白长髯老者,道:“不错,此人是昆仑门下弟子。”
长脸大汉,道:“这个,大堡主何以知道?”
那老者道:“兄弟从他遗留的兵刃之上瞧了出来?”
长睑大汉又挑起一块覆掩尸体的白布,道:“这一个是八卦门中弟子?”
只听微风飒然,一条人影,突然挤了上来,低头在那尸体上查看了一阵,突然伸手拔出了那尸体上的“仇恨之剑”。
此人身材矮小,背上斜斜背了一块铁牌,肋间挂了一把短刀。
长脸大汉眉头一耸,道:“兄台是八卦门中的什么人?”
那人缓缓向过头来,冷冷说道:“兄弟姓胡、”
那花白长髯老者急急接口说道:“两位不相识么?兄弟给两位引见一下。”指着那长睑大汉,道:“这位是太阴门的掌门人尚不同,以拐李挟剑之技,扬名江湖。”
那自称姓胡的矮子,说道:“久仰久仰!”
那老者又指着身背铁牌的矮子说道:“这位八卦门中的高手,飞叟胡梅。”
尚不同冷冰冰的说道:“常听武林同道谈起胡兄之名,今日有幸一会……”微微一顿道:“贵掌门没有来么?”
胡梅淡淡说道:“敝师兄从不在江湖走动,尚兄有什么指教,尽管对兄弟说吧!”
尚不同道:“昔年夜袭白鹤堡时,兄弟曾和贵掌门见过一面?”
左少白似是突然被人在前胸击了一拳般,全身一阵颤动。
他紧傍宇夫人而立,身子一抖,不觉间撞在了宇夫人的身上。
左少白赶忙长长吸一口气,使激动的心情镇静下来。
他警觉虽快,但为时已晚,那宇夫人已然转过脸来,两道目光凝注左少白睑上打量了一阵,柳眉耸动,正想开口。
突听飞叟胡梅沉声说道:“那已是几年前的事了,敝师兄十几年来,未再离开八卦坪一步。”
尚不同道:“贵掌门雄心万丈,定然是在埋首苦研绝技,准备一旦出山时,一鸣惊人。”
胡梅微笑不答,却转脸望着那花白长髯老者,说道:“马兄,可曾找出些蛛丝马迹么?”
那老者抬头说道:“惭愧的很,兄弟就敝堡中可遣之人,连派出一十三名,明查暗访了一月有余,竟是找不出一点头绪。”
胡梅道:“兄弟不解的是其人似是在和整个武林同道作对,各大门派,各大帮会中人,都是他报仇的对象,兄弟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忽听一声大喝传了过来,道:“谁说不能瞧了?贫道非要进去瞧瞧不可!”紧接“噗通”一声,似是一个人摔倒在地上。
那长髯老者回目望了那虎目方脸的大汉一眼,道:“二弟瞧瞧,来的哪路英雄,怎的如此横法?”
那大汉应了一声,人还未动脚步,来人已闯进了大厅,道袍佩剑,竟然是一个三清弟子。
胡梅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牛鼻子老道。”
长髯老者道:“胡兄识得此人么?”
胡梅道:“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们相识了二十年,打过了二十几场架。”
长髯老者道:“那就有请胡兄弟引见,不要慢待了佳宾。”
胡梅道:“好!”大步走了过去,道:“牛鼻子老道,这地方不是你发横所在……”指着那长髯老者,道:“福寿堡的大堡主马元福。”
马元福一抱拳道:“道兄多多指教。”
那道人合掌说道:“好说,好说,贫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会。”
胡梅指着那虎目方睑的大汉,又道:“福寿堡二堡主马元寿。”
马元寿干咳两声,抱拳说道:“请教道兄法号?”
那道人道:“贫道道号金钟。”
尚不同突然插口说道:“道长是武当门下?”
金钟道长道:“不错,请教施主?”
尚不同冷然一晒,道:“尚不同,名不见经传,只怕道长不识。”
金钟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太阴门中的掌门人。”
尚不同道:“认得兄弟身份,足见道长渊博。”
金钟道长道:“大名鼎鼎,江湖间有谁不知。”
马元福接:“道兄既是武当门下,请进厅共商大计。”
尚不同最是冷傲,也不和人客套一下,大步直向内厅走去。
飞叟胡梅突然转过身体,走到那两俱棺木前面,仔细一瞧,只见左面一口棺木前面放了一面灵牌,上面写道:“七星会江南总分堂宇大方之灵,不禁一耸眉头,转眼望去,右面棺木之前,也放有一个灵牌,上面写道:“太阴门周永之灵,飞叟胡梅又觉心头升起一股怒火,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势利呀!势利呀!”
马元寿走在最后,听得胡梅喝叫之声,突然回过身来,说道:“胡兄,什么事?”
飞叟胡梅哈哈一笑,道:“咱们八卦门和福寿堡的交情,不能算浅,比不过七星会,也该强过那太阴门,何以除了七星会和太阴门外,其他门派的尸具。都无棺木装殓。”
马元寿道:“胡兄误会了,宇分堂主的尸体,是七星会江南总分堂中运来。”
飞叟胡梅接道:“那太阴门下殓尸棺木,难道也是运来的么?”
马元寿道:“那倒不是。”
胡梅冷笑一声,道:“难道福寿堡中只有这一具棺木?”
马元寿脸色一变,道:“咱们福寿堡,也不是专收尸体,备许多棺木作甚?”
