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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大丛茅草高逾入头,蓬莱魔女与赫连清霞此时又屏息呼吸,鸠罗法师丝毫也听不出来。
鸠罗法师笑道:“怕是你的错觉吧,我怎么没听见一点声音?”他有事在身,言下之意,实是不愿到茅草丛中搜索。
竺迪罗也有点怀疑,不敢肯定草中确是有人。他想了一想,随手取出了一把梅花针,说道:“好,管他是人是兽,我把它赶出来再说!”“呼”的便是一把梅花针,向乱草丛中撒去!
但这把梅花针却没有射中她们,而是射到她们的后面去了。
原来她们的呼吸气息轻微,笛迪罗根据一般人的呼吸轻重来判断,听声测远,判断错了。他这把梅花针打到了三丈开外,却不知她们就在他的面前。
这把梅花针没有打着她们,却误伤了草丛中的一条青蛇,吃梅花针一刺,嗖的窜了出来,正对着赫连清霞的藏身之处。
赫连清霞生平最怕毒蛇,吓得几乎就要跳起,幸亏蓬莱魔女早有提防,及时地按住了她,折了一支几寸长的茅杆,轻轻一挑,把那条青蛇挑起,青蛇箭一般的在草丛中游走,这次却是对着竺迪罗游过来了。
青蛇似乎知道竺迪罗是它的仇人,昂起蛇头,向着竺迪罗嘶嘶喷气。竺迪罗笑道:“原来是一条长虫。倒是我瞎疑心了。”
拔出戒刀,一刀把那条青蛇斩为两段。
鸩罗法师笑道:“如何?我说这草丛里怎能藏有个人?巡逻的士卒无须躲藏,敌人则怎敢上到这儿。快三更了,咱们赶快去吧,否则恐怕耶律元宜已经睡了觉了。”
竺迪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可恼这条蛇儿,倒把咱们的话柄打断了。你刚才说到哪儿?对啦,为什么要把耶律元宜暗中除去,你给我说说。我虽然不大明白贵国的事情,与这位耶律将军也没见过面,但却听说他似乎很得你们皇上的宠信呢!”
鸠罗法师道:“就是因此了。简单地给你说吧,皇叔怀疑他是奸细,但怕皇上宠信他,不肯将他除去。”
竺迪罗吃惊道:“耶律元宜胆敢私通敌国么?”
鸠罗法师道:“虽无实据,却是可疑。前晚有两个女子,冒充蓬莱魔女主婢,引开我们的追兵:军中又有人散播谣言,说是义军偷袭,并且在好几处营帐纵火,引起了一场大大的虚惊,以至那魔女在混乱中逃走了。这种种可疑的事故,皇叔认为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的,而嫌疑最大的就是耶律元宜!因为他本是辽国王族,部属又都是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查不到实据,又不能将他无故拿办。所以皇叔才要法王帮忙,不着痕迹地将他除去!
竺迪罗道:“哦,原来如此!但此事来得你们皇上的许可,日后——”
鸠罗法师笑道:“你放心,日后即使皇上知晓,也决不会加罪于你的,皇叔要除去暗藏在军中的祸患,也都是一心为了大金。皇上总会知道他的忠心的。皇叔他若不是有十分把握,怎敢请你下手?”
其实还有一个秘密,鸩罗法师未肯明白地向竺迪罗说出来。
原来这件事情,并非完全瞒着金主完颜亮,完颜亮其实对于耶律元宜亦己颇有猜疑,但他怕公开地杀了耶律元宜会摇动军心。
因为在他的军队中,虽然主力乃是主人,但其他各族也占了不少,有的是原来的降卒,有的是被他强迫征来。若然无故杀了耶律元宜,军队中不是金籍的战士,定然不服,说不定还会引起兵变。所以完颜亮必须谨慎从事,他可以默然同意他的叔父暗杀耶律元宜,而不能由他亲下命令。
竺迪罗也是个满腹心机的人,听得鸠罗法师说到这里,心中亦已雪亮,当下哈哈笑道:“你要杀人不露痕迹,这个容易!
包在我的身上,略使一点毒药,就可以叫耶律元宜一命鸣呼,任何人都不能看出他是受毒死的!”
