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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飞龙道:“大帮主请讲!”
鲁有能道:“以铁帮主的江湖阅历,当可看出我等此举绝不是卖弄风头,要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铁飞龙怔了一怔,重新又将鲁有能和夏劲道几人打量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道:“大帮主此举莫非另有深意——?”
鲁有能道:“不错,本帮之所以取名擒龙帮,就是为了要找一个人——”
铁飞龙道:“那这个人是大帮主的仇人了…?”
鲁有能道:“不是仇人也不是朋友,是友非敌,一时也难以明断!但其间利害想必铁帮主也能猜出几分!”
铁飞龙老江湖,又哪能听不出鲁有能话中之意,当下渭然长叹了一声道:“大帮主有如此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们这些武功低微的人自然不能跟在身边碍手碍脚了!”他满怀希望而来,想不到遭遇竟是如此,非但空欢喜一场,连带庞二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心情当真悲凉已极!
鲁有能道:“铁帮主不必如此伤心——!”说着走到自己坐骑前,伸手取下自己的大旗,又走回铁飞龙面前道:“铁帮主要是信的过我,就把这面大旗拿去!”说着将大旗双手捧到铁飞龙面前!
铁飞龙摇了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铁某今天算看透了,大帮主如此厚礼,铁某不敢领受!”说着走到夏劲道身旁,揖身拜了三拜,道:“夏副帮主宅心仁厚,至诚至善,铁某总算见识过了,就让铁某带庞老二归去吧!”
夏劲道道:“吾不杀伯仁,伯仁因吾而死,我实在对不住庞前辈!”
铁飞龙道:“夏副帮主不必难过了,庞老二听到这句话,想来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夏劲道一时无语,将怀中庞二尸身递给铁飞龙,铁飞龙双手接过,又弯腰对夏劲道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夏劲道想了一想,扬声道:“铁帮主安排好庞前辈后事,可径去找游盛天游大侠,就说我小混蛋夏劲道说的——!”
铁飞龙慕然回首,大声道:“怎么,游大侠不是、、、、、、他当真还活着——!”声音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异常!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我只知道他尚在豫境,具体在哪里并不知道,相信你们很快会找到他的!——”
铁飞龙大喜过望,看了夏劲道两眼,忽然道:“小混蛋,夏劲道、、、、、、难道你是金——”他一时过于惊骇,竟然激动的说不下去,心中忽然明白夏劲道为何问起金巨之时口气怪异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金巨失踪的义子,君子剑客夏凌霜的儿子夏劲道——!”
铁飞龙怔了半晌,忽然仰天大笑道:“我不管什么金巨也好,金巨的义子也好,总之你让我去找游盛天游大侠我相信你就是——”说到这里,笑声突然嘎然而止,看了夏劲道两眼,道:“你说你是夏凌霜的儿子——”
夏劲道见铁飞龙问的古怪,不知怎的心中突突大跳,强打精神道:“铁帮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不成——?”
铁飞龙犹疑再三,又道:“请恕铁某冒昧问一句,夏副帮主的生母是谁?”
夏劲道见铁飞龙这两问一问比一问都令人觉得古怪异常,心中惊骇莫名,咬了咬牙关,答道:“家母生下我的时候,便因难产去世了!”一语未毕,泪水已情不自禁溢满面颊!
铁飞龙看了夏劲道伤心欲绝的样子,长叹一声道:“人人不为莫己为,纵使英雄也泪垂——”
鲁有能见夏劲道忽然泪落,不由骇了一跳,趋到夏劲道身侧,道:“傻瓜,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就不要哭了!”铁飞龙叹罢,又道:“副帮主对铁某人等有情有义,铁某就是拼着得罪副帮主,心中的话还是不能不说的——!”
夏劲道从方才金巨一事,情知此人坦率耿直,心肠无私,也称得上一跳好汉,遂定了定心神道:“铁帮主有话就直说吧——”
铁飞龙神色凝重,说道:“昔日令尊夏凌霜与游盛天游大侠义结金兰,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人所称道,并誉为‘中原双璧’!游大侠为人谦和平易,乐于近人,做事严厉而有通融,但求公允,因此又被人称为‘中原一条龙’;令尊则是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一言一行宛若秋水寒潭,快刀利剑,明澈无私,田地凛然,因此被人称为‘君子剑客’——!”
