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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扶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道:“就对外头说五郎病了,要将养两日。你小心安排,不要走漏了消息,告诉三郎,没事儿也不必告诉你们父亲了。”
康氏应了,自去安排不提。宋氏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还是重新穿戴起来,自去看望陆纶不提。陆纶果然醉得一塌糊涂,虽则已然收拾过了,房里还是充斥着一大股子酸臭味儿。伺候的婆子赔笑道:“吐了一大盆。”
这个不懂事,不守规矩的小畜牲宋氏又气又恨,使劲拧了他的脸两下,陆纶全无知觉,睡得扯呼。康氏见状,忙劝道:“婆婆,五叔他醉着呢,什么都不知道,您也莫伤心,等他醒来再骂他也不迟。”
宋氏收回手,往通风处坐了,道:“三郎怎地还不来?”
正说着,陆经就来了,先往床上的陆纶溜了一眼,低声道:“母亲,今日这事儿多亏了陆绩,不然丢丑丢大发了。”
第395章 荒唐
宋氏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
陆经搓着手,颇有些为难:“还是等五弟醒了以后再说罢。”
宋氏看他的模样,似是有些难言,便威严地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五爷醒了就来告诉我。谁要是管不住嘴,以后便都可以不说话了。”
屋里的伺候本来也不过是一个婆子并一个小厮罢了,闻言都束手弯腰,齐声应了是。
宋氏这才看向陆经:“你随我来。”
陆经随同宋氏回了房,方小声道:“陆绩说,他白日在街上看到五弟在外头行走,进了一间茶肆,他就想跟上去打招呼,结果看到五弟和几个生人一起说话,那几个生人看样子有些不大对劲,没说多久,其中一个就和五郎大吵了一架,把桌子都掀翻了。幸好其他两个给拉住了,他不好上去,便往其他地方去了。等到傍晚时分,又在街上看到五弟与那几个人闲逛,去的却是嗯……嗯……”
宋氏见他吞吞吐吐的,很不耐烦,便道:“到底怎样?”
陆经微红了脸道:“去的是杏花楼后头的那条巷子,一户人家里面……”
杏花楼是最有名的酒楼,里头的ji女色艺双绝,后头的巷子却是私娼聚居地,宋氏虽是个良家妇女,但因着陆家父子平时经商,交往的人很杂,有时候待客待到外头去,她也略微有些数。当下脸微微一热,放过此节,板了脸道:“这个不知轻重的贱畜生然后呢?”
陆经一摊手:“陆绩心中焦虑,只恐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便找了个借口跟进去,可人家不接待他。他便想了法子混进去,结果给人扔了出来,摔得鼻青脸肿。他不敢走,也不好来说,便在那附近守着,天黑尽了才看到五郎出来,已然喝得烂醉如泥,有粉头拉他袖子,给他一脚一个踹到地上。先前与五郎打架那个人就出来说:让别管五郎,等他爬回去。接着果真就关了门,五郎自个儿摇摇晃晃地走,走到巷口撞了人,差点和人家发生争执,他赶紧把人给打发走,叫了轿子把人送到后角门,使人来找我。就这么回事。”
与人去茶肆里喝茶也罢,和人争执也罢了,怎地跑到私娼那里去喝酒,还喝成这个样子?多亏是给陆绩看到并替他遮掩,若是给其他熟人看见,这名声可就太好听了,陆家就出忤逆不孝的浪子了。还指望着陆纶将来挣个功名呢,他却如此不把前程当回事。宋氏把脸绷得紧紧的,气恨交加,恨不得拿了冷水把陆纶给泼醒过来,再好好搧他**掌,把他给打醒。
陆经劝道:“母亲也莫气了,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是掩盖着,等他醒过来,再问问是怎么回事。”
宋氏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陆经又道:“陆绩还在外头候着呢,母亲没有其他话要吩咐他了罢?”
宋氏道:“怎么没有?你去同他讲,他此番做得极好,一事不烦二主,请他帮忙打听一下,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却说陆绩在外头看几个帮忙的陆家族人赌钱,看到热闹处,手脚发痒,便下了场,结果他运气不好,连输了三场,待要收手,有些不甘心,待要再赌,又怕再输。踌躇犹豫之间,那几个便刺激他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赌便赌,不赌就把钱给会了,一边凉快去。”
也有人笑:“怕是没钱了。”
“没钱赌什么赌。”一个家境宽裕的族人上得前来,一把将他推开,“不赌就别占地儿。”
陆绩被气得白了脸皮,探手将腰间钱袋解下,猛地拍在桌上:“谁说我赌不起?”
