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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性命俄顷之间,忽听得一缕萧声,从山上飘下!”
蓬莱魔女道:“是武林天骄到了?”
珊瑚道:“不错。是武林天骄到了!可是就在武林天骄将到未到之际,那贼子猛发三记劈空掌,将我打得重伤晕到,人事不知。后来才知道若不是武林天骄恰好及时赶到,我已在他毒掌下丧命了。”
蓬莱魔女叹口气道:“我真是惭愧,有这样的师兄。后来怎么样?”
珊瑚道:“后来,我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一看,已是身在庵堂之中,武林天骄与一个中年尼站在我身边,这尼姑就是武林天骄的姐姐,也就是我现在的师父慧寂神尼了。”
蓬莱魔女道:“武林天骄是金国贝子——他的姐姐怎么到江南来当了尼姑?”
珊瑚道:“她们姐弟二人,感情极好。武林天骄反对金主暴政,金主要拿他问罪。派来拿他的那个人,正是他的姐夫。”
蓬莱魔女道:“她知道这件事情,定是伤心透了。”
瞩瑚道:“她的丈夫自知不是武林天骄对手,要设计诱捕。
他准备用一种极厉害的麻药混在酒中,给武林天骄喝下。可是这件事必须假手于他的妻子才行,因为他做了大官之后,他们郎舅二人,已是久不往来的了。
他妻子见丈夫忽然要请她弟弟,起了疑心,再三盘问,他丈夫终于说出这个秘密。并加以解释,说是用意只在使她弟弟改邪归正,担保可以劝金主不伤他弟弟的性命。又说此事若然成功,他可以有大大的富贵与妻子同享。夫妻如一体,希望她为了丈夫的功名,暂区委屈她的弟弟,助他实行诱捕之计。”
蓬莱魔女道:“她姐弟手足情深,定然是不肯依从的了?”
珊瑚笑道:“不,她在丈夫面前,倒是一口应承了。”蓬莱魔女诧道:“怎么?……”珊瑚道:“她知道若是不肯应承,丈夫定然把她囚禁起来,不让她与弟弟暗通消息,然后再施毒计。
所以她详作依从,去请弟弟……”蓬莱魔女笑道,“哦,原来如此,就此她一去不回?”珊瑚道:“不,她虽然很是伤心,但也还舍不了丈夫。她通知了武林天骄之后,若无其事地回米。隐住她的丈夫。到了约好的那天,她丈夫不见武林天骄到来赴宴,大为着急,要她去催。她这才把实在情形告诉丈夫,告诉他,她的弟弟早已走了。”蓬莱魔女道:“她丈夫怎样?”
珊瑚叹了口气说道:“她丈夫听了大怒,大骂妻子误了他的前程,说是有负皇上所托,降罪非轻。既是拿不到她的弟弟,就要把她缚去向金主请罪!她伤心到了极点,这才知道在她丈夫心中,夫妻之情竟是远不及功名利禄的诱惑。绝望之下,束手就擒。”
蓬莱魔女道:“怎的束手就擒?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
珊瑚笑道:“她甘愿柬手就擒,但她丈夫还未来得及缚她,武林天骄已经跑来将他姐姐救出去了,原来武林天骄也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幕,他其实还没有逃走的。”
珊瑚接着说道:“经此一事,他们夫妻已是恩断义绝。武林天骄的姐姐心如死灰,好在她没生儿子。无所牵挂,她不愿再见丈夫,从此削发为尼,远离伤心之地,来到了江南。有个释湛和尚是武林天骄的旧友,又是江南佛门硕德古月禅师的知交,经过古月禅师的安排,她在一座尼故庵出家,后来就作了主持。”
蓬莱魔女道:“原来武林天骄姐弟与古月禅师、释湛和尚有这么一段渊源。这两人都已被人害死了。他们知道了么?”
珊瑚道,“都知道了。”接着说道:“回头再说我的事情。我受了公孙奇所伤,幸亏武林大骄的姐姐结我小心医护,我病好之后,就拜她为师,跟她做了尼姑。”
蓬莱魔女道:“她可知道你的来历?”
珊瑚道:“我都告诉她了,师父知道了我的身世,又知道我是你的侍女之后,对我更是怜爱有加。原来她也有着一重心事。”
蓬莱魔女面上一红,说道:“我猜得到她的心事。”
珊瑚笑道:“小姐,我也知道你的心事。我已隐约向师父透露,说是你心中恐怕早已同意他人。但她深知她的弟弟对你相思之苦,还是念念不息,曾一再托我把她弟弟的情形告诉你呢。”
蓬莱魔女脸上发烧,但也禁不住问道:“武林天骄怎么样了?”
