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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戏骨-第4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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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此拍摄方式导致剧组始终处在一个不稳定的状态,有时候拍摄进度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天可以拍摄七到八组戏份,有时候却跌跌撞撞、处处受阻,可能三天都拍摄不完一组戏份。

    当初确定合作意向的时候,托尼表示,这部作品的拍摄周期应该是在一个月左右。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一个不靠谱的玩笑话,倒不是说拍摄周期会更长还是更短的问题,而是托尼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杀青,这忽快忽慢、摇摆不定的拍摄节奏,估计谁都无法断言,一个月之内是否能够结束所有拍摄。

    这几天,剧组就杠上了。一场公车的戏份,前前后后拍摄了三天,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整个剧组的工作都陷入了停滞状态,剧组每一个人都处于脾气暴躁的状态,整个剧组就好像一个不稳定火药桶,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这场戏的拍摄难度本来就是“上”,几乎可以说是剧组开机以来最困难的一场戏。内容是亨利和艾瑞卡的第一次相遇。

    当天晚上,亨利陷入了失眠状态,始终无法入睡,于是他离开了家门,在外面闲逛散步了一会,再次回家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他那患有阿兹海默症的外祖父又一次把自己所在了卫生间里,拒绝出来,医院的护工束手无策,于是给亨利打电话,要求他前往医院处理。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亨利的母亲在家中的卫生间服药自杀,年仅七岁的亨利第一个发现了母亲的尸体,随后亨利的外祖父也亲眼看到了女儿的死亡,在那之后,外祖父就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始终认为女儿的死是自己的错,罹患阿兹海默症之后,他依旧念念不忘这件事。时常就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然后呼唤女儿的名字,试图抢在女儿自杀之前,挽回所有一切。

    这样的情况无比棘手,外祖父根本不听其他人的话,即使是亨利,他也必须耐心、再耐心,花费一番大力气,才能一点一点地把外祖父劝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亨利要求医院把卫生间的门锁卸掉,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显然,医院的护工根本就不在乎,始终没有执行;而且每一次出现了状况,却又不负责任,直接把亨利喊过来处理。今晚,又是如此。

    亨利折腾了好一番,好不容易把外祖父哄了出来,并且将他哄上床睡觉。随后,亨利看到了睡眼朦胧、无所事事的护工,愤怒终于爆发了,对着护工把所有情绪都宣泄了出来,并且狠狠地威胁了对方一番,这才转身离开。

    事实上,亨利不是铁石心肠。他注意到了那名护工的狼狈和窘迫,他也注意到了那名护工的脆弱和胆怯,就像是暴雨之中瑟瑟发抖的流浪狗,在生活的重压之下,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即使没有任何多余的攻击,她也已经伤痕累累、疲态尽显。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将怒火都倾泻而下,一直看到对方眼神里恐惧的眼泪,这才罢休,扬长而去。

    这是一个颠簸的夜晚,饱受失眠痛苦的折磨,这让他的体力和精力都承受着巨大的考验;外祖父的糟糕情况更是让他担心不已,那种无限接近死亡的灰暗和腐朽气息,正在一点一点地满溢出来;而外祖父迷茫之中对母亲的念念不忘,又一次唤醒了他脑海深处的那个噩梦,那个母亲浑身赤裸地横尸在卫生间里的噩梦。

    那一天就好像溺水一般,那种挣扎在水面之间浮浮沉沉的痛苦和折磨,根深蒂固地缠绕在灵魂的角角落落里,始终都不曾真正地治愈过,长时间的折磨已经让灵魂残破不堪,几乎难以为继,每一天都像是在苟延残喘。活着,却又不曾真正地活着。

    在回家的公车上,亨利陷入了崩溃,泪流满面、无法自已,所有的悲伤、苦涩和痛楚都爆发了出来。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遇到了艾瑞卡。

    这场戏里,亨利看到了正在公车后座上,为一名醉醺醺的酒鬼进行服务的艾瑞卡。服务完毕之后,酒鬼迷迷糊糊得没有反应,艾瑞卡大声要求着自己的酬劳,结果得到的是狠狠的一记耳光。艾瑞卡识时务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就看到了满脸都是泪痕的亨利,那双悲伤的眼睛里带着怜悯和同情。于是,艾瑞卡寻找到了新的猎物,她决定跟踪亨利,然后伺机寻找到机会,赚取今晚的第一笔酬劳。

