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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都找了好久了，大嫂，真的是找不到爸妈啊！我拿好了去毛里的机票，若是那丫头不跟我回来，我就死在那个海滩算了！大嫂，爸妈的事，就交给你了……”刚刚干涸的泪腺此刻又急剧分泌着泪液。
茶坊里的车只有一班，只在白天开，显然，腿脚不灵便的二老是不可能去那里的，唯一能让老人觉着心安的或许就是天晴公寓了……
郑岚的心重重地压着沉沉的石，叶永成沉郁的脸已让她无言了许久。
“岚岚，后不后悔嫁了个窝囊男人？”握着郑岚粗糙的手，叶永才重重地叩着自己的脑门。
三十年了，青春不再，芳华不再，事业不再。
郑岚轻轻地叹了口气，别过脸去。把快要滑落的泪深深地憋了回去。
天晴公寓，那分明说明她们一家所有的付出都是徒劳的。
淡淡地望了叶永芬一眼，郑岚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刻，小李子正抱着两只母鸡，冲母亲咆哮。
“妈，您嚷嚷啥？您这不是成心给我脸上抹黑吗？芬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懂，又提生孩子，我都奔五的人了，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三儿，咱这辈份的，哪家没有几个孙子？妈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啊！”李母坐在角落的麻袋上，搓着双手，“儿啊！我看你今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哪用看着女人脸色行事，生孩子是你的事，你可得多盯点心！琪琪去了国外，你们俩总不能跟着吧？这人老了，身边没人照应怎么行？怡儿妈走了两星期了，都没人知道……”李母禁不住老泪纵横。
小李子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姐姐，都嫁在本村。
怡儿比李治学小九岁，打小母亲就喜欢她，一直想着等她长大了嫁过来。只是，后来，怡儿父亲掉到矿井没了踪影后，怡儿就被姑姑接到了城里，从此再无消息。
怡儿妈年纪轻轻守了寡，至于，后来，李治学进了城，就没了消息。
这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母亲拿这个说事，真有点闹不明。在他眼底，怡儿就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感觉？自己比她大好多，怎么可能往那方面想？话说，怡儿老早就没了联系了！
“怡儿现在就在这座城里，过得也不好。”李母叹了口气。
李治学一言不发，伸手去拿麻袋，他得让这两个动物安静。
“咣当！”两只白花花的蛋掉在李治学的手上。
李治学面色尴尬，母亲倒是从容地接了过去。
“诺，这下蛋的鸡就是不一样……”李母扬起脸看儿子。
李治学一个头两个大地望着母亲，说好让他们等几天再来，可不，这就来了，自己正跟宝贝女儿聊得欢呢！偏偏又摊上这档事。
女儿刚从国外寄来的手提电脑，自己还没学上视频聊天，就报了黑屏，心里怎不窝火？
偏偏那两只鸡满屋子乱跑，趾高气扬地昭告天下人她们是下蛋的！
看来，妈这回真的是要来真的了！
第八十九章 下蛋鸡（2）（）
当年，为着生女儿的事，母亲不意愿，就一直没有联系。
老实说，琪琪长到二十六岁都没见着爷爷奶奶啥样，好在，女儿天生心宽，只要有人管吃管住就没意见。
这些，得感谢自家娘们。
“妈，我这就去找找芬儿……”李治学抬眼看了那坨软黄金，叹了口气。
有这么碍眼的东西横在眼前，怎么说都不是个事儿！
从阳台的角落里，李治学摸了只扫把，却又犹豫地放下，走进厨房，找了一双一次性塑料手套，接着进卫生间拿卷纸，却见母亲已拿着拖把将房间里里外外拖了个遍。
所有的房间都有了特殊的味道，那是久已不见的乡土气息。更贴切地说，那里混着下蛋鸡大肠里分泌的特殊味道。
李治学皱了皱眉，伸手去接母亲手里的拖把，走进卫生间。
