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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缄闷闷不乐地道:“知州大人特意邀我过去,又怎会给我气受?我又不是那起轻浮不懂礼之人。”暗里却下了决心,要与陆老太爷说,日后再不要这陆绩上门。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休要让这陆绩带坏了家里其他兄弟。
林谨容却是好奇得很,这陆缄生性谨慎,不是爱惹事生非的人,他上次为了她的庄子与陆绩生了不快,她是知道的,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他越不说,她越想知道,只是知道陆缄的嘴好似蚌壳,她懒得花那个精力去撬,索性借口出去分派丫头们做事,叫过荔枝吩咐了几句。
须臾,醒酒汤到了,林谨容看着陆缄喝了,安排他盥洗休憩。待到她收拾完毕,上了床,才发现陆缄还睁着眼看着帐顶一动不动,只好忍住困意道:“敏行还不困么?”
陆缄侧过身来看着她,将手伸过去,手指轻轻一拉,她的亵衣衣带立时松开,露出里头翠绿绣鹦鹉的抹胸和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来。酒是色媒人,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空了半个多月,眼看娇妻如花在侧,又如何忍得住?
眼见他的眼神迷离起来,一双眼睛越发流光溢彩,夺人心魄,林谨容吸了一口气,温和而坚定地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敏行,你今日酒比往日饮得都要多,又与人置气,还吹了凉风,身子要紧。”
枵腹宜读书,醉饱宜独寝。这是养生要诀,却是没什么好质疑的。陆缄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只安安静静地看着林谨容。林谨容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轻轻笑了笑,起身吹灭了灯。再躺下,陆缄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引向他怀里。
听到他呼吸仍是有些急促,林谨容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慢慢地听得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似是睡去了,她方收回手,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将近五更时分,天色越发暗沉。陆缄醒来,听着身边轻浅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心里就是一软一暖,再闻到熟悉的暖香味儿,就有些心猿意马,轻轻挨过去,将手放在林谨容的腰上,将她搂紧了,一边啄着她的后颈,一边去寻她的衣带。
刚解开一股衣带,指尖才触到一点温软,就听林谨容含含糊糊地道:“做什么?莫吵,好累。”好似是疲累到了极点的样子。将近冬至,家里人多事多,大半杂事全靠她撑着,她的确也够累的。陆缄犹豫了一下,就停了下来,却也不收回手,紧紧贴着林谨容,在她身上蹭了几下,又在她肩头上轻轻吻了吻,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林谨容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默默计算着。多亏有了水老先生这样的妇科圣手……可是她的运气又能好到什么时候?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她由不得的想起那个从未忘怀,却从来不肯轻易想起的小人儿,心里一阵酸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默然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林谨容与陆缄照例早早起身前往林玉珍房里请安问候,林玉珍容色有些憔悴,特别是一双眼睛颇为红肿,彻底显了老态,陆缄见状,虽知是为了陆云之事,也少不得上前问候。
林玉珍正好借机发作:“阿容没和你说么?你这个做兄长的,也不关心妹子的终身大事。你口口声声说让我们放心,你看看你做了什么能让我们放心的?这样的大事,不见你操心,更不见你去开导,你敢说你不知道?难道阿容没和你说?”
陆缄默然无语。他之前不是没放在心上,也曾在同窗中看过年貌相当,品学兼优之人,奈何才一开口,林玉珍不是嫌这个就是嫌那个,总之就是瞧不上,不放心。他自知身份尴尬,永不得信任。再加上头还有祖父母、父母都在,轮不上他来操这个心,虽是兄妹,有些话也尴尬,于是便淡了这个念头。昨日更是来去匆匆,顾不上陆云那里了。但仔细想来,他是觉着有些对不住陆云,故而只能沉默不语。
林玉珍又念叨了两句,见他不言语,也就没了兴致,摔摔打打地将妆盒里的各样首饰挑剔了一遍,方才选定了做客要戴的首饰,带了三分火气问陆缄:“你今日可要陪我们过去?”
