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笔迹清丽娟秀,但素纸中泪迹斑斑,淡化了香墨,想必是欧阳情一边书写一边缅怀,想到伤心处时,不知不觉,这泪水便潸然而下,滴在其中。只是她此时的情怀,又岂是这寥寥几句诗词可以诠释?
欧阳情此刻心里念的,脑海想的,全都是叶逸秋那张俊美冷漠的脸,和他那孤独倔强的影子,恍恍惚惚间,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朦胧而迷茫……
迷蒙中,摇曳的灯火忽明忽暗,不住闪烁,窗户随风敞开,一人飘飘荡荡,仿佛乘风而来。
这人一袭白衣,清洁整齐,头发虽然有些凌乱,却自有一番kuang野不羁的味道,背对着欧阳情的身影虽然有些孤独沧桑之感,却笔直如一杆冷峻的标枪,渊停岳峙,似乎但凡世间一切,都不能令他低头弯腰。
这人是谁?为何竟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欧阳情一颗本不平静的心刹那间不可抑制狂跳起来,堵在喉咙之中,竟无法言语。
这人轻轻一声叹息,虽然轻微,但响在欧阳情心里,却犹如霹雳。这声音,这表情,分明就是那个令她肝肠寸断、念念不忘的叶逸秋。
这人终于缓缓回过身来,忧郁而冷漠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坏坏的微笑。
是他!居然真的是叶逸秋!
刹那间,天旋、地转,山崩、海啸……
欧阳情几乎喜极而泣,只想像一只受伤的小鸟飞奔过去,投入叶逸秋的怀抱,告诉他,曾经在多少个夜里,她为他抱着枕头默默哭泣,告诉他,曾经在多少个梦中,他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还有……还有很多很多的心事,她要对他倾诉;还有许多许多的话语,她要对他悄悄细述……
然而在此时此刻,欧阳情的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也许,她的生命在这刹那都已经被掏空,双足就像是被钉在那里,竟再也无法移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是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吗?不是日夜都在企盼着他的到来吗?莫非“相见争如不见”,便是这般情景?
幸好叶逸秋已经开始在说话了:“我回来了!”
一句话,四个字,这简单的语言,却蕴含着无限的深情和意义。
欧阳情再也忍jin不住,泪水终于像喷泉一般涌了出来,滑过她桃花般的脸颊,滴落地上,瞬间化成千万只晶莹的流萤,围绕着她的身子漫天飘浮,翩翩飞舞。这流萤的光彩,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幸福的女神。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欧阳情喃喃自语,仿佛置身于梦中,笑容比春花还灿烂。
“你知道我会回来?”叶逸秋也在笑着,柔声道。
“嗯!”欧阳情笑靥娇羞无限。
“如果我不回来呢?”
“我等!”
“一辈子都不回来呢?”
“那么我就等你一辈子,永远等下去。”欧阳情的声音果断而坚决,“一直等到你回来,一直等到我死的那一天。”
“唉……”叶逸秋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的。”欧阳情笑逐颜开,眨动着眼睛柔声道,“你现在不就回来了吗?”
叶逸秋没有说什么,忽然缓缓走了过来。
欧阳情只觉芳心“怦怦”乱跳,不由自主垂下目光,竟不敢瞧他一眼。
叶逸秋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脚步却没有停留,居然就这样擦着她的肩膀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你……你又要走了么?”欧阳情的脸色刹那间又变得惨白。
“嗯!”叶逸秋又轻轻叹了口气。
欧阳情猛然愣住,泪水又一次喷涌而出,大声道:“难道你就不能留下来?”
“留下来又如何?我的心……在梦君死去的那一刻,也跟着死了。”叶逸秋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离开,也许是一种伤害,但留下,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欧阳情霍然转身,幽幽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你还是不能忘记吗?”
“有些人,有些事,是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不是么?”
