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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锋枪子弹尖啸着飞过,“中啊!”顾铁把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年龄足够当他爷爷的手枪上面,连续开枪,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某一发子弹准确击中钢瓶,“嘣”的一声巨响,雨幕中绽开一圈球形的冲击波,地面都在颤动。
“跑!”顾铁冲着通话器大叫,撒腿向“方舟”冲去。
三秒、五秒、十秒,顾铁从纪念雕像跑到“方舟”南侧的唯一出入口,彷佛用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穿迷彩作战服的狙击手拖着伤腿从另一个方向出现,顾铁脚掌踏地,“箭疾步”射出去,揪着乔的手臂一齐滚进了大门。冲锋枪子弹只迟一步咬到他们的脚跟,在钢制液压门上射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顾铁在混凝土地板上弹起来,扑到门边按动关门的红色按钮,液压门无声无息慢慢合拢,一颗子弹通过逐渐缩小的缝隙钻进来,在不锈钢墙壁上叮当弹射,最后撞碎在地面上。
顾铁冲控制按钮砰砰开枪,直到简陋的控制面板布满弹孔、冒出电火花。
“巴尔进入的时候,把开门的磁卡留在外面。”他冲坐倒在地的乔解释道。
“Br**o!现在我们被关在铁皮罐头里了。”乔无力地挤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
顾铁丢掉手枪一屁股坐下,喘息道:“400万立方米大小的铁皮罐头,形容得好。”
第38章 方舟的死局(下)
他们所处的空间是一个边长五米的立方体气密室,配有淋浴设备,通往方舟内部的液压门没有关闭,两人能看到高108米、宽250米、长150米的幽暗方舟内,粗糙钢管蒙皮搭建成的拱形外壳下,七十年前由前苏联工人敢死队用混凝土浇筑的石棺静静肃立,几盏光线微弱的节能灯照亮石棺的轮廓,封存着200吨核原料的混凝土棺材彷佛被束缚在巨蛋内的洪荒巨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乔摘下呼吸器,从背囊中掏出止血带麻利地扎紧大腿根,用军刀划开作战服,在一进一出两个创口做了消毒处理,用可吸收应急粘贴膏黏住伤口,缠上防水绷带。
他虚弱地叹一口气:“运气真不错。有一名GTC用的是KRISS枪族、点45子弹,直接贯穿了。如果是9mm子弹,只怕要碎在里面。”
“一定是那个叫登布林的波兰鬼子。他应该使用两把武器,刚才快速火力压得我抬不起头来,看装弹量一定是9mm以下的口径。”顾铁扭头,在地板上找到一颗破碎的弹头,“唔,这么小,不是5。7mm就是5。8mm。谁让美国和比利时都是坚挺的GTC国家呢。”
乔掏出一块高能量食品,掰开丢在口中嚼着,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铁先生,咱们关心一下眼前的事情吧。你的防化服丢了头盔,我的也有破损,在这种辐射环境里,你觉得咱们能活多久?”
“爱咋地咋地,先喘口气再说。”顾铁躺在混凝土地板上,抹着脸上的水与血迹,懒得动弹。
外面传来登布林少校的喊话声:“如果你们现在放下武器走出来,我保证海牙国际法庭在审判时对你们从轻量刑,——对你们这种恐怖分子来说,还有更好的结局吗?在你们造成更大的灾难之前,放弃吧。”
“GTC掌握到你们几个人的身份没有?”顾铁低声问。
“我相信没有。湿婆使用代理人参加IPU会议,IPU总部对我们不了解。”狙击手回答。
