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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个月的工夫,在她眼中,皇帝又变了一个样子!“皇上怎么这么瘦呀?”她惊骇地与她姐姐私语:“简直都脱形了。”
懿贵妃愣了愣说:“也许我们是常见面的缘故,倒不怎么看得出来。”
“皇上自己可知道他自己的病?”
“谁知道呢?”懿贵妃悻悻然地,“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也不问他。”
“皇后呢?”醇王福晋又问,
“皇后当然关心,可曾说过什么?”
“她能有什么主意?主意还要别人替她拿。”
醇亲王福晋觉得进言的时机到了,看一看四周确实没有人在偷听,才放低了声音说:“七爷要我来问问您,皇上可有了什么打算没有?他害怕得很。”
“怕什么?”
“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紧的人,一个皇上身边,误了大事!”
懿贵妃很率直地答道:“你说了半天,就是这句话还有点儿意思。”说到这里,她把脸色一正,用低沉而极具有自信的声音又说:“凡事有我!你回去告诉七爷,沉住气,别打草惊蛇——那条‘蛇’,他可千万碰不得。”
“明天就是万寿节了,七爷也该进宫来看看皇上了,你说呢?”懿贵妃说道。福晋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说道:“一切都听姐姐的安排。”懿贵妃脸上微微一笑。
45 最后一个万寿节()
《民国武林秘闻录》《活在流水线上的青春》
避暑山庄的戏台有三处,最大的在勤政殿前的福寿园,遇到寿庆大典才用。一处在澹泊敬诚殿后面,离皇帝的寝宫极近。还有一处在如意洲,如意洲三面临水,一径遥通,宜于盛夏居住,戏台临水而建,名为一片云。
经常使用的戏台,是在澹泊敬诚殿后那一处。等懿贵妃和醇王福晋到了那里,戏已开锣,高踞宝座的皇帝,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戏台上,此时不宜去分他的心,只尽自己的礼节,跪了安。
懿贵妃在皇后身旁坐下。醇王福晋不敢僭越,向皇后跪安以后,打算退到后面去入座,却让皇后一把拉住了,指一指懿贵妃身旁的空位。于是醇王福晋便和她姐姐坐在一起,福晋赶忙谢恩!
这一阵子皇帝的心情极好,因为除了浙江以外,各地的军务都颇有起色。对洪杨的用兵,重心仍在安庆,曾国藩自祁门移驻东流,督饬曾国荃坚持不撤。
洪杨悍将陈玉成以攻为救,佯战湖北,用意在迫使曾国荃回师相救,便得解安庆之围,幸好有胡林翼坐镇,曾氏弟兄才无后顾之忧。
此外左宗棠为曾国藩帮办军务,极其得力,更为皇帝所嘉许。而曾左胡的不负重任,屡建勋业,说来这些都是肃顺的之功,因此,皇帝对肃顺的宠信,可说是有增不减。
这时,许多人心里都有个担忧,而不敢说出来的秘密:寿辰召医,大非吉兆。还有些人无心看戏了——他们心中有出“大戏”,正是,病骨难支的皇帝咸丰,要是突然不行了。
抛下一群年轻貌美的妃嫔和一个六岁的孤儿,大政将托付何人来代掌?是眼前跋扈的权臣肃顺,还是京城里英武有为的恭亲王?这势如水火的一亲一贵,可能够捐弃前嫌,同心协力来辅保幼主?
倘或不能,那么钩心斗角,明枪暗箭的争夺,令人惊心动魄的程度,不知要超过此刻戏台上多少倍!
