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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倾轧,天色黯淡。
冷风自北起,呼啸着吹过荒道,将枯草压成波浪,连绵起伏。
不知为何,安伯尘越走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随着天色愈发阴沉,冷风愈发急促,安伯尘的心脏扑通扑通疾跳,猛地回头望去。
荒道西面的张布施似也有所察觉,身形一僵,在安伯尘回头的瞬间停下脚步,同时扭头看来。
隔着三里寂寥荒道,枯黄草叶,安伯尘和张布施遥遥相视,眸中同时闪过一丝惊讶。
第264章 云翼斩华飞,风起天峡北
除了安伯尘和张布施,这片荒道中还有一人。
曾经豪放洒脱、不可一世的插翅虎华飞,此时正踽踽独行在行往中都的枯草地上,大风起,干枯的草叶乱舞着,漫过华飞的膝盖,似想要用它们微不足道力量阻挡华飞的脚步,却终究难逃被踩趴的命运。
冷风一阵阵的吹来,风的絮语和呼啸回荡在华飞耳边,风声中似乎还藏着些什么。
脚步陡然止住,华飞停在草浪中央,双眼眯成一条细缝,歪着头注视向侧前方。
从安伯尘的角度堪堪能瞧见华飞微扬的嘴角,以及紧握刀柄的右手。
这一瞬,安伯尘终于明白了是什么令他心头不安,迫使荒道上的三人都停下脚步。那是一股极其细微的杀气,之所以细微,是因为发出杀气者刻意隐瞒,然而,整个天象都随着那人的杀气发生变化,纵然他想隐瞒,却也瞒不了多久。
至于那股杀气的来源……
顺着华飞的目光,安伯尘遥望向华飞左前方,草浪翻飞,随风而飏,一波高过一波,草浪下似藏着一头庞然大物。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你总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敢杀我的人吧。”
华飞冷笑着,啐了口血沫,双目中重燃光彩,死死盯着由远而近的草浪。
猛将如华飞者,他们的伤灵丹妙药治不了,妙手神医也治不了,能治好的也惟有燃起他们斗志的对手了。
天色愈发阴沉,大风愈发激昂。
转瞬后,那股草浪便奔涌到华飞脚前,华飞哈哈一笑,右臂划过一道残影,拔起长刀正欲斩向那股草浪。
然而,令华飞、张布施和安伯尘同时惊讶的事发生了。
从翻飞的枯草下钻出的是一头棕红色的烈马,扬起前蹄,悬停于华飞身前。
就在华飞愣神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一道刺眼的冷锋从马腹下游走而出,随着那个藏身马腹的男子一同滚落华飞右脚边。
起身。
旋腰。
抽刀。
眨眼间,那人便已完成了他的刺杀,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安伯尘终于知道来者为何要刻意隐瞒杀气,他若是不隐瞒,莫说这关南荒道,整个中原之地、天峡南北都会知道他来了。那是股强烈到极致的杀气,丝毫不弱于安伯尘所遇到的漠北狂龙典魁,不同的却是,那股杀气好像是用了长长一路、漫漫一生酝酿而成,待到巅峰后便会飞速回落,因此,那股杀气最多只能发出三刀。
却是日残月殇地裂的三刀。
莫说三刀,天下间能敌此一刀者,单手便能数尽。
荒道中,风扬草飞,一身青色战袍的男子站直身体,冷冷盯着华飞的背影。
他身材高大,很是魁梧,也不知他如何藏在狭窄的马腹下,躲过华飞的目光。他颔下生须,面如重枣,生着一双丹凤眼,眯起时,精芒如剑。
“从今日起,大匡只有三虎了。”
低沉的嗓音响起,华飞却已经无法听见。
一抹白光从荒道中央暴绽而出,仿佛飞瀑横泻,撕裂空气,将十里荒道的枯草吞入不知身在何处的虚空。斩破虚空后,青色的刀锋却仍未止住,酝酿到巅峰的杀意贯入长虹,自刀尖发出,飞射向千丈高空的乌云。
“轰!”