顾铁皱起眉头:“巴尔不可能没有预见到GTC的突击。就算这家伙的大脑皮层像他的小脸蛋一样光滑,也没可能笨到这个程度。我想我猜到什么了。”
“我真的笨到那个程度了。”巴尔文德拉说。印度人从石棺的阴影下走来,下垂的枪口装着雪亮的射灯,橙色的防化服多处留着弹痕与血迹,面罩提在手中。
“我就知道。”顾铁叹口气,抓起地上的弹壳使劲丢在巴尔头上,“说吧,为什么把我扔在外面当诱饵,里面又发生什么了。”
“领袖,我……”乔支撑起身子,想说什么,巴尔伸手制止了他,走到两人身边疲惫地坐下。“铁,以你的聪明,应该早能猜到了。”
“哼。”顾铁不屑地白了他一眼,“综合分析一下,事实应该是这样:整个‘突袭切尔诺贝利’就是个幌子,你们早早放风出去,让GTC的情报人员得到半遮半掩有那么点可信度的情报,又借故把那个间谍干掉以加强真实性。
你们牵动弗拉基米尔将军的关系,打着联合国的幌子大摇大摆地前往切尔诺贝利,GTC又不是瞎子,早通过乌克兰的谍报人员搞到讯息。但在IPC国家乌克兰,他们没办法堂而皇之地舞刀弄枪,唯有一个办法:同样打着联合国的幌子,找一个亲GTC的当权者,把特勤组弄到切尔诺贝来,找一个没有士兵岗哨、摄像头和任何目击者的所在躲藏起来,等着你们自投罗网。——那当然是‘方舟’内部。”
“请继续。”巴尔摇摇头说。
“中将先生的哥哥、乌克兰社会党副主席谢尔盖先生,一定是GTC在乌克兰的发展的下线,网上到处都是社会党党副为‘创世纪’奔走游说的消息,这也是他和中将大人不和的主要原因。他把GTC们弄了进来,还记得进入隔离区时岗哨处的乌克兰中尉说的话吗?他说半个月前同样有一拨联合国的特派员进入。GTC特勤队员们在这大钢棺材里躲了半个月,由于辐射和钢结构的影响,他们无法与总部联络,每天只有翘首以盼你们到来。”
“继续。”巴尔叹口气。
“GTC有能力、但是没办法攻陷乌克兰的国家防火墙,因为你知道的,GTC对是实施‘创世纪’机能分配的组织,量子计算机的伦理结构、也就是第一代配时委员会设立的利他主义逻辑核心,不允许‘创世纪’进行严重违背当事人意愿的行为。这是个很有趣的逻辑陷阱,可喜的是,当代的GTC蠢到找不到绕过逻辑陷阱干坏事的方法。”顾铁说,——能用“创世纪”干坏事的,恐怕只有我,他偷笑着想。
巴尔做个继续的手势。
“在‘方舟’内埋伏的是从萨尔兹堡出发、GTC反恐情报处直属的作战人员,我相信,出于对核反应堆石棺的顾虑,你们进行了小规模低伤亡的交火,他们的目的是阻止你们偷取核原料,只要局面僵持,就是成功;你们的目的是制造你们要偷取核原料的假象,只要能够引起GTC的注意力,就是成功。因此,我认为你们会打开‘方舟’北侧的出入口,将战场转移到外面,让伏兵有机会联络GTC总部,呼叫增援,把原本半信半疑的老家伙们的眼球全都拉到乌克兰北部的不毛之地来。”顾铁弹弹手指,比划个开枪的动作。
“然后?”巴尔开口。
“但是有一点你没有料到。亚历山大那个蠢蛋是GTC反恐情报处远东特勤组直接发展的下线,他在今天早上看到我们的装备后才意识到我们不是什么他妈的联合国特派员,逮住机会跟他的上线联络;远东特勤组好大喜功的小头目于是派遣驻匈牙利的GTC远东精英小队开启光学迷彩顺着边境摸过来,不顾国际影响,首先开火偷袭。乌克兰虽然是个小国,在联合国闹起来也够GTC老头们喝一壶的,远东特勤组管事儿的估计要换人了。”
“听到你们那边的战况,我脱不开身。”巴尔垂头道。
顾铁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子弹不喜欢我,你的狙击手倒是惨了点。我接着说,那个叫瓦斯佳的女人根本就是湿婆的成员,——可能不是核心成员——负责监视亚历山大和乌克兰士兵,以防他们对装备和车辆搞破坏,亏我还跟她打情骂俏那么久。那么,这个美丽的小骗子现在在哪儿?”