刻骨铭心的恋人,令人心碎的生离死别……这一切早已被岁月的风尘凝结,岂能说忘就忘?忘记,是一种逃避,如果一个人没有勇气面对过去,未来那漫长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欧阳情幽幽长叹,默然不语。
叶逸秋狠狠地甩了甩头,突然从窗子里飞掠出去,曼妙的身影,就像是风中的蝴蝶。
“你不要走,不要走……”欧阳情一边大声呼叫,一边飞奔过去。
此时窗外已泛起一层朦胧的灰白,荷塘中荷叶随风摆动,挂在枝头的灯晃来晃去,却哪里还瞧得见叶逸秋的影子?
漫长的午夜悄然逝去,天终于亮了。
伏在几上的欧阳情突然惊醒,眼角犹自残留着泪痕。
叶逸秋,他不是回来过吗?
但见房内一切依然,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哪有半点叶逸秋回来过的痕迹?
莫非这又是一场令人黯然神伤的梦?只是这梦,为何竟又如此的真实而清晰?
欧阳情心念一动,突然长身而起,一步窜到窗前,举目凝望。
花园中木叶萧萧,遍地,充满了一片肃杀、萧艾之意,唯有那片荷塘里,荷叶张开,依然苦苦支撑着最后的一点点绿。
远处的长街,传来各种纷杂的声音,小贩的吆喝声尤其刺耳,人们已经开始在秋天的晨曦中工作、活动。
欧阳情叹息着,缓缓收回了目光,然而就在她匆匆一瞥之间,整颗心突然又一次狂跳起来,呼吸却几乎停止。
小楼的对街,孤独地站着一个人,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欧阳情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头顶上的斗笠和他身上的一袭白衣,但他那倔强而笔直的站姿,她却是再也熟悉不过了——冷漠而孤独,自信却又充满了傲岸!
是他!一定是他!这世间,除了叶逸秋,还有谁可以如此孤傲,如此独特?却又如此说不出的忧郁和寂mo?
欧阳情忍不住便要高呼出声,但那人轻轻一闪,竟已忽然不见了。
叶逸秋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欧阳情痴痴地站在窗前,痴痴地望着那个熟悉的人影消失的地方,就像是一尊石雕,一动也不能动。她的心已经乱了,“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那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没,像一片云飘来,又飘去,如此匆匆,又如此不留痕迹,莫非这只是一种幻觉?
思念太深,总难免产生某种虚无缥缈的幻觉的。然而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分明不是幻觉。
欧阳情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叶逸秋挺拔的身影,冷峻的神态,所有关于他一切的一切,都已如烙印,深深刻在她的心里,她的灵魂深处,永远都抹不灭挥不去。
她连在梦里都能见到他,又岂会认不出他的人呢?可是……他既然已经回来,为何又不肯和她相见?
欧阳情想着想着,眼泪几乎又要忍不住掉落下来。
相思是何其之苦,思念是何其之痛,难道他竟从未想起过我吗?他是否明白,我想念他,正如他想念叶梦君那般深刻?
想起叶楚君,欧阳情的心又是一痛。
他和她之间,那是一种何其伟大而又何其动人的爱情?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连死都不害怕,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能有这种勇气?既然他一直无法忘记叶梦君,无法忘记那段铭心刻骨的爱情,又何必回来?
也许……也许他回来,只是想看看我这个故人而已……欧阳情只能用这个连自己都不满意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想到这里,欧阳情的心却更乱了,体内总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在沸腾,像火苗般四处乱窜。她长长叹息一声,慢慢地阖起了眼睛,此时此刻,她需要冷静。
人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想要平静下来,却偏偏会变得更冲动。
欧阳情是个美丽的女人,但决不是个冲动的笨女人,然而在片刻之后,她却突然转身,飞一般冲了出去。
她决定去寻找叶逸秋,无论他是为了什么回来,她都要问个明白,纵然没有答案,但只要见一见他,也胜过这相思千百万倍。
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没有为什么,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但爱情的本身,无疑充满了神秘的魅力,若非如此,世人何必为它神魂颠倒,甚至迷失了自己?
