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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贤妃含笑微微点头,继而略带赞赏之色“世子与杨司乐共同演绎的这曲梅花三弄音律通透,而杨司乐的歌喉也算得上千古绝唱!”
杨司乐面带谦和卑恭地说道:“贤妃娘娘您打趣下官了!下官与靖端世子合奏这曲梅花三弄打算列为上元节演奏的曲目!以滋博圣上一乐罢了!”
许贤妃峨眉微蹙,转瞬又舒展开来,对着朱载堉轻笑道:“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世子与常溆你们师徒合奏广陵散一曲可谓琴声铮铮!若你们师徒能在上元节演奏,岂不快哉!”
张星妍听罢,心想这许贤妃来此目的原来是为了朱常溆,这是要给自己儿子争取圣前表现的机会呐!
朱载堉顿时俊眉拧作一团,迟疑道:“上元节演奏曲目有限,若微臣出演两支曲乐,恐怕不合规制!还望贤妃娘娘三思!”
许贤妃眸子精光一闪,转而对杨司乐央求道:“还望杨司乐给本宫一个面子,成全了他们师徒二人的广陵散!”
张星妍分明瞧见杨司乐眸子里闪现一抹失望之色,却也转瞬眉开眼笑“娘娘您折煞下官了!世子与四殿下师徒情深,琴艺富通,下官也很期待他们师徒合奏的广陵散呢!”
许贤妃拉起杨司乐的玉臂嗔笑道:“宫中人人都说杨司乐通情达理,今日得见果其不然!”转而对着朱载堉嫣然一笑“还请世子移步延祺宫!”
噔!噔!噔!
一阵疾步刮进张星妍的耳畔,她侧目循声一望,竟是身穿一件单薄织锦披风的林菀心,她神色匆匆,目光急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不免令张星妍心生疑窦!
“靖端世子!求您赶紧去瞧瞧含贞!”
林菀心此刻竟哭的梨花带雨,死死拽住朱载堉的袖袍!
许贤妃眸子微微一颤,连忙询问道:“和嫔妹妹!十六公主怎么了?”
林菀心紧紧盯着朱载堉的俊容,可怜兮兮道:“昨rb宫与含贞在御花园赏红梅,兴许是风大,本宫与含贞当夜受了风寒,今早含贞竟然高烧不退,哭着喊着要听世子以前给她弹奏的如梦令!”
“和嫔妹妹!十六公主年仅六岁,感染风寒切不可大意,妹妹可有宣召太医或者司药房前去为公主诊治?”
林菀心对着许贤妃点了点头“本宫亲自为含贞服下药方,只是她依旧高烧,还说要听世子的如梦令,本宫做母亲的只能来求世子移步咸福宫!”
张星妍灵眸闪过一丝狡黠,凭她女人的第六感,觉得这个林菀心好像是在演戏,只不过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时,许贤妃见朱载堉快要被林菀心拉走,连忙温和道:“和嫔妹妹!十六公主既然病重理应对症下药,可不要步了惠嫔当年产子的后路!”
张星妍听到惠嫔时,心下升起一股莫名疑问,刚欲要对小千询问,就见林菀心叶眉一怔,而那许贤妃继续说道:“我记得司药房有位张掌药医术了得,何不请她为公主瞧瞧!”
彼时,众宫女纷纷闪出一条道,张星妍感觉自己莫名被躺枪,硬着头皮走向了林菀心。
“和嫔娘娘!不知公主现如今的病况如何?下官也好现在就回尚宫局为公主及时取药!或者下官随您前往咸福宫一探究竟再为公主取药!”张星妍也是佯装一副关切模样,把话说得四平八稳,看看这个林菀心如何回答!
只见林菀心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诺诺道:“张掌药有劳你了!含贞病情虽不太稳定,但小孩子向来如此,我想世子为含贞奏一曲如梦令就会好多了吧!就不必麻烦掌药跑一趟了!”
张星妍明眸一弯,嘴角轻扬,心想这个林菀心果然心里有鬼。
许贤妃焦急道:“和嫔妹妹!这怎么能行,公主若真是有个好歹,陛下岂不又要伤心?”
林菀心顺了顺气平和道“有劳贤妃姐姐挂心含贞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会罔顾自己孩子的安危!”转而对朱载堉柔和道:“含贞特别喜欢世子,听了世子的如梦令,含贞病情会好的更快,本宫恳请世子能前往咸福宫!”语落之际林菀心一阵急咳,令她单薄的身子也如弱柳般快要倾倒!
