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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静也笑了,吃吃的笑个不停,可是眼睛里却连一点笑意都没有,美丽的脸上也因痛苦而扭曲,黄豆般大小的冷汗一粒粒滚了下来。
楚楚眨着眼睛笑道:“我明白了,你一定也知道自己有点对不起我,所以来向我陪不是的,可是你又何必跪下来呢?只要把东西拿出来,那我就不会再怪你!”
陈静静一面笑,一面流着冷汗,挣扎着道:“什么东西?”
楚楚道:“你不知道?”
陈静静挣扎着摇了摇头,她全身都笑软了,竟似连摇头都很吃力。
楚楚沉下脸,冷冷道:“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姐妹也一样,贾乐山要花四十万两黄金买李霞的罗刹牌,你却答应我,只要我出十万两,你就可以保证把罗刹牌交给我,对不对?”
陈静静道:“可是……罗刹牌岂非被你带来的男人拿走了?”
楚楚立刻从身上拿出一块玉牌,道:“你说的就是这一块?”
陈静静点点头。
楚楚忽然走过去,反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光,冷笑道:“你以为我看不出这是假的?”
她忽然把玉牌用力摔在李神童头上,又道:“你把这小子当活宝,以为他做的假货已可唬得住别人,只可惜他刻的那些天魔天神,一个个都像是猪八戒!”
陈静静用力咬住嘴唇,想停住不笑,可是她已把嘴唇咬破了却还是笑个不停。
楚楚道:“其实我早就在疑心你了,你明明知道罗刹牌是无价之宝,怎么肯卖给别人?你的心一向比谁都黑,吃了人连骨头都不肯吐出来的,所以我早就叫辛老二盯住你了,就算你躲到地底下去,我也一样能把你找出来!”
陈静静道:“你——你以为真的罗刹牌已被我拿走了?”
楚楚道:“李霞还没有把罗刹牌藏入冰河的时候,就一定被你用假货掉了包,虽然我们本来……”
她们本来的计划是——
约好要付的黄金,楚楚只要付出四分之一,十二口箱子里,只要有三口是装着黄金的,其余九口都可以用石头充数。
因为验收的人就是陈静静,她收下这十二口箱子后,就通知李霞交货。
她本是李霞最信任的人,李霞当然不会想到其中有鬼,本来准备在第二天用炸药开河,拿出罗刹牌来的,李霞要的只不过是黄金和男人,对西方魔教教主的宝座并没有兴趣。
楚楚道:“可是你知道她只要一发现罗刹牌已被掉包,就一定会想到是你做的手脚,因为除了她自己和你之外,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秘密,所以当天晚上就杀了她,还故意把她跟老山羊冻在冰里,来转移人的注意力,因为无论谁都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会做出那种疯狂的事!”
她忽然接着道:“你看,你的秘密是不是完全没有瞒过我,你又何必还要装糊涂?”
陈静静全身都已扭曲痉挛,不但流出了汗和眼泪,甚至连裤裆都已湿透,两条腿的膝盖更像是在被钢刀刮着,尖针刺着,却偏偏还是像刚从地上捡到三百个元宝一样笑个不停。
楚楚道:“你还不肯拿出来?你知不知道再这么样笑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陈静静拼命想咬紧牙,可是连嘴都已合不拢。
楚楚道:“你开始笑的时候,只不过流汗流泪,现在想必已连大小便都一起笑了出来,一两个时辰后,你全身的关节就全都会笑松,你的人就会软得像是一滩泥,无论谁只要用指头在你关节上敲一下,我保证你一定会像杀猪一样叫起来!”
陈静静道:“你……你—….”
楚楚道:“你若以为我绝不会下这种毒手,那你就错了,就好像贾乐山以为我绝不会杀他一样!”
陈静静道:“你杀了他?”
楚楚道:“他又有钱,又有势,年纪虽已不小,却保养得很好,在床上还可以像小伙子般流汗,对女人的功夫又不知比小伙子好多少倍,对我更温柔体贴,谁也想不到我会杀了他的!”
她淡淡的接着道:“但我却偏偏杀了他,我既然杀了他,还有什么别的事做不出?”