陆缄道:“要过去的,但只怕不能久留。将近冬至,祖父吩咐陪他去几家铺子里走走,给掌柜、管事们散发一下节礼,中午请他们吃饭,晚上是一位同窗要离开平洲,大家凑份子给他饯行。”林玉珍若是知道他又是去与吴襄等人汇合,定然要怒,所以他并不把话说明白了。
同窗之间的人情来往格外重要,谁知道将来谁是否能有大成,什么时候就又求得上?林玉珍这方面的见识还是有的,当下也不再多说,只板着脸问丫头芳龄:“去看看大姑娘为何还不来?”想了想,生恐陆云装病不来,便又叮嘱林谨容:“阿容你也去看看,她昨日答应我今日与我们一道去的,怕是临时又改了主意。”
陆缄就道:“我也去罢。”
林玉珍扬了扬下巴,没表示反对。这才要去呢,就听方嬷嬷在外头惊喜地道:“姑娘,就等您一起用早饭呢。”
帘子打起,精心修饰过的陆云精神抖擞的走进来,脸上带了些冷色和傲气,淡淡地上前与他三人行礼问候。林玉珍见她这模样是要出门的打扮,遂把那颗心放下,打起精神命人摆早饭。
趁着林谨容去布置早饭,陆云温柔地问起陆缄:“哥哥昨夜前去知州府,一切都还安好?”如今这知州姓刘,却不是当年的那位,刚上任不过一年多,家眷杜氏出身京中名门,有些小清高,与林玉珍只在年节下来往过一两次。故而得了这知州主动邀约陆缄过府叙话,也是好事一桩。
林玉珍心里记挂着陆云的婚事,竟然忘了这茬,此时听女儿问起,方才想起来:“你昨夜回来后也不过来与我说说,今日早上见了,我不问你,你竟就不说……”
她近来也不知是否因为独居太久的缘故,脾气格外暴躁,每次得到陆建新那边的消息,就要暴躁一段日子。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挑人毛刺,陆云有时候都有些忍受不住,这会儿却要看向陆缄,看他是个什么神态。
陆缄不温不火地道:“请母亲恕罪,是儿子疏忽了。昨夜饮酒有些过量,回来本已晚了,听说母亲已经歇了,便没过来请安。知州大人也没说什么,就是勉励了几句,又问了一下父亲和家里的情况。”
若是从前,陆缄必然只是言简意赅几个字便算答了这问题,今日竟肯认认真真解释给林玉珍听,陆云由不得的认真打量陆缄,却只看到,他的目光不时落在忙碌的林谨容身上,温和又平静,竟然是从前很少看到的神色。陆云垂下眼,默默看着手间帕子上绣的那朵凌霄花发呆。
第243章 悲愤
林谨容如今管着陆府绝大部分事情,不似从前那般想出门就能出得门,总要先把管事婆子们叫到一处,先紧着要紧的事儿安置了,方能脱得身。
她这里才把手里的事儿安置妥当,就见厨房的管事婆子蹴了进来,笑眯眯地请安:“奴婢王安家的给二奶奶请安。”
除非是有要事必须大家一起商议,否则林谨容和吕氏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的事儿。故而,这王安家的突然跑到这里来,众人便都带了几分好奇。林谨容心里却是有数的,面上也不显,含笑道:“有什么事儿?”
王安家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安:“二奶奶容禀,乃是府里今日的伙食不知该怎么安排。往日都是大奶奶安排定夺,如今她害喜厉害,早上就没能起来,奴婢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素心姑娘出来说,大奶奶实在无暇他顾,让奴婢来请二奶奶定夺示下。”
林谨容捧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这吕氏来者不善,子嗣最重,她要养胎,自己帮忙打理家事也是应当的。但吕氏这个态度,实在是令人寻味。一不去和长辈说,请长辈安排;二不亲自和她说,又或是让身边亲近体面的丫头婆子来告一声罪,这般拿大实在是有些炫耀和为难人的意思在里面。
但还轻易拒绝不得,她若是丢手不管,这府里的伙食立刻就得出问题,最后还要算在她头上,说她不肯帮忙,故意拿捏,故意看笑话什么的。说来说去,二房是学精乖了,明明想要宋氏回来,还偏生不肯自己开这个口,算计着要她去替他们开这口,要陆老太爷和陆老太太主动开口。也行,他们盘算了这许久,她便成全了他们。
林谨容放了茶盏,看着王安家的道:“按理嫂嫂要养胎,我这个做弟媳的帮忙是理所应当,但我从前没管过厨房,不敢轻易安排,只怕好心帮了倒忙。这样,我领嬷嬷去一趟荣景居,看老太太如何示下。总不能让家里人不吃饭或者是吃不好饭,是不是?”