那几个就大笑起来,哥哥弟弟的乱喊,闷头赌了一气,陆绩输得白嘴白脸,后悔不已。陆经进去,告罪道:“哥哥们,对不住了,兄弟我有事要找他。”
那几个就笑:“老规矩,赌债概不赊欠,绩哥儿要走可以,把钱会了再说。”
陆经看看场中的情形,晓得陆绩输得够惨,平时他未必会管这种事,但此刻不比平日,当下朝贴身小厮一歪下巴:“找他要,莫要骗人,我可晓得。”于是搂着陆绩的肩头往外头去,边走边把宋氏的话说了,随手拍给陆绩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今日之事,烦劳哥哥了,这是雇轿子的钱。”
陆绩欢欣鼓舞,推了几次便不推了:“我们谁和谁?你放心,五郎性子憨厚,我总不能让他给人欺负了去。”
陆经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时辰不早,我就不留哥哥了。”拱手送了陆绩出去,转头看到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半大小子提着口锅在附近转悠,倒也没往心头去,瞥了一眼便自回了房。
他才一走,那半大小子便将锅随意往旁边一放,一溜烟地奔了进去,自去寻了刘五。
天才蒙蒙亮,芳竹便守在了林谨容的门外,才听到里头有动静,就赶紧跟进去伺候,因见樱桃正在给林谨容梳头,便笑道:“樱桃,我许久不曾给奶奶梳头了,让我来试试。”
樱桃知她这么早的赶来是有话要同林谨容,便啐道:“试试,奶奶是给你试手的?”
芳竹笑骂道:“一边去,赶早给奶奶摆早饭,奶奶还要先去给大老爷和大太太请安呢。”待得樱桃去了,芳竹忙小声把昨日的事情说给林谨容听:“二爷昨日吩咐下去后,我家那口子是把这差事派给奶奶庄子上的林洪管事的小儿子,叫做火哥儿的小子去办的。火哥儿一路跟着五爷,先看五爷去了外头的粗麻布衣裳,扯去了头上的麻线,去了西丰街的沧浪阁茶肆,和几个汉子说笑着进了间当街的阁子。里头一个大汉,与五爷一般的高壮,拳头和擂钵一样的大,身上穿得阔绰得很,。
火哥儿便要了一壶十文钱的茶并几个果子在外头坐着等,后来里头不知为何闹将起来,五爷气呼呼地走出来,又被那阔绰的大汉拉了回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几个人又好了,约着一起出了茶肆,茶钱是五爷给的。接着就去了杏花楼后头的巷子里……后来看到五爷醉醺醺地出来,是被族里的陆绩从角门里送回来的。火哥儿说,那陆绩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恐给人发现了。”
林谨容听说有陆绩在里头,心里由来就有一大个疙瘩,又怨陆纶不知趣,竟然做出这种荒唐事。使樱桃去知会了陆缄,匆匆忙忙用了早饭,朝着陆建新的院子去,半途与陆缄撞上,轻声把经过说给陆缄听了。
陆缄听得心头沉重不已,喟然叹了口气,安慰林谨容道:“不要多想,大抵是些狐朋狗友罢了,我改个时候再和他说说。”心里却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天刚微亮,除了陆纶之外,陆家人全都排着队等待陆老太太起床,以便请安。陆建新眼尖,又发现今日还差了一个陆纶,不由又道:“五郎怎么了?”
