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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动,没有声音。
公孙大娘身形已停顿,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竟不再出手。陆小凤也不再出手,也只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公孙大娘。
二娘忽然大声道:“这一阵还未分出胜负,你们为什么已住手?”
陆小凤淡淡道:“这一阵若是比杀人,当然还没有分出胜负,若是比剑,就已算我胜了!”
公孙大娘终于长长叹息,道:“不错,这一剑之威,实在已胜过了我!”
陆小凤道:“多谢。”
公孙大娘道:“但我从未想到,你居然能使得出这么样一剑!”
陆小凤道:“这一剑本是我刚刚偷学来的!”
公孙大娘道:“从哪里偷学来的?”
陆小凤道:“白云城主。”
公孙大娘耸然道:“叶孤城?”
陆小凤点点头,道:“这一剑叫‘天外飞仙’,本是白云城主剑法之精华,连木道人都认为这已可算是天下无敌的剑法!”
公孙大娘长叹道:“这一剑形成于招未出手之先,神留于招已出手之后,以至刚为至柔,以不变为变,的确已可算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陆小凤笑道:“白云城主若是能听到大娘这番话,一定愉快得很!”
公孙大娘冷冷道:“可是这一剑若是由他使出来,就未必能胜得了我!”
陆小凤忍不住问:“为什么?”
公孙大娘道:“因为他是天下无双的剑客,他这一剑还未出手,我已必定有了戒备,可是你刚才掠上屋脊时,我却以为你是想逃了,所以我的气势已松懈,所以才没有挡住你那全力击来的一剑!”
陆小凤笑道:“也因为我根本连剑都没有,你当然想不到我会使出那一剑!”
公孙大娘叹道:“所以柔能克刚,弱能胜强,也正是这道理!”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道:“幸好我不是个有名的剑客,否则今日只怕已死在这里!”
公孙大娘沉着脸,道:“但今日你还没胜,我们还有第三阵。”
第三阵才是决定胜负的一阵!
陆小凤道:“我们第三阵比什么?”
公孙大娘道:“轻功。”
陆小凤笑了。
公孙大娘道:“轻功本是你的拿手本事,你又是个男人,气力自然比较长,我跟你比轻功,已经吃了亏,所以……”
陆小凤道:“所以我也应该让你占些便宜!”
公孙大娘道:“你至少得先让我先起步!”
陆小凤道:“行。”
公孙大娘道:“但只要你能追得上我,就算你胜了,所以你也并不是完全吃亏的。”
陆小凤道:“我本来就很少做真正吃亏的事!”
公孙大娘道:“我令人敲锣为号,锣声完全停止后,你才能追!”
陆小凤道:“锣声只一响?”
公孙大娘道:“就只一响。”
陆小凤笑道:“这么样看来,我的确不能算吃亏!”
公孙大娘道:“只不过我还要……”
陆小凤抢着道:“你当然还得先去换套衣服,喝酒有喝酒的衣服,比剑有比剑的衣服,比轻功当然也得有另一套衣服。”
公孙大娘展颜一笑,嫣然道:“你的确不是个笨蛋,一点也不笨。”
夜凉如水,她们姐妹的脸色,也冷得像水一样——像已将结成冰的水。
红衣少女突然冷笑道:“偷机装醉,又偷学别人的剑招,这种男人,我最讨厌了。”
陆小凤微笑道:“我本来就没有要你喜欢!”
红衣少女道:“我只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不是男子汉?”
陆小凤道:“你看呢?”
红衣少女道:“我看不出。”
陆小凤叹道:“我就知道你看不出的,你只不过还是个孩子!”
红衣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好像连理都懒得理他了。
欧阳情眼波一转,道:“我总不能算是个孩子了吧?”
陆小凤道:“你当然不是个孩子,你简直已算是个老太婆。”
欧阳情也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走进了小楼。
陆小凤叹了口气,在石阶上坐下来,喃喃道:“一个男人若能活六十年,至少有十年光阴白白浪费了的。”
二娘忍不住问道:“怎么浪费了的?”