夏劲道从铁飞龙话语中弥其乃父当年丰采,于悲痛中略感欣慰,道:“铁帮主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铁飞龙道:“这件事当然极为重要,所以不能不提——”说着话锋一转道,“令尊后来爱上了梅三娘,梅三娘是个女飞贼,是黑道大魔头梅慕松的女儿,而令尊是天下知名的大侠客,所以两人的恋情非但遭到所有正派武林人士的反对,也遭到邪派武林的反对没,梅慕松更与梅三娘断绝了父女关系而怒走天涯,一去不返——!”
夏劲道心中愈发迷惘,道:“铁帮主,我实在不知你说这些是何意思——?”
铁飞龙道:“请听铁某说下去,后来终于发生了十六年前的梅花山惨案,七大门派和武林盟主金巨在梅花山断肠崖逼梅三娘跳崖自尽而亡,令尊痛不欲生,几至疯癫1这件事情天下皆知,试想以令尊为人,又怎会失节另娶——!”
夏劲道听了这话犹如五雷轰顶,登时失魂落魄,身体摇摇欲倒,骇得鲁有能连忙扶住,一迭连声道:“你怎么了——副帮主——你没事吧?”
夏劲道吸了口长气,努力镇摄心神,又问铁飞龙道:“铁帮主,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铁飞龙长叹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铁某仅知道这么多了,副帮主多多保重,铁某人等告辞!”说着怀抱庞二尸首大步走到自己坐骑前,飞身上马,吆喝一声,那些人等俱都飞身上马,但见人喊马嘶,声嚣喧天,不一会绝尘而去!
夏劲道目送铁飞龙人等离去,口中兀自吟咏着那两句“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脑海当中忽的翟然一醒:铁飞龙这两句话分明是在劝慰自己,不要为自己的身世烦恼,他虽然没有直接点明自己,但那一句“试想以令尊为人,又怎会失节另娶”分明已是委婉的告诉自己夏凌霜可能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念至此,当真心头泣血,痛不欲生!但他历经磨难,挫折打击,意志早已磨练的坚定如铁,加之这一年多经历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无不称得上刻骨铭心,对于人生世事也已看得很开,吉凶祸福,谁能预料。人生无常,谁又能掌握!名利如烟云,人生如梦幻,但人生又有太多的事又必须去面对、、、、、、想罢多时,头脑反而愈加清醒,心情也渐趋平静,又将铁飞龙的话仔细回想一遍心道:铁飞龙既然称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为“令尊”,可见对自己的尊重,他断然不会拿虚妄无稽之言来和自己开玩笑,但又说“试想以令尊的为人,又怎会失节另娶”,岂非就是否认自己的父亲就是夏凌霜,但他并未明白的告诉自己,反而以“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两句话来劝慰自己,足见铁飞龙是何等的审慎,恭谨,尽量避免伤害到自己,也许铁飞龙也只是心有怀疑而已,并无真凭实据,但总的说来,仍是令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想到这里,长叹一声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不错,我夏劲道虽非英雄,却又何必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想不开呢——!”貌似旷达,实则心酸不已,试问父子天性,母子连心,天下有谁又会对此无动于衷,麻木不仁?纵使心如止水,道法高深的得道高僧恐怕也未能免俗吧!鲁有能见夏劲道终于开口说话,不由叹道:“请君试问东流水,卿意与之谁短长——副帮主,我们走吧!”
夏劲道听的出鲁有能关怀之意,不由感动莫名,点了点头道:“先前意昏志乖,一时糊涂,得罪多多,还望大帮主莫怪!”
鲁有能笑道:“副帮主侠骨天生,纯粹仁义,我倘若为了这些许之事而耿耿与怀,岂非是俗不可耐了——”
两人经此一事,只觉彼此间谁都为了对方而改变了一些什么,那种微妙的情怀,实非言语所能形容。夏劲道更于鲁有能古怪之处发现几分可爱,对鲁有能的反感大大减少,而变的心悦气和起来!
两人上了马,鲁有能又将大旗插好,笑对夏劲道道:“想不到我堂堂擒龙帮大帮主的旗号竟被人视之如草介,反不及人家一言一行足以服人,当真是‘一言之褒,荣于华胄,一心之诚,胜于珠玉’,我今天算是见识过了!”
