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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谨容不想到他会对这种琐事感兴趣,便道:“不影响你看书么?你这几日忙着督造踏犁,怕是丢了不少功课?”
陆缄道:“我心里有数。”
樱桃进来,道:“今天傍晚一共拿了四篓子樱桃进来,二太太房里两篓,大太太房里一篓,我们房里一篓。在二太太房里留了盏茶的功夫,不知说了些什么,没见拿着赏赐出来;给大太太磕了一个响头,得了一匣子糖果子。”
看似所有人都没落下,非常周到,可是三房人中,涂氏是最先得到樱桃的,而且在这之后,孟婆子手下的人基本都往涂氏那里跑了一趟。再加上这几日下人间隐晦的传言,林谨容已经大致有了一个轮廓——如果说先前的涂氏还只是希望能得到管理库房这个差事的话,经过了孟婆子这一番作为和暗示,涂氏一定很确切地相信这差事就是她的了,倘若突然出现变故,那便是不可饶恕的阴谋诡计。
那么今晚孟婆子再跑这一圈,明面上看似是为了搞平衡,谁都不得罪;暗里好似是讨好她和林玉珍,为了将来的人事变动而作准备;但实际上却会在涂氏希望破灭之后,最大程度的刺激涂氏,让恼羞成怒的涂氏憎恨自己,同时也起个掩盖孟婆子这番举动的作用。不就是送樱桃么?个个儿都送了啊,你三太太要误会,怪得谁?至于下头那几个人,结果怎样并不在宋氏和孟婆子的心上。她们要的,是她和涂氏之间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和仇恨。
林谨容由不得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她的反应不一样,有很多小事情和前生已经不太一样,而前生的很多事她已无法去验证,但是此刻她清清楚楚地看透了这件事。她不知道二房在她前生中扮演了何种角色,都做到了哪个程度,但就目前她们所做的一切的来看,是处心积虑的。
她回头看着陆缄,这件事的首尾他都知道,此刻他又是怎么想的?看清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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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不知道周日能不能三更,在一整天的精疲力竭之后实在不敢轻易许诺。但我想,双更是一定能的,我会尽力而为。需要粉红刺激鼓励来吧,亲爱的朋友们
第209章 散落
陆缄并不多言,只挥手让樱桃退下去。
林谨容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只好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她上上下下地跳,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送樱桃,让全家上下都说她的樱桃好吃吧?”
陆缄答非所问:“这几日我不会出去。你无事也不要往其他地方跑。”伏案写了一封信交给林谨容:“让人送去给吴襄,托他替我在那边看着踏犁和秧马。”
林谨容便出了门,叫豆儿过来:“你拿这封信出去,让长寿送去给吴家二爷。”
陆云聘聘婷婷地走进来,扫了豆儿手里的信一眼,含笑道:“嫂嫂,我哥哥可在?”
林谨容指指书房:“在里头呢。”
陆云就压低了声音:“你可有空,我们往外头去走走?”
林谨容才要回答,就见陆缄开门出来,笑道:“阿云来了啊,进来坐。”又和林谨容商量,“阿容可否烦劳你分茶给我们喝?”
陆云无法,只好进了书房。林谨容便命人将茶具拿过来,取了那日得到的密云龙团茶,笑道:“水不好,怎么办?”
陆云忙吩咐简儿:“把去年我埋下的雪水挖一翁送过来。”随即回头笑看着陆缄:“哥嫂真是琴瑟和鸣。”
陆缄垂下眼微微一笑。
不多时,雪水送到,林谨容才要动手,陆云就亲亲热热地过来:“我来帮嫂嫂的忙。”又温和地笑着:“哥哥你好福气,我们俩一起分茶给你喝。”
陆缄笑了笑,道:“过两日要放淤,我打算带你嫂嫂去看热闹,阿云是否有空?”
陆云的眼睛亮了起来:“去的人会很多吧?”
