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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少室山比剑之后,上几代长老,苦心钻研用尽心血,才创出分光剑法,和天罡掌法,可是分光剑法中最精要的追魂十二剑,却不准传授弟子,目前本派除了我和师弟师妹之外,找遍天下武林同道,只知我昆仑派分光剑法有九十六式全套共有一百另八招,那不准授徒的十二招才是全套剑法的精华,我们兄弟妹,相约有言,必要经三人相商之后,选出继承本派的衣钵弟子,才能把追魂十二剑授他,不过我已经改变了心意,拼违我们三人约言,决定把追魂十二剑授予梦寰,这孩子天资禀赋都是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他人虽聪明机智,但心地却很纯原厚,十二年来已尽得我所学,如再学会了追魂十二剑后,我这师父也没有什么可传的本领了。”
澄因大师听了一怔问道:“你虽是一片爱护他的心意私授追魂十二剑,可是你们昆仑三子相约有言,以后你如何对师弟、师妹交代呢?”
一阳子放声大笑,其声直似龙呤虎啸,震得丹室内灯焰摇摆,澄因大师听老友笑声特异,似有极度的悲壮,也有着无限的欢乐,老和尚听了一皱眉头,还未来及说话,一阳子忽然停住笑声说道:“事情的关健就在这幅藏真图了,五派论剑中途而废,名次未决,虽都心念未息,可是玄机道人技服五派高手之后,临去留下警句说武术之道,万流归宗,红莲白藕一家人,何苦用来作名、气之争,自相残杀,今后那一派有再存比剑争名之心,他绝不袖手旁观,他本是一片善意,那知却给他本人招惹来一声麻烦。”澄因大师开言问道:“象他那样的武功,还会有麻烦不成。”
一阳子答道:“天下之在,无奇不有,玄机真人出奇武学,据闻是从一本拳书上得来,即无师承,也无人教授,他的身世经历,也没人知道,九派比武中岳少室峰之前,江湖上也没听过他,自那次技服五派高手之后,声名震荡了大江南北,受武林推崇为天下武功第一,这个天下武功第一的尊号却害了他。”
澄因大师奇道:“怎么天下武功第一的尊号会害了他呢?”
一阳子摇摇头道:“武林中人,就算内功武学到了超凡入对的化境,视利禄富贵珍宝古玩如粪土草芥,甚到无我无相,戡破情关,灵台净明,但对这名字仍难挣脱,玄机真人以一双肉掌力服五大宗派高手,名声震天下,固然是暂时压服了五派争名之心,消弭了一场杀劫,保留下一些精英元气,其实说穿了,还是为了争一个名字。他天下武功第一的尊号,又引动了那时代一位盖世奇人心势,那人不但是女人,而且还是一名沙门弟子,法号三音,佛家讲无我无相,无嗔无念,可是她仍难抛却嗔念无字,在玄机真人掌服五大宗派高手的第三年,这位三音神尼万里迢迢从阿尔泰山出发,找上了浙西括苍山青岩,要和玄机真人一较武功,青云岩开始了一场惊天地动鬼神的恶斗,两人武功真进了仙境,力拼了三天三夜,对折五千余招,仍是难分胜负,第四天以上各以上乘内功相拼,到最后闹了一个两败俱伤,两人受伤都重,对坐运功调息,这时候两人都知难再久于人世,大彻大悟后化敌为友,两人又都没弟子,遂把绝世武学绝世武学合录成三本秘笈,藏在括苍一座石洞中,命名为归元秘笈,意思是说天下武学,万流归一宗,千变不离其宗,秘笈完成后,又绘了一幅藏真图,埋藏在两人交手的青云岩上,这件事流传到今已三百余年,武林各门各派,都在挖空心思,欲得归元秘笈,就是超然于门派之外的隐侠高人,江湖上一班绿林大盗,也都竭尽全力,寻找秘笈,听说这幅藏真图百年前为一位江湖独脚大盗寻得,可是凶杀惨祸立至,偷觑归元秘笈的人太多,任你武功如何高强,只要一被人闻到风声,必难免凶杀惨祸,此图辗转流落百年,不知伤了多少人的性命,迄今未闻归元秘笈被人寻得,蔡邦雄不知从什么那寻得此图,天南双煞想必是为夺这藏真图,追了到玄都观来。”说罢,又是一声长叹,面上神色凄然。
澄因问道:“藏真图现已落你手中,你准备怎么办,也要去寻那《归元秘笈》?”