浴缸里早已放满了水，水上漂浮着黄黄的物体，随着水流一漾一漾的，如一朵朵金灿灿的花。
“妈，您在这里摆拖把？”李治学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事实上，他看得已经很分明了！
这么光洁亮丽的大浴缸，许是母亲从来都没见过吧？这些年，一直守在村子里，却从没有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着，李治学的心里酸涩涩的。
“这不是拖把池吗？”李母急匆匆奔了过来，却不小心脚底一滑，身子向前一歪。
“叫你不来，你催命地往这儿奔，跌死才好！”许久，李父小心地扶着墙根探出身子。
地板刚拖过，却湿答答的铺满了水渍，洋溢着软黄金的气息，诚然，接地气多了！
“死老头子，你没见着咱三儿有多受苦，那怡儿也算苦孩子，可不，这就离了婚……”李母还没说完，门咚地一下开了。
“妈，你说的是啥话，你儿子受苦，苦在哪儿？”叶永芬瞪圆双眼，怒视着婆婆。
“您倒是好，让咱家鸡飞人跳不是吗？小李子，你倒是说说，咱这家，你倒有几份功劳？想离婚，可以，现在你就给我走人！”叶永芬捂着鼻子，气呼呼地指着李治学的鼻子。
第一次见着明里一套背里一套的婆婆，叶永芬气不打一处来。
“芬儿，妈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李治学，别以为我不懂你花花肠子，有几个小钱就得瑟！别得瑟太早……有本事，你把花狐狸引进门，别怪我无理……”
疾步走进卧室，叶永芬伸手去抓墙上的结婚照，“啪！”地一声，往地上一摔。
细碎的玻璃渣很亮眼。
“走啊！明天一早去民政局。”伸手去搬电视，却又不舍地放下，重又拎起电脑，重重地摔了下去。
“我让你找狐狸精，我让你找……”狠狠把脚踩在上面，叶永芬扭曲着脸孔。
“那是琪琪买的，八千多块呢！”李治学伸手去拉叶永芬的脚，却为时已晚。
“琪琪？你还记得你有个闺女叫琪琪？她在国外受苦你一点都不晓得担心，跟一帮狐狸精搞在一块，有本事你再去搞啊！真不是东西！叶永芬啊！你好傻……”叶永芬忽然蹲坐在地上，身子一阵痉挛，人倒在地上。
“妈，你只当没我这个儿子行吗？”眼看老婆跌倒，李治学抬腿上前，一把抱着叶永芬大声咆哮。
“三儿，我就知道你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从现在起，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李母气鼓鼓地扶墙站着，看着明净如镜的地面叹了口气。
“他爸，咱现在就走！”拉着李父的手，李母瞪大着双眼。
李父慢悠悠地走着，生怕滑倒，说实在的，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呼吸都成问题。
“爸，妈，你们留下，我走！”闻着臭哄哄的空气，叶永芬站起身，冲进里屋，揪住那两只得意洋洋的母鸡，狠狠地摔到地上。
李母慌了，急忙奔了上去，却不小心重重摔倒在地。
“妈，妈，你怎么样？”李冶学一把上前抓着母亲的手，直接把她背到背上。
“老太婆，我看你就是活该！”李父重重地叹了口气。
叶永芬狠狠地蹬了一眼，转脸进了厨房，手起刀落，两只鸡瞬间不歌唱了。
“我叫你下蛋，我叫你下蛋……”叶永芬狠狠地高叫着。
“三儿啊！你就遂了妈心意吧？啊？”趴在李治学背上，李母不停地絮叨。
李治学默不作声，叶永芬若是能再生早就生了，怎么能等到今天？
十八岁的姑娘家跟他好上了，就结了婚，可不，都是没到龄的人，领不了证就不是正式夫妻，为此，叶永芬可少不了别人许多风言风语。又不敢跟大人挑明，直到出现先兆流产才慌了神，最初娘家人是极力反对的，也没人想让这孩子活下来，叶永芬为此受了不少苦头，直到生了孩子才发现她的子、宫是异常的，也就是说能生孩子本就是个奇迹，自然的，孩子是异常珍贵，而再生孩子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这点，李母应是知道的，这过去多年，重提旧事，显然是想拿刀剜叶永芬的心啊！
娘家人的不离不弃，让她心存光明。
婆家人放了一篮鸡蛋就没再露面。
