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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如惊虹掣电,木叶被森寒的剑气所摧,一片片落了下来。转瞬间已被剑光绞碎。陆小凤已被逼出了冷汗。他本以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已是世上最可怕的剑客,他想不到世上还有个这么样的人。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里虽没有如山的观者,但陆小凤面上的颜色的确已沮丧。连十五的明月,似也被这森寒的剑气逼得失去了光彩。难道这就是昔年的翟公孙大娘,教她弟子所舞的剑器?
陆小凤这才知道.剑器并不是舞给别人看的,剑器也一样可以杀人。他现在就随时都可能死在这剑器下。红缎带动短剑,远比用手更灵活,招式的变化之快,更令人无法思议。
陆小凤的衣襟已被割破,人已被逼得贴在树干上,“哧”的一声,剑风破风,两柄短剑如神龙交剪,闪电般刺了过来。这里已是退无可退的绝路。
公孙大娘嘴角又露出了狞笑,但她却不知道陆小凤最大的本事,就是在绝路中求生,在死中求活。他的人突然沿着树干滑了下去,像蛇一般滑在地上。
只听“夺”的一响,剑锋已钉入了树干。就在这一刹那间,陆小凤的人已又弹起,反手一划,剑柄上的绸带已断!这一着就等于砍断了握剑的两只手。公孙大娘的身子也已凌空翻出,长裙飘飞,陆小凤终于看到了她的鞋子。红鞋子!
明月当空,红鞋子在月光一现,她的人已飞掠出五丈外。陆小凤当然绝不肯让她就这样走的,可是他身形展动时,已比她迟了一步。这一步他竟始终无法追上。
无论他用多快的身法,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都保持着四五丈远。江湖中以轻功著名的高手,陆小凤也见过不少。司空摘星当然就是其中轻功最高的一个,阎铁珊、霍天青、西门吹雪、老实和尚,这些人当然也都不弱。
但此刻在前面逃的若是这些人,陆小凤说不定早已追上了。他忽然发现这个“老婆婆”非但剑法可怕,而且也是他前所未见的轻功高手。花木园林、亭台楼阁,飞一般从他们脚底倒退了出去。
接着又是一重重屋脊、一条条道路。公孙大娘的身法竟始终也没有慢下来,她显然绝不是气力已衰的老婆婆,但陆小凤也正是年轻力壮,精神、体力都正在巅峰,他的身法当然也没有慢下来。
公孙大娘已发现要甩掉后面这个人,实在不是件容易事。
前面的一条街上,灯火辉煌,现在时候还不晚,这条街上正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街上有两三家茶楼,两三家酒馆,街旁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有几档是卖针线花粉,有几档卖的是鱼生粥和烧鹅。
公孙大娘身子突然下坠,人已落在街上,立刻放声大叫了起来:“救命呀,救命……”
她大叫着,奔入了一家茶楼,陆小凤也已追到,但是一个老太婆叫救命,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在后面追,这件事当然是人人都看不惯的。已有几个直眉楞眼的小伙子,怒吼着跳了起来,有的还抽出了刀。陆小凤已发现要糟了。他当然有能力将这些路见不平,仗义勇为的年轻人一下子全都打倒,可是这些人看来都恨不得能一下子打倒他。
七八个人一起拥上来,动刀的动刀,拿板凳的拿板凳,围住了陆小凤,纷纷大骂:“丢你老母,你条契弟追住个伯爷婆做乜,唔通你重想强把祷?”