陆小凤道:“这十年中,起码有五年是在等女人换衣服。”
二娘道:“还有五年呢?”
陆小凤道:“你一定要听?”
二娘道:“你不敢说?”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你一定要听,我就说,还有五年,是在等女人脱衣服。”
二娘的脸都气红了,青衣女尼的脸却气得发白。
三娘道:“我现在已改变了主意!”
陆小凤也忍不住问道:“改变了什么主意?”
三娘冷冷道:“我现在已经想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了!”
这时已有一个满脸胡子的青衣大汉,手里提着面铜锣,从小楼后走了过来,肃立在石阶上。
陆小凤又喃喃道:“我的运气总算不错,是在等大娘换衣服,若是等别人,那就惨了!”
三娘瞪眼道:“别人是谁?”
陆小凤道:“我又没有说你,你着急什么?”
三娘的脸色也气得一阵红、一阵白。
就在这时,突听铜锣“当”的一响,三个人从小楼里窜出来。
三个人装束打扮都一模一样的黑衣妇人,连三张脸都完全一样的,一窜出来,就凌空翻身,分别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掠了出去,用的轻功身法也一样。锣声余音不绝,三个人都已掠出墙外。
这三个人谁才是真正的公孙大娘——红衣少女和欧阳情刚才故意生气,为的就是要进去扮成另外两个人。
现在陆小凤应该去追谁?无论他去追谁,就算能追上,也必定要错过另外两个。
他错过的两个人中,很可能就有一个是公孙大娘,这简直比押宝还难押得准。陆小凤怔住。
二娘、三娘、青衣女尼嘴角都露出了冷笑——这下子陆小凤毕竟还是上当了。
陆小凤也在叹息着,苦笑道:“看来我毕竟还是上了她的当。”他叹息着站起来,喃喃道:“不管怎么样,先追上一个再说!”
他身子突然窜出,又突然掠回,闪电般出手,扣住了那敲锣大汉的手腕。
这大汉一惊,“当”的,铜锣落地,嘎声道:“你抓住我干什么?”
陆小凤微笑道:“也不想干什么,只不过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大汉道:“见谁?”
陆小凤道:“金九龄!”
这大汉瞪着他,瞪了半天,突然大笑,笑声清悦如黄莺:“陆小凤果然不愧是陆小凤,连我都服了!”
原来这敲锣的大汉,才是真正的公孙大娘。
“你怎么看出来的?”谁都想不到陆小凤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小凤微笑道:“那位欧阳姑娘生气进去时,我已觉得有点不对了!”
公孙大娘道:“有什么不对?”
陆小凤道:“她本不是那种被我一句话就会气跑的人!”
公孙大娘道:“我们进去的是三个人,出来的也是三个人,你怎么知道那三个人里面没有我?”
陆小凤道:“我不知道。”
公孙大娘道:“你不知道?”
陆小凤道:“我只知道一个长着满脸胡子的大男人,身上不该这么香的!”
公孙大娘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本不该站得离你这么近,一个女人站得离你太近,的确是件很危险的事!”
陆小凤笑道:“尤其是像你这么香的女人!”
公孙大娘吃吃的笑道:“可是我实在没有想到,你这人居然像小狗一样,不但会用眼睛,而且还会用鼻子!”
陆小凤道:“这也是我最近刚跟别人学来的!”
公孙大娘道:“跟花满楼学来的?”
陆小凤道:“对了。”
公孙大娘叹道:“看来别人无论有什么长处,你学得都很快!”
陆小凤道:“我一向很虚心。”
公孙大娘点点头,道:“虚心的人,总是有福的!”
陆小凤道:“所以你们现在才应该虚心一点,听我一句话!”
公孙大娘道:“我们都在听!”
陆小凤道:“现在你已落在我手上,你的姐妹们若想要你平安无事,最好乖乖的留在这里听消息。”他目光慢慢的从二娘、三娘脸上扫过,冷冷的接着道:“若有人还想轻举妄动,就等于是想要你快点死,你死了以后,她才好取而代之,做这地方的老大。”
公孙大娘笑了笑,道:“你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想我死的!”
