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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我只是以萧大哥的二弟的身份来参与此事,名字不说也罢!大师还记得三十年前雁门关之事吗?”
玄慈沉痛地道:“萧施主已杀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倒也就罢了,怎的连单正一家都不放过?罪过!罪过!你今夜光临敝寺,是否为老衲而来,老衲心系此事三十余年,今日也是该解决的时候了!”
萧峰道:“方丈大师,你所说的那些人,萧峰未曾杀过一人,他们皆是死于一大恶人掌下,那大恶人欲图嫁祸于我,我曾与他一战,发现此人用的许多招式都是少林寺的武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并不是从他们口中知道我的姓氏,三十年前的事,我也是从这封信中获悉的。还请方丈及两位大师一览!”说罢,萧峰自怀中取出那封信,扔给玄慈,信中隐含着一股内力,呼啸着向玄慈飞去。
只见玄慈右手一动,便把那信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玄慈不由夸道:“萧施主,好手法!”
同时,刚才萧峰的话也给了他们极大的疑惑,他们听到那些人非萧峰所杀,本是一惑;又听到那些人是一位精通少林武功的大恶人所杀的,不由大惊失色,接着,萧峰的信又接踵而来,也暂时转移或说是打断了他们的思维。
玄慈并没有急着打开手中的信,却满怀疑惑之色看着萧峰:“萧施主刚才所言若是属实,这个大恶人岂不是心怀叵测,欲陷施主于不利之境。如你所说,这人所使的武功很多都是少林招式,只怕这人跟少林寺有渊源,萧施主普阅江湖名人高士,可看出此人是谁?”
萧峰道:“此人与我交锋时,所用的都是克制少林僧人的武功,每次进攻之时,所使功夫都不尽相同:一会使无相劫指,一会使般若掌法,一会以手代杖,使伏魔杖法,少林寺诸般神通绝学竟然融会贯通,运转自如。依我看来,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当日我也未曾占到半点便宜。此人说话时,故意压住自己的声喉,显是不相让我听到他的声音,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略显苍老,肯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萧峰这话一出,玄慈等三位高僧都骇然失色。玄寂道:“此人如此了得,竟然精通我少林几大绝技,又是专门克制我少林僧人的武功,只怕此人与我少林是敌非友。只是不明白此人究竟是从何处学得我少林绝技!”
玄慈点点头:“师弟所言甚是!真是一事牵起万股浪呀!先前,玄苦师弟之事,咱们还没找到凶手,不想今日又听闻有人用我少林武功为害,两位师弟,有何看法,不如说说看!”
玄痛道:“这事,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情况不明了,也无从说起!不过,此人的手段未免太凶残了,唉,单家一家都悉数罹难!”
玄寂道:“玄痛师弟说的对,这事情还待进一步考究!”
萧峰插口道:“方丈大师,萧峰此来是为了三十年前雁门关之事,只要方丈看了这封无名大师所写的信,一切就会明白了。”
玄慈三位高僧听到这话,都不由一怔:“无名大师的信?”同时,他们心中也十分好奇,无名大师西去年余,会写些什么东西呢,竟然值得让萧峰在此时提出来。在满腹疑惑下,玄慈打开信来,开始看起来。
我和萧峰都看着玄慈的脸色变化,只见玄慈看了几眼,脸色变换不定,拿着信的双手也有点颤抖,再看了一会,玄慈的脸色竟然变得苍白起来,手中的颤抖更甚。玄寂、玄痛看了惊疑不定,知道信中所言之事非同小可,两人注目着玄慈的一举一动,却也没有去把信抢过来一探究竟。
玄慈把信合起来,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我和萧峰正在猜想他是否会把信交给身旁的两位师弟看,就听得玄慈长叹一声:“我今日看及此信,才知诸般因果早已有人勘透。无奈错已铸成,悔之晚矣。两位师弟,二十多年前,我做了一件有损佛门清誉之事,于我少林声誉不利,藏在心中二十多年了。不想无名大师学究天人,早已洞察这世间种种因果,昔日他曾在我面前提及‘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之言,言‘逝者已矣,来者犹可追’,劝谏我道,司马迁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之言,说要‘死得其所’。唉,不想今日我仍未想通。萧施主,老衲死不足惜,还望施主以天下苍生为己念,只是,那假传信息之人,若真像信中所言,老衲又有所不甘,一切罪恶的根源尽源于此。唉,饮水思源,追根究底,一是我听信慕容博假传之音讯,二是我修行不到家,事后犯事,触犯色戒!二位师弟,虽然无法考究信中是否全然属实,但里面所言之事大多都是真的,你们看看罢!”说罢,把信递给玄寂。
少林寺(中)
玄寂接过信来,也开始看起来。与刚才玄慈表情无甚差别,不过,他的反应更加大,这里面的每一件事对他来说可都是惊世骇俗的。玄寂看完这封信,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了。他不禁叹了一口气:“罪过,罪过!唉!”又把信交给另一旁的玄痛,玄痛的反应跟玄寂的一样,末了把信交回给玄慈,然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玄慈把信放在地上,肃然端坐道:“老衲自知罪孽深重,二位师弟,依本寺戒律,身为方丈,玄慈犯了淫戒,罪刑加倍,应重杖责打玄慈二百棍。少林寺清誉攸关,不得循私舞弊。明日就在大雄宝殿行刑!”