宋氏早就同陆建中报了陆纶病了的,陆建中就黑着脸道:“他病了,受了风寒。”
陆建新点点头,并不多言。
宋氏见他如此反应,只当是蒙蔽过去了,暗里松了口气。
可等到见过老太太,众人都要往外头去的时候,陆建新突然喊了陆缄与陆建立:“走,咱们趁早看看五郎那孩子去。这孩子心眼实诚,我真是喜欢他。昨日就不曾见着他,想必是病得有些厉害。”
陆建中还不当回事,只觉着陆建新既然要假装好人,那便装去罢。宋氏和陆经、康氏、陆缄和林谨容却都是吃了一大惊,都觉着他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知是怎么走漏的风声。
宋氏忙给康氏使眼色,康氏急匆匆地先往前头去安排。
陆经则劝道:“大伯父、三叔父,他不过是感了风寒,吃两服药就好了,二位长辈去了只恐过了病气,那就不好啦。”
陆建新哈哈一笑:“会过什么病气?我受得住。咱们一家子,说来说去就这么几个子侄,要互相关心才是。”
林谨容给陆缄使了个眼色,陆缄正要上前找个理由阻拦过去,却听陆老太太道:“怎地?五郎病了?难怪得我从昨日午后就不曾见过他。老大,你好生替我去看看他。”又怨怪陆建中:“都是你,总给他找不痛快。”
陆建中憨厚地笑着,一双眼睛溜过来溜过去,总觉着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却又抓不住要领。再看宋氏那副样子,明显就是知道点什么的,偏瞒了他,陆建新则是一副要看好戏,不怀好意的样子,一颗心直打鼓,急得不得了,却无可奈何。
陆建新把定了他的胳膊,边往外走边道:“二弟,不是我说你,对孩子虽然要严厉,但该关心的时候还是要关心……”回头看着众人道:“走走,都去看看五郎,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个个对他的关心都不够。”
明显是要去看好戏么,林谨容不由捏了一把冷汗,也不知康氏是否安排得妥当?
第396章 紧逼
当年,林谨容好似一个隐形人,陆家的事情,只有她必须出场的时候才会有人通知她,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不在场的,更不知道很多事情的真相和经过,所以她对很多事情,只是一个大概上的把握,并不能做到明察秋毫,细致入微。
她不知道当初陆纶的事情是怎么被人发现的,也不知道今日这一幕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最后又会是个什么结局。但不管怎么担心,她也只能跟了陆建新去。陆缄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还有他在,无论如何他也会保住陆纶少受皮肉之苦的,毕竟陆建新并不是真的要针对陆纶,而是要针对陆建中。
一行人走到陆纶的院子附近,林谨容注意到康氏从一条小道上悄无声息地转了过来,悄悄插入到队伍之中,频繁和宋氏使眼色,宋氏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来,林谨容也就跟着放了心。
转瞬进了院子,陆建新直直朝着正房而去,才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大老爷,五爷没住这里,住的是左厢房。”却是为了掩盖那股酒污味儿,临时把人给移到左厢房里去了。
陆建新站定了,微微一笑,也就去了左厢房。左厢房门口有个小厮在熬药,好浓的一股药味儿,陆纶已然醒了,白嘴白脸,有气无力,眼睛无神地斜靠在床头上,看见众人进来,匆忙要起身给众人行礼问安:“大伯父……”
陆建新上前一步,将他按住了:“既是病了,就别起来折腾了。怎样,大夫怎么说的?”
陆纶那里能说得出什么来?倒是陆经张口就来:“外感风寒。”
陆建新就道:“看着挺严重的,张口给我看看你的舌头。”
陆建中干笑:“大哥什么时候能看病了?”
陆建新就道:“你还别说,我就偏巧懂得一小点,这外感风寒,舌无苔或苔薄白,五郎,张口。”
陆纶心虚地看了陆缄一眼,陆缄阴沉着脸不理他,陆纶无奈,只得将舌头伸出一小截来,还未等到众人看清楚,便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陆建新笑起来,温和地拍拍他的头,嗔怪道:“这傻孩子。以后注意着些,这还是自家骨肉,若是外人……”他没继续说下去,转身往外:“歇着罢。”
宋氏擦了一把冷汗,似是不信他就这样放过陆纶了。陆缄留在后面,冷冷地看着陆纶,陆纶半垂了眼,一言不发。
外间传来陆建新的声音:“我看看,药罐里熬的都是什么药?不会是醒酒汤吧?咦,我看,这也不是什么治风寒的药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哪个庸医开的药”
陆建中愤怒地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陆建新淡淡的:“什么意思,你们自己明白,老2你不必做出这模样,不是熬点药,把人挪个地方就能把事情都掩盖去了,怎么回事你我都清楚得很。我不过是心疼自家的憨子侄,晓得他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