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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元听着声音柔和清雅,睁眼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位美丽女子。可比他那个小翠好看多了!这女子他是见过的!自从早上开始,她就在这条街来来回回转了足有两个时辰,却什么也不买,只是眼睛盯着路旁的卦摊看了看又看,似乎想算命,又好像在找什么人。难道是打算算卦又不好意思么?想到这里,他笑了下,若是这样,今天又能赚一笔了!这种事情他见过不少,大都是来求姻缘,却又脸皮薄的姑娘家。
“姑娘!抽个签吧!”他笑道,随手将放置姻缘签的竹筒递了上去。
那女子犹豫一下,便坐到摊前,随便从签筒中抽出一支,却看也不看,只是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我想问一下,前几日你旁边不是还有一人算卦么?”
“哦!这样啊!”李朝元心中的热情被浇灭了大半,他还以为人家专门来找自己的呢!略有失望的看了看旁边那空着的摊位:“那怪老头啊!前几天一帮五大三粗的人来找茬,说什么他算得不准,这不,硬给捉走了,到现在也没个踪影!”惋惜的叹了口气,拿起那女子抽的签,口中却又说道:“那老头是古怪一些,人家算命是算喜不算忧,他倒好,专往坏的说,这次肯定犯了哪个大人物的忌讳,人家报复来了!”正待往下说,突地看到签上文字,脸上不禁出现了尴尬的神色,却在下一刻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那女子没有注意到他的怪异,只是失望的叹口气,低头沉吟,片刻后,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姑娘,你再……”李朝元清醒过来,刚开口,却不见那女子身影了!他放下竹签,长长的叹息一声:“下下签,可怎的装错了?这可怎么算?”阳光下,那签上分明写道:“梦中金银水中月,晚来幽独更神伤!”竟是将之前没注意,将福泽签放错地方,好巧不巧的被那女子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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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熙二年的大年初四,京城汴梁的街道上一派喜庆的气氛。方拓独自漫步街边,状似悠闲,却有一股愁意顿时涌上了心头。这几日心绪不宁,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再到这里找那算命的老者问一问,却找不到人了!
一股浓郁的饺子香扑鼻而来,却勾起了她的心事,不禁忆起当初在家中过年包饺子的情形。嘿!这时候,饺子应该叫角子吧?自己又怎么如此多愁善感了?多大了还想家?自嘲的笑了下,双腿却不听使唤,迈进了街旁的铺子里。
“兰妹妹!”一道柔和的声音将她自乡愁中拉了回来,顺着声音望去,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笑着朝这里走来。正是苏婉。
苏婉优雅的在条凳上坐下,看着方拓:“我正好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嫂子有什么事吗?”方拓愣了一下,问道。
“唉!”苏婉叹口气,却转头发愣的活计吩咐了一番,不一会儿,几盘角子被送了上来,似乎为了消减盘子中的热气,手掌在那两盘角子上扇了扇,好一会儿,她才将盘子推到方拓身前:“热得太烫了,这样也许会好些!咱们边吃边聊吧!”
方拓夹了个角子蘸了些醋,放入嘴中。不觉嗓子有些哽了,咽下才笑道:“好吃!”
“一看你这样子便是有心事!”苏婉看着她半晌,才口带犹豫道:“妹妹!你改嫁吧!”
“呃!”方拓第二只角子刚刚进入嗓子,便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噎住了!好不容易平复过来,她面色难看道:“嫂子你又在胡说什么?”
“长风昨天很伤心!”苏婉眼中已是模糊一片,载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她悲道:“我看着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儿,实在不忍看他这样下去,我……”
“别说了!”方拓烦躁的站了起来,她皱眉道:“柳长风太过分了,娶了你这么好的妻子也不知道珍惜,还总是伤害你!”
“妹妹!那小孩有什么好?”苏婉一把拉住她的手,哭道:“你再考虑一下吧!长风真的很不错!”