珊瑚道:“也没什么,只是他从临安归来之后,病了一场,就在他姐姐庵中养病。我给他侍奉汤药,有那么两天,他病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老是叫着你的名字。”
蓬莱魔女听得武林天骄如此痴情,心里也不觉一片辛酸,好生难过,问道,“他的病好了没有?”珊瑚道:“身体的病是治好了。心上的创伤,这可就难说了。他姐姐曾给他百般开解,但他病好之后,也还是形容憔悴,终日不言不语。我也不敢和他提起你的名字。”
蓬莱魔女轻轻叹了口气,心道:“都是我的不好,累得他们二人,都是如此烦恼。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安慰他们,我总不能同时嫁给他们二人?”只觉心如乱麻、难以自懈。
珊瑚接着说道:“在他病中,耶律元宜曾来看过他,告诉他飞龙岛主定期大会群雄之事。他病好之后,就离开慈云庵,说是要到飞龙岛来会会江南的武林朋友。”
蓬莱魔女诧道:“那何以今日却没见着他?他是和你们同来的吗?”
珊瑚道:“不是。他单独一人走的。他走了之后,我忽然想起飞龙岛之会,南山虎多半在场,而小姐你也很可能潜来赴会。
我一来是为了报仇,二来也想和你见上一面。我就和师父说了我的心事,向她告辞。
我知道此会危险极大,本拟独自来的。不料我师父听得我说你或许也会赴会,她也要与我同来。她说她也想见一见你,看看你是伺等样人,令得她弟弟如此倾倒?”
蓬莱魔女粉脸微红,笑道:“既然如此,你师父又何以不上这一条船?”
珊瑚道:“是呀,我也弄不明白。在海滩上她起初本来是和我同走,后来不知怎的,我也没有留意,却不知她上了哪条船了。我这师父为人很好,但她也是个红颜薄命之人,性情也就难免有点怪僻,他的心意,行事,有时我也猜想不透。”
刚刚说到此处,忽听得有啸声隐隐传来,沉郁苍凉,令人也不禁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之感。蓬莱魔女怔了一怔,低声说道:“这是笑傲乾坤的啸声。”
甲板上有人走来,是蓬莱魔女的父亲柳元宗。柳元宗笑道:“瑶儿,夜已三更,你还没睡?”
蓬莱魔女道:“爹,你听,这可不是华谷涵的啸声?”柳元宗道:“不错,是他的啸声。这么晚他还未睡,豪兴也是不小呢。”
扣弦也自微吟道:“短发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弦独啸,不知今夕何夕?”吟罢也发出了一声高亢清冷的长啸。隐隐与华谷涵的啸声相和。蓬莱魔女笑道:“爹爹,你可要惊醒别人了。”
柳元宗笑道:“今日江南豪杰破了奸贼的阴谋,你我又得父女重逢,我心里高兴得很。谷涵在那边扣弦独啸,想必是豪情万丈,因之我也不禁与他相和了。你说得对,斗转星横,已是三更过了,咱们不该惊醒别人,你也早些安歇吧。”
蓬莱魔女心道:“爹爹满怀高兴,他只道华谷涵也是与他一佯心情,把他那苍凉沉郁的啸声,都当作豪情胜慨了。”她是懂得华谷涵的心情的、但她下愿父亲为女儿之事优伤,因之也没有说破。可是这一晚她在船上卧听风涛之声,却是整晚不能入梦,华谷涵在另一条船上,也是整晚不能成寐。
他与好友铁笔书生文逸凡同在一条船上,文逸凡不知他的心事、话题老是绕着他与蓬莱魔女的事情。文逸凡最爱管闲事,他夸赞了蓬莱魔女,又怂恿笑傲乾坤向她求婚,他自告奋勇,愿意给他们作伐,把个笑傲乾坤弄得啼笑皆非,心情越发沉闷,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好不容易等到文逸凡睡了,他自己却是辗转反侧,怎么样也睡不着。
华谷涵披了衣裳,悄悄起来。他满怀心事,也想到船边吹吹海风,看看海上的夜景。
涛惊波紧,华谷涵的心情也似随着海浪翻腾,一幕幕的往事翻上心头。送金盒以红豆寄相思,桑家堡的初次相会,小孤山上与武林天骄的一场恶斗、在他们旁边的,那蓬莱魔女的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往事历历,如在目前,这些都是他与蓬莱魔女遇合的情景。可是在他与蓬莱魔女之间,偏偏又插进了一个武林天骄!
