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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道歉,对燕文灏而言,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过去,每当燕文灏道歉的时候,慕子凌从来都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只是用沉默来表明自己的态度,然而这一次,慕子凌没有再继续避而不谈,沉默以对了。
垂着眼眸,慕子凌盯着手中的白玉茶杯看了许久,半晌过后,他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直地望进燕文灏的眼中,跟他互相对视着,两人都能清晰的看清对方眼底的神色。
慕子凌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先沉吟了一会,把心里要说的话都斟酌清楚,一盏茶之后,才缓缓开口。
他第一次叫出了燕文灏的名字,而不是一个“殿下”的称呼。
这一次,慕子凌是把燕文灏和自己,都放在了一个同等的位置上,而不是把燕文灏当做一个皇子看待。
他说:“燕文灏,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
停了一会,慕子凌抿了抿唇,而后接着往下说道:“但是我,已经能理解你了。”
经过这段日子的沉静和思索,慕子凌已经能够释怀了,只是依旧无法原谅。
——他无法原谅,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个从头到尾在算计自己,并且欺骗了自己的人。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中也有对徐梓棋的仇恨深埋,所以在冷静下来一段时日后,慕子凌就开始尝试着去换位思考,之后再来重新看待这件,对他而言,始终无法释怀的事情。
而后,他便发现,他一直不能释怀的,归根究底,只是自己付出了感情,喜欢上了燕文灏,而非这件事情本身。
站在燕文灏的立场和角度来看,当时的他,根本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自己多年被毒折磨的仇恨、身边至亲的血仇,以及那至高无上的权利……这些,显然都会比一个陌生人,重要太多。
何况,燕文灏是皇子,本就是高高在上,习惯发号施令,而且他又自小生在宫内,不论是无意还是刻意,他都无法避免会耳濡目染的,去了解到一些手段和算计,清楚它们能帮助自己达到目的。
所以,无论是一开始对他的算计和利用,或者是后面的试探和欺瞒,都是无可厚非的,因为那个时候,燕文灏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要报仇,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罢了……
闻言,燕文灏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摇摇头,眼睛有些湿润,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容来:“够了,这就够了。”
欣喜至极,燕文灏定定地注视着慕子凌,他红着眼眶,认真道:“谦和,谢谢你……”
他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他从来都不奢求慕子凌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原谅自己,只要慕子凌能释怀,能不再继续气闷,从而伤了自己,这对他来说,便已经是莫大的满足。
至于其他,未来很长,燕文灏相信,总有一日,他能重新获得慕子凌的信任,然后重新驻进他的心底里。
对于这句感谢,慕子凌的反应极淡,他轻轻摇了摇头,接着淡漠道:“今日,是我应该向你道谢的。”
如果方才燕文灏没有及时赶到,或许燕文远会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他们的身份始终有别,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不受喜欢的皇子妃,他不能去反击,否则闹到了燕帝那里,孰轻孰重,一眼便明。
从始至终,他都只想安静的生活在这宫内,直到离开之时,不想卷入任何党派纷争。
对于慕子凌略显疏离的态度,燕文灏不禁有些失落,他摆摆手,说道:“五皇弟本就是因为我,才会找你麻烦,所以谦和,你不必向我道谢的。”
说完,燕文灏又低下头,同时轻声叹息道:“我们是夫妻啊,本不需要这么客套和疏离的……”
闻言,慕子凌仅仅只是眼神微动,但依旧面无表情的,也没有丝毫回应。
两人之间,再无话可说。
感觉到突然沉寂下来的氛围,燕文灏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甚至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曾经,有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话,但如今,却这般无话可说……