陈静静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道:“罗刹牌就在我的月经带里,你饶了我吧!”
笑声已停止,陈静静也已像一滩烂泥般软瘫在地上。
罗刹牌当然已到楚楚手里,她用掌心托着这面晶莹的玉牌,就像是帝王托着传国的玉玺,又高兴、又骄傲、又得意,忍不住放声大笑。
就在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窗外忽然有一条长鞭无声无息的飞过来,鞭梢一卷,卷住了她手里的玉牌,就立刻蛇信般缩了回去。
楚楚笑不出了,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忽然被人一刀割断了脖子。
只听窗外一个人带着笑道:“你们不必追出来,因为我就要进去了,多亏你替我要回这块罗刹牌,我至少总得当面谢谢你!”
陆小凤!
楚楚咬着牙,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还不进来?”
她这句话刚说完,陆小凤已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提着根长鞭,一只手握着玉牌。
看见陆小凤,她居然也笑了,道:“倒看你不出,居然还使得这么好的一手鞭法!”
陆小凤微笑道:“我这是偷来的!”
楚楚道:“偷来的?怎么偷?”
陆小凤道:“这条鞭子是从外面马车上偷来的,这手鞭法也是从“无影神鞭”那里偷来的,若论偷东西的本事,我虽然比不上那个偷王之王,比你可要高明得多了。”
楚楚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会偷的,就连我的心都差点被你偷去了,何况别的?”
陆小凤笑道:“你的心岂非早已被野狗吃了去?”
楚楚睁大眼睛,道:“你来得真早!”
陆小凤道:“你想不到?”
楚楚道:“你是怎么会想到的?”
陆小凤笑了笑,道:“因为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得太多了,所以才想到了很多事!”
楚楚撅起嘴,道:“谁叫你一个人胡思乱想的,你为什么不强奸我?”别人没有强奸她,她居然还像是很生气:“你又不是君子,既然能强奸别人,为什么不能强奸我?”
陆小凤笑道:“因为那时我还不急,你既然要吊我胃口,我也想吊吊你!”
楚楚眨了眨眼,道:“你是在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
陆小凤道:“石头从箱子里滚出来的时候!”
他微笑着,又道:“我虽然没有在上线开扒时去踩过盘子,可是一口箱子是用铁打的?还是用黄金打的?我倒还能看得出!”
“上线开扒”就是拦路打劫,“踩盘子”就是看货色、望风水。据说黑道上的高手,只要看看轮后扬起的尘土,就能看得出车上载的是什么货?这批货有多少油水?
楚楚又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不但会偷,还会这一手,像你这样的人,居然没有去做强盗,实在可惜得很!”
陆小凤也叹息着道:“老实说有时我自己也觉得可惜,有好几次都差点改了行!”
楚楚嫣然道:“你若真的改了行,我一定做你的压寨夫人!”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若做了什么帮的帮主,一定还要请你做我内三堂的堂主,就像是你的老朋友丁香姨!”
楚楚又睁大眼睛,道:“你早就知道我认得她?”
陆小凤道:“因为你到了拉哈苏,就好像回到你自己家一样,每个地方你好像都很熟,那时我就已经在怀疑,你很可能也是在那里长大的,很可能早就认得陈静静和丁香姨!”
楚楚盯着他,道:“你既然认得小丁丁,就一定也跟她好过,我很了解她,看见你这种男人,她是绝不肯放过的!”
陆小凤没有否认,也不能否认。
楚楚又撅起嘴,道:“我们三个人里面,你已经跟两个好过,为什么偏偏让我落空?”
他们两个人说说笑笑,打情骂俏,站在后面的三个人脸色早已变了,三个人忽然同时窜出,虎视眈眈,围住了陆小凤。
陆小凤好像直到现在才看见他们,微笑道:“上一次三位不战而退,这次还想来试试?”
白发老人道:“上一次我们就该杀了你的!”
辛老二道:“我们放过了你,只不过她还想用你做一次傀儡而已!”
陆小凤大笑,道:“我若是她的傀儡,那你们三位是什么?我只要点点头,她就会跟我走的,你们呢?”