朱载堉瞬间眼露怜悯之色,对着许贤妃说道:“贤妃娘娘!既然如此,微臣先去咸福宫为含贞公主弹奏一曲,之后再去延琪宫如何?”
许贤妃闪了闪眸子,却也是无比关切地说道:“含贞公主安危要紧!世子快快前去,也好让含贞的病情快些好!”
第三十三章 牡丹亭曲 台柱失声()
林菀心在朱载堉愿随她走之际,张星妍真真切切地看到林菀心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张星妍又偷偷地瞄了瞄许贤妃,见她盯着林菀心和朱载堉离去的背影皮笑肉不笑,张星妍心下狐疑她们两人跟朱载堉能有什么瓜葛?
“星妍姐姐!不好啦!”
倪仁吉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让我去翰林书画院请画师作画,你猜怎么着?那些画师一听是你要他们作画,坚决不同意!还说你。。。。。。”
张星妍听了却是异常冷静,轻挑剑眉悠悠地说道:“还说本姑娘地位低微,不配调动他们是不是!本姑娘就知道这群死要面子的家伙会如此这般!”
倪仁吉顿了顿,又脸带羞涩地紧贴着张星妍一阵耳语!
张星妍听后一阵鄙夷冷笑:“仁吉你先回尚宫局歇着,待本姑娘好好会会他们这群狂妄之徒!”
在奔往仁智殿的一路上,张星妍目光凌冽,脑子里不断地自导自演着接下来要与那些宫廷画师们的唇枪舌战!
“汤大人!您听我说,哎呦!您小心前面的门槛。。。。。。”
疾步飞走的张星妍忽听一阵匆匆脚步声,正当张星妍循声张望之际,只听咣当一声,再是一记吃痛闷响。
张星妍秀眉往前方一探,竟是一位老者瘫倒在地,老者身穿翠竹朱子深衣,他咬着牙不停地摩擦自己的膝盖处,隐隐约约地可看清膝盖处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表情甚是痛苦。
张星妍从这位老者的着装和气韵上判定此人绝不是宫中人,更不像是久据官场的显贵,更像是一位富含修养的艺术家!
“老人家你没事吧?”张星妍一个箭步飞冲到老者的身旁将其搀扶起来。
那老者灰褐色的眸子瞬间弯成两片新月,捋着一丈褐色长须,冲张星妍连连微笑点头,但张星妍留意到老者紧绷的鱼尾纹,看得出他在强忍着痛楚!
“汤大人!您再怎么不如意,也不能如此作践自个啊!您可要保重身子骨,这上元节的曲目还要仰仗您老博万岁,太后一笑呢!”
张星妍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钟鼓司的掌印大太监宋公公,本来张星妍欲要行礼,但从刚才宋公公的言语间,猜测宋公公与眼前这位老者貌似有什么事情,所以她暂不打断两人的谈话,准备静观其变!
只听那位老者冷哼一声,强忍着膝痛,倏然甩袖喝道:“宋公公!你若真的想在上元节博得皇上,太后高兴,为何方才将我的《牡丹亭》曲目批的一文不值?”
当张星妍听到牡丹亭三个字时,都怀疑自个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恰恰此时,那老者从大长袖内掏出一本粉底金绣封面的书籍,对着宋公公一通训斥,张星妍的灵眸不由一阵惊颤,那书籍封面赫然画着一男一女,甚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才子佳人,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皇宫里遇到被后世誉为东方版的莎士比亚——汤显祖!
虽然张星妍平日对戏曲兴趣不大,但她唯一喜欢的一部戏曲就是汤显祖的爱情传奇曲牡丹亭啊!
宋公公哪肯被这汤显祖一味地训斥,当下他冷着一张脸泱泱道:“汤大人!不是咱家瞧不上你的新曲目,只是你这本牡丹亭讲的都是些什么呀?什么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最令咱家想不通的是,你说好好的上元节大喜的日子,干嘛要演奏这般生死绝恋的晦气之戏呐?”
汤显祖听了更是气的脸都绿了,怒斥道:“宋公公!你根本就是不懂得鉴赏,你可以侮辱我,但莫要肆意辱没我的作品!”
张星妍倒是很赞同汤显祖为自己的作品正名的话,张星妍心里清楚的记得,据历史上记载大戏曲家汤显祖的牡丹亭一问世,因其内容推崇男女恋爱自由,便被那些自诩为卫道士的儒子大家所猛力抨击,直指此乃千古污人臭作。
但汤显祖愣是顶着社会上的重重舆论,自费巡城演出,获得众多青年男女的热烈追捧,在bj城挂起不小的牡丹亭旋风,张星妍没想到现如今这股牡丹春风竟也吹到这皇宫大院来啦!
