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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生死有命,死则死矣!”萧峰伸手接过碗去,一饮而尽。
第四节 设计出逃
林烟碧一双妙目定定地盯着萧峰,过了一会儿,只见萧峰脸上出现潮红,呼吸变重,额头上冷汗直冒,她一把抓着他的手,只觉手上都是汗渍渍的。林烟碧急得脸色发白,颤声问道:“你觉得怎样?”
萧峰勉强笑了笑,正欲说话,忽一阵恶心袭来,将腹中之食物全吐了出来,直吐得无物可吐,才渐渐止了。
林烟碧在旁泪水盈盈,低声咽哽着道:“都是我害了你,我枉自称什么神医……”
萧峰摆摆手,微笑道:“你别自责,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胸没有那么闷了,头也没那么痛了。”
林烟碧猛地站起来,喜道:“真的?你不是安慰我吧?”
萧峰笑道:“当然不是,真的好多了。”
林烟碧笑逐颜开,拍手道:“真是太好,看来这法子是用对了,只是还剩半瓶蛇毒了,我们得赶紧抓蛇去。你先闭上眼睛歇一会儿,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此时青弦走进来道:“姑娘,我已按吩咐将药丸送给郭姑娘了,轿子已备好,正在门外等候。”
林烟碧道:“好,让刘一和刘二把轿子抬进房里,你再去给我拿一壶滚烫的开水来。”
青弦奇道:“姑娘要喝茶吗?茶壶里还有茶。”
林烟碧双眉一挑道:“茶壶里的水不够烫,叫你去你就快去!”
青弦不敢再问,忙跑了出去。
一时那轿夫刘一和刘二将轿子抬了进来,林烟碧道:“你们出去罢,等叫你们进来再进来。”两人应了声,垂首退了出去。
青弦从旁边的房里提了一壶水进来,那壶嘴还在冒着热气,林烟碧坐在桌前道:“放在桌子上罢。”青弦依言将那壶水放在桌子上。
林烟碧伸手探了探那壶边的热度,忽然纤手一翻,右手抓住那壶柄,左手掀起盖住小腿的裙摆,提起壶来就往自己的左小腿上倒去,青弦惊叫一声,冲上前来想阻拦,但那壶水已被林烟碧倒了一半在自己的腿上,青弦忙夺过她手中的水壶,急道:“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只见林烟碧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但额头上已疼得满头大汗。
萧峰在帐子里见她背着身子而坐,一时看不清她提着壶将水倒在何处,听见青弦焦急的语气,他不由问道:“青弦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青弦边手忙脚乱地在药箱里找烫伤膏,边颤声道:“姑娘将滚烫的开水倒在自己的腿上,都烫起水泡了。”
萧峰一听,已明白那林姑娘为了将自己救出陆家庄,不惜自残身体,施苦肉计,当下心里既感动又不安,暗想:“她如此待我,我……我日后该如何报答?除了命一条,也再无他物了。”他低声道:“林姑娘,你对萧峰的恩德,萧峰纵然死了也报答不了万一,生死有命,姑娘莫要再为**心,更不可自残身体。”
林烟碧咬着嘴唇,也不作声,见青弦拿出烫伤膏要往她腿上涂,她摇摇头道:“现在不要涂,让水泡再胀起来一些。”她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青弦忙过来搀扶,她慢慢走到床前,对萧峰道:“要委屈你一下了,陆家庄正在四处查找你的下落,严查各门出入的人,我只有把你藏在轿子里。”
萧峰知此举甚是凶险,极有可能连累了这位林姑娘,当下眉头微皱,道:“姑娘冒此大险,萧峰恐怕会连累了姑娘?”
林烟碧柳眉微挑,道:“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许多,只有豁出去了!”她顿了顿道:“咱们快走,要在傍晚时分赶出城去。”
她和青弦将萧峰扶进轿子,那轿子是八人大轿,甚是宽敞,可容两人横卧。林烟碧扶萧峰躺下后,用被子把他从头到脚包好,再在上面铺了一块撒花羊毛垫子,放了只软枕。林烟碧坐在轿子上,身子斜倚着靠在萧峰身上,外人一看,只道她是倚着枕头靠在垫子上。只听得她道:“青弦,让轿夫进来把轿子抬出去,你拎着我的药箱跟我来。”
一时轿夫进来,把轿子抬起,走出院子,青弦问道:“姑娘,是直接往大门去吗?”
林烟碧在轿子里道:“不,往黄帮主的房间去。”
“什么?”青弦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道:“姑娘是说去黄帮主的房间?”