一阳子答道:“我把追魂十二剑私授徒儿,就是准备把这堆老骨头,葬送在括苍山里,三百年来各派之所以和平相处,其实都在集全力搜寻归元秘笈,不管那派寻得,武林杀劫立起,近百年来华山派一支独秀,自八臂神翁闻公泰接掌门户之拍,更是能人辈出,日渐强大,对少室同比剑之辱,无时忘怀,天龙帮崛起黩北,短短几年其势已及江南,天龙帮主李沧澜与其属下红、黄、蓝、白、黑五旗坛主,本都是息隐风尘的奇人,嗔念一动,竟置数十年清修之身不顾,组织天龙帮,网罗江湖上无门无派高手,企图在江湖九大门派外,另坚一支,目前江湖局势,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其实骨子里剑拔弩张,看来二次比剑定名之争,为期当在不远,这归元秘笈关乎今后武林命运,万一所得非人,后果的悲惨实难想象,为着这一关系,我不得不上括苍山一尽人力,是成是败自难预料,不过这件事非我一人力量能办,有心约你一行,可是你这和尚自命清高,不知是否愿这次风险,如果你不愿去,我也没法强你所强,等我传过寰儿追魂十二剑后,就要动身,现在听你一句话,是不是愿去?”
澄因大师低头沉吟了一阵,答道:“此事有关武林后日劫运,老和尚自难推逶,再说我活了六十多年,生死了算不了什么,只是霞琳这孩子我放心不下,好孤苦无依,又身负血海深仇,……”
澄因大师说到这儿,一阳子微笑接道:“琳儿的事,我已代你筹谋,如果你愿让她投入昆仑派中,可由我写封荐入我师妹慧真子门下,天南双煞负创逃去,藏真图风声已泄,玄都观势难久留,不出一月必有人找上门来,在我们动身之前,必先让这两个孩子离开。”
澄因大师笑道:“她能投入昆仑门下,造化不浅,老和尚埋骨括苍山,死而无撼,不过话说得前头,霞琳身世牵扯到一件江湖仇杀恩怨,她娘临死留下血书,要好长大后手刃元凶,这件事我不能瞒她一辈子,势必要让她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将来要是给你们昆仑派惹上麻烦,可不要怪我老和尚事先没有说明。”
一阳子正色问道:“沈姑娘是不是蓝衣秀士沈士朗的女儿?”
老和尚面色一变道:“怎么,你……知道这件事?”
一阳子叹息道:“十五年前沈士朗夫妇遇害潜山的一档事,江湖上早有传言,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身世,害死沈士朗夫妇的百步飞钹齐元同,已投归天龙帮内,现掌红旗坛,报仇这件事只有等待机缘,妄动不得,你早告诉她,是害她。”
澄因大师慈眉徒一展,双目神光闪动,接道:“这么说,只有我老和尚替她出面,斗斗齐元同了。”
一阳子微微道:“你斗齐元同,我不信你不致失败,问题在天龙帮人多势众,海天一叟李沧澜,确为近代武林中杰出怪才,你大概听说他一拐服四丑的事吧!川中四丑在鄂、蜀一带绿林道上,算得上最难惹的人物,武当、峨眉、青城三派弟子,屡次围歼均难如愿,为此三派还伤了不少高手,李沧澜路过鄂西,无意中遇上了四丑,一夜工夫折服了四个魔头,把他们收罗到天龙帮中,这件事三年前曾盛传于中原武林道上,照目前情势发展下去,天龙帮实大有驾于九派之上的趋势,如果我看法不错,十年内武林中有大变化,也许各派精英都要毁在这次浩劫之中,沈姑娘报仇之事,何必急在一时,她即已入昆仑门下,我们昆仑三子自是不会坐视。”
老和尚长长的叹叹气道:“本来我已是世外人了。因为琳儿这一点恩怨纠缠,竟自无法摆脱,看来一个真想要到无嗔、无念的地步,谈何容易,即不能躲避尘世,还谈什么飘然世外,我这就回遮阳寺打点一下,老和尚要是死在那括苍山,总不能让遮阳寺没有了住持方丈,三天后我再来玄都观,借机把我压箱底的十八罗汉掌,最后几招传给你徒弟。”
说毕,霍然离然,两双宽大袍袖一抖,人已离了丹到,接着一个腾步,宛如巨鸟增凌空而去。
三天后澄因大师果然又来,只是手中多了一柄禅杖,一僧一道尽半月工夫,把追魂十二剑和十八罗汉掌,传授给杨梦寰。
因为那十二追魂剑是昆仑派中最精妙的招数,沈霞琳在未拜列昆仑门墙之前,一阳子是自是不能传授。
十八罗汉掌,沈姑娘早已学会,所以这半月中最忙的还是杨梦寰一个,白天习掌,晚上练剑,那追魂十二剑虽只有十二个招式,却是繁杂异常,一招出手,后面十一招变化都藏在那一招之中,杨梦寰学了半月,才算勉强学会。
一阳子急着要赶去括苍山,无暇再待徒儿习练纯熟,就把梦寰和霞琳唤入丹室,取出两封信,交给梦寰说道:“你已追随我十二寒署,也该回家一趟看看你爹娘,省亲之后不必再到玄都观来找我了,把这封信送上昆仑山金顶峰三清宫,亲交你两位师叔拆阅。”
杨梦寰接过信,拜伏丹室,十二年师恩似海,一旦别离,不禁悲从中来,伏地流泪不止。
一阳子笑喝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这样哭哭啼啼那里有丈夫气概,快起来吧!”杨梦寰只得站起,垂手静立一侧。
澄因大师抚着霞琳秀发道:“你一阳子师伯怜你孤苦无依,已准备你列身昆仑门墙,此去金顶峰拜师,要好好用心学习武功才好。”
说过几句话,慈眉微锁,一脸暗然神色。
沈霞琳听得一怔,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里,涌出两眶泪水,问道:“怎么,师父不要琳儿了么?”
