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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让你进，是因为时机不成熟。现在，你长大了，火光终于冲天了。”
“火光？什么火光？”李冕奇怪道：“你说的是我命里的那把火吗？”
俞白原道：“冕儿，你知道为何我自小就护着你吗？怕你受伤，怕你出事，怕你命里的这把火烧不旺。”
“为什么？因为我长得像你多年前夭折的那个孩子？”李冕玩笑道。
“我从来就没有过孩子。”俞白原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可是，每当我看到你的火苗旺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我等了这么久的事情，是值得的。”
“你在等什么？”
“等你长大，等你命里的那把火彻底烧起来。”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命里的这把火，是把好火吗？”李冕脸色变得困惑。
“是啊，好火。”俞白原喃喃着，眸子里仿佛跳跃着一簇冲天的火焰，透出贪婪的渴望，“我烧了那么久的火，终于到了能用的时候。”
李冕怪怪的看着他，“能用？怎么个用法？”
俞白原答非所问，低声道：“冕儿，你知道灵源吗？”
李冕愣住。
灵源，他当然知道。但是，不能说。李冕犹豫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灵源是什么。”
“我知道你不知道。”俞白原的声音愈发低沉，像是讲故事那般娓娓道来，“千百年前，天地分三界，灵源也分三界，你脚下的这块土地，叫做人间。三界之中，属人间灵源最充沛旺盛。那会儿的人间，是修行人的天堂。街上，路上，到处能看见背剑行走的修行人。”
“可一场灾难后，人间的灵源忽然不见了，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一丝灵源的踪迹，问遍所有修行的人，他们都不知道灵源去哪儿了。从那之后，修行者渐渐地就少了，时间几十年几十年的过去，曾经遍地的修行者土地只剩下凤毛麟角。”
“那些人都去哪儿了？”
“得道的人躲起来了，那些没有得道的，就跟普通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有些人曾经得到过，死也知足了。可是有些人，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就注定了永远无法得到。”
李冕道：“悲哀不是没有得到就失去，而是曾经得到最后又失去。”
俞白原讥诮道：“庸碌之才即便得到过又怎么样？灵源对他们而言就是浪费，真正可惜是那些生不逢时的天才，要是我生在那个年代，说不定早就离天道只有一步之遥，何苦留在人间养火？”
李冕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警觉的问道：“你是在养我的火吗？”
俞白原笑道：“是啊，我养了你二十年，就是看中你命里的那把火。”
李冕的表情一下僵住。
俞白原自顾自的说道：“三百年前，有一个叫沈瑜的修行真人研究出代替灵源修炼的方式，于是出世来到人间，悄悄开辟了一个门派，叫苍门，沈瑜行遍天下，专门寻着收养那些有天赋的孩子，带到身边培养。”
“沈瑜用了什么方式来代替灵源？”
“苍门扩展之后，沈瑜就带着他的徒弟们四处收妖，因为他无意间发现，妖怪与身俱来的妖石可以代替灵源用来修炼，要是捕捉到那些恰好有修为的妖怪就更是绝妙。”
“就这样，苍门收了无数的妖怪来提供修炼。但是，妖怪的数量是有限的，需要的灵源却越来越多。很快，沈瑜就发现，妖石也不够了。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基数最大的人身上，天地之间，只有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普通人身上提出的能量很少，可有些人，天生异禀，天生就是能用来修炼的容器。”
李冕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你这么多年呆在我的身边，就是为了养大我，然后拿走我的火吗？”
俞白原慈爱的看着李冕，“冕儿，你虽然不是我找到的第一个容器，可你是唯一一个我看着长大的，你跟他们不一样。可我不想死，我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有了你，我起码还能再撑个一百年。这一百年的时间，足够我再去寻找第下一把火了。”
“我不信！你是疯了！”李冕吼道。谁也没有办法接受，一个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相当于亲人的人，其实一直虎视眈眈觊觎着自己的命。
可事实却证明，人一旦露出真面目，就不再是原来那个熟悉的人了。
“冕儿，没有痛苦的。”
俞白原走到李冕的面前，伸手抚在他的胸膛上，那个地方，是心脏的位置。
“异阳邪术上记载，阳火旺于心脏，火烧冲天时，取其心脏吞噬，即可夺去其火，添阳寿百年。取心脏者，只要手法得当，便没有痛苦。”
李冕怒道：“放屁！你他妈在做梦，老子不会给你吃的！”说完，他就想打开俞白原的手，这时却猛地发现，他动不了了，顿时慌张，“我靠，你对我用了什么肮脏下流手段？”
俞白原语气轻缓，眼神慈爱，“冕儿，这间屋子里布满了对付你的阵法，你走进这间屋子，就再也走不出去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小时候，我怎么也不肯让你进这间屋子了吧。”
李冕倏然瞪大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又气又怕，破口大骂，“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真的对我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亏我爹妈把你当长辈一样的对待，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真的对我好！原来你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俞白原轻笑，“有时候我也分不清楚，对你的疼爱，究竟有几分真假。”
“王八蛋，亏得我担心你，还在我大哥那里给你偷解药，你他妈就是这么对我的！”
俞白原怔了一怔，眼底浮现一抹挣扎，但转瞬即逝。他等这个机会等太久了，不想再放弃了。
手指在胸膛上用力，只要往前一掏，下一秒就能把整个心脏掏出来，李冕猛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窗户上传来剧烈的响声，耳边仿佛响起熟悉的长剑出鞘的声音。李冕惊喜的睁开眼，就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整个窗户的玻璃都为之震碎，应小川从窗外翻身而入，提剑架在俞白原的脖子上，泛着笑音：“好了，现在你的阴谋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宣布你，完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将死（）
