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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当先行入道:“这是一条地道,可通小妹所居楼阁之下。”
王孙跟着行入,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机关埋伏?”
云娘答道:“还有呢,你所住的客厅之内,上有一方铁网,只须一按墙上的弹簧,铁网自落,客厅之人尽将罩入网内。”
王孙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云娘又道:“实不相瞒.当你来到之日,我爹便觉可疑,是以才将你安顿在此院落居住。”
王孙暗暗点头,觉用雪山盲叟果然心机深沉得可怕。但此刻情势,无暇多问,一出地道,便领着四婢匆匆往前面赶去。
云娘细味着王孙言谈举止,心里突然一动,暗忖道:“这王孙好象并非男子,莫非是乔装改扮不成?”女儿家心思缜密,对人观察入微,尤其是男女间事,更是敏感,再想着王孙所带的四个女婢心中更是了然,因为一般的公子哥儿们,出外都带着书童,绝没有携带女婢出来游山玩水的。
她既参透了这项隐密,不由得联想到陆文飞的身上,才觉得王孙对他如此亲切,实是另有原因,心中顿起无限惆怅。
半晌之后,云娘方把脑际的杂念摈弃,抬头一看,王孙已走得没影了,心中不由陡然惊觉,暗道:“今天是怎么啦,如此紧要关头,竟尽想着那些无关紧要之事!”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山风刮过.哗啦一阵爆响,仅余的一处院落也告倒塌。只觉一阵热风扑面,一条长长火舌,已然全部烧毁。更可叹的是,店内空有许多人,竟见不到一个救火之人,显然是逃的逃了,死的死了。
云娘虽自幼随乃父闯荡江湖,大风大浪经过不少,但此刻乃父一手经营起来的基业.毁于一旦,她不自觉地滴下两行泪来,暗叹道:我此刻真可说得是丧家之犬了。
猛地她又想起乃父在避秦庄。自己如若无法取得藏宝图,乃父则无法脱出虎口,暗中一咬牙,飞步朝外奔去。
且说陆文飞身中火毒,急奔了一程,渐渐感到体力已然不支,突然停下脚步暗忖道:
我虽冒死冲出,但大哥等人却不见出来,想是葬身火海了。
他乃极重义气之人,觉得这场大火,纯是自己引起来的。如自己不冒失冲出,敌方绝不会发弹,说不定义兄另有奇谋,可以脱难。
现义兄不见出来,若不幸葬身火窟,那是我虽不杀伯仁,怕仁因我而死,怎对得起义兄于泉下?”
当下顾不得身上伤痛,踉跄又往回奔,直向火场冲去。
他这一着,可说是阴错阳差,歪打正着避过了敌方的追踪。
原来自陆文飞冲出后,四下围困之人,均纷纷舍去火场,朝前追了下去,谁也没想到他会重返“不醉居”。
陆文飞忍着伤痛,踉跄奔回“不醉居”只见偌大的一座“不醉居”,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断垣残壁。几处未烧完的余烬,尚自在冒着浓烟。这是地意想不到的巨变,立时怔住了,他竟失声喊道:“由此看来,我那王大哥业已葬身火窟了……”
他乃至情至性之人,想起王孙对待自己,有如家人骨肉,义重如山,今竟因目已一时莽撞,致令葬身火海,止不住热泪盈眶,用手敲着脑袋,连声悲喊道:“大哥是我害了你……”
就在这时,一条纤影缓缓朝他行来,正是那位火窟余生,自食恶果的公孙云娘。
陆文飞自负重伤,复因义兄惨死,心中悲通万分,耳目早已失聪。公孙云娘来到身后,他仍浑如未觉,猛地一握拳头,恨声道:“这都是雪山盲叟父女,害人害己。公孙云娘虽死亦不足解我心头之恨。”独自发了一会狠,复又吼道:“罪魁祸首,仍是避秦庄,有天陆某要把你那庄子夷为平地。”
陆文飞身上有数处为火灼伤,又重重挨了一掌,只因悲痛义兄惨死,暂时忘却身上痛苦。当他举步想要跨进火场,找寻义兄尸体时,突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这才想到自己已然身负重伤,不觉废然一叹。
云娘原是尾随追赶王孙,跑了一程,突觉不妥,暗忖:“我这一追去,如若刚巧与避秦庄的人碰上,那可是大为不妥之事。”
心念一转之下,立时收住脚步,撤了回来,意欲找一找“不醉居”还有没有劫后余生之人。
她这一撤回来,刚好遇见陆文飞一路踉跄奔了过来,心里不由一动。她久历江猢,一眼便已看出他已身负重伤,暗忖:“这真是天假共使,此刻他身负重伤,如能将他擒获,便可换爹爹的自由,然后与爹爹远走高飞,脱离这是非之地。”
于是悄悄掩到陆文飞之后,举手正待出其不意将他制住,可是,不知怎的,竟怎么也不忍下此毒手,犹豫再三,忽见陆文飞身形摇摇欲坠,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搀冷笑道:
“他又没死,何苦哭成这个样子!”
