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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赵小蝶娇脆的应声,遥遥传来,道:“他决跑不掉了,但请放心就是。”
且说杨梦寰一见赵小蝶率四婢现身拦住去路,心头忽然大怒,暗道:如不是你们逼我要《归元秘笈》,我哪里会造成千古大恨,当下冷笑一声,翻腕拔出背上宝剑,正待抢先出手,忽然胸际又闪过一个念头,忖道:我已是垂死之人,何昔再和人作恩怨之争,当下疾退五步,还剑入鞘。
赵小蝶忽然由四婢之间穿越而出,问道:“我的《归元秘笈》找到没有?”
杨梦寰忽然仰脸大笑起来,声如龙吟,悲壮异常,直似未见面前拦路五人,直向中间撞去。
左面一婢怒叱一声,劈脸一掌打去。
但闻拍的一声,杨梦寰脸上登时现出五个红肿的指痕;这一掌打的十分着实,鲜血顺着他左面嘴角直流下来。
她望了梦寰一眼,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另外三婢,也同时看得一呆,暗道:这人今天怎么啦!宁愿被打的满嘴流血,竟不肯闪身让避。
赵小蝶看梦寰硬向良己身上撞来,不觉大怒,右手一扬,横拍一掌。
这一掌打的轻飘飘的,看上去毫无一点劲力,可是杨梦寰却忽然觉着右腿一软,再出提不起来,好像一条右腿突然被人用刀砍去一般,和身子分了家。
原来赵蝶用的手法,乃《归元秘笈》中的隔空震穴手法,为点穴术中,最高一门制穴功夫。
杨梦寰右腿难移,全身也随着不便动弹,单余一条左腿,可以挣动,但他仍然奋力向前一跃,呼的从赵小蝶身侧掠过,左手顺势一招“推石填海”,猛的向赵小蝶劈去。
赵小蝶看他半身僵直的飞跃姿势,十分难看,忍不住盈盈一笑,对那劈来一掌,却浑似不觉一般。
杨梦寰已知对方武功,精博无比,投足举手之间,就可把自己置于死地,但他早已存心寻死,是以,那劈出一掌,用尽了全身气力,心想檄怒对方,好下毒手。
哪知赵小蝶望也不望他那劈来一掌,直待杨梦寰掌势带起的劲风,快扫中赵小蝶娇躯之时,忽见她玲戏身子随着击来掌风,飘飞而起,像一缕随风飘舞的轻絮一般。
杨梦寰一掌击空,不自觉身子随着向前栽去,他一条右腿经脉,又遭赵小蝶震穴手法封闭,失去作用,更无法维持身子平衡,一时收势不住,直向赵小蝶身侧一块大岩石上撞去。
那块岩石棱角峻削,如果杨梦寰一头撞实,势非要碰个脑将迸裂不可,但他右腿的麻木,影响到全身转动不灵,要他自己及时收住去势,已不可能。
眼看杨梦寰就要撞在那大岩石上,忽见赵小蝶疾扬右腕一招,立时有一股软柔、极强大的吸力,迎接杨梦寰急撞之势,向旁侧一引,杨梦寰身子被吸引之力一带,不由自主的冲势一偏,擦着岩石一侧飞过。
赵小蝶娇躯一晃,迎向梦寰飞去,左掌一推,消了那吸引之力,右手却趁势拍活了杨梦寰被她震穴手法封闭的经脉。
杨梦寰但觉香风拂脸,一股绵柔之力,迎圃撞来,右腿麻木顿失,双脚落着实地。
这不过一刹那之间,他根本就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定神看去,只见赵小蝶身站三尺以外,脸色十分庄严,披肩蓝纱随风飘动,娇甜清脆的声音,由她启绽的樱唇中宛转而出,道:“你想一死百了,是也不是?哼!今天不交还我《归元秘笈》,你就是想死也死不成。”杨梦寰一心想着那“化骨消元散”发作后的诸般痛苦,哪里还会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但他心中又记着答允李瑶红的诺言,决不自己寻死,是以,他想借别人之手,把他杀死,既不违背承诺之盲,也可免去漫长的化骨之苦。
他心中有了这层想法,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归元秘笈》现在天龙帮下一位名叫陶玉的手中,你有本领只管自己去取,大丈夫岂屑与你们妇人女子多言。”说完,转身急奔而去。
赵小蝶听他言词之间轻侮了天下文子,只气得星目中热泪盈眶,道:“妇人女子有什么不好,你若再要血口喷人,我要打掉你满口牙齿,纵然兰姊姊怪我,我也顾不得了!”