我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少林寺的清誉不容玷污。玄慈大师受刑杖打倒也就罢了,若是让整个武林得知方丈大师犯戒,大师为罪受刑,少林的名誉岂不大损!依在下之见,此事还待考虑,还望大师三思。”
玄慈叹了一口气:“唉,老衲带罪之身,却要拖累少林数百年清誉,但若是不这般,我心中始终有愧,若是这般,又令少林名誉受损,如此两择,委实难决。”
玄寂道:“师兄,那位施主所言甚是,此事事关佛门清誉,师兄不可意气行事。这受刑之事,就不必在大雄宝殿了,私下处理便可。本寺戒律并没说一定要公开受刑,只要受刑便可,其他的到不必考虑了!”
萧峰道:“大师当年虽然率众围攻我一家,与萧峰有仇,萧峰本不该为大师说话,但此事事关重大,少林声誉岂可这般受损,难不成要天人人士取笑少林?这犯戒受刑之事,还是尊玄寂大师之意,私下行刑即可。”
玄慈复杂地看了萧峰一眼,点点头道:“老衲愧为少林方丈,这方丈一职,老衲是万万不可再作下去的了!既是如此,二位师弟,这辞去方丈一事,当在大雄宝殿举行,辞职之后,玄慈当领罪受刑,就如师弟所言吧!萧施主,老衲受刑之后,你再报仇雪恨,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我和萧峰听到此言,大为敬重。突地想到天龙八部中,玄慈不运功受刑二百杖后,便已奄奄一息,这次只怕也会这样。玄慈位高权重,犯了这等事,只怕也已无颜苟活在世上,这般结局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解脱。想到此处,我心中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走上这条路。
遥想叶二娘当年,失子二十余年,跻身四大恶人之列,玩弄戏杀人儿,连亲情也来不及品味,最后却落得个自杀殉情的结局,未免不令人痛惜嗟叹。这不得不说不是一场悲剧。追根溯源,一切的一切还不是慕容博搞的鬼。这种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又有何人不咬牙切齿?
虚竹还生活在混混沌沌之中,浑然不知自己的来历,身受亲情的滋润,或许是他的一种心底的希望和奢求。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受到亲情的关怀,只怕虚竹也不例外。古今之人,不乏隐居避世之人,遁入空门是种选择,与松鹤山林为伴也是一种选择,既然遁入空门尚不能避开,何不与松鹤山林为伴。我心中豁然开朗,心中突然有个主意,跃然我的脑海之中。我跃跃欲试。
向闻扫地老僧能让人闭气暂死,何不却找他,也让他造一个假死之局,然后再让玄慈死而复生,赋予一个新的开始,隐入山林,静待后缘的延续。这对虚竹和叶二娘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处。
萧峰对玄慈的话,虽然敬重,但不表明他会放弃报仇,所以萧峰只是赞许地点点头:“大师之言,让萧峰深为敬佩,萧峰静待那一刻的到来!”
玄慈点点头:“二位施主,夜色已深,还容老衲交待一下明日之事。玄痛师弟,你领二位施主去找两间房去休息吧!阿弥陀佛!”