林烟碧有些不耐烦地道:“是,快抬过去!”
青弦虽满腹疑问,却不敢再问,忙在前领路,将轿子引着往黄蓉的住所走去。
陆家庄甚大,幸亏这一行人脚力极健,走了没多久,已到黄蓉住的院子前。林烟碧在轿子里道:“刘一,你去通报黄帮主,就说碧云宫林烟碧求见。”刘一领命去了。
没过一会儿,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来,却是郭靖,林烟碧由青弦扶着从轿子里慢慢走出来,对郭靖微微欠身行礼道:“郭大侠,晚辈特来告辞的。”
郭靖见她行动蹒跚,显是腿部受了伤,难怪要坐着轿子来,当下忙道:“姑娘身上有伤,不必多礼,姑娘刚到,怎么就要走了?”
林烟碧道:“今日我去看了令千金,她中毒日久,毒性深入体内,而且此毒是在江湖上消失了一百多年的紫花飞烟,世上没有现成的解药,只能重新配制。令千金性命倒是无虞,每日服三颗我给的药丸即可保住心脉,只是她的眼睛等不得了,必须尽快敷上解药,才可不致失明。我今日就回杏花谷去,将药配好,再赶回来。”
郭靖听说,深为感受动,道:“姑娘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不如歇两日再去吧。”
林烟碧摇摇头道:“无妨,只是皮外伤,过几日就好了。令千金如此人才,若没了眼睛,实在可惜,治病如救火,再耽误不得了。”她微微一躬身道:“晚辈就此别过,请郭大侠转告黄帮主,晚辈来不及向她告辞了。”
“蓉儿正在各屋里搜查昨夜的刺客,至今未回,等她回来,我转告她便是。”郭靖边说边拱手道:“林姑娘对小女的大恩,郭靖永记在心,盼姑娘一路走好。”
青弦扶着林烟碧坐进轿子里,正要起轿,郭靖忽叫道:“等等!”
青弦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郭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只见郭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来,递给青弦道:“为防刺客逃出去,现在庄门盘查甚严,你拿着我这块令牌,当没人敢拦你们。”
青弦大喜,伸手接了,道:“谢郭大侠。”一面挥手让轿夫起轿。
轿子稳稳地抬起,林烟碧坐在轿子里,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暗想:“郭大侠的侠名闻名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待人挚诚,让人打心里佩服,幸亏黄蓉不在,要不这关倒是难过。”
几个轿夫行走如飞,抬着轿子穿过一重重的房屋,往大门走去。林烟碧端坐在轿子里,身子稍往前挪,以免靠在萧峰身上。虽然萧峰喝了那从银环蛇身上提取的毒液后,病情似乎稍有好转,但她深知此金蛇之毒性的厉害,而且书上言之凿凿,无药无解,所以她依旧愁眉深锁,不知萧峰能否挨过三日之期。正想着,忽听得一声断喝:“什么人?竟敢在陆家庄坐着轿子,快下来受检!”只听得一人奔近轿前,伸手要来掀轿帘。
“休得无礼!”青弦娇喝一声,左手拎着药箱,右手反手一掌,“啪”地一声打了那人一个清脆的耳光。
那人猝不及防,被一个小姑娘打了一耳光,在同伴面前颜面尽失,不由恼羞成怒,“噌”地一声拔出剑来,喝道:“臭丫头,竟敢在这儿撒野!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剑身一挺,朝青弦的要害刺去。青弦身子一拧,轻轻巧巧地避过他这一剑,那人连刺几剑,却连青弦的衣裳都沾不着。青弦知势形急紧,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当下举起令牌轻喝道:“我有郭大侠的令牌,你快快住手,我们急着出庄!”
那人却不停手,反而招招紧逼,嘴里喝道:“什么令牌!想骗老子!今天不拿下你这臭丫头,老子誓不为人!”
“谁在这儿撒野?”随着一声轻喝,一女子从屋角处拐出来,青弦一看,正是黄蓉!
那人忙住了手,向黄蓉躬身一揖道:“师母,徒儿按您吩咐在查找刺客下落,我看这轿子有些古怪,正要掀开帘子看看,谁知这女子竟先向徒儿动手……”
“住口!你肯定是先对人家不敬!”黄蓉喝断那人的话,冷笑道:“我刚才听到谁在自称老子来着?”