一刀斩碎乌云,气浪在流转的日光中向四面八方荡开,云海云波下,是一颗高高飞起的头颅,头颅上虎目圆睁,直直盯着中都方向,一半嘲讽,一半懊悔。
纵然是位列虎狼之巅的西平伯华飞,面对滚滚压向大匡的十年气运,亦如适才挡在他脚下的枯草般微不足道,一意孤行终免不了尸首两分的下场。
即便华飞此前身受重伤,可能将他斩杀于一合之内的,怎么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五虎上将中,安伯尘已见过四人,除了黄霸天外,王越和华飞都曾交过手,各有各的独门绝学,不愧五虎之名。然而,眼前这人却让安伯尘想起了典魁,同样的冲天杀意,同样的霸道冷冽,五虎之中,此人当列第一。
盯着那个收刀回鞍,看着华飞尸身手撸长须的男子,安伯尘心中恍惚。
安伯尘知道这人是谁,原先镇守第二镇的虎将,楚国关云翼,却不知为何在安伯尘闯过第一镇后不战而走。
彼时他若守那第二镇,也不知自己还能否活到现在。
流云翩跹,日光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安伯尘暗舒口气,初时的恍惚散去,不由暗暗思索起这员楚国虎将出手斩杀华飞的目的。
华飞和关云翼都是被匡帝调来关南荒道,守关辖镇,拦截自己的上将,按理说他们同处一个阵营,关云怎么也没有杀华飞的理由,只除非……
心中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安伯尘挑目遥望东北方向,左眼目神通打开,掠过扬起的烟尘,安伯尘看到了东北那路大军的战旗楚。
果然,十三诸侯中最强的东楚终于按捺不住了。
关南荒道七关三镇,损兵折将,想来楚国准备借此挑起事端,对付昏君赵玄旭。想要对付匡帝,则必须先过中都,想要过中都,则需杀了吕风起,想要杀吕风起则先断其臂膀插翅虎华飞。
“看来楚王定有高人相助,否则如何能掐准时间,恰到好处的避开吕风起的耳目。”
安伯尘喃喃道,心中暗喜。
闯过七关三镇已是可喜可贺,没想到楚王还送上一分大礼,他这一出兵,匡帝定要分兵迎敌,说不定直接调走迎接红拂的军队,如此一来安伯尘和她最后的阻碍也没了。
“敝国君上已发檄文,召天下诸侯共聚于天峡关,勤王讨贼。”
安伯尘正思索间,耳边传来低沉冷漠的嗓音,抬头看去,却是那员东楚虎将抚须说道。
复杂的看了眼安伯尘,关云翼拍马而走,却在掉转马头时抛下一句:“有人让我给你带句口信。若欲成事,墨云为基。”
看向一骑绝尘的关云翼,安伯尘怔了怔,渐渐的,脸上浮起一丝古怪。
“这么多年没见,原来他跑去东楚,又干他谋国乱世的老本行了。若欲成事,墨云为基……那萧老头是想让我重回琉国以为根基。可若是我今日事成,哪还会流连这乱世。”
笑着摇了摇头,安伯尘极目远眺,四面八方烟尘滚滚,也不知有几家诸侯发兵开往天峡关。
做戏做了二十二载,一朝谢幕,以雷霆之势震慑群雄,可当安伯尘过关斩将,又一次在匡帝的龙颜上划了一刀后,但凡未失野心和自尊的诸侯都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楚国依仗天时地利,广积钱粮,兵强马壮,又有五虎之首的关云翼,以及堪敌吕风起的上将李紫龙,君臣贤明,百姓齐心,自当伯诸侯,为群雄之首。秦齐随后,剩余十方诸侯也将陆续登场,大匡的战国岁月从天峡会盟之日起,正式拉开帷幕。
然而,这些和安伯尘无关,安伯尘过关斩将,在天下人震惊的目光中一路走来,不过是为了夺回本该属于他的那一切。
或许等到救下她,安定好一切,便是全心全意踏上道途之时。
正午的日光滚烫灼热,火风扑面,安伯尘强吸一口太阳之气,稍缓脏腑间传来的阵痛,随后向东走去。
刚迈出两步,安伯尘猛然停下,仰起头,怔怔地朝中都方向望去。
中都天塔,斜立入云。
在塔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孑然出尘的男子,阳光铺洒,流淌过他冷峻得毫无烟尘味的面庞,猿臂侧,画戟艳如血。
世有真龙,冷眼旁观,非是不出,怒时未到。
第265章 三龙争雄
山道冗长,清风飘渺。
一袭白袍的男子踽踽独行。
没有富家子弟的目中无人,也没有贵公子的骄矜,肌肤古铜的高壮男子神色淡漠,当他的眉毛不再拔起,凹陷的双目不再腥红时,雪白的衣袂间竟也沾染上几丝温文尔雅的气息,和这午时的日光一样温醇,暖人心脾。
抬起头,刀削斧砍般俊朗的面庞上浮起一丝欣慰,典魁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整了整衣衫。
清风飘摇,从云峰间落下,掀动着典魁粗硬的头发,褐色瞳仁中俨然现出一座道观。
那道观立于盘旋而上的山道之巅,云雾缭绕间透着出尘的气息,非凡人所能与之。
停下脚步,典魁朝向道观望了许久,待到清风全都旋停于他脚下,方才朗声道:“在下漠北典魁,不知西极老人可在观中?”