巴尔沉默了。
半晌,他艰难地开口:“我全错了。她是双面间谍。我们进入‘方舟’后与GTC接火,她随后潜进来,在我们身后开枪,打死了Tariq教授。现在,她应该躲藏在方舟内部,湿婆剩余的成员封闭了北出口,正在找她,我来救援你们。”
“什么!”乔难以置信地蹦了起来,又咕咚一声坐倒在地。“Tariq教授……”
湿婆的领袖痛苦地捂住脸。
顾铁张大嘴巴。想起瓦斯佳的样貌,一个拿着笔记本和钢笔、爱脸红的女记者,无论如何与长袖善舞的双面间谍联系不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顾铁开口:“你知道,我有两个问题。”
巴尔点点头:“第一,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在外面有两拨敌人的情况下。”
“没错。第二,湿婆的真正目标是什么。”顾铁盯着印度人的眼睛。
巴尔文德拉躲开顾铁的目光,侧耳听“方舟”里的动静。硕大的钢穹顶内非常安静,看来湿婆成员们还在与化名瓦斯佳的女人玩着生死捉迷藏。
乔从背后取下狙击枪,调整目镜,弹出弹壳,从子弹袋中取出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去,然后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向方舟内慢慢走去。
“喂,意大利鬼佬……”顾铁叫了他一声,高个子意大利人没有回头。
“他有他该做的工作。”巴尔看着狙击手大腿上渗血的绷带,平静地说。
“我们呢?在这儿等着奇迹出现?”顾铁拧着眉头。
“……对不起,兄弟。”巴尔叹口气。
“你很蠢,知道吗?”顾铁指着自己的脑袋,“跟我商量一秒钟,Tariq或许就不会死。”
“他是我的叔叔。”巴尔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这里的辐射强度不致命,石棺的衰老速度比预想得要慢。”巴尔开口,“原来我计划,与敌人周旋几个小时,逐渐向北移动,在乌克兰当局的部队到来之前越过白俄罗斯边境,白俄也是IPU国家,方便我们藏匿,留下这个烂摊子让乌克兰去跟GTC打架。但因为瓦斯佳——和蠢货亚历山大的原因,我们得在这棺材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的计划根本是狗屎。”顾铁说,“这几小时,用来干什么?”
“湿婆的所有其他精英成员,将突袭马来西亚吉隆坡的“创世纪”终端网络大东亚区核心路由,切断远东地区所有终端机与量子计算机的联络,制造出量子计算机问世以来,终端网络历史上的最大黑暗。”巴尔眼睛射出狂热的光,“这个计划叫做‘卡达伐罗’,——带来疾病与噩运的巨象之神。”
“……我猜……”顾铁语言又止,“老巴,你是不是其实原本就打算……”
“打算什么?”巴尔问。
“……打算牺牲在这里?”顾铁试探着说。
“是的。”巴尔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靠!”顾铁飞起一脚瞪在印度贵族帅气的脸上,使出跟北京四合院老管家赵伯学的两套拳劈头盖脸打去,湿婆的领袖连挨几拳几脚,不甘示弱地还手,一边喊道:“原本就没让你进来,你们可以从南侧安全退走的,有瓦斯佳保护,我的计划从来就没把你放到圣战当中!谁能想到呢!”
“放狗屁!你就这么对待兄弟啊!有妞自己骑,要死自己去。好啊,去死啊,把那个叫什么琥珀的俄国妞儿留给我再死啊!”顾铁“左小缠”接住巴尔的飞腿,上步“里门顶肘”撞在巴尔胸前,骂道。
印度人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挥着拳头又冲上来,一边喊:“安珀是湿婆的伽梨女神,怎么能让你这种种马糟蹋!”
顾铁挡住几拳,摆了个势儿,疑惑道:“啥女神?”
巴尔顿了一下,低声道:“湿婆神的妻子。”
“哦。”顾铁低头想了想,忽然错步“劈山掌”砍在巴尔脸上,怒吼道:“感情你以权谋私,早就把金发美人儿收归后宫了啊!”
“胡扯!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纯洁的精神伴侣!”巴尔嘴角喷血,手臂灵活地穿过顾铁手肘,在他腋下一推,顾铁半身酸麻,单膝跪地。
“放你娘的印度洋屁!你怎么不跟苏拉婶婶精神伴侣一个啊!”顾铁迎着起腿踢来的对手,左腿一崩一挂,把巴尔拉倒在地。
“三年半以前的中非战场上,你就是这样把身边所有的单身女人祸害了,你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巴尔双手揪住顾铁的防化服领口,一个头槌砸在他脑门上。
“我靠!有个叫什么阿奇格的黑妞我放过了好不好!”顾铁头晕脑胀,双风灌耳失去准心,拍在巴尔脸蛋上。
“阿奇格?”巴尔翻翻眼白。
“……阿鲁巴?”顾铁不敢确定。
“叫阿齐薇好吧混蛋!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要不是战争结束了,人家嫁了人,你能管得住内裤里的东西才有鬼!”巴尔一膝盖顶在顾铁下身,终结了这场战斗。
顾铁像虾米一样扭来扭去的时候,巴尔喘息着坐在那里,掰着手指头数名字:“阿尔伯塔、坎蒂斯、爱玛、潘蜜拉、罗莎林德,西格丽德、维琪……”
“啊……维琪,她的皮肤比刚出锅的豆腐还白嫩。”顾铁呻吟道。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