安静了许久,随后,在看到矮桌上的点心时,燕文灏忽然眼睛一亮,接着他立刻伸出手,把矮桌上的点心往慕子凌方向推了推,而后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出声道:“多元说你今晨没用早膳便直,此时已经快要午时,你一定饿了,这是我特地让福全准备的,你最喜欢的点心,先垫垫肚子吧。”
他说话的时候,在那微微上扬的语气里,还隐约透着一丝求夸赞和一点浅浅的期盼。
闻声,慕子凌偏过头,看向了燕文灏,在对上燕文灏含着担忧,还有藏在最深处的无措和茫然的眼神时,他的神色一动,随即就是心底一软,须臾,他便对燕文灏微微笑了笑,随后又点了点头。
他知道,燕文灏是不想让彼此一直沉默,气氛变得尴尬。
低下头,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后,慕子凌轻声道:“谢谢你。”这一声,他的表情已经缓和很多,不再那么无波无澜。
眼里也是真的有一点笑意一闪而过。
捕捉到慕子凌眼里飞快闪过的笑意后,燕文灏不由得心中一喜,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那笑容都咧到了耳后根,憨气十足。
******
时间如流水,一晃就已逝。
转眼之间,又是小半个月过去了。
自从那一日,燕文灏和慕子凌两人将事情都说清楚、讲明白后,慕子凌便不会再躲避燕文灏了,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些日子以来,燕文灏和慕子凌每日还是会坐在荷塘上的凉亭里,下棋对弈,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只是他们之间,却没了曾经有的那份默契。
对弈时,也再找不到那份棋逢对手的刺激和满足。
尽管慕子凌已经释怀,但仍旧有一个芥蒂,始终深埋于心,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去遮盖的。
大抵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才会逐渐地去淡忘它吧。
又是几日过去。
这一日,慕离开时,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尾巴,小尾巴一脸警惕,如果不是被多元看着,他估计立刻便会跑没影了。
燕文肆虽然只有五岁,但自小备受欺凌,最擅长就是逃跑,他对宫内的地形十分熟悉,身手也非常灵活,一旦多元没有注意,转瞬之间,就让人再找不见踪影,故而多元只好专注地看着他,一刻都不能分心。
燕文灏早已经下朝归来,此时正和谢景钰,坐在正殿内谈事,听到福全的禀报,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亮,然后丢给谢景钰一个自便的眼神,便理了理衣袖,站起身走了出去。
在看到慕子凌身后跟着的燕文肆时,他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问道:“谦和,你怎么会和九皇弟在一起?”
燕文肆的母妃被贬冷宫后,燕文灏在练功时,有一次,曾经偶然闯入冷宫,遇见过她一次。
那时她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身体状况很差,脸色苍白如纸,也瘦的厉害,但是她在抚摸自己的肚子时,却是满眼的幸福和期待,而她身上存在的温婉、恬静的气质,与庄后也有几分相似,这让燕文灏不禁对她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于是后来,燕文灏便将当时燕帝赐予他的一株千年人参,转赠给了她,也是这一株人参,吊住了她的一口气,才让她能坚持到平安地把燕文肆生下。
停下脚步,慕子凌转过身,对燕文肆招招手,示意燕文肆走到自己的身边,不过,燕文肆并未没有理会慕子凌,而是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警惕。
摇头叹息了一声,慕子凌的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和心疼,他转回头,看向燕文灏,轻声回答他道:“我见九殿下身上都是伤痕,便将他带了回来,想让裴御医替他看看。”
第6章 。16|()
燕文肆的出现,让燕文灏本来兴奋无比的心情瞬间减少不少。
他不太愉快了。
燕文灏站在原地半晌,好久,他才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进…入殿内。
而此时,正殿内。
慕子凌牵着燕文肆的手,拉燕文肆一起坐在下坐,吩咐多元去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和洗漱用品后,就伸出手,准备褪去燕文肆的衣服,检查一下燕文肆身上的伤痕。
“别碰我!”