陆小凤实在哭笑不得,想解释,不知该怎么解释,想出手,又下不了手。
一条板凳已当头砸下来,他只有伸手去挡,“崩”的,他的手没有断,板凳却断了。大家这才吃了一惊,就在这时,已有个人冲了进来,“劈劈啪啪”,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大耳光。这些直眉楞眼的年轻小伙子,竟连一个敢还手的都没有。
陆小凤总算松了口气,他已看出冲进来的这个人,正是昨天在蛇王楼下的院子里,想试试他功夫的那两条赤膊大汉之一。
“你地知唔知祷系乜慑人?”这大汉指着陆小凤,大声道:“祷就系蛇王老大的最好雳朋友,天下功夫最犀利雳陆小凤。”
对这些小伙子说来,陆小凤的名字并不吓人,可是蛇王的朋友,那就是谁都不能动的了。于是拿刀的藏起刀,拿起板凳的放下板凳,一个个都想过来道歉、赔罪!陆小凤却已乘机冲了出去,冲出了后门的门。后门外是条小巷子。他刚才看见公孙大娘就是从这扇门出去的,但现在,小巷子里却只有条野狗,蹲在阴沟旁啃骨头。公孙大娘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知道再追也没法子追了,只好转过身。
那大汉已跟过来,打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道:“我们正准备到西园去找你,想不到你已来了!”
“找我有事?”
大汉点点头,道:“我们已找到那位姑娘的地方,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说官话,他结结巴巴的说着,自己也急得满头大汗。
陆小凤更急,打断了他的话:“她在哪里?”
大汉道:“我带你去!”
街上的人还是很多,可是看见这大汉走过来,大多都远远的避开了。
“我也姓陆,叫陆广。”他好像认为姓陆是件很光荣的事,所以他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
陆小凤却只希望他少说话,快走路。
“我佩服你,你的功夫真是莫得顶。”陆广却一心在讨好:“这东西香得很,你吃不吃?”他从怀里拿出来的东西,竟赫然又是几个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
陆小凤却好像看见了毒蛇一样,一把拉住他的手:“这是哪里来的?”
陆广怔了怔,道:“当然是买来的,姓陆的从来也不白拿别人的东西!”
“从哪里买来的?卖栗子的人呢?”
“就在那边。”
陆广随手一指,街角上果然有个卖栗子的摊子,一个人正在大铁锅里炒栗子。栗子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到处都有得卖的。陆小凤松了口气,但掌心却已沁出了冷汗。
现在想起来,他才发现刚才他剥开栗子的那一刻,也许就是他生平最危险的时候,只要那个栗子一进了嘴,现在他已不是陆小凤了。
“死人就是死人,死人没有名字。”就连叶孤城剑锋逼上他胸膛的那一瞬间,也没有刚才危险。他突然发觉一个人多情也是有好处的。何况他现在总算已知道了薛冰的下落。
陆小凤忽然又觉得愉快了起来,拍着陆广的肩,笑道:“想不到你也姓陆,好极了,几时有空我请你饮茶。”饮茶本是广东人最大的嗜好,饭可以不吃,茶却不可不饮。
谁知陆广却摇着头道:“我不饮茶,我只喝酒!”
陆小凤大笑,笑得别人都扭过头,吃惊的看着他。可是他不在乎。
他高兴的时候,只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都陪他高兴。这时陆广已转进了条小巷子,这条巷子正在一家饼店和一家绸缎庄的中间。巷子特别窄,两个人不能并肩走,巷子两边也没有门,看来这只不过是那两家店铺盖房子时,故意留出来的一点空地而已。
也许这两家人彼此都看不顺眼,所以谁都不愿自己的墙连着对方的。但巷子的尽头,却有扇小红门。门是虚掩着的,一个人正站在门口,好像很着急,急得直搓手。
看见陆广,这人立刻迎上来,在陆广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陆广的脸色似已变了,回过头向陆小凤勉强笑了笑,道:“就是这里,我……我不能陪你进去了。”
为什么不能进去?难道这屋子里也有什么可怕的事?
陆小凤已冲了进去,只要能找到薛冰,无论遇着什么事,他都不在乎。
院子里只有两间平房,房里有两个人。两个都不是薛冰。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金九龄。
陆小凤怔住:“你怎么会在这里?薛冰呢?”
金九龄没有回答这句话,却伸出了手——他手里提着件衣服,又轻又软的白衣服。这是薛冰的衣服。陆小凤当然认得出,他脸色已变了。薛冰的衣服在这里,人却不在,这件衣服当然不会是自己走来的。她当然也不会自己脱下衣服,赤裸裸的走出去。
陆小凤忽然觉得腿在发软,后退了两步,倒在椅子上,胃里已涌出了酸水。
金九龄的脸色也很沉重,迟疑着,终于问道:“你认得出这是薛冰的衣服?”