玄痛从蒲团中站起来,在前引路而去。
深夜很快就来临了。我心中早有腹稿,便拿了那封信偷偷潜出房去,向藏经阁而去。我担心单凭自己一张口说不服那扫地老僧,为防万一,我只好携带着这封信前去,希望他会看在无名大师的份上,会助我完成这一意愿。
我向萧峰拿那封信时,借口拿到临房去仔细考究。萧峰对我拿去那封信,却不疑有他,这使我深感羞愧。
我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藏经阁。刚停留下来,便听里面传出一声熟悉的声音:“贵客深夜造访藏经阁,所为何事?”
我心下一惊,看来那扫地老僧果然深不可测,我一个不注意之下,竟然让他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即便是萧风,在我这出来之时也毫无察觉,不想我自诩为轻功绝顶,却终被自己的粗心大意所累得泄露行踪。
不过,此行我正是为那扫地老僧而来。当下心中虽然震惊于老僧的深不可测,但口中却道:“特为化解一段因缘而来,还望大师接见!”
那老僧“咦”了一声,显然想不到我的来因竟然会是这个。一会,“吱”的一声,门开了,扫地老僧从门里走了出来。那老僧身穿着青袍,枯瘦弓着身站在那里。老僧看了我一眼,不禁又咦了一声,随之道:“施主年纪轻轻,内功深厚,所练内功心法更是上乘中的上乘,为我所未曾见过!真是奇功!奇功!”
我点点头:“老师傅的眼光厉害,厉害!不过,今天咱们不谈这个,在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老僧点点头:“以施主的武功,少林藏经阁中的那些武学秘籍自是不会看在眼里的了。这样也好。嗯,还有更重要的事,老僧不过一打杂僧人,有事你应该去找寺里的那些高僧呀!”
我懒得说辞,把信取出来,信手拈着,对着老僧扔去:“这封信还请老师傅看看!”
老僧信手拈来,但月光微暗,目不辨字,老僧并没有打来信来,只是道:“谁的信?”
我道:“无名大师的留信。”
老僧神情变得十分奇怪,随之道:“你进来。”
等老僧在灯下看完信,老僧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说吧,你有什么事找我?”
我道:“少林方丈也看过这封信,此来,我是想请老师傅把玄慈方丈救下来的。依他个性,明日辞位之后,只怕不会运功受刑,这两百杖责下来,不死才怪。”
老僧道:“以你的武功,与我救他有什么两样?你为何不去救?”
我道:“君子成人之美。我不好出手,老师傅神功盖世,令他闭气暂死也不过手足之劳,只要老师傅让众人都以为玄慈已死,然后把他带走,最后再点化他。想必这些在老师傅的眼中,都不是难事吧!”
老僧不为所动:“你为何要老僧这么做?”
我道:“你知道,玄慈有相好有儿,这般死去,未免有所不值,对他的亲人来说,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若老师傅能寻机让他死而复生,开始隐居避寺的新生活,日后他们全家团聚,其乐融融,老师傅造福一家,这又是一件功德!”
老僧摇摇头:“上次老僧为了给那位乔施主解除嫌疑,在他们面前暴露了。幸亏当时夜黑不辨人容,他们倒没认出老僧来。否则,老僧岂不是……唉,这次,你要我白天现身,而且还要去做那等事,这实在令老僧为难呀!”
我道:“若是我不方便动手,也就不会来找你了。要知道,这事关一家祸福,能否造福一家,全在老师傅的一念之间。此所谓祸也老师傅,福也老师傅也!还请老师傅慎重考虑!”
老僧道:“施主武功盖世,难道就没有别万全之策了吗?”
我道:“我与萧峰为异姓兄弟,又一定要在场陪同,实在不方便出手。老师傅,这因缘就要靠你化解了。看在无名大师的份上,你就答应吧!”
老僧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好吧!不过,老僧还是得想个办法来插手此事。”
少林寺(下)
翌日,少林寺晨钟响过十二响,少林寺全寺要职僧侣云集大雄宝殿前。他们大多数人满怀疑问而来。这十二响钟本是少林有大事需召集全寺机要僧侣时才敲的,自上代方丈西去,玄慈继位以来,这么多年还没听过这十二响钟声,这个早上突然响起,少林那些不知内情的僧侣都暗自猜疑:寺中是否遇到重大变故或者是遇到了强敌来袭。
少林那干玄字辈高僧,早已经于昨天深夜之时,便已知方丈要辞位之事,不过对于玄慈辞位的原因,众高僧也不甚了然,问及玄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