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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琳道:“你害怕什么?”
忽然,她若有所思,轻声一笑,道:“是了,你怕我看你亲寰哥哥是吗?那我转过脸去,不看好啦。”
说完,果然掉过头去,双时放在膝上,支颚静坐。
朱若兰忽然变得十分温柔,低声叫道:“琳妹妹,你转过来,我有话说。”
霞琳依言回过头,笑道:“什么事?”
朱若兰羞涩地一笑,道:“琳妹妹,我们女孩子家,和男人肌肤相亲,已是大不应该,如果再和他偎颊接唇,以后被人知道了,那还有何颜面立于人世?可是,我要不发一串真气,助他复生,只怕他难再活两个时辰了,这实使我进退两难!”
霞琳细看梦寰脸色,惨白如蜡,毫无血色,心头一急,两行清泪,又垂玉颊,低声求道,“黛姊姊,要是寰哥哥死了,我也是不能活的,你要是不肯救他,我……”
朱若兰急声接道:“我哪里是不肯救他,只是我……我心里有些害怕……”
霞琳奇道:“寰哥哥人最好,你救了他,他一定很感激你,等他伤好了,咱们三个人天天在一起玩,嗯!那一定玩得很快乐!”
朱若兰低头望了望怀中梦寰两眼,突然一咬牙,猛然伏下头去,把两片柔甜的樱唇,紧接在梦寰嘴上,舌尖运劲,挑开了杨梦寰紧闭的牙关,一股热流,缓缓注入梦寰口中。
杨梦寰得朱若兰以本身真气相助,片刻之后,果然清醒过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自己依偎在朱若兰的怀抱中,一挺身想挣扎起来,哪知他全身毫无气力,这一挣,竟未挣扎起来。
朱若兰粉脸上红霞未褪,两臂微一用力,把梦寰抱得更紧一点,含羞笑道:“你全身元气已耗损殆尽,又被人暗中下了毒手,快给我静躺着,不要讲话,不要挣动,等我替你打通奇经八脉之后,咱们再谈不迟。”
杨梦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地点点头,目光又转投到霞琳身上。
沈霞琳慢慢地把身子移近到他身边,摇摇头,轻声说道:“寰哥哥,黛姊姊不要你说话,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梦寰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嘴角间荡起了一丝笑意。
朱若兰见梦寰被自己内腑元气引接了他一缕若断残息,转醒之后,立时又暗中运集功力。她知道,如果不及时打通他奇经八脉,在一刻工夫之后,他又将昏死过去。
她无暇对霞琳解说,很快地把梦寰放在地上,右腕虚空连扬,指风震得杨梦寰衣着不停波动。
但见朱若兰粉颊上汗水如豆,随着她扬起的玉腕,滚滚而下,娇喘之声,也逐渐急促,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她才停下手,闭上眼睛休息。
杨梦寰经朱若兰运功打通奇经八脉后,全身机能,陡然恢复,一挺身坐了起来,转脸望朱若兰时,只见她匀红的嫩脸,已变成苍白之色,黛眉轻颦,樱口半启,呼吸沉重,似已疲累至极。
霞琳由怀中取出一方白色绢帕,缓缓移到朱若兰身侧,替她擦试脸上汗水,目光中满是怜借。
杨梦寰呆呆地坐在一侧,望着眼前一对如花玉人,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
霞琳惊愕地转过身子,问道:“寰哥哥,你笑什么?”
杨梦寰霍然由地上跃起,步履踉跄的向前奔去。
沈姑娘惊叫一声:“寰哥哥,你不认识我和黛姊姊了吗?”
她惶急地纵身一跃,拦在梦寰前面,秀目中满含泪水,幽幽问道:“寰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啦?”
梦寰翻动两下眼珠子,冷漠地望了霞琳一眼,继续向前冲去。
沈霞琳心头大急,双臂一展,紧紧把梦寰抱住,粉脸偎入梦寰胸前,鸣咽着说道,“寰哥哥,这些日子来,我每天都在想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理我?……”
耳际响起朱若兰长长的叹息道:“琳妹妹,不要哭了,他不是不理你,他疯了。”
霞琳啊了一声,道:“什么?寰哥哥发了疯啦?”