她后面这句话是笑着说的,于是屋子里的管事婆子们都跟着笑:“那哪儿能?王安家的在这位子上十多年了,要是真的让府里的人没有饭吃,那她真就是怂包一个了,看她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群人可不是当年宋氏跟前那群人,半数以上是林谨容手里提拔上来的,剩下的小半数人还是当初就与宋氏不远不近,本身是靠着老太爷和老太太、或是大房的人。王安家的自然能听出其中的敲打意味,便有些不安地笑道:“那哪儿能?若是平日里,按着惯例就好。但这大节下的,琐事实在太多,不是奴婢一个人就敢就能做主的。”
说话间,林谨容已然站了起来:“都散了。”
王安家的小心翼翼地跟在林谨容身后,林谨容并不避嫌,慢悠悠地和她说着闲话,问起厨房里的一些定例和人事,每一句都直击要害,王安家的胆战心惊,十分为难,想不回答,又不敢不答,想答吧,却又不敢说得太清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二房还未落魄,谁说得清她将来要靠谁吃饭?虽则不是十分倚仗,却也是不敢断了后路的。
林谨容就笑:“怎么,不是想要人帮忙么?这么藏着掖着的不舍得说,怎么帮?”
林谨容这话太直接,全不似其他人那般说一半藏一半,但也正因如此,更让人受不了。明明是仲冬,王安家的额头偏生出了一层薄汗,说来也是倒霉,她不想搅进这些破事儿里面去,可身为奴仆,哪里又容许得她?于是王安家的左思右想,低声道:“二奶奶,奴婢平日都是听大奶奶的命令行事,有些地方也是不知道的,怕是会答得不尽不实。”
林谨容便不再问话,算是暂时放过了她。
少倾,到得荣景居,陆老太太刚做完早课,见林谨容领了王安家的进来,不由奇道:“你们不是要去娘家的么?我是畏寒动弹不得,不敢去凑这个热闹倒也罢了,你们怎地还不去?”
林谨容就笑着把这事儿说了,陆老太太与沙嬷嬷交换了一下眼色,叫王安家的上前来回话,又吩咐林谨容:“快去罢,亲戚间就是互相撑个脸面,休要去得晚了。你问问你三婶娘去不去?”
林谨容笑道:“三婶娘不得闲,说过要明日才有空。”涂氏对林家人有种莫名的愤恨,更不愿与林玉珍、林谨容一同出现在林家,早就说过她要忙着赶制全家过年用的新衣,忙不过来,要明日正日子才肯出席的。
陆老太太便叹了口气:“随她吧。”
接下来这事儿要怎么处理,那就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了。林谨容一点留恋都没有,笑眯眯地起身告退,通知外院把车赶到二门外候着,使人去请林玉珍和陆云、陆缄,又叫人回房去拿她的手炉等物。
须臾,荔枝抱着林谨容出门穿用的披风和备用的衣物出来,将个暖和和的铜手炉放在她手里,小声道:“奶奶,问清楚了,是这样……长寿早前还不肯说,奴婢吓了他两吓才说了出来。”
林谨容一时思绪万千,低声吩咐道:“这种事儿传出去的确也好听不到哪里去,日后见着此人,绕远了走。”如此看来,陆缄与陆绩这关系只怕是再好不了的,她努力地回想着,当年陆缄可有和自己提到过陆绩,提到过他与陆绩之间的龃龉?但她翻来覆去地想,竟然想不到。到死她对陆绩的印象都只局限于陆绩喜欢与二房交往,不时出没于府里,一直到陆纶死后才不见出入。
“奶奶,太太和大姑娘出来了。”荔枝见林谨容蹙着眉头在那里沉思,忙提醒她。林谨容赶紧上前去扶了林玉珍,眼睛扫过陆云,但见陆云身边除了惯常跟着的简儿以外,还多了另一个大丫头珠儿和一个三等丫头兰儿。三个丫头俱是如临大敌一般的,简儿紧紧扶着陆云,珠儿和兰儿大包小裹的,眼睛也是盯着陆云的。
就连林玉珍和方嬷嬷也时不时地偷偷打量着陆云,一副生怕陆云中途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