方拓看着苏婉。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就该怜惜的吧?可柳长风那混蛋究竟怎么回事儿?真是看错他了,还大哥呢!越想越气!又见到对方满面的泪水,大觉怜悯。长声叹气,想替她拭干眼泪,身上却从不带手绢面巾,听得她仍旧那么说,更感无奈,挣脱对方的手,不悦道:“嫂子,你也太心软了!”停顿一下,又说:“我累了!先回去了!”转身便走,这角子是再吃不下去了。对于苏婉这般迂的女人,她感到无比的头痛!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看来,得找时间好好劝劝柳长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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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捂著头,晃晃悠悠的下地推开自己院子的大门,从街上回来,她便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加剧,浑身乏力,眼中的一切更成了昏暗的一片。自己并未忘记喝药啊!怎么反而病得更重了!
“凡为武道者,以意为主,以气为辅,以招式步法为之兵卫……欲得力整,先须形整;欲得形整,先须意整。是以习技之初步功夫,一曰调身,身松……意者内也,形者外也。先练意,後练力,先求松沉,後求柔活,再达刚强,以先天之灵意,导後天之拙力,由是意动形随,力由内发,刚由内生矣,由是则柔而不软刚而不僵矣……”院子中,顾文宇正在教导白仙衣练功法决。见到方拓进来,连忙从石椅上弹起来,问道:“师兄,你不是去送隆云大哥了么?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隆云?我送隆云做什么?”方拓使劲晃了晃越发昏沉的头,问道:“他要去哪?”
“今早我刚从余府回来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隆云大哥今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契丹了!”顾文宇看向她,待见到她的样子,不由担心道:“师兄!你怎么了?脸色好白啊!怎么都是汗?”
“隆云要回去?你说过?”方拓愕然,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该死,头疼的更厉害了!剧痛难忍,她忍不住蹲了下去,双手抱头。
这一下,白仙衣和顾文宇都慌了!抢到她跟前,连声询问。
这些关心的话传到方拓耳中,立刻被放大了好多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打着她的神经,那痛感传入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如炸雷,震得她浑身发抖。胸口一阵麻痒,喉咙跟着一甜,喷出大口的鲜血,她努力的睁眼,只看到那两双惊恐忧伤的眼睛,紧接着,面前的景物全消失了,眼前便只有黑糊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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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只觉得浑身好像冰窖,又似有烈火在烧,时冷时热。难受异常。等稍微清醒过来,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双睁得老大的眼睛。那么熟悉,那时婉茹的眼睛,此时,她的脸上布满了惊恐的神色,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中间还夹杂著难以抑制的悲痛的绝望。却如同死气沉沉的潭水,黯淡一片,毫无光彩和生气。
至于她的身子,好似一摊烂泥,虚软无力,之所以不倒下去,完全是因为一双手,一双有力的,死死掐着她脖子的手。那是方拓的手。
“婉茹!”方拓自恍惚中惊醒,惊叫一声,便放开了手,一把抱住向后倒去的婉茹,探了探鼻息,已然气绝。呼吸一窒,她咬住下唇,突地,她看到地面,心跳更是加重,在她脚下,满地的鲜血,一把软剑躺在那里,散发着寒光,顺着血迹望去,又看到一双眼睛,那眼睛长在一颗离开脖子的头颅上,双目大睁,满眼的不信。方拓看到那头颅的眼神,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觉得一股骇意从心底角落直传到骨头里。茫茫然低下头,那是自己的双手,上面通红一片,染着带腥味儿的鲜血。我杀了人,还杀了两个?我怎么会杀了她们?为什么?为什么就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一刻,她脑中空白一片。
正恍惚间,猛听得一阵声嘶力竭,无比惊恐的惨叫,木然望去,只见一个丫环正跌坐在门口处,面容扭曲的望着自己,手脚并用,发抖着后退开来,带出了房门,才连滚带爬的,嚎叫着冲了出去。“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凄厉的惨叫在午后的枢密使府中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而方俊与顾文宇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也不由得愣住了!房间一片狼籍,地面,床头,墙上,鲜血被溅得到处都是,满屋子腥气。血泊中,一具无头尸体赫然入眼,那尸体的脖子显然是被利刃割断的,断口平整。而方拓,则跪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怀里抱着另一具尸体。神情呆滞着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第四十四章 身陷囹囵