两人在大笑声中,又走过了蓬莱魔女躲藏之处,距离约有十数丈之遥了。但他们这些话语蓬莱魔女与赫在清霞都已听得清清楚楚。
蓬莱魔女深知竺迪罗使毒之能,从前古月禅师那么深厚的武功,就是因为先中了竺迪罗的“魔鬼花”之毒,完颜长之才能够将他暗杀的。
赫连清霞更是吃惊,悄悄问道:“怎么办?不如由咱们先杀了这两个秃驴?”蓬莱魔女心意踌躇,忽地就在此时,起了一阵大风。
蓬莱魔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寻思:“先阻他一阻再说。”
抄起一颗石子,施展“弹指柳通”的功夫,便即向前弹出。
这时正是狂风大作,沙飞石走的时候,她这一颗小小的石子,杂在风沙之中飞出哪能分别出来?鸠罗法师行走之间,忽觉脚跟一麻,不由得一跤摔倒。山路崎岖,这一摔竟变作滚地葫芦,在那险峻的斜坡上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原来他正是给蓬莱魔女这颗石子弹中了脚跟的麻穴。蓬莱魔女在黑夜之中认穴不差毫厘,所用的力道又恰到好处,鸠罗法师只道是偶然给狂风刮来的石子打中他的麻穴。哪想得到是有人暗算?竺迪罗吃了一惊,慌忙扑下去将他拉起,下面是石笋嶙峋的山谷,幸亏抢救及时,要不然这一跌实是不堪设想。
鸠罗法师道:“晦气,晦气!恰恰给石于碰着了麻筋。可得歇一歇才能走啦。”竺迪罗虽觉此事太巧,但也没疑心,说道:“好,我给你揉搓揉搓。”
蓬莱魔女悄声说道:“咱们抢在他的前头,先去报讯。”这时竺迪罗还在山坡上给鸠罗法师揉搓麻筋,医治伤足,蓬莱魔女、赫连清霞二人已经施展绝顶轻功,毫无声息地从上面这条山路走过去。
转瞬间走到山下,正是耶律元宜的驻地,警卫的士兵,穿梭来往,守备严密。但她们二人穿的是巡逻队的服饰。又有腰牌,沿途自无拦阻。赫连清霞还告诉那些士兵,说是山上发现两个人,不知是否敌人,叫他们小心戒备。竺迪罗是新来的,赫连清霞料想士兵们没见过他;鸠罗法师虽是完颜亮的“护驾法师”,兵士们也未必认得,虽然他们必然能够找到证明,最后也终须要让他们通过,但能够阻碍一些时刻,也是好的。
两人走到耶律元宜的营帐,叫人进去禀报。耶律元宜刚要睡觉,听说是哈尔盖(巡逻队的长官,金国的左路指挥使)派了两个人来,有军情要向他禀报,耶律元宜只好暂且不睡,接见他们。心中则是大大惊奇,寻思:“哈尔盖与我各领一军,互不统属,深夜派人来此,是何缘故?只怕不是禀报军情,而是怀疑我这里藏有奸细吧?”
耶律元宜见了二人,觉得这两个人竟是“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的,心中正自狐疑,赫连清霞已上前行军官礼,说道,“哈将军有秘密军情,要我们前来禀报!”
她行礼的时候,悄悄地掏出一个指环,套上中指,在耶律元宜面前一晃。正是:指环为证相呼应,掀起长江浪拍天。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侠女巧谋逃毒手 灵堂奇变困魔头
耶律元宜一见,欢喜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原来这指环乃是他送与赫连清霞的定情之物,一见了这个指环,当然便知道了来者是谁了。
耶律元宜抑住心中的激动,说道:“左右退下。与我紧守营门,任何人不许进来!”他身边的卫士,只道这两人当真是来禀报秘密军情的,诺诺连声,慌忙退下。
耶律元宜这才喘了口气,说道:“清霞妹子,你好大胆。这位是——”赫连清霞笑道:“这位是柳女侠。哈。你都认不得我们了!”
耶律元宜又惊又喜,道:“你们怎么来的?还有二姐呢?”赫连清霞道:“这些不太紧要的事情,都留恃以后再说——”
耶律元宜见她神色惊惶,说话又慌慌张张的,便笑了一笑,轻轻抚拍她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到了我这里,天大的事情,我也得给你们担待下来,不用惊慌。”
赫连清霞道:“不是我们的事情,是你的事情。竺迪罗与鸠罗法师要来取你性命。竺迪罗是使毒的高手,你得赶紧设法应付。”
赫连清霞撮要把听到的话告诉了耶律元宜。耶律元宜皱眉道:“只是要杀掉这两个秃驴,那倒不难;可这么一来,咱们马上就得反出金营,可就不能再救武林天骄啦!明晚配合宋军生擒完颜亮的大计,也就都要给毁啦!”
赫连清霞焦急万分,说道:“这怎么办?那两个秃驴就要来的了!”
蓬莱魔女筹思已熟,笑道:“不妨事,咱们可以来个将计就计。”
耶律元宜道:“怎么将计就计?”