陆缄点头:“我猜彼时应是万人空巷。”
陆云毫不犹豫地道:“要去,一定要去。”
林谨容在一旁安静地分茶,静听他兄妹二人闲谈,偶尔插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如此,很快过去了一个时辰。陆云起身告辞:“夜深了,我该回去了。”一边说,一边给林谨容使了个眼色。
林谨容便起身送她,陆缄也跟着站起,与林谨容并肩走出:“我送妹妹出去。”
陆云无奈,只好道:“罢了,我又不是外人,这又没多远,不送啦,都回去。”从始至终,她也没得机会和林谨容单独说上一句话。
林谨容把陆缄的小动作尽数看在眼里,淡然一笑,转身入内,自去收拾,准备安歇。
陆缄把一捧清亮的温水浇上脸庞,闭着眼道:“你这两日不要和阿云单独谈话。”
林谨容静默片刻,道:“好。”陆云要找她,只会谈涂氏和分工的事情。她们母女的要求和想法与她的绝对不同,结果不过是彼此不快。
陆缄就不再说话,取了帕子把脸上的水珠擦干,走了出去。林谨容洗漱完毕,坐到照台前褪去钗环,忽听陆缄在床上低声道:“待到祖父发话,三婶娘必然会怪你怨你,请你……看在我的面上,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林谨容讶异地停下手,回头看向陆缄。他第一次,和她这样明确地说,请她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与涂氏一般见识。
陆缄靠在床头,低头专心地看着手里的书,好似说话的人不是他。
林谨容很快答道:“我不是爱生事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每天都安安静静,和和顺顺。但我不知姑母会如何,也可能劝不住。”她可以不管涂氏,但林玉珍不是善主儿,可以任由涂氏骑在头上随意折腾。
“哗啦”陆缄翻过一页书,抬眼看着她,“那不干你的事。”
林谨容把发髻打散,专心专意地将头发梳顺,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心里有数就好。”
陆缄不说话,就一直看着她,半柱香后,他把书合拢放下,起身下了床,接了林谨容手里的梳子。杨木梳入手温暖,她的头发却触手冰凉。陆缄低下头,垂眸看着神情宁顺的林谨容,将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把她拥入怀中。
林谨容闭上眼,灯光透过她的眼帘,在她眼前留下一缕模糊的红光。再一瞬,她的身子一轻,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里,她听见陆缄低声道:“祖父、祖母都和我说过了,以后我会经常回家的。”
“说什么?”林谨容有些费力地问。
陆缄把手覆在她的背上,将她推向他:“没什么。”
林谨容咬紧了唇,两根手指触上她的唇瓣,轻轻拨弄了两下,便去掰她的牙齿,林谨容烦躁地张开口,一口咬住那两根手指。
陆缄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有收回手,只把另一只手用力按住她的肩头,让她更大限度地贴近他。林谨容慢慢松开了口。陆缄却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上,先是咬,随即是用力吸吮,疼得她轻呼了一声,推了两下推不开,索性抱着他的肩头狠狠咬回去。
聚贤阁里此时仍然是灯火通明,陆老太爷面前堆着高高一叠账簿,他却半点目光都不肯分给这堆账簿,只淡淡地看着面前的陆建中。
他看得太专注,且时间有点久。陆建中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背心里有一层薄汗,硬着头皮道:“儿子已经教训过宋氏了,虽是无意,但她实在太辜负父亲的期望了。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多亏没有造成大碍,不然儿子要被这粗心大意的娘儿们给拖累透了。人前人后都要抬不起头来,更没有脸面去见兄长。”
陆老太爷端起面前的茶盏:“你真的这样想,就认为全是你媳妇的错?你出了一趟门,回来以后家里就变了样,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话不好回答。若是全盘否定,反倒显得有些假了,假了之后反而倒似有问题一般。陆建中有些不安,掏出丝帕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小声道:“父亲,大哥不在家,改日您还得和二郎说说。再有此类事情,他该写书信、或是让长寿跑一趟亲自把信传到才是,省得误事。很多事情,往往就是坏在传信的人身上。这些贱奴才,就没一个省心的。”
人可以说是宋氏不安好心,故意不报陆缄病了的消息,又想挑拨大房、二房生怨,夫妻离心;为什么就不能反推,也可以说这是人家夫妻俩搞的障眼法嘛,真病假病,到底让人送信回来没有,其心何在,这都是问题。不然,怎么手脚那么快就把人给打发走了呢?