安柔,一个既安静又温柔的女孩,一个比风更有气质、比水更富激qing的少女。
此刻,她正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却掩不住一丝疲倦的神色。她实在太累了,这九个月来,欧阳情一直无心经营这家偌大的酒楼,把自己锁在那幢小楼里自艾自怨,惶惶不可终日,就连她这个好姐妹也难得一见。
天涯海阁的生意,永远都是金陵城最好的,她不得不终日周旋于各形各色的客人之间,这重荷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虽然毫无怨言,心里的忧愁却一天浓于一天。
她并不喜欢叶逸秋这个人,只因叶逸秋太冷,太酷,也太无情(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她只同情欧阳情。欧阳情一心一意、执迷不悔地爱着他,不辞劳苦,远赴华山,生死追随,最后却只换来一场chun梦。
梦犹未醒,人已远杳。
像欧阳情这种女人,一旦付出了真情,是怎么也收不回来的,安柔实在太了解她了。
秋天的清晨,总是有些微凉的寒意,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着安柔的飘飘长发,照着她恬静的面容,也照在了她那袭淡蓝色的衫子上,就像是一圈多姿多彩的光环,使得她全身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阳光总是温暖的,安柔却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给她带来的舒适和惬意。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每一个时辰,天涯海阁都是开门揖客,通宵不打烊的,客人们来来去去,但在这个微带寒意的清晨,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客人,却是一个道士。
天涯海阁享誉华夏,接纳的本是来自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人物,道士在此出现本不足为奇,安柔却偏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道士身材颀长,发髻高挽,面目清瘦,颌下一绺长须无风自动,背负一柄长剑,左手持着一把拂尘,举止之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如此一个方外之人,本无奇怪之处,安柔却觉得他与众不同。
这道士既不投宿,也不吃饭,只是要了一盅香茗,慢慢地独自细细品尝,瞧他那悠闲的神情,却又似若有所待。
安柔也懒得理会,心里却在寻思:“一大早就遇见了道士,不知道和尚会不会来?”
心念方动,忽听一声“阿弥陀佛”,有人说道:“天涯海阁,想必就是这里了。”
真是大白天说不得鬼,居然真的来了和尚。安柔不由得摇摇头,暗暗苦笑。
那僧人慈眉善目,发亮的秃头烙着九个戒巴,右手提着一根禅杖,左手捻着一串佛珠,乍一看去,似乎未及天命之年,其实已逾花甲。
“阿弥陀佛。”那僧人又喧了声佛号,“女檀越,请了。”
“大师不必多礼!”安柔起身还了一揖。
“老衲此番远道而来,长途跋涉,饥ke难忍,此间可有素食斋菜裹腹?”那僧人的声音清晰可闻,低沉迂回,让人听来,竟如沐春风,心境平和。
“大师请稍候,素食斋菜片刻就来。”安柔恭声说着,脸上阴霾不觉去了大半。
那僧人双手合什,道了声谢,神情间竟流溢出一种和祥之气。
“法罗大师,是你么?”温和而清越的语声中,那长须飘飘的道士长身而起。
“阿弥陀佛!”那僧人回首淡然一笑,“原来是清虚道兄,近来可好?”
这一僧一道的交谈虽然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安柔的脸色却忽然变了,心下诧异:“原来这和尚竟是少林寺藏经阁长老法罗大师,怪不得神态之间如此从容沉静,的确有几分超tuo凡尘之相。那道士既号‘清虚’,想必就是武当派修为最深、人缘最好的清虚子道长。”
少林寺远在北方,武当山虽然与金陵比邻而居,但彼此间相隔总有数日脚程,但瞧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是日夜兼程,匆匆而来,偏偏又相遇得如此凑巧,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难道少林和武当这两大门派,竟是发生了什么大变故?”安柔心思慎密,八面玲珑,但其中隐情却是始终都无法猜透。
83。 第十七章 金陵侠影
人生中有四大喜,“他乡遇故知”就是其中之一。
法罗大师固然修为高深,喜怒不形于色,清虚子既是武当名宿,德高望重,道行不浅,自然也没有落入俗套。
“法罗大师,自黄山匆匆一别,可记得究竟几年光景?”清虚子轻拂长须,微笑着说道。
“七年!”法罗大师不胜唏嘘,“整整七年了啊!”
“对,正是七年,想不到一转眼就是七年。”清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