朱若兰点点头,道:“他被人用极险毒的功夫,伤了内腑和“天灵”要穴,神智已经错乱,咱们先找一处可以存身的地方,让他静养几天,我再仔细的替他检查检查,看看是什么功夫所伤?”杨梦寰已被朱若兰打通了奇经八脉,但他内腑重伤,并未好转,是以全身毫无劲力,被霞琳紧紧一抱,竟然挣动不得。
朱若兰疾扬玉掌,轻轻拍中了梦寰穴道,低声对霞琳说道:“琳妹妹,你抱着他,咱们找一处能遮风的地方,再想法子替他疗治。”
两人茫然地向前走着,不知道翻越过了多少山岭,夕阳返照在山顶的积雪上,闪起一片耀眼的光辉。沈霞琳忽有所感地停住了脚步,叫道:“黛姊姊,不要走啦?”
朱若兰啊了一声,回过头,愕然地望着霞琳。
晚风吹飘着她白色衣袂,只见她脸上浮现出安详的笑意,端庄地站在雪地中,望着那将尽的夕阳,慢慢说道:“太阳快要沉下西山了,可是在太阳将落的时候,总会有一阵最好看的美丽景色……”
朱若兰心头一凛,接道:“什么?霞妹妹,你知道他不能……”
霞琳笑现双面,很自信地接道:“嗯……我说寰哥哥,一定不会死了。”
朱若兰只听得怔了一怔,暗暗叹息一声,因为,她在这一段行程中,已把胸中所学,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始终想不出解救梦寰的办法。她心中明白,梦寰全身元气消耗已尽,除非有奇迹发生,决难再活过三天,何况,他在重伤之后,又遭人暗下毒手,用险歹无比的内家功夫伤了他体内脉穴,她虽然查出他的脉穴遭人暗伤,但却无法找出对方用的什么功夫,即是自己不惜拼耗元气,每隔十二个时辰,打通他奇经八脉一次,但也绝不能阻止住他体内受伤脉穴的恶化,只不过多延长他几天寿命,而且在这多延长寿命几日之中,还无法使他的神智保持清醒。
霞琳见朱若兰默然不语,微微一笑,又道:“寰哥哥如果会死,他一定有很多话对我们说,就像这太阳要落的时候一样,有一段很安样、很清楚的时间。”
朱若兰位然叹道:“琳妹妹,你不要傻想了,他……他恐怕是没有救了!”
霞琳望着那逐渐沉没的红日,娇稚无邪的脸上,忽又现出奇异之色,一颦秀盾,笑道:“黛姊姊,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朱若兰道:“你说吧?只要妹姊能办得到,一定不让你失……”
霞琳道:“要是我寰哥哥真的不能活了,你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坟墓,是吗?”
朱若兰道:“不但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坟墓,我还要走遍天涯,追杀伤他的人。”
霞琳笑道:“你把那坟墓建的很大很大,我去住在里面好吗?”
朱若兰听得一呆,道:“你……你要活生生陪他殉葬?”
沈霞琳笑道:“我陪他在一起,可以替他作很多的事……”
朱若兰凄凉地接道:“琳妹妹,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走吧!天已经快黑了,咱们得在夜幕低垂之前,找一处栖身的地方。”
说完,拉着霞琳,向前奔去。
两人又翻过几座山峰,天色已黑了下来。朱若兰运足眼神,四下搜望,只见正北方一处山壁下面,似乎是有几座房舍,隐现在苍茫暮色中。
朱若兰运气行功,拉着霞琳加快脚步赶去。
两人到了那座山壁下,果然见一座茅庐,依山而筑。
虽是一座茅舍,但修筑得十分整齐有序,正厅厢房,三环对立,不下七八间之多,门前修竹,院中垂柳,两扇篱门,半掩半开,除了正厅可见灯光之外,两面厢房,一片漆黑。
朱若兰仔细地打量四周形势,只见那茅舍依山而建,山势形态,自成半圆形,一半抱着这座茅舍,山脊平阔,两端突高,看上去似一只卧虎。
她暗暗赞道:好一块卧虎之地,这茅舍中的主人,必非平常之人。
大概是盘空灵鹤,两翼扑扇出呼呼的风声。惊动了那房中主人,但听一声呀然门响,微弱的星光下,走出来一个中年文士。
朱若兰抬眼望去,只见那文士年约三旬开外,头戴儒中,身穿蓝衫,含笑而来。
他打量了朱若兰一眼后,复露惊愕之色,但一刹那间,又恢复平静,目光转投到霞琳身上,又抬头望了望那盘飞在空中的灵鹤。才抱拳一礼,微笑道:“两位可是要借宿的吗?”
朱若兰微一拱手,答道:“在下师兄妹三人因为贪看景色,错过宿处……”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那位白衣姑娘怀中的人,可是受了伤吗?”