陆老太爷笑了:“你说的这个话很对。我会和二郎说。”
陆建中想过陆老太爷也许会发脾气,也许会把这事儿全揽过去,护着陆缄,但没想过会如此淡然处之。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夸赞陆缄:“二郎其实是很聪慧的,他弄的这个踏犁和秧马,其实前几年我和陆绍出去送粮,也曾看到过人用,只是没有放在心上。要是那时候我多留个心就好了,兴许咱们家早就用上了。”
“是,那句话叫什么?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是见着了,近在咫尺也会错过。”陆老太爷道:“二郎话虽不多,但很细心。”他指了指心脏所在的地方,十分郑重地道:“这里,他都放在这里。”
陆建中默了默,转而道:“账簿都在这里了,父亲是否要找人来核对一下?”
“不必,二媳妇当家管事这么多年,难不成连这点账都算不清楚?那也太让人失望了。”陆老太爷轻轻一推账簿,账簿哗啦啦顺着紫檀木桌子散开滑落,沉重地跌落到地上。
陆建中的一颗心顿时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难过得紧。不愿意查账,表示相信,他应该觉得高兴的,老爷子对二房还是放在心上,愿意留余地的,可是这话,这动作,却似是胸有成竹,只不耐烦和他们计较而已。他干笑了一声,起身上前,费力地蹲下去,笨拙地捡拾地上的账簿。
陆老太爷看了一歇,终于道:“你的风湿又发了?”
陆建中抬起头,望着陆老太爷憨憨地笑:“不碍事,就是这些日子住的地方潮了点,膏药又用完了。这不,”他就蹲在地上,把裤脚挽起,露出膝盖给陆老太爷看:“才贴了膏药呢,这会儿药力发作正热乎着,想必过两日就好了。”
陆老太爷轻轻叹了口气:“别捡了,回去歇着罢,这几日就别外出了,在家将养将养。”
陆建中不肯,他坚持着把地上散落的账簿全收捡好了,规规整整地码在一旁,方才笑道:“就算是父亲不看,对账的时候也是要看的。”
见陆老太爷不说话,他便识趣地起身告辞:“父亲您早些安歇罢,儿子先回去了。”
陆老太爷没有留他,待他走到门口了,方才道:“明日全家一起吃午饭,把该交割的都交割了。还有,过了这个月,我打算把三郎、五郎、六郎一起送到太明府去读书。这些日子,让他们兄弟几个多处处,经常在一起才会加深感情,将来二郎有了出息,才不会忘了他这几个堂兄弟。你别拘着他们。”
“是。全靠父亲做主。”陆建中垂着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陆老太爷随手拿起一本账簿来,随意翻了两下,扔在了一旁。
第210章 金口
涂氏觉得,这大概是自己一举得男,生了陆缄之后最扬眉吐气的一天。不过清早,就已经有人给她送了信,告知她今日中午全家要在一起吃午饭,然后二房会把账簿都交出来,老爷子会重新分工。
她本来已经穿戴好了,可这会儿却觉着身上那套浅绛色的衣裙不够衬托她的容色和气质。于是她命人把新做的那套杏红色罗衫拿出来,熨烫熏香,可待到穿上了,她又觉着太过刻意,容易让人看出她胆怯。便又弃之不用,在箱笼里翻了许久之后,终于选定一身半新的浅绯色罗衫。打开妆盒,她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件可以衬托得上今日这种场合的贵重首饰。
于是她闷闷不乐地在照台前坐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三老爷披了件淡青色的道袍,敞着胸怀歪在榻上看书,听见她这声叹息,少不得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又怎么了?”他对妻子是有十分沉重的歉疚的,这种歉疚来源于有一个厉害的父亲和两个优秀的兄长做衬托,让他知道自己很无用,先是自卑,然后从陆缄被抢走之后,慢慢就变成了歉疚。随着年纪增长,各种不如意,各种无能为力,这种歉疚就化作了对妻儿的迁就。
涂氏回头不满地看着他:“我今日不能太寒酸,可我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
陆三老爷觉得这句话仿佛是在质问他,拷问他作为丈夫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