看到慕子凌的动作,燕文肆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抬手捂住衣襟,一脸警惕地盯着慕子凌。
愣了一下,慕子凌反正过来后,眼神放的很温和,他温声道:“别害怕,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板着一张小脸,燕文肆的认真看了一会慕子凌,似乎在判断他的话,隔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开始有所妥协。
见状,慕子凌微微一笑,然后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起先,燕文肆还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步,本能的还是在拒绝和闪躲,但是在慕子凌温声细语的关心他,不厌其烦地跟他一遍遍重复温柔关切的话语后,他终于挪了两步,而后慢慢走到慕子凌跟前。
摸了摸眼前小孩的脑袋,慕子凌动作十分轻柔的解开他的衣袍,露出里面满是新旧伤痕的身体。
在看清燕文肆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后,慕子凌皱紧眉头,眼底满是不忍,脸色更是差得可怕。
“这些……很疼吗?”慕子凌心怀不忍,轻声问他。
慕子凌根本不敢伸手去触碰他,燕文肆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在他小小的身躯上纵横交错着,一些旧的伤痕还没痊愈,新的伤口却又出来了,而且如今已经到了盛夏,天气极热,伤口没有及时治疗,有些甚至都化了脓……
燕文肆摇摇头又点点头,用云淡风轻的口吻,一点都不在意说道:“刚开始会疼,现在不疼了。”
这种疼痛,他早就习惯了。
“九……”
慕子凌的神情极为复杂,他犹豫着,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这时又有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快步上前,燕文灏紧皱着眉,他走到慕子凌身旁,本欲开口询问,但当他看到燕文肆一身的伤,顿时便明白了过来,随即神色一凛,语气肃然道:“九皇弟,你的伤可是陈昭仪所为?”
燕帝便是将燕文肆送给陈昭仪抚养。
听见陈昭仪三个字,燕文肆下意识一抖,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俱意,随后,他迟疑了好一会,才缓缓点了一下头,默认了燕文灏的话。
看出来燕文肆对陈昭仪的惧怕,又恰好多元已经备好洗漱用品,所以,慕子凌便亲手替燕文肆重新穿好衣裳,之后对又燕文肆温和的笑了笑,接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温柔问道:“九殿下,你随着多元去沐浴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可好?”
“嗯。”
燕文肆沉默了一会,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因为他发现,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好温柔好温柔,看他的表情,听他的声音,都让他觉得好舒服,让他一点都不想拒绝。
他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个人。
对他笑了笑,慕子凌转过头,转而又仔细地叮嘱了多元一番,让他千万注意燕文肆的伤口,不要让他碰了水。
“奴才知晓的。”
应了一声,多元恭恭敬敬地向慕子凌行了一个礼,随后,便领着燕文肆,朝浴房走去。
待多元带着燕文肆离开后,慕子凌才冷着脸,偏头看向燕文灏,脸色难看的问他:“陈昭仪是谁?”
在慕子凌身旁坐下,燕文灏告诉他:“陈昭仪是父皇指定的,抚养九皇弟的妃嫔。”
闻言,慕子凌忍不住出言问道:“难道陛下便放任九殿下这般任人欺凌,被陈昭仪如此对待吗?”
已经不再需要刻意伪装温和,故而当慕子凌的话音落下,燕文灏就冷笑了一声,寒声直言道:“若没有父皇的不管不顾,变相默许,一个小小的昭仪,怎敢对堂堂皇子如此?甚至于,连那些宫侍都敢爬到他的头上,欺凌于他。”
说到这里,燕文灏讽刺一笑,他停下来,沉吟一会,而后才继续道:“九皇弟的母妃,因谋害皇子,被贬冷宫。九皇弟生在冷宫,出生时又伴着乌鸦环绕,何况当年太过凑巧,在九皇弟出生后不久,几日之内,各地接连发生了几起天灾,这也导致父皇直接认定了他是一个不祥之人,于是对他越发不喜,从此对他不管不顾。”
垂下眼眸,燕文灏轻叹一声,而后沉声道:“或许在父皇的心中,是无人能比得上他攥在手中的权势和皇位的……”
燕文灏的话,让慕子凌的神情充满难以置信,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会是一个父亲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