很自然的，李治学跟自家人有了隔阂。却对老婆孩子格外的亲。
“铃……”手机铃声清脆地响起，叶永芬瞪着血红的双眼，快步奔向沙发，摸起手机，嘴里高叫着：“好你个心肝胰儿，花狐狸！……你给我滚……”
“妈，妈，是我！爸怎么不跟我聊天了？”手机那端，子琪的语调急切。
聊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没了动静？她哪里知道这台电脑遭了殃。
“臭丫头！不许你跟那个男的来往，若不然，你现在就给我准备骨、灰盒……”话音一落，叶永芬狠狠地把手机扔得好远。
接着，就听“哐！哐！哐！”的声响，餐桌前的座椅，统统可怜巴巴地跌到地面上。
“李治学，你给我等着！”蹬蹬蹬冲到窗户口，还不忘狠狠地踹了几下麻袋，冲着路灯下的人影大吼。
第九十章 喝饱精神（）
今晚的月特别的圆，子晗不禁抬头淡淡地望了一眼天空。
“若果再等不到车，咱就走回去……”冷冷地盯了一眼子新，子晗迈开大步向前走。
子新机械地跟在身后，默默无言。
回家的路程并不近，不走上两三个小时应是不可能的。
“姐，我想打1235。”子新吸了吸鼻，挪了挪脚步。
“嗯哼？”子晗故作不知，大步向前走。
“看来，还是玻璃瓶最适合你！”子晗轻声揶揄。
“姐，不是我，是你，我担心你生病……”子新这才低着头，慢悠悠地走。
子晗微微一笑，看来这小子还算有良心。
一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车门已经打开。
不用说，子晗明白开车人是谁。
“姐，要不，我们就坐那辆车回去行吗？”想着那么远的路，叶子新恨不得立马坐上去。
“看见了吗？没有的士的标志，这样的车是黑车，不可以坐的……”子晗故意拔高了嗓门。
车内的人，一脸黑线，若不是看她身旁还有个小屁孩，早就想跟她算帐了。
只是，这帐，到底要从哪儿算起？
手支额头，林樾眉间紧锁。
很快，车门呯地关上，车子故意在她俩面前兜了个圈，极其从容而优雅地离去。
“姐，那是救你的哥哥……”叶子新倒是万分可惜地摇头。
“当你孤立无援的时候，你希望别人能帮你一把，但是，别人有义务帮你吗？叶子新，请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要自己学着行走……”子晗深吸了一口气，语调低而柔和。
“但是，为什么我要拒绝别人诚心的帮助呢？”叶子新抬眼反问。
“那么，叶子新，请你谈一谈坐在酒巴里的感觉！”子晗微微皱眉。
叶子新面色忽然严峻起来。一言不发地大步向前走。
子晗跟在身后，快步走着，夜风微凉，淡淡的花草芬芳扑鼻。
远远地，见着有个人骑着自行车疯了似的冲了过来。
子晗拉着子新的手飞快地奔向旁侧站定，这才捂住胸口呼呼地喘气。
“子晗，子晗……爷爷奶奶不见了……”语速倒是极快。
这辆老爷车不知是哪年的文物，刹车完全不灵，可不，永芬姑姑的脸色分明惨白得很。
“姑……”子晗诧异地盯着悄然远去的叶永芬。迈开大步飞奔向前。
前方，有条河，子晗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姑姑，姑姑……”显然，子新被吓到了，跟在子晗后面狂奔，却不知所措。
眼见着那老爷车带着人一起进了池塘。
“卟嗵！”有个人影，一头扎了进去。
子晗纵身一跃，却被子新牢牢地掐着胳膊。
“姐，你的伤还没好……”子新一脸惶恐地看着子晗，“我可以！”
“臭小子，把你自己管好就行！”子晗一脸气恼地别过脸去。
“救命啊！救命啊！”永芬姑姑向来不缺喜感。
那池塘的水不算很深，只是叶永芬不会游泳，人趴着老爷车，惊慌无措地咕咚咕咚喝着水。
那人很快游了过去，伸手去托叶永芬的腰，却被叶永芬死死抓着，无法游动。
这样的场景，显然是可怕的。子晗迅速掏出衣袋里的所有物件，递给子新，一头扎了进去。
“哎呀，姑姑，看这水多凉爽，多喝点，喝饱了人才有精神……对了，你的小爱车，我可不赔了……”子晗一面夸张地大吼，一面慢慢向叶永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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