    这场戏本身分量就不小,前后约莫两分钟左右;而且,这不仅是艾瑞卡的初登场,还是亨利的第一次崩溃。

    按照蓝礼的构思,亨利的情感是一层一层、一面一面地展露出来的,尤其是面对三个女性角色的时候,那种层次感和深度感,将整个角色立体式地呈现出来。所以,这场戏份就更加重要了,可以算是“超脱”开拍以来,第一次演技爆发的戏份。

    不仅如此,托尼对于这场戏的要求也与众不同,他正在寻找一种更加合适也更加成熟的镜头,呈现出艾瑞卡和亨利之间的关系,他的思路不是很清晰,始终在摇摆不定。

    一会,他希望能够在公车内部进行全景拍摄,以全方位的视角捕捉亨利和艾瑞卡两个角色之间的关系;一会,他又希望以特写来捕捉两名演员的表情细节,但艾瑞卡进行服务的画面着实尺度太大,同时萨米还是未成年人,有些戏份不能直接拍摄;一会,他又跑到了公车之外,试图以间接视角记录下表演之中的情绪。

    足足两天时间,其实一直都是托尼在折腾,演员根本没有来得及发挥,托尼自己就先否决了拍摄出来的半成品,然后重头开始,这导致整个剧组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推进,还没有来得及取得进展,就又退回原地,回到“零点”。

    更重要的是,这场公车戏是发生在晚上的,托尼坚持进行实时、实地拍摄,所以剧组必须在日夜颠倒的情况下投入工作,半夜的连轴繁忙工作,本来就爆肝了,结果还没有任何成效,这确实是让人沮丧,整个剧组的状态都不太好。

    进入第三天时间之后,托尼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状态,拍摄断断续续地能够继续下去了,但蓝礼的表演状态却出了重大问题,迟迟无法达到托尼的表演要求,又或者说托尼对蓝礼的表演节奏和状态始终无法满意。

    卡,卡,还是卡!

554 微弱进展() 
“卡!不,不是这样的,情绪不对,我需要外放一点,再外放一点。”

    “蓝礼,蓝礼…霍尔,我的确要求情绪更多一点,却不是那种肥皂剧式的夸张演出,这看起来太廉价了。”

    “不够!不够!不够!我说了,不够!”

    “卡!卡卡卡!这种眼神不真实,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看起来就像是眼药水。”

    “上帝,这让我怎么说呢?不对,感觉不对,情绪也不对,气氛也不对。”

    “重来,重来,重来。”

    ……

    这是蓝礼开始演戏以来,遇到的最大挑战。虽然说,这场戏本身的难度确实不小,但这不是最主要的重点,重点在于托尼对这场戏的要求并不明确,而他自己对这场戏的解读也不够清晰,所以在镜头面前呈现出来的表演,始终缺少了那种质感,更不要说蓝礼所希望呈现出来的层次和深度了。

    第三天的拍摄,结果就在无数的“NG”之中落下了帷幕。一场戏,足足拍摄了三天,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依旧在原点打转,整个剧组的气氛都有些压抑,以至于第四天的工作正式开始时,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

    连续三天依旧在拍摄同一场戏,而且没有任何进展,蓝礼的心情也难免有些心浮气躁,这对于糟糕的状态来说只是雪上加霜。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淀思绪,一丝不苟地为今晚的拍摄做准备,尽量避免受到工作人员负面情绪的影响。

    伴随着一声“开拍”,蓝礼所有的纷杂情绪都沉淀了下来,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深呼吸,再深呼吸。

    微微仰起头来,后脑勺顶着公车的车窗,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在胸腔里汹涌沸腾着,他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就好像脱离了水面的鱼,可即使如此,氧气似乎依旧无法通过喉咙口,整个喉咙死死地卡住,所有的空气就这样堆积在口腔里,那种沉闷和淤积始终挥之不去,耳边响起了汩汩的温泉水声,还没有来得及喘气,泪水就这样滑落了下来。

    他瞪圆了眼睛,努力地往上看,但还是无济于事,滚烫而饱满的泪水大颗大颗地堆积起来,根本不需要闭眼,满溢的泪水就直接滑落下来,打湿了脸庞;然后源源不绝地往外冒,眼泪着实太过汹涌,甚至划入了嘴边,猝不及防地就开始猛烈咳嗽起来,几乎就要将整个肺部都咳嗽出来。