沉厚的嗓音回荡在群山云峰间,几息后不见有动静,典魁皱了皱眉,刚想继续攀爬,却听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堆积在山道间的云雾渐渐拨开,露出一个庞然大物。
来者是一个五六岁的童子,粉雕玉琢,却骑在一头水蓝色的巨狼背上。那狼身形巨大,足有一匹成年骏马大小,看向典魁时,绿油油的眼里满是警惕。
“典居士有礼了。”
那童子笑吟吟的看向典魁,欠身作礼,随后叹声道:“典居士恐怕要白跑一趟了。我家先生早在三日前就离观云游,寻友人谈道去了。”
闻言,典魁眉头又皱了起来:“如何这么巧?莫非西极老人算准典某会来,方才云游论道?”
“噗哧……”那童子一脸古怪,忍俊不禁道:“典居士还真是……罢了,实不相瞒,我家先生早先算出今日有大事发生,天下生乱,恐往后有世俗君臣前来寻他,于是云游避之。并非专为躲避典居士。”
童子这话实已在讥讽典魁自作多情,典魁却不怒不恼,转过身,隔着西境群山峰峦、云烟飘渺遥望远处的大匡地界,面露深思。
自从那日在关南荒道和安伯尘交手后,典魁气势颓落,不宜再战,遂远走西境,欲访传说中的西极老人,以备日后和吕风起的那一战。好不容易寻到此处,却被告知西极老人不在观中,典魁自然不甘。
大事发生,天下生乱……究竟怎样的乱子居然让这等游历过仙家福地的世外高人也要云游避祸?
典魁遥望东方,心中好奇。
大匡边陲之地常有奇人异士,比如北方大漠的苦修士,又比方说极西之地的隐世门派,大多一脉单传,如西极老人。在这些奇人异士中,西极老人算是最有名的一个,原因有二,一是他的爱徒李紫龙,二是他曾传授过吕风起一戟。世人道他枪箭戟三绝,也不过是以讹传讹,在极西之地的奇人异士中,西极老人名气虽大,却绝非最强者。
这些隐居世外的异人修为虽不如神师,可各有各的神通本领,若有心去红尘博个功名易如反掌,奈何他们大多是闲云野鹤,不争名,不好斗,只求逍遥自在。
典魁在漠北修行时,遇一拜访漠北苦修士的异人,闲聊天下见闻,曾道极西之地高人辈出,虽无神师境界的修为,却有异法通达仙家宝地。典魁不信,那异人笑着和他讲起了洞天福地,五镇海渎,十八靖庐等等。听得典魁目眩神迷、叹为观止,心想若非是他太会吹牛,便是他所言属实,极西之地真有人曾到过仙家宝地。
总而言之,极西的异人们是超然于大匡外的存在,或许没有神师们实力强悍,没有天下虎狼能打能杀,却是居士一流,逍遥自在,不受世俗所扰……这样的人物却因大匡生乱而避祸云游,西极老人究竟在怕什么?
……
就在这时,典魁游离的目光陡然一凝,紧皱的眉毛也在同一时间高高拔起,褐色的瞳仁中溢出一抹腥红,仿佛滴落在水碗中的血珠,短暂的静寂后遽然弥散开,弹指间已将典魁的一双虎目盈满,血色斑斓。
翻腾的血雾自典魁脚底荡开,却是他一生杀伐所积累的煞气,此时正不受控制的涌出,在山道间堆满厚厚一层,扬起间如蛟如龙。
“果然,果然……天下大变,这些疯子们一个个都要发作了,大祸至矣……”
骑着巨蓝狼的童子喃喃低语着,面露惊惶,也不理会矗立在山道中央的典魁,调转狼头便往山巅跑去。
刚跑出半里,童子只觉脚下的山石突然颠簸了起来,脸色微变,童子连忙回首望去。
然而,他的目光尚没落到典魁身上,就被另一物吸引。
那是东方的天野,没了日光,没了流风,没了从极西群山遥遥望去时的波澜壮阔,只剩一柱冲天而起的金乌光芒,千余丈之高,仿佛一条横亘天地间怒龙,勃然咆哮,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