朱若兰微觉脸上一热,还未想出适当措词答复,霞琳已抢先答道:“嗯!不错,我寰哥哥伤得很厉害……”
她本想接着未说完的话,却被朱若兰截断了话把儿,接道:“我们遇上了昔年几个仇人,我师兄和他们动手时,被人所伤,而且伤的很重,故而无法连夜赶路……”
那中年文士朗朗一笑,接道:“两位如是想借用寒舍,宿住几日,以替令师兄疗伤,尽管请住就是。只是寒山荒区,无物以敬佳宾。”
说完又是朗朗一声长笑。
朱若兰暗中已留上了心,打量那中年文士几眼,只见他神采奕奕,英华内含,分明是一个内功极为精深之人,而且目光经常在自己脸上打转,似是已看出破绽,但他爽朗的言词之间,又毫无怀疑之意,这证明他必是久历江湖之人,此时此地,遇上了这样一位莫测高深的人物,叫她如何不暗中担心。
可是,娇稚的沈姑娘却毫无一点戒备之心,她坦然地向茅舍中走去。
那中年文士,把两人带到左面一所厢房面前,举手推开两扇紧闭的房间,笑道:“两位请暂在门内稍待,我去取火点灯。”
那人退出之后,朱若兰借机对霞琳道:“琳妹妹,这人虽然不像坏人,但我们却不能毫不戒备,不可把我们经过情形,据实相告……”
她话未落口,已闻步履之声到了门外。
紧接响起那中年文士朗朗之声,道:“两位久候了。”
火光一闪,晃燃手中火折子,他急步奔到一张靠窗处松木案边,点燃案上的松油火烛。
熊熊火光,照亮了这三问大小的茅舍。朱若兰藉烛火打量房中陈设。除了靠窗摆一张松木桌子之外,只有囚张竹椅和一张宽大的木榻,榻上被褥却折叠得很整齐。房大物少,看上去空荡荡的,很不调和,但却打扫得一尘不染。
霞琳奔到榻边,放好了怀中的梦寰,又替他脱了鞋子,拉一床棉被盖好。
那中年文士似是闻到了朱若兰身上散发的幽香,缓步向她身边靠去,朱若兰警觉地疾退两步,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转身直对榻边走去。
他仔细看了静躺在床上的梦寰几眼,摇摇头道:“令师兄伤势极重,只怕难以救治了。”
他转脸望霞琳一眼,目光又投在朱若兰身上。
朱若兰虽然聪明绝世,但因杨梦寰沉重的伤势。搅乱了她一寸芳心,她已失去了往日临事的冷静,不自觉幽幽一叹,黯然泪下。
那中年文士淡淡一笑,又道:“令师兄伤势虽重,但天下倒有一种药物能够救他,不过……”他似是自知失言,话音倏然而住。
沈霞琳听得直瞪着一双眼睛,叫道:“啊!那是什么药物?”
中年文士目光凝注在霞琳脸上,沉吟不答。
朱若兰缓步走近榻边,和霞琳并肩而立,冷漠一笑,道:“阁下所指,可是祁连山大觉寺的雪参果吗?”
中年文士迟疑良久,忽然朗朗一笑,道:“药不医死人,佛渡有缘人,令师兄大限已到,人力岂能回天。”
朱若兰见他口风陡转,心知是搪塞之言,一耸秀发,正想发作,忽地心念一转,浅然一笑,道,“那倒未必见得,我师兄伤势虽重,但并非毫无救治之望。”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不再答话,转身缓步离去。
朱若兰掩上房门,又仔细查看房中布置。只觉这座茅舍中,充满了神秘恐怖,既不像一个高人隐居的地方,也不像一般绿林人物聚集之所。那中年文士,神态举动,似非江湖中下流人物,但脸上神情变化却又阴晴不定,有时朗朗大笑,豪气干云;有时言词闪烁,使人难以捉摸。
她忖思良久,仍然无法打破胸中重重疑窦。
遂低声对霞琳道:“这座茅舍中的情景,实使人难测高深,就这房中布置看去,好像住着很多人一样,但除了那中年文士之外,又不见别人露面,如在平时,我非要追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可是现下,你寰哥哥身负着很重的伤势,万一引起什么纷争,只怕我难以兼顾,为了避免麻烦,凡是这茅舍中的茶水饭酒等食用之物,最好不要沾唇,明天看他伤势变化,咱们再决定行止。”
沈霞琳自认识朱若兰以来,从未见过她这等凝重之色,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