夏劲道道:“既然如此,何不丢了,省的累赘!”
鲁有能笑道:“那可不行,岂不闻‘人人谮之,吾愈爱之,人人弃之,吾愈蔽之’,如果自己都不懂得自珍自爱,又怎会怨别人不识荆兰呢!”
夏劲道心道:此人妙语连珠,聪慧狡黠,委实不可多得,只是不知其究竟意欲何为?要不然引为知己,实乃人生快事、、、、、、想到这里,不知怎的竟有一丝遗憾之感,口中道:“大帮主的道理,多如恒河沙数,我可不敢多多领教了——!”
鲁有能道:“道理人人都会懂得,但做事情又另当别论了——”
夏劲道忽的记起一事,道:“听了大帮主此言,我请教大帮主一个问题,还望不吝赐教!”
鲁有能看了夏劲道一眼,笑道:“你这个人身上奇怪的事情很多,想必提的问题也是很奇怪,我可不敢贸然答应你,要不一向好为人师,忽被学生问倒,岂不窘死——”
夏劲道想不到鲁有能会推脱,虽然情知鲁有能一向爱开玩笑,也是不由一怔,口中道:“这个——”一时没了下文,竟觉无言以对!
鲁有能笑道:“你不要这个了那个了——看在你如此老实的份上,说来听听也无妨——”话锋一转,又道:“你这个人当真笨的可以,我只说不敢贸然答应你,却并不是说不答应你,你怎么竟然听不出来,害得自己和别人两下都要为难,幸好我可不象你夏大英雄死要面子——”
夏劲道脸一红,道:“大帮主教训的是,我就直说了——请问大帮主,如果一个人武功与机智,两样都是绝顶,你说他要做好事,还是要做坏事?”这个问题还是长生散人问赵威之时,他偷听到的,这个问题看似荒诞,实则蕴涵的道理极深,所以他一直记在心里!
鲁有能脸色忽转凝重,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奇怪,沉吟再三,道:“你说他要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副帮主?”
夏劲道从未见过鲁有能如此庄重脸色,又见他想了半天反来问自己,不由感到极为好笑,心道:我面前就有一个武功机智双绝顶的人,相处恁久,都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更不要说他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强忍笑意道:“恕我愚昧,还请大帮主明示!”
鲁有能笑道:“我倒险些忘记了,聪明人都觉得十分困难的问题,傻瓜又如何地得上来!”顿了一顿,又道:“我并不是取消你,你可知道我刚才问你其实也是大有道理的——”
夏劲道怔道:“——大有道理?什么道理?”
鲁有能道:“正所谓言为心声,一个人如果有所问,必然心有所系,心虑凝结,才有一问,我刚才反问与你,你却茫然无所指,岂不奇怪?由此可知,这个问题并非你自己所想出来的,定是听别人提过——”
夏劲道对于他前面的一番话何以推出自己这个问题是听别人提过的道理虽然不大懂,但也是由衷心折,大为佩服,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个问题的确是我听别人说过的!”
鲁有能笑道:“非但如此,我还知道那个人必有所答,而且多半还是说做坏事!”
夏劲道见鲁有能旦旦而言,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不由瞠目结舌——
鲁有能笑道:“你不必如此惊讶!你既然向我请教,我当然要把道理说给你听——”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道,“不如我们到前面找一家客栈住下,我再详细告诉你如何?”
夏劲道这才发觉天色将晚,想不到自己失魂落魄当中,过于关注,竟然不觉时光流逝,连累别人也要陪自己在大路上消受风霜之苦,连忙点头道:“大帮主如不提醒,我到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几人催马疾驰,直至夜幕降临才到一座村镇,家家户户掌灯闭户,鸡犬安宁,一派太平祥和景象!
鲁有能叹道:“是亦当如此也——!”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只觉鲁有能这句话颇为古怪,欲待相问,又不知鲁有能会说出什么希奇古怪的话来,令自己反而难堪,只得忍了下去!
几人缓马进了村镇,村镇中央有一个悦来客栈,店门两侧悬挂两串迎客灯,灯火通明,几人翻身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