陆小凤点点头,他跟薛冰分手的时候,薛冰身上还穿着这件衣服。
“她的衣服既然在这里,她的人当然也一定到这里来过!”
“你看见她没有?”陆小风还抱着希望。
金九龄却摇摇头,道:“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没有人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金九龄道:“这地方并不是我们找到的。”
“是蛇王?”
这次金九龄点了点头,道:“他的确是你的好朋友,的确替你尽了力!”
陆小凤没有开口,他正在心里问自己:“我是不是也替他尽了力?”
金九龄道:“自从今天的凌晨时开始,他手下所有的兄弟就开始替你找薛冰!”
他们找人的方法很有效,因为他们的兄弟已深入这城市的每个角落里。尤其是茶楼、酒馆、客栈、小饭铺,甚至卖艇仔粥、烧鹅饭的大排档。这些本就是人最杂、消息最多的地方。
他们先从这些地方开始打听,最近有没有可疑的陌生人。无论什么人都要吃饭睡觉的。客栈里没有,他们又再打听,附近有没有空房子租给陌生人。三千条市井好汉,在同时打听一件事,当然很快就会问出眉目来。
“麦家饼店后面,有栋小房子,三四个月前,租给了一个人。”
再问房东,房东的答复是:“来租房子的是个很漂亮的小后生,出手也很大方,先预付了一年房租,可是自从那次之后,他就从来也没有再出现过,房子也一直都是空着的,好像始终都没有人进去住。”世上绝没有人会特地花钱租一栋房子,却让它一直空着在那里,这其中当然有原因、有秘密。
金九龄道:“今天黄昏时,他们问出了这件事,立刻就派人到这里来探听,那时这屋子里似乎还有女人的呻吟声,来探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回去再找了人来,这里却已没有人了。”
陆小凤道:“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金九龄笑了笑,道:“以前跟着我的那班兄弟,现在都已升了官,成了名!”他拍了拍身旁一个人的肩,微笑着道:“这位就是羊城的总捕头,鲁少华。”
陆小凤这才注意到他身旁还有个短小精悍,年纪虽不大,头发却已花白的青衣人,穿着虽是普通生意人的打扮,但目光炯炯,鹰鼻如钩,腰上隐隐隆起,衣服里显然还带着软鞭练子枪一类的软兵器,也说不定是锁链镣铐。只要在江湖中混过几天的人,一眼就可看出他一定是六扇门中的高手。
“白头鹰”鲁少华,也的确是东南一带黑道朋友觉得最扎手的名捕。
鲁少华赔着笑道:“我吃的虽然是公门饭,可是对蛇王老大也一直很仰慕,只要过得去,我对他手下的兄弟,总是尽量的给方便……”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若想保持这埔市地面上的太平,就最好少惹蛇王的兄弟。
“但是今天一清早,蛇王手下的三千兄弟,就全部出动,我既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也不能闭着眼不管。”所以他也派出了他手下的捕快,四处打听。羊城是岭南第一大埠,龙蛇混杂,四方杂处,能在这种地方做捕快们的总班头,当然是有两下子的。
鲁少华道:“等在下知道这件事和陆少侠有关系后,就立刻设法和老总联络。”
虽然金九龄已不是他的老总,但是他的称呼犹未改。现在陆小风才知道陆广刚才为什么不愿进来了,有羊城的总捕头在这里,他们当然是要避着些的。
金九龄道:“薛姑娘的衣服还在,可是人已不见,这只有一种解释!”
陆小凤在听。他相信金九龄的判断,他自己的心却已又乱了。
金九龄道:“绑她来的人,知道行踪已被发现,就立刻将她带走,却嫌她身上穿的白衣服太惹眼,所以就替她换了套衣服!”
“这里有衣服可换。”鲁少华打开了屋角的衣柜,柜子里还有六七套衣服,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有老年人穿的,也有年轻人穿的。
金九龄道:“这地方只有一张床,只有一个人住,但却有六七套各种不同的衣服,这就可以证明一件事。”
陆小凤道:“证明这个人必定精于易容改扮,随时都可能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