杨梦寰听她提起兰姊姊,心间一凛,忖道:朱若兰是何等高贵之人,我岂能在言词间轻侮到她,当下冷笑一声,道:“朱姑娘身份尊崇,气度高华,英雄肝胆,慈悲心肠,纵然须眉亦难及得,那自当别论。”
赵小蝶道:“我又哪里下贱了,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话至此处,忽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朱若兰身着玄色劲装,飞落梦寰身侧,接道:“蝶妹妹,不要再逼他了,他被人强迫服下绝毒药物化骨消元散,神智早已昏乱不清,你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杨梦寰转脸望去,只见朱若兰艳红的脸上,隐隐透现着倦容,秋水含怒,眉梢聚愁,言来幽幽如诉,不禁心中一酸,长长叹息一声,正待说几句感谢之言,忽然心中一凛,暗道:我既对琳师妹那般决绝,岂能对朱姑娘言笑如常,让别人看在眼中,岂不要骂我杨梦寰是负心移情之人。急忙转脸他顾,不再向朱若兰瞧看一眼。
朱若兰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神情,知他心中隐藏了无比的痛苦,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想起昨宵所见之事,直似万箭钻心一般,恨不得立时把李瑶红抓过来万剑碎尸,然后掉头而去,今生今世永远不再和杨梦寰见面。
但一想到他是被人强迫服下化骨消元散绝毒药物,情非得已之时,又觉得应该原谅于他,李瑶红当时如不肯牺牲自己,献身相救,杨梦寰势非要被那药物摧起的欲火焚身而死不可。
如此一想,觉得两人都没有错,错在上天为什么安排了这样一个巧合,如果把李瑶红换成霞琳事情该不会这般复杂,如果把李瑶红换成自己,又是个如何局面?想到自己之时,不禁由心底冒上来一股寒意,冷冷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山风吹飘着赵小蝶披肩的蓝纱,吹飘四个白衣美婢的衣袂,十只圆亮的眼睛,一齐投注在朱若兰的身上。
她抬头望了赵小蝶和四婢一眼,举手理理舍边散发,缓步绕到梦寰前面,按下心中纷乱的思潮,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很痛苦,不过,你不能那样对待琳妹妹,要知她心地纯洁,不解人间险恶之事,她对你一片情意,也是诚挚无比。在她的心目中,觉着和你在一起,是天经地义,极为自然之事,她对你的情爱,早已超过了男女间相爱的私情,所以她没有犯忌,没有妒恨,她希望天下女孩子都像她一样待你才好。我这话并非恁空猜想,只看她屡次三番要我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之事,就是很好的证明。刚才我听到彭秀苇告诉我你对琳妹妹的冷漠情形,你认为你这样作法,会使她断绝心中之念是吗?其实你完全想错了……”
杨梦寰黯然叹道:“我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了,我要在我还未疯狂之前,要她心中恨我。”
第三十八回 峨嵋老僧
朱若兰道:“唉!你如果没有服下绝毒药物,我也没有勇气和你说这些话……”她徽一沉吟,接道:“不过天下事也不能一概而论,我也听人说过,那化骨消元散乃当今之世,最毒的一种药物,服下后六日全部药毒即将侵入骨髓中,几处关节骨骼,即将开始软化,半个月后,药毒上升,侵及大脑,受害人即将变成疯子,但他致命时间,要延伸三年之久,也许在三年之内,我能替你寻得疗冶的药物。”
杨梦寰摇摇头,苦笑一下,道:“姊姊好意,我只能心领了,别说我不愿忍受那漫长岁月的化骨之苦,纵然是我能够忍受,也不愿再活下去。”
他仰脸望天,大笑一阵,接道:“我杨梦寰自信二十年来,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可是为什么皇天却降给我此多恨事,失足成恨。回首百年,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父母?有何颜面去见恩师?天啊!天啊!我杨梦寰承蒙你加惠独厚,使我一介凡俗之人,得受绝世丰仪的兰姊姊怜惜,天使般的琳妹妹厚爱,可是为什么加诸我这等裂心碎胆的痛苦……”他说到真情激动之处,两眼泪水,泉涌而出,一阵热血,由胸中直向上翻,全身抖颤不停无法再接下去。
朱若兰凄凉一笑,“事情不能怪你,你不必内疚太深,更不能一错再错,再创碎琳妹妹一寸芳心,她天性善良,纯洁无邪,受不了你那等冷漠的打击,现在去追陶玉才对……”
梦寰听了朱若兰的话后,却突然想到了赵小蝶的《归元秘笈》尚在陶玉身上,没有取回,当下接道:“姊姊我还有心愿,还望姊妹能代我完成。”
朱若兰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只要我力之所及,一定给你办到。”
杨梦寰转脸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这位赵姑娘的《归元秘笈》还在陶玉身上,望姊姊能代我追回,交还原主。”
朱若兰道:“你只管放心养病,这些事我都当替你办好,纵然追踪他天涯海角,我也要完成你的心愿。”
忽听赵小蝶幽幽一叹,道:“既然找出窃盗我《归元秘笈》的真犯,我自然不能再向你讨取,你只管安心休息,我自己去找那个姓陶的算账就是。”
朱若兰黯然一笑,也道,“这件事怪不得你,陶玉的阴毒,和阴错阳差的巧合,似都是天意的安排,如果我不逞强好胜,和人动手,早些主在他和陶玉后面,那也不会让陶玉的毒计得逞……”她幽怨地望了扬梦寰一眼,又迫:“或是他能听信我忠告之言,小心一点,也不会被人暗算。”
杨梦寰道:“他借着交给我《归元秘笈》的机会,突然下手拿住了我的右肘关节,而且出手迅奇,使人无法封架。”
朱若兰轻颦黛眉,道:“蝶妹妹,西域三音神尼一派的武功中,可有一种‘拂穴错骨法’吗?”