陆文飞一惊之下,急回头看时,竟是公孙云娘,不禁惊诧道:“你怎么出来了,那我大哥呢?”
云娘没好气地道:“他已经走了,这该放心了吧?”
陆文飞仍不相信道:“当真吗?”
云娘嘴唇一撇道:“难道骗你不成?”
陆文飞长吁了一口气,一块石头落地,忽然扑地一屁股坐下。
云娘用手搀扶道:“你伤得不轻,我扶你找个地方歇息去,等到火毒攻心便不好治了。”
陆文飞被火灼多处,有些并已深陷入肉,此时俱都发作起来,只觉得全身犹如火灼一般,精楚异常。更坏的是内腑亦已震伤数处,且不能运功止痛。只因他乃极其好强之人,咬牙一挺身,站立起来,轻轻推开云娘的手掌道:“不用搀扶,在下还能挺得住。”
云娘细看他身上,几乎是无处不伤,不禁叹了一口气道:“离此不远有家猎户,我认识他,咱们去他家吧。”
她伸手又来搀扶。
陆文飞闪身让开,踉跄前奔道:“姑娘请在前领路。在下尚能勉强行走。”
云娘知他不愿让自己搀扶,只得在前领路道:“跟我来吧。”
她知避秦庄此刻必已派人四下搜查,心中不断转着念头。
二人行了约有三五里,星光照耀下,隐约发现山洼之内有一处茅屋。
云娘轻声道:“就是这里了。”
陆文飞强提着一口真气,踉跄而行,额上不住地滚着冷汗,云娘抢前二步,在柴门敲了几下,里面传出一个老妇人噪音道:“谁呀!”
云娘娇声道:“大娘请开门,我是云娘。”
柴门应声开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略现惊惶地探出头道:“是公孙云娘吗,刚才镇上失火,莫非是店内走火。”
云娘长叹一声,扶着陆文飞进了草堂。
老妇人见她面容黯淡,心里一跳,掩上柴门,把屋内的***端了出来,悄声道:
“刚才镇上失火,我就担心是店内出了事,是以看标地赶快去看看。”
突然一眼发现陆文飞满身伤痕,不由失惊道:“这位是谁?竟被火烧成这个样子。”
云娘似是心事重重,含糊答应着,随道:“大娘,你去睡吧。”
老妇人摇头道:“那如何使得?待老身去拿点药来替这位公子把伤口敷上。”
陆文飞身上伤势很重,如果仅是外伤,练功之人自然能够挺住,但他内伤甚重,一时无法运息,增加甚多痛楚,当下扶着一张竹椅坐下道:“大娘不用费心,在下歇息一会就走。”
老妇人没理会他说什么,转身朝卧房行去。
云娘缓步行到陆文飞身前道:“你身上好像负有内伤,不知重不重?”
陆文飞微启双目道:“若能有两个时辰的运息,内伤使可平复。”
云娘微感吃惊道:“那是很重了。”
陆文飞缓缓闭上双目,暗中提气运息,竟没答理她的话。
云娘心知敌方早晚必会找上门来,肚内暗暗盘算,此刻若是出手,必可一举将陆文飞擒获。只是将他交给避秦庄后,自己父女能否说身,实在没有这份把握,是以心中踌躇,一直举棋不定。
这时老妇人已由屋内抱了一个瓦罐出来,行到陆文飞面前:“此是老身祖传偏方,不论火伤或滚水烫伤,均有奇效,公子先敷上点试试。”
陆文飞虽是闭目运息,一则担心敌方追踪前来,再则地方甚不隐秘,故心情极是紊乱,试了多次,均无法将真气提聚运转,闻言睁开双目道:“有劳大娘了。”伸手便要接瓦罐。
云娘抢前一步将瓦罐接过道:“我来替你敷上吧。”
老妇人道:“那也好,姑娘且替公子敷药.老身去下厨,弄点吃食来。”
转身往厨下去厂。
云娘掀开瓦罐坛一看,里面乃是半罐黑褐色的浆水,于是撕下一块衣袖,沾一些浆水,缓缓滴在陆文飞伤口之上。
陆又飞只觉那浆水清凉澈骨,滴在伤口痛苦顿减,遂道:“这偏方果然不惜。”
云娘一面为他敷药,嘴里却答道:“这偏方既有神效,敷完药咱们还是走吧。”
陆文飞沉吟有顷道:“‘不醉居’遭逢巨变,令尊心里定在挂念着你,我看你该回去看看他。”
云娘唉声一叹道:“你以为小妹还能去见我爹吗?”