    吞咽,不断地吞咽,努力地将咳嗽吞咽下去,整个眉毛都激烈地打结起来,那种钻心的痛苦正在苦苦地折磨着他的神经,浓浓的哀伤在眉宇之间缓缓氤氲了开来,无法自拔地开始沦陷,就仿佛站在流沙之中一般,明知道自己正在下坠,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被吞噬,迎向灭顶之灾。

    紧紧地闭上双眼,他试图调整呼吸,强忍着痛哭的澎湃,但是那种尖锐而苦涩的痛楚却从内心深处钻了出来,痛到了极致,所有的忍耐和控制都化为了乌有,哭泣的声音从紧咬的齿缝之间泄露了出来,那沉沉的压抑将折磨演绎到了极致,让人于心不忍,根本无法想象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煎熬。

    耳边传来了一阵呻/吟声,还有口水吞咽以及双手摩擦的声响,这让他转过头去,透过了那朦胧的泪光,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少儿不宜的一幕,但是他却心如死灰,双眼一丝触动都没有,波澜不惊地注视着这一切,冷漠而绝望地旁观着,然后就痛苦地垂下双眼,双手死死地穿插进发丝之中,无法抑制地痛哭着。

    耳边的呻/吟越来越大声,似乎已经达到了高/潮,那种嘈杂的喧闹是如此讽刺,他彻彻底底地哭到不能自已,完完全全地哭到无法呼吸,只能再次仰起头来,犹如濒死的鱼类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可这样的呼吸也无济于事,仅仅只是苟延残喘而已,每呼吸一次,似乎就距离死亡更进一步。但更加可悲的是,他没有反抗的打算。

    “把臭钱交出来!”耳边传来了对话,难以想象,那瘦小而稚嫩的身躯里,却爆发出了如此粗粝而恶俗的话语,闭上眼睛,仿佛公车车尾的是一个历经风尘、饱经沧桑的女子,但事实上,她却是一名雏/妓,还未成年的雏/妓。

    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他就这样坐在原地,双眼布满了血丝,没有任何遮掩地暴露出来,一丝一毫的动静和波澜都找不到,寂静,万籁俱静,甚至是死一般的安静,仿佛灵魂都已经消失。

    “听见了吗?把臭钱都交出来!赶快把臭钱都交出来!你以为我喜欢你吗?快点把臭钱交出来!现在!”

    那凄厉的咒骂一声比一声难听、一声比一声迫切、一声比一声可怕,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正在声讨自己的债务。

    他不由就转过头去,愣愣地看着那一老一少,两个落魄而狼狈的身影,却是一样的弱小。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仅仅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就看到那酒鬼恶狠狠地瞪了那雏/妓一眼,“你想要钱?”话音才落,他就狠狠地给了对方一记耳光,那耳光着实太重,以至于那瘦弱的身躯一个踉跄,差点就要跌坐在地上。

    然后,她抬起了视线,看到了他的眼神,四目交接。那双稚嫩的眼睛里带着怨恨和世故,还有粗鄙和低俗,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他转过头来,收回了视线,垂下眼帘,残留的泪水再一次滑落,但眼眶却已经干涸,只是脸颊上依旧遗留着泪水纵横的痕迹,狼狈不已。

    他就这样愣愣地垂下眼帘,将所有情绪都隐藏而去,可是眉宇之间的漠然和痛苦依旧没有来得及消散,一点一点地缓缓沉沦,车窗之外的夜色是如此浓厚而沉闷,铺天盖地,犹如巨兽一般,随时都可以将他们吞噬。

    空气中飘荡着公车引擎嗡嗡作响的声音,然后托尼的声音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卡!”

    所有工作人员的视线都朝着托尼投射了过去,等待着导演的判断和定夺,也包括了罗伊和内森。刚才这一次的拍摄,蓝礼的表现格外出色,情绪饱满,细节生动,那种从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悲伤和苦涩在脸庞之上如此清晰、如此生动,仿佛无边无际的苦海,在其中浮浮沉沉,却始终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终点。

    在场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可以深刻而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汹涌而沸腾的情绪,犹如火山一般,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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