那人正是郭靖的徒弟武修文,他奉黄蓉之命,四处寻查各路可疑人物,此时经黄蓉一说,不由胀红了脸,不敢再作声。
黄蓉不再理他,径直走到轿前,此时林烟碧正由青弦扶着要从轿子里出来,黄蓉忙伸手掀起轿帘,拦着她道:“听说林姑娘腿上有伤,就不必出来了,坐在轿子里罢。”她趁机往轿子里扫了一眼,只觉轿子铺陈得甚是华丽,一时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第五节 逃离陆家庄
林烟碧复坐回轿子里,靠着垫子斜倚在枕头上,轻咬了一下嘴唇道:“那就请恕晚辈无礼了。”她眉头轻皱,似乎在忍受着的疼痛。
黄蓉关切地问道:“姑娘伤着哪里了?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受了伤?”
林烟碧道:“今天下午看完令千金回来后,配了些药丸,让青弦送过去,后来我觉得有些口渴,就自己烧了壶水,想拎回房里泡茶喝,谁知不小心手上被烫了一下,那壶水就泼在了腿上。”她轻轻地动了一下左腿,立时又轻皱着眉头,口里却道:“不碍事的,只是皮外伤,我涂了烫伤膏,过两日就好了。”她指指自己的腿,对青弦道:“青弦,帮我把腿挪上来,这样坐着拉着皮肉有些疼,放上来躺着好受些。”
青弦依言将她的腿轻轻移上座位去,让她半躺着。
黄蓉将半个身子探进轿子里,焦急地道:“看样子,该是烫得不轻,让我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谢谢黄帮主关心。”林烟碧边说边轻轻挽起左侧的裙子,露出左小腿来。
黄蓉一看,只见那腿上雪白晶莹的肌肤上起了一片的水泡,有几个甚大,那烫伤膏涂上去后,看起来油光发亮,显是很烫的水烫伤的。当下黄蓉更无怀疑,轻轻地为她将裙子拉下盖好,直起身子来道:“姑娘身上有伤,还赶着为我芙儿去配解药,实在让黄蓉感动不已,这番恩情,我们夫妇俩会永远铭记在心。”原来林烟碧刚走,她就回了住处,听郭靖说起林烟碧要回去为郭芙配解药的事,她心细如尘,虽然昨夜已认定萧峰不在林烟碧房中,但她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边不见了刺客,那边林烟碧就要赶回去,似乎凑巧了点。为防万无一失,她立时赶了过来,意在拦截查看,正好撞上武修文将轿子拦下,与青弦动手,当下出言喝止,亲自查看。直到看了轿子里面的光景,又看了林烟碧的伤势,她才相信林烟碧确是因受了伤,才坐着轿子出庄,要不以林烟碧这样知书达礼之人,断不会如此不懂礼数,在他人府里坐着轿子穿屋过院。
林烟碧淡淡地道:“没什么,治病救人,本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家师与黄帮主乃世交,我更应竭尽全力治好令千金。”
黄蓉对郭芙之伤一直甚感焦虑,听郭靖转述林烟碧的话说郭芙暂无性命之忧,不禁大喜,当下道:“明天就过年了,林姑娘何不过了年再走?”其实心里实是盼望她立即就走,配了解药回来。而且因在庄里四处搜寻萧峰,搞得人心惶惶,什么过年什么英雄大会,黄蓉都无心理会了。
林烟碧淡淡一笑道:“过年年年都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救人要紧。”
黄蓉叹了口气道:“姑娘又有伤在身,真是难为你了。”她顿了顿道:“姑娘此去,大概要多久才能配得解药?”
林烟碧见黄蓉目光一直停留在轿子里,不由紧紧地靠在萧峰身上,装作甚是痛苦的样子,道:“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左右,我必从杏花谷赶回,令千金的眼睛大概是可以保住的。”
黄蓉大喜,道:“那我和小女就在此等候林姑娘回来,但盼早日配得解药,治好芙儿的眼睛,只是要辛苦姑娘了。”
林烟碧双手抱拳道:“黄帮主别客气,我这就起程,告辞了!”
黄蓉点点头,道:“姑娘走好。”她放下轿帘,吩咐武修文道:“你带林姑娘出庄,若有人再对林姑娘不敬,我唯你是问。”
武修文忙答应了,领着一队人在前面带路,青弦让刘一兄弟将轿子抬起,跟着武修文一路朝庄门奔去。
庄门由郭靖的另一徒弟武敦儒把守,从昨夜开始,凡是进出庄门的人都要接受检查,此时见竟有一顶轿子从庄里抬出,武敦儒立刻警觉起来,远远地就挥手喝道:“哪里来的轿子,快停下!”忽见武修文迎面奔来,拉着他哥哥道:“这是师母的贵宾,特请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