胡梅道:“如果没有棺木,总该以白布覆尸才对,何以独厚太阴门,而薄天下?”
马元寿道:“胡兄这番话用心何在?实叫兄弟难解。”
飞叟胡梅冷笑一声,道:“简单的很,马兄只把太阴门中人,用棺木收殓起来,却把我们八卦门和其他门派中的弟子们全都放在地上,用一片白布覆掩起尸体,这歧视之情,明显异常,这一点当真的还要兄弟当面鼓、对面锣的叫出来么?”
马元寿淡然一笑,道:“咱们福寿堡与各门各派,一向平行论交,收殓是交情,不收殓,也是应该。”
胡梅道:“在下并无质问之心,只是觉着这等作法,未免分出彼此厚薄,使天下英雄寒心,也大大的损害了贵堡的威名。”
马元寿冷冷说道:“咱们这福寿堡一向把胡兄当作朋友看待,但这并非是畏惧胡兄的威名,如若来此之人,都和胡兄这样挑剔,咱们兄弟,还有何颜在江湖之上立足?”
胡梅双眉耸动,似想发作,但他终于忍了下去,放下脸哈哈一笑,道:“马兄言重了,兄弟只不过随口问问而已,马兄不要多心!”大步直向内厅走去。马元寿心中虽然有气,但也不便发作。
这时,群豪却已在内厅落座,团团围守在一张大圆桌上。
飞叟胡梅目光一转,看那高居道席而坐的竟然是尚不同,强行压下的火气,又不觉冒了起来,暗道:“太阴门在武林之中,声誉并非十分响亮,这尚不同也不算什么大有名气的人物,不知马氏兄弟,何以竟对他这般恭顺。他心有所思,不觉间形诸于神色之间。
马元福经验是何等广博,一见胡梅的神色,立时瞧出不对,怕他闹出事情,起身说道:
“胡兄请这边来坐。”
飞叟胡梅轻轻哼了一声,装作未闻,却傍着金钟道长坐了下去。
马元福碰了一个软钉子,竟是毫无怒意。他心机深沉,不似马元寿那等口快心直,什么事都能从容对付。
只听尚不同道:“诸位,在下有几句话,不知诸位是否肯听?”
那金钟出身在武当门下,一向自认是学的玄门正宗武功,对武林中旁支旁脉一向轻视,当下冷冷说道:“尚兄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尚不同冷冷说道:“在下之意,是想请各位就咱们现有人手之中,推出一位武功高强之士,以主持其事。”
金钟道长道:“我瞧这人也不用选了,就由尚掌门主持就是。”
飞叟胡梅道:“在下也是这般想法。”
尚不同目光转动,扫掠了两人一眼,道:“两位之言,可是由衷而发么?”
飞叟胡梅道:“这就不一定了,咱们只不过是听闻过尚掌门的大名,但对尚掌门的真才实学,却是从未见过,要咱们由衷的敬佩,那未免是求之过苛了。”
尚不同干咳两声,笑道:“不知胡兄是否想见识一下?”
胡梅道:“尚兄如肯赐教,兄弟是极愿奉陪。”
左少白和黄荣等,都随着进了内厅,但却没有座位,他想从几人口中,听些昔年白鹤堡被屠经过,没有坐位,也不在乎。
石铁英突然接口说道:“尚兄,胡兄,都请忍耐一二,听兄弟几句如何?”
尚不同道:“石兄有何高见?”
石铁英道:“咱们集聚这福寿堡,为的是查访那‘仇恨之剑’,目下敌人的消息一点没有,自己先来一场自相残杀,未免是太不值得!”
尚不同道:“石兄之见呢?”
石铁英道:“眼下之人,都是负有重命而来,如是查不出那‘仇恨之剑’,不但无法覆命,且将成为笑柄,日后在江湖上被人谈起,亦是大损颜面的事。”
金钟道长接道:“这些道理,浅显易解,无人不知,不用你来说教,最好说出你的办法。”
石铁英修养虽好,也是受不住这等冷言讽激,当下脸色一变,道:“武当一向被武林同道尊称为正大门派,怎的言语之间,毫无教养?”
金钟道长怒道:“你骂哪一个?”
石铁英道:“骂你又能怎样?”他本是居中调停,却不料自己竟然也卷入意气漩涡之中。
马元寿急急起身说道:“两位请暂息雷霆之怒,听我马某一言,都怪咱们兄弟疏忽,未能多备几口棺木,盛殓所有的伤亡人命,才使诸位之间,有了心病,唉!其实福寿堡对江湖同道,向是一视同仁,决无彼此之分,此次各门各派中伤亡弟子,肯送我福寿堡来,足证各位是瞧得起我们兄弟,咱们兄弟纵有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大量海涵。”说完,抱拳一个罗圈揖。
飞叟胡梅和金钟道长,心中实在不满马氏兄弟的作法,只把七星会和太阴门中人,用棺木殓起来,而且放置正位,但又不好和马氏兄弟冲突,只好处处找七星会和太阳门的蹩扭了,但马元福这告罪一礼,两人再也发作不出,金钟合拳还了一礼,说道:“这也不能怪在两位堡主头上,马堡主肯收容本门弟子的尸体,贫道已感激不尽了。”
马元福道:“兄弟已然遣人去搜购大批棺木,所有停尸在敝堡的武林同道,务必要一尸一棺。”
尚不同干笑两声,道:“原来两位是为此而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