三个人脸色更可怕,转头去看楚楚,楚楚却施施然走开了,这件事就好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小凤道:“其实华山门下的‘一指通天’华玉坤,江北武林中的高手‘多臂仙猿’胡辛,披风剑的名家‘乌衣神剑’杜白,我是早已闻名了的,我一直不敢相认,只因为我一直不相信像三位这样的名门子弟,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奴才!”
三个人脸上阵青阵白,他们以名为姓,想不到陆小凤还是认出了他们的来历身份。
白发老人佝偻的身子慢慢挺直,抱拳道:“不错,我就是华玉坤,请!”
陆小凤道:“你想一个人对付我?”
华玉坤道:“你若不知道我的来历身份,我必定会跟他们联手对付你,但是现在……”他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厉声接着道:“我个人的生死荣辱都不足为论,华山派的声名,却不能坏在我手上!”
华山派虽不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宗派,但门户高洁,门人也很少有败类,更没有以多为胜的懦夫!
陆小凤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能尊敬自己的人,别人也同样会尊敬他的。
华玉坤道:“久闻陆大侠指上功夫天下第一,在下学的恰巧也是这门功夫,就请陆大侠赐招!”
陆小凤道:“好!”
他深深吸了口气,藏起玉牌,放下长鞭,只听“嗤”的一声,锐风响起,华玉坤并指如剑,急点他左右“肩井穴”,出手就是一招两式,劲力先发,余力犹存,果然不愧是名家子弟。
可是这一招攻出,陆小凤就已看出这老人功力虽深,招式间却缺少变化,出手也显得太古老呆板了些,也犯了名家子弟们通常都会有的毛病。
他虽然只看了一眼,却已有把握在两三招之间制敌取胜,但是他又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我是不是应该一出手就击败他?是不是应该替他留点面子?
——一个人若是爱上了一个人,不管他爱的是谁,都不应该算是他的错,何况他已是个老人,倒下去就不容易站起来了。
这念头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华玉坤的指尖距离他穴道已不及半尺,劲风已穿过他的衣服,他已没有选择考虑的余地。他只有出手,出手如闪电,用自己的指尖,迎上了老人的指尖。
华玉坤只觉得一股热力从指间传过来,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
华山的“弹指神通”本是武林中七大绝技之一,他在这上面已有四十年苦练的功力,平常对敌时,三五尺外就已可用指风点人穴道,可是现在,他的力量却像是阳光下的冰雪般消失,化做了一身冷汗。
谁知陆小凤忽然也后退了两步,苦笑道:“华山神指,果然名不虚传!”
华玉坤道:“可是我……我已败了!”
陆小凤道:“你没有败,我虽然接住你这一招,出手也许比你快些,但是你的功力却比我深厚,你又何苦……”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叮”的一响,数十点寒星如漫天花雨,急打他的后背。
他背后没有眼睛,也没有手。
华玉坤耸然失色,楚楚眼睛里却发出了光。
就在这一瞬间,陆小凤身子突然一转,数十点寒星竟奇迹般从他腋下穿过,竟全都打在本来站在他前面的华玉坤胸膛上。
华玉坤双睛凸出,瞪着胡辛,一步步走了过去。
胡辛脸色也变了,一步步向后退。
华玉坤只向前走了两步,眼角、鼻孔、嘴角,忽然同时有鲜血涌出。
胡辛仿佛松了口气,道:“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胸口忽然有鲜血涌出,一截剑尖随着鲜血冒出来。
他吃惊的看着这截剑尖,好像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他自己嘴里也已有鲜血涌出,忽然狂吼一声,向前扑倒,就不能动了。
他倒下后,就可以看见杜白正站在他背后,手里紧握着剑,剑尖还在滴着血。
华玉坤看着他,挣扎着笑了笑,道:“谢谢你!”
杜白也勉强笑了笑,却没有开口。
华玉坤又转过头,看着陆小凤,一字字道:“更谢谢你!”
杜白替他报了仇,陆小凤保全了他的声名,这正是武林中看得最重的两件事。
华玉坤闭上眼睛,缓缓道:“你们都对我很好……很好……”
他慢慢的倒下去,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