方拓再一次醒来,神智也清醒了很多,一睁眼便看到床头蜡烛在帷帐上投下的影子,颤微微的,好像人的生命一样,一阵风都能让它消失。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想到房间,又忆起自己满手鲜血的情景,那般血腥,那般让人触目惊心。
坐起来,不禁看向自己的双手,此时,这双手血污尽去,那厚厚的茧子是如此熟悉。这是自己么?不,这既不是方拓的,也不是兰若冰的,这双手,现在属于一个噬血残暴,无故杀人的疯子。
呼吸渐渐加重,又有些头疼了!这时,门外有两个下人经过,正在交谈着什么。方拓听得清楚,沉默良久,才挪动身子,抱紧了双腿,将头向后靠到墙壁上,悠长的叹息一声,迷惘的看向那跳动的烛火,喃喃道:“流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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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能让她流放!”顾文宇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师兄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经得起折腾?送官?不是让她送死么?我不同意!”第一次的,他在伯父面前表现得如此强硬。
“文宇说的对!方大人,阿……她若是离开京城,上哪里找好大夫给他治病?”冷幕白在旁附和,说着还不满的看了沉思不语的方俊一眼。
“将事情压下来不行么?”余文杰冷冷的看向方俊:“难道真要送去官府?我不相信枢密使大人连这点都做不到?”此时,他的话里隐含着几分火气和讥讽,对于方俊要将方拓送官的决定,很是不满。对方若不是好友的伯父,只怕早就吵起来了。
方俊铁青着脸,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番,才无奈道:“可是,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冰儿杀了两个人,那是铁证如山的事实。若是强自压下,难免会引来一番风波。到那时,只怕会很麻烦啊!”
“若是方大人真的不好出面!那就让小侄的父亲去开封府知会一声吧!”余文杰抱了抱拳。
“胡闹!”方俊瞪起眼睛:“悠悠之口,怎么堵得住?若是被御史知道,你爹又怎么自处?”
“还好杀的只是两个奴婢!若说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这时,打从进屋开始便一言不发的柳长风,张起嘴唇道:“只要将一些罪名安在那两个小丫环身上便可以了!”
“好办法!”冷幕白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将目光转向他,犹豫一下,才道:“可是,死的人中有一个是你家的丫环啊!那样一来,你恐怕要背上御下不严的罪名了!”
“御下不严?只要阿拓能脱身,那点名声算什么?”柳长风眼中闪过无奈的神色:“至于婉茹,她是个好女孩……”说到这里,声音不免有些沙哑:“我想,她泉下有知,也会体谅咱们的吧!”
“那就只能这么办了!”方俊原本也打算这么做,但那婉茹是柳长风的丫环,他实在开不了口,现在,既然柳长风自己提了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往死人身上泼脏水,这也太……”顾文宇看着几人,只觉心中抑郁,对于这种办法,他的良心实在有些接受不了,嘴巴张了张,却始终说不出什么,眼睛对上一向耿直的余文杰,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谁知道,余文杰竟然连连点头,显然对于这个注意很是赞同:“我再派人放出一点风声,这件事情若做得好!阿拓就不会有事了!不过……”他停顿一下,又道:“咱们必须看好她,免得她又杀了人,那时候,就真的不好处置了!”
“这件事情还要瞒着她!”冷幕白不忘在旁提醒:“若是她知道了,那才叫麻烦呢!”大有深意的看了看苍白着脸的顾文宇,半晌才道:“文宇,不管你心中如何想,这件事情,一定不要告诉你师兄!知道么?”
顾文宇见他们如此说,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又想到师兄眼下的状况,这么处理的确是最好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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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算了?不送官?不流放?”方拓指着面前的几人,放肆的大笑着,笑罢,猛地弹起来,欺近他们,一把揪住柳长风的衣领,大力的摇晃道:“婉茹不是你的丫环么?看样子,你还挺中意她的,她死了,被我这疯子杀了!你不报仇了?不报仇了?”
柳长风脸上掠过痛苦神色,叹了口气,确别过了头,只是任她发泄,不言不语。
“好!好样的!”方拓松开他,将两只手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