赵小蝶略一沉忖,道:“不错!而且那‘拂穴错骨法’中,还有五招擒拿手法,均是精奇无比之学,如果不知破解之法,很难闪避得开。”
朱若兰道:“这么说来,陶玉武功确实是三音神尼一派了,但这位老前辈早已在三百年前和天机真人比武时互伤身体,武功又未传人,不知陶玉在哪里学得西域武功?”
赵小蝶道:“我想妹姊必已知那破解‘拂穴错骨法’中五招擒拿手法,虽然它只有五招,但学来甚是不易,如无数日之功,难以应用克敌。但在《归元秘笈》之上,却另有一种奇奥的武功,名叫回龙三招,名虽三式,实在每一式中,都暗藏着攻、守各三招的精博变化,攻则三招连环出手,守在三招合一防敌,三式中暗含一十八种变化,九招攻敌九招防守,这回龙三式,学时虽然难,但却是拳掌之大成,如果杨相公会这回龙三式,也不致陶玉擒拿住右肘关节了……”她转脸望卞梦寰一眼又道:“如果你愿学,我就把这回龙三式传给你,也好减少我心中一点愧疚。”
杨梦寰淡然一笑,道:“赵姑娘好意我心领,只可惜在下福缘不够,难领高谊。”
赵小蝶听得微微一怔,才想到他已身服“化骨消元散”的奇毒,七日之后巨毒即将侵入骨髓,几处关节的骨胳亦即开始软化,生命即将不保,自然没法子再学武功。
她歉然地叹息一声,闭目不语,《归元秘笈》疗伤篇记载的各种疗毒解毒之法、闪电般在她脑际闪过。
要知赵小蝶已把那《归元秘笈》所有记载,字字深嵌心中,只不过片刻工夫,已把疗伤篇一字不漏地想了一遍。
朱若兰目光何等锐利,看她神态,已知她思索疗解化骨消元散的办法,暗道:想那《归元秘笈》,乃两位当代奇人手录,包罗万有,三音神尼又久居西域边陲,化骨消元散出产于藏僧密制,想那位近在呵尔泰山的三音神尼,定然知道调治和解之法……想到了快乐之处,不自觉脸露笑容,多情地望了梦寰一眼。
但听赵小蝶一声长叹,霍然睁开眼睛,说道:“兰姊姊,我已想遍了《归元秘笈》上疗伤篇中所有记载,在全篇最末一段,提到了那化骨消元散乃是西藏密宗一派中,配制的一种独门药物……”
朱若兰错:“那上面既有记载,想必有疗救之法,眼下时间无多,妹妹快请说出需要药物,咱们好分头去找。”
赵小蝶摇摇头,道:“疗伤篇中,细载有械、毒、掌等各种伤势的疗救之法,唯独对这化骨消元散只录了一个大概,想那合录《归元秘笈》的两位老前辈,对藏僧密宗一派,所知亦不甚多……”
朱若兰道:“难道真的就没有疗救之法吗?”
赵小蝶道:“疗救之法倒有,只是至宝难得,欲寻无处。”
朱若兰道:“究竟是什么珍贵之物,你且说来听听。”
赵小蝶道:“需要万年火龟,可是在这茫茫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