“呵!汤大人您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倔了!实话告诉你,前几年你呈上的《南柯记》,《邯郸记》曲目,根本就入不了咱家的眼,若非当时顾宪成担任内阁大学士,力荐你,哼!咱家岂能容下你这头倔驴!”
汤显祖此刻气的双掌青筋暴起,而那宋公公却是越说越来劲“现如今那顾宪成也被弹劾归隐山林,本来咱家想着过完这个上元节就再也不用你,来个好说好散,既然你现在就如此这般,那现在就夹着你的牡丹亭走吧!”
张星妍越听宋公公这般尖酸刻薄的话,就越有暴打他的冲动,但张星妍转念一想,这宋公公乃一太监,不男不女,情感世界可谓极度扭曲,见了男男女女的****自然是有说不出的别扭!
汤显祖奋力一震袖袍,赫然指向宋公公怒吼道:“岂有此理!牡丹亭曲目能否在上元节演出,岂容你个阉人在此肆意决断!”
那宋公公一听汤显祖骂自己是阉人,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管摆出刁蛮泼妇态势直冲汤显祖,边跑边骂道:“今个,咱家非要拔光你的胡须!让你再跟咱家嘚瑟!”
张星妍见两人即将开战,又瞧了一眼汤显祖,他膝盖上的血已经湿透了半条裤管,若是真跟宋公公打起来,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宋公公!你又何必对一位老人家苦苦相逼啊!”张星妍转瞬就挡在了宋公公前头。
那宋公公翻了一记白眼,阴郁着脸嗔怒道:“原来是张掌药啊!这里没你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张星妍饶有趣味地扫了宋公公一眼,旋即幽幽道:“宋公公此言差矣,这又岂会不关本掌药之事呢!”
“嘿!你什么意思?”
张星妍瞅着一脸茫然的宋公公,嗔笑道:“方才宋公公说要将这位汤大人驱逐出宫,可有此事?”
“哼!此倔驴心怀不轨,意图于上元节携晦气曲目惊扰圣上!咱家不过是替圣上清扫不干净的东西罢了!”
“不干净?”张星妍故作眼露疑虑,转而朝汤显祖微笑一番,拿起那本精美的牡丹亭,娇笑道:“可本掌药却觉得此曲目辞藻华丽,言真切切,是不可多得的上等曲目,而且早在一年前就成为宫外的流行曲目啦!宋公公你是不是年老色衰,见不得青年男女****故事呐!”
宋公公顿时暴跳如雷喝道:“好你个张星妍!咱家刚才给你留着面子,你可别惹急了咱家,咱家连你也赶出去!”
“哟!宋公公好大的口气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是你开的呢!”张星妍旋即又威严厉喝道:“本掌药现如今承蒙圣上,慈圣太后垂爱,负责筹备此次上元节,无论何种节目的取舍都要过问本掌药!哪轮得到你!”
张星妍这气质当真是霸气侧漏啊!令汤显祖都为之动容,没想到一个小小丫头,竟将一个大太监震慑的满脸有气撒不出来!
这时,一个小厮一溜烟跑来,拽着汤显祖的袖袍抽泣道:“爷爷!不好了!今个清晨闵兰姐和黄崎哥的嗓子竟然失声了!怕是昨日喝的那古辣酒坏了两人的嗓子!上元节的牡丹亭是唱不了啦!”
汤显祖听罢,大惊失色,身子一阵踉跄,差点倒地上,多亏了张星妍手疾眼快及时扶住他,只听汤显祖痛心疾首道:“杜丽娘和柳梦梅就这么完了吗?”
第三十四章 宫廷画师 桀骜不驯()
张星妍不免眉心一紧,而那宋公公却是肆无忌惮的一通讥笑“哈哈!汤倔驴,我看这杜丽娘和柳梦梅都失声了,看你的牡丹亭还敢不敢开张!到时候咱家非得治你个欺君之罪,摘了你的脑袋!”
张星妍心想可不能让汤显祖因而命丧黄泉,她灵眸咕噜一转,清了清嗓音道:“难道除了那二人,就再无其他人可以饰演杜丽娘与柳梦梅?”
“姑娘有所不知,闵兰与黄崎乃我悉心调教的得意弟子,二人又为夫妻,同演百场牡丹亭曲早已心心相惜!如今又有谁可替代他们二人啊!”
张星妍眸子一沉,心想此刻最需要稳定住汤显祖的情绪,切莫让他情绪激动气背过去,转瞬张星妍决然道:“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