蓬莱魔女道:“你先服下这粒药丸,待那两个秃驴来了,你佯作不知,要恭恭敬敬地接待他们。那秃驴定要暗中下毒,倘若给你发觉,你也不能声张。仍然要装作毫不知情,放大胆子,让他下毒。比如说,他是要敬你一杯鸩酒,你也得喝了。至于怎样将计就计,待他们走了。咱们再说。没时间啦!”说罢掏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
赫连清霞放心不下,说道:“这是什么药丸?竺迪罗既是天下有数的使毒高手,必定有非常厉害的毒药,要他的独门解药才行。你这药丸难道能解百毒?”
蓬莱魔女笑道:“你尽可放心,包在我的身上,绝不让那两个秃驴伤了你宜哥一根毫发就是!”
耶律元宜慨然说道:“只求大事可成,我又何惧以身试毒!柳女侠既有妙策,咱们就不必再考虑啦!”
刚说到这里,便听得当晚轮值的营中“都护”在帐外高声报道:“鸠罗法师和另外一位大和尚求见将军,让不让他们进来?”
不出赫连请霞所料,这两个和尚果然是一路受到盘查,此时才到。营门的守卫,遵守耶律元宜的命令,不让他们进去。幸亏这个值夜的都护是个中级军官,认得鸩罗法师,这才替他禀报。不过他也只是认得鸠罗徒师,却不认得那个吐蕃国的国师竺迪罗。
耶律元宜说道:“既然是皇上的护驾法师来了,自当以礼相见。打开中门,请他们进来。”
蓬莱魔女、赫连清霞二人退藏帐后,耶律元宜另外唤来了心腹亲随伺候,他刚刚服下了那颗药丸,鸠罗法师带领竺迪罗,已在哈哈大笑,揭帘而入。
耶律元宜站起来道:“法师深夜到来,有何指教?请恕小将未曾出迎。这位大和尚是——”他虽然早已知道竺迪罗的身份,但因未曾见过,故此仍佯作不知,有此一问。
鸠罗法师道:“好教将军得知,这位大和尚是咱们的国宾,吐著国的国师戒日法王。”
耶律元宜故作一惊,说道:“啊呀,这真是折杀小将了。我还未曾拜见法王,倒教法王劳步,罪过,罪过。”
竺迪罗道:“将军不用多礼。小僧观光上国,意欲结识上国英豪。久慕将军威名,特来拜访。”
鸠罗法师道:“戒日法王是来与咱们皇上商谈两国结盟之事的,皇上已请他留下来相助咱们大金了。”
竺迪罗道:“大金德威远播,泽及各国。小僧得效驰驱,深感荣宠。听说耶律将军是辽国王族,哈哈,咱们都是外臣,而得皇上录用,这倒是一样的呢!”
耶律元宜心里暗骂,“你这无耻秃驴,谁与你一样。”但口中却不得不道:“好说。请两位上人用茶。”
那亲随端来了三杯刚泡好的茶,鸠罗法师笑道:“法王正是因为与将军身份相同,所以第一个就来拜访将军。同时也是奉了皇上之命。来视察各营防务。深夜打扰将军了。”
耶律元宜道:“请两位上人多多包涵,在皇上跟前美言两句。”
鸠罗法师笑道:“将军军令森严,我们都几乎进不来呢,佩服佩服!”
耶律元宜道:“交兵前夕,防卫不得不多加小心,得罪了两位上人了。请用茶。”
鸠罗法师有意和耶律元宜说些闲话,分散他的心神,好让竺迪罗施展手脚。
竺迪罗一抖袍油,端起茶杯,僧袍的宽袖,遮着耶律元宜的目光,说声,“请!”就在说话的当儿.小指尖一弹,指甲中顶藏的毒粉,已弹入了耶律元宜面前的那一杯茶!
这手法巧妙无伦,莫说在一旁伺候的那个亲随,丝毫也没享觉;连耶律元宜,早已在暗中加意提防的,也只是觉得他这个端茶的动作有点异乎寻常,也看不到他已经把毒粉弹入自己的茶杯,不过他虽然没有察觉,也想得到竺迪罗这个动作,定是在他杯中下毒。
耶律元宜依从蓬莱魔女的吩咐,佯作不知,端起茶杯,把满满的一杯茶一口喝了。他明知喝的乃是毒药,虽说有蓬莱魔女的安排,心中亦总是难免有点惴惴不安。
鸠罗法师与竺迪罗也同时把茶喝了。鸠罗法师道:“谢茶。哎呀,已是三更时分,我们该回去了。”营中更鼓,正报三更。
耶律元宜笑道:“难得两位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