三娘铁青着脸,忽然跺了跺脚,道:“你难道真的就这样跟着他走?”
公孙大娘淡淡道:“你总该知道,我并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她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何况,我现在就算不想跟他走,也不行了,这个人只要抓住了一个女人,就好像死也不肯松手的。”
陆小凤悠然道:“尤其是像你这么香、这么漂亮的女人。”
公孙大娘道:“现在我只希望你小心一件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公孙大娘道:“小心你的手,不要被人砍断!”
第九回 田 路
孟伟睡觉一向很警醒。一个被江湖好汉称做“三头蛇”的人,睡觉必须警醒,否则他就算有三十个头,也早已被砍了下来。可是他今天晚上醒来时,已有一个人站在他床头,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夜色还很深,屋子里没有燃灯,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他只觉得掌心已沁出冷汗。这个人没有动,他也不动,鼻子里故意发出鼾声,突然出手,想去抽枕下的刀。可是这个人的动作更快,他的手一动,这个人已按住了他的肩。他从未遇到这么样一双坚强有力的手,这双手若是扼住他咽喉,一眨眼间他的呼吸就会停顿。
事实上,现在他呼吸就已几乎停顿,嘎声道:“你要什么?”
这人回答很简单:“要钱。”
孟伟立刻问:“要多少?”
“十万两!”这人的胃口不小:“你若拿不出十万两,我就要你的命!”
孟伟毫不迟疑:“我拿得出。”
这人道:“我现在就要!”
孟伟道:“我现在就给!”
这人忽然笑了:“想不到孟班头竟是个这么大方的人。”他笑的时候,声音也已改变。这声音很熟。
孟伟失声道:“你是陆小凤?”
这人点点头:“我是陆小凤。”
孟伟长长吐出口气,忍不住埋怨:“这玩笑实在有趣,却几乎吓掉了我半条命!”
陆小凤笑声中带着歉意:“我本来也不想开玩笑的,可是今天我的心情特别好!”
孟伟的眼睛立刻亮了,抢着问道:“你已抓住了绣花大盗?”
陆小凤并不否认,却反问道:“你们的金老总呢?”
孟伟道:“他已回了羊城!”
陆小凤道:“他中的毒不妨事了?”
孟伟道:“多亏你及时把他送到施大夫那里去,施经墨真不愧是个名医。”
陆小凤道:“我身边带着要犯,行动必须小心,所以只有晚上来找你,我不能让她的手下知道我的行踪!”
孟伟道:“我明白。”他心里在暗暗庆幸,没有让小红留在这里过夜。他从不留女人在这里过夜,他从不相信任何女人。这是种好习惯,他决定要继续保持——陆小凤若是发觉有小红那样的名妓睡在他床上,若是被金老总知道,总不是件好事。
陆小凤沉吟着,又道:“你现在能不能用飞鸽传书通知羊城的人,叫你们的金老总明天晚上子时,在蛇王以前住的那小楼上等我?”
孟伟道:“当然能。”他立刻跳起来,套起鞋子:“我后面的院子里,就有信鸽。”
陆小凤道:“你这里也有笔墨?”
孟伟道:“有。”
陆小凤道:“你为什么不先写好书信再出去?”
孟伟点点头,用火折子燃起了灯,磨墨,写信:“陆爷已得手,请金老总明夜子时,在蛇王老窝等候。”对一个从小在六扇门里混饭吃的人来说,他的字写得已算不错,文笔也算还通顺。
陆小凤微笑着,在旁边看着,忽然道:“你为什么不用小篆写?也免得书信万一落入别人手里,走漏消息!”
孟伟笑道:“我是老粗,连大篆都转不出来,何况小篆?可是你尽管放心,这种信鸽都是金老总以前亲手训练出来的,路上绝不会出错。”
陆小凤道:“他能不能及时收到这封信?”
孟伟道:“一定能。”他将信笺卷起,塞入了一个制作很精巧的小竹筒,竹筒上还烙着火印。
陆小凤道:“你现在就去放信鸽?”
孟伟道:“我这就去。”他披上衣服,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