陆文飞奇道:“为什么不能?”
云娘幽幽地道:“如想父女重见,除非是……”
说到此处,她倏然停住不言。
陆文飞想了想道:“他们竟以令尊的性命要挟,迫你找出藏宝秘图来?”
云娘黯然一叹,欲言又止。
陆文飞又道:“太行山群雄毕聚,以姑娘一人之力,岂能取得藏宝图,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云娘叹道:“他们认定你与王孙二人之中,必育一人怀有藏宝图,且俱都落在‘不醉居’,是以责令小妹办理此事。”
陆文飞恍然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你父女对在下蓄意结交是另有目的了。”
云娘瞥了他一眼道:“我爹在江湖上,虽是出名的老谋深算,还不到对一个后生晚辈下工夫,你不该往这里想。”
陆文飞冷笑道:“事实俱在,令人不得不疑。”
云娘不悦地道:“我父女果有害你之心,早就下手了。就以现在来说吧,小妹若是怀有异心……”
陆文飞打断地的话头道:“是啊,在下此到身负重伤,你一举手便可将我擒获,解送避秦庄请赏,不过话得说来,若是在下身上搜不出藏宝图,仍是枉费心机。”
云娘放下瓦罐,轻声一叹道:“难道你到此刻还不能信任我?”
陆文飞冷冷道:“人心难测,眼下太行山之人,谁也难于信得过。”
云娘心头甚是恼怒,瞪了他一眼道:“不论你信得过信不过,此地是不能久呆了。
我得护送你找个稳妥地方疗伤。”
云娘突然抓着他的手臂,情意殷殷地柔声道:“不要任性,眼下危机四伏,小妹怎放心让你一人乱跑!”
陆文飞轻轻推开云娘的玉手道:“你还是走吧,在下不愿将你牵连在内。”
云娘皱眉道:“陆兄如何说出这种话来?”
陆文飞叹口气道:“来到太行的武林人物,都欲得到在下而甘心,就像眼见藏宝图在我身上似的。如你与在下同行,岂有不受牵连之理?”
第四回 蜂绕蛇缠
郑仲虎朗笑道:“你我可以订了后会之期,不必在今晚也是一样。”陆文飞拱手道:
“在下遵命,明年此日,仍在古陵恭大驾。”
那仲虎大笑道:“壮哉,强将手下无弱兵,此之谓也。”
此人温文儒雅,谈吐不俗,绝不是草莽英雄,较之张谢等人,似乎又高出一筹,陆文飞对他无形中生出好感,双手一拱,退了下来。
这当儿,西南角上,忽起一声凄厉的怪啸,三条白影,有若飞矢穿空,疾射而来。
郑仲虎脸上笑容倏敛,目若寒星四下一扫,冷冷哼一声,随着这声冷哼,暗影中突然闪出四个红袍老者,分别立于他的左右。
就这片刻之间,来人已到面前,走到前面的是祁连双尸,后行之人,却是威迫雪山盲叟的白袍老者。此人生像奇特,身材及高又细,瘦骨峋嶙,披着又宽又长的白袍,活脱一付僵尸,令人不禁泛起一股阴森森地寒意。
三人行至陵前,侧耳倾听了一会,白袍老者突然阴森森地道:“黑龙翔可曾来到此地,着他出来见我。”
此人口气托大,张口便直呼黑龙帮主之名,一派狂妄神态,令人望而生厌。
郑仲虎冷冷答道:“敝帮主现在没空,姚教主有何赐教对兄弟说也是一样。”
白袍老者乃是白骨教主姚寒笙,此人生具异禀,练就一身邪功,心狠手辣,从不讲江湖气节,身形一飘,身不摇,腿不弯急地趋前一丈五六尺,喝道:“你在黑龙帮何职?”
郑仲虎暗中凝功,神色不变,徐徐道:“兄弟郑仲虎,现为本帮副帮主。”
姚寒笙怪吼道:“拿下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