五月中旬，海城迎来第一波高温热浪。滚烫的热风卷过窗帘，碾在铺满碎玻璃的地板上，星光从外面漏了进来。
室内，三人全部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应小川的剑架在俞白原的肩膀上，俞白原的手抓在李冕的胸膛上，唯独李冕仍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站在原地，只有面部表情可以自由活动。
“你什么时候来的？”俞白原身体一僵，但很快恢复镇定，冷冷问道。
应小川笑笑，从容回道：“不早，也就小冕跟你进屋的时候吧。”
“这么说，你都听到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李冕看见应小川出来救他，先是惊喜，然后就开始心虚了，相比他私下干的那些事都没瞒住。
应小川道：“这个嘛，回去再跟你说。俞师傅，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李冕觉得，眼前的画面看起来违和又怪异。
说话的青年笑容温和，态度有礼。但手里的动作却毫不客气，甚至咄咄逼人。翎霜剑驾着脖子，渗着寒意，剑锋抵着大动脉的位置，精确无比，即是请教也没有挪动半分的意思。
俞白原的笑容充满讥意：“我可能不想回答你。”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毕竟我也是带着目的来的。”应小川笑道：“俞师傅，瘟月在你那儿吗？”
刹那间，俞白原的脸色，变了。他脑子里想过很多应小川可能会问的问题，但唯独没想到，是关于这个。
应小川也在这瞬间，确定了心里的疑惑。原本他并不会那么快就怀疑到俞白原的身上，直到他说：人是这个世界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来源。于是，他终于将俞白原跟瘟月串联在一起。
病毒是这个世界上常见的危机，每年因为病毒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要是因为病毒的原因而造成大面积的死亡，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他利用病毒的传播杀人，在那些人死前夺走能量，可谓一举两得。
“瘟月是什么？”
“就是你手里的病毒，别装蒜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应小川道：“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起疑心的吗？”
俞白原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应小川可没有等他回答再接话的意思，缓缓继续：“是你脚上的伤口。”
俞白原愣住，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未免也太怜惜自己了，伤口都不肯制造的真实一点。当天跟你进来的那批人中，只有你的伤口是最浅的，可你却是跟疯子纠缠时间最长的那个，这怎么说都不合理。而且我从你中毒的时长上来推算，你当天根本就没有被咬，你只是来骗解药的。”
“可笑，我既然没有被咬，为什么要来骗解药？”俞白原还在试图挣扎。
应小川毫不犹豫道：“你养着瘟月，跟病毒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毒素难免渗入到体内，这一点你起初并没有想到，所以当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你虽然强行在克制自己的异变，但架不住瘟月源源不断的散播毒素。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正好你制造了第一场危机，在医院里，你看到我给那些人送去解药，所以就盯上了我，在深夜引诱两个异变者给我制造了一个大惊喜，目的就是为了确认我手里是不是有解药，是不是？”
“我继续猜猜，你那天在酒店楼下守了一个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你看到那两个人从酒店里出来，你就彻底确认我有解药了。为了骗取解药，你顺理成章的制造第二场混乱。原本计划一切天衣无缝，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我手里的解药只是初期解药，只能解救中毒四天之内的人，可你中毒早就超过了四天。我说的这些，对不对，俞师父。”
所有的前因后果一旦被串联在一起，就变得合乎常理了。
“呵呵，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敢说你没有饲养瘟月吗？”
一旁，李冕由于不能动弹，急的满头大汗，忽然听出一些蛛丝马迹，便大叫起来，“我知道瘟月在哪里。”
应小川跟俞白原同时看向他，后者眉心陡然皱起，李冕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毫不犹豫的开口：“瘟月就是小六。”
俞白原：“胡说八道！”
应小川：“小六是谁？”
“小六是他养的一只猴子，那只猴子的状况跟那些异变者几乎一样。刚才我在楼下，听见储物间有动静，就进去了，看到了那只猴子。俞老俞白原听到动静急忙把我拉出来，怕就是担心我识破他的阴谋吧。”
应小川恍然大悟的微笑：“哦，原来你给瘟月找了个宿主，真是煞费苦心了。”
事情到此，俞白原也瞒不住了，说道：“我没有找什么宿主，病毒一出现就自动钻入了小六的身体，这一切都是天意。其实换句话说，要不是我控制着小六，海城早就天下大乱了，我也算是救了绝大部分的。”
应小川不屑道：“少自命清高了，你这么做是为了救海城吗？你不过为了一己之私，想让海城所有的人成为你修炼的原材料。不然，那些人又是怎么被咬的？”
这些话钻入耳中，形成画面，一想到俞白原曾经把失控的猴子放出去咬人，李冕便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俞白原冷冷的看着应小川，“是又怎么样？”
“早些承认不更干脆吗？”
俞白原嘴角咧开一道笑，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应小川的手上，“难道你要杀了我吗？你的这把剑，还没有沾过活人的血吧。”
言下之意。
怕是笃定应小川根本没有杀人的胆量。
应小川被他气笑，回敬道：“你先别急，杀不杀你决定权不在我这儿。”
说完，他就看向了李冕。很显然，他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李冕。
李冕倏然沉默下来，今晚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俞白原不是个东西，可他不是不意味着他也不是。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不能当说没有就没有。
就这在短暂的间隙，俞白原抬手一掌劈开应小川的翎霜剑，剑声发出‘嗡’地巨响，紧接着往后一避，逃进安全圈内。
应小川稳住翎霜剑，脸上诧异跟恍然大悟交错呈现，最后凝为嘴角一抹冷笑。
“到底是修炼了一百多年的人，这次是我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