笑傲乾坤倚舷看月,心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可叹我如今与她同在海上,并非天涯,却也是对月怀人,这相思欲寄无从寄!”
正自怅怅惘惘,忽听得一个女子的清冷声音说道:“这位可是华大侠么?幸得相逢,请恕贫尼冒昧了。”
华谷涵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尼姑在他面前。华谷涵认得她是与蓬莱魔女那个心腹丫鬟同在一起的尼站,有点诧异,心道:“难道是柳清瑶有什么心腹说话,透露给她的丫鬟知道,她的丫鬟又告诉了这个尼姑,要与我说的?”当下还了一礼,说道:“小可正是华谷涵,大侠二字,愧不敢当。”要知华谷涵虽是性情狂傲,但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尼姑,总不能不谦虚几句。
想不到这本来平常的客套说话、却引起那尼姑的讥刺。她冷冷地笑了一笑,说道:“人家都称你为笑傲乾坤,原来你也还有自知之明。”正是: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伤逝水 山头怅立盼归帆
笑傲乾坤怔了一怔,剑眉一扬,说道:“我不配称大侠,但于侠义之道,却是不敢有违。不知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致遭大师讥刺?”
那中年尼姑道:“你为了一个女子,公报私仇,于友不义。如此心胸狭隘,这是侠义所为么?”
笑傲乾坤心头一震,变了面色,说道:“你是指我在小孤山上,与武林天骄动手这回事情?”
那中年尼站道:“不错。武林天骄本来是你的朋友不是?”笑做乾坤叹口气道:“本来是的。但他也是金国的贝子,那一天,我,我……”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原由,笑傲乾坤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那尼姑冷笑说道:“你怎么啦?你要说是误会不是?”笑傲乾坤道:“正是。我,我因为他是金国贝子,总提防他对大宋不利,恰巧那晚又发生了几件意外的事情,我误会他是另一个人。”
那尼姑道:“你说是误会,我说你分明是怀恨在心,在找个藉口除去你的眼中钉、心头刺,我说你这是以怨报德!”
笑傲乾坤面色大变,不觉愤然说道:“大师,你也未免把华某说得太过不堪了!我自问还不是这样的小人!请问我是怎么以怨报德了?”
那尼姑道:“金人南侵之事,是武林天骄最早告诉你的不是?”笑傲乾坤道:“不错。”那尼姑道:“你自命是为国为民的侠士,那么他告诉你这个消息,使宋国及早有所防备,这对宋同百姓来说大有好处,对你来说,也该算是大恩大德了吧?”笑傲乾坤心头刺痛,一想确是自己理亏,只得低声说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应该对他怀疑的。这是我一时糊涂,我并非有心,有心……”
那尼姑冷冷一笑,又打断他的话道:“有心无心,这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把他打得重伤,则是事实。好,我再问你,你刚才说你误会他是另一个人,那么你已知道那晚的那个蒙面人不是他了?”
笑傲乾坤颓然说道:“知道了。但也是昨天一位老前辈告诉我,我才知道的。我,我后悔已迟!”
那尼姑辞锋咄咄,又迫紧了一步,说道:“很好,那我问你,武林天骄的本领比你如何?”笑傲乾坤道:“不相上下。”那尼姑道:“那蒙面人呢?”笑傲乾坤道:“未经较量,深浅难知。但看他那等身手,倘若当真较量,只怕我也未必胜得了他。”那尼姑冷冷说道:“着呀,那么倘若那晚武林天骄与那蒙面人联手,你华大侠早已活不到今天啦。他宁愿单打独斗,而且手下留情,让你打得重伤,你也早该知道他是冤枉的啦。你惭愧不惭愧?”
笑傲乾坤给她说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红,问道:“你是谁?怎的这许多事情,你全都知道?”
那中年尼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呢!柳清瑶的父亲,当年在金宫盗宝,受了重伤,半身不遂,二十年来,未曾医好,为什么今年突然好了?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笑傲乾坤茫然道:“难道也是檀羽冲给他治好了的?”他知道柳元宗这二十年来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