澄因大师勉强一笑道:“你能拜在昆仑门下,是天大的造化,怎么这样大孩子了,连一点世故都不懂。”霞琳又问道:“那么琳儿要一个人去昆仑山了?”一阳子微笑接道:“和你杨师兄一块去!”
小姑娘一听说和梦寰一起走,笑颜顿开,站一边不再说话。
一阳子从澄因大师手中接过一个白布小包,交给梦寰说道:“此物必须珍藏,亲交你三师叔手中。”
杨梦寰接过藏入怀中,一阳子又吩咐道:“你到家后,可留住一月,再赶赴昆仑山金希峰三清宫去,一路上要好好照顾你沈师妹。”
杨梦寰躬身答应,一阳子立即催促两人动身登程,两人当天上午就离开了玄都观。
杨梦寰和沈霞琳走后不久,一阳子就观中几个道人叫到了丹室,这玄都观规模虽大,香火却是不盛,除了桃花盛开时节,偶有游人来此赏玩之外,平时就很少有人到此,观中除了一阳子和杨梦寰师徒之外,就只有四五个打杂的香火道人,玄都观主交代了几个香火道人几句,产即和澄因大师飘然直奔浙南括苍山去了。
且说杨梦寰和沈霞琳,拜别了一阳子和澄因大师,离开了玄都观,乘小舟沿沅水而下,这一带河狭流速,小船如箭,杨梦寰掌着舵坐在后梢,低头看着小面上几面桃花,逐波浮沉,沈霞琳站在他侧面侧,回顾那渐渐消失的万株桃树,脸上挂一份微微的笑意,眼眶里却含着两溺泪水,似有无限的欢愉,也有着无穷伤感受。
直到船过剪家溪,玄都观景物全失,她才慢慢转过头看着杨梦寰问道:“杨师兄,你到过昆仑山么?”
杨梦寰摇摇头答道:“十二年来除了师父带我回过两次家,探望爹娘之外,就没有离开玄都观。”
沈霞琳嗯了一声,贴着他身边坐下,说道:“我不大记事的时候,就被我师父带到遮阳寺,十几年除了遮阳寺和玄都观,我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师父又一直不告诉我的身世,我想我的爹娘一定是不要我了,要不,这多年来他们为什么不看看自己的女儿呢?”
说过话,抬起头,望着天上悠悠白云,两行泪珠儿漱漱落下。
船如奔马,劲风拂面,沈姑娘身上幽香袭人,杨梦寰面对玉人,感慨万千,看她一脸戚苦神情,不禁心动,很想劝慰几句,又不知从那里说起才好,一时也怔在那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霞琳缓缓低头,猛见杨梦寰发愣模样,不由一惊,连忙说道:“杨师兄!我说了错么?”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一笑说道:“没有。”霞琳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出神发愣呢?”
梦寰道:“我想劝慰你几句,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对。”
霞琳嫣然一笑,愁容尽敛,用衣袖抹去脸上泪痕,伸手把住舵说:“休息一会儿,让我掌舵吧?”杨梦寰不忍拂她好意,只得让他。天色已快要入暮的时候,已到了洞庭湖中,看烟波浩翰,帆影千叶,停泊湖中的渔舟,晚霞里饮烟袅袅,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