当今皇帝咸丰最喜欢听戏了,并且精于音律。自到热河行宫,才发觉嘉庆年间所制的行头,异常精美,虽已四十多年未曾用过,但以收藏得法,取出来依然如新。
这一下,可真高兴极了,特地由京城宫内传来了升平署的好角色来,经常演戏消遣。有时清唱,有时“花唱”,戏单都经朱笔点定,一唱总是两三个钟头。
肃顺决心要让皇帝好好过一个生日。第一不让他烦心,皇帝不愿与恭亲王及那些喜进忠言的老臣见面。肃顺早就有了布置,由皇帝亲口传谕军机大臣,明发上谕,不必到行在来叩贺万寿。
与庆典有关的执事官员,不过是礼部、鸿胪寺、光禄寺,以及内务府的司官,从五月中开始,他们就从京城里带了大批工匠、物料,把避暑山庄布置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
当然,还有京里的名戏子,早就传齐了到热河伺候,万寿这一天,福寿园、一片云和澹泊敬诚殿后三处戏台,一起上演。皇帝已有旨意:六月初九这一天,
里外叉着唱,要寻常轴子杂戏共十八刻,加上照例应景的开锣戏,半天都唱不完。
午时还要赐宴,仍旧在福寿园。皇帝升座、赐茶、进膳、赐酒,不断地奏乐、不断地磕头,等这些仪注完毕,个个汗流浃背,委顿不堪,最好能回到私宅,解衣好好凉快一下。
群臣如此,皇帝当然更难了。咸丰怕热,一回到寝宫,脱得只剩一身绸小褂裤,一面大口喝冰镇的水果,一面由四个小太监替他打扇,等积汗一收,又用了冰冷的井水来抹身。
这样自然是痛快,但冷热相激,却非他的虚极了的身子所受得了的,顿时觉得鼻塞头昏,胸头有股说不出的烦闷。
但是,他不肯把自己的不舒服说出来——有许多原因使得他不能说,大喜的日子召御医,不但太扫兴,更怕引起不小的惊疑揣测,所关巨细。
而且他也不甘于这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日子在病中度过。完成殿行礼,澹泊敬诚殿受贺,福寿园赐宴,他认为那是他所尽的义务,要从此刻起,他才能庆祝他的生日,内务府为他细心安排的一切节目,他决不能轻易舍弃。
这时,小太监李莲英来请驾,说皇后和妃嫔,还有大阿哥、大公主都等着要替万岁爷上寿。
大阿哥和大公主是早就被教导好了的,一见皇帝,便双双迎了上来跪安,用满洲话恭贺吉祥。然后等皇帝升了座,皇后又领着妃嫔行礼。
天气酷热,盛妆的后妃,被汗水蒸发得粉腻脂香,却越显得唇红面白,分外娇艳,好看倒是好看,皇帝却于心不忍,吩咐一声:“都去换了便衣吧!”
46 乐极生悲()
《民国武林秘闻录》《活在流水线上的青春》
好在各人的宫女都随身带着衣包,又多的是空闲不用的房屋,不妨就在附近更衣,只有皇后回寝宫去换。懿贵妃自觉与众不同,跟着皇后一起行动,到了中宫,打水抹汗,重新上妆。
懿贵妃一面扑粉,一面对皇后小声说道:“姐姐瞧见了没有,皇上的气色不好!”接着又说道:“要是能有人替皇上分劳就好了。”
皇后随口说道:“不是有肃顺,怡亲王他们吗?”懿贵妃说道:“他们再怎么亲,那都是外臣??????”皇后听出她话里有话了,转脸问道:“那以妹妹你说,谁现在能替皇上分劳呢?”
皇后相当认真地问,懿贵妃不能不答,但碍着宫女在旁边,说得太明显了,怕传出去又生是非,所以她旁敲侧击地说:“七爷到底年纪还轻,六额驸又太老实!”
故意说到醇亲王和额驸景寿,意思是皇帝身边须有一个能干的骨肉至亲来襄助,这当然暗示着恭亲王。皇后再忠厚,也不会听不懂她的这一句话,只是嘴上没有说出来吧了。
这些看大戏的人中,少不了曹毓瑛,他是奉旨入宫听戏的。他是个官场极深沉的人,既然一时无法脱身去打听,便索性不谈那些无根的揣测之词,所以他心里最热,表面却最冷静。
等散了戏,各自退出。曹毓瑛拱拱手,作别自去,回府了。因为要等消息,所以一回家就吩咐门上,除了李太医以外,其余的访客,一律挡驾。
到了晚上,一个人在后院里纳凉,看看夜深,并无消息,正待归寝,门上一盏纱灯,引着一位客人走了进来,正是李德立。曹毓瑛赶紧披了件长衫来迎客。李德立谢坐,匆匆答道:“不必了,我还要赶进宫去当差。”
这么一说,是特地抽空来送紧要消息。曹毓瑛等听差伺候了茶水,随即挥一挥手的下人都回避。于是李德立形忧于色地低声说道:“上头的病不妙了!”
“怎么?不是说闹了一阵肚子,没事了吗?”
“晚上又发作了,一连泻了四五次,泄泻最伤人,何况是虚极了的人啊?唉,只不过才半天的耽误,就已经弄得元气大伤。”
曹毓瑛想一想,明白了他的话,皇帝讳疾,不肯召医,又不忌生冷油腻,以致再度泄泻,但是:“夏天闹肚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啊?”
“别人没有什么了不得,搁在虚痨的人身上,就不是这么说了。须知寿命之本,积精自刚。内经有云: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味者五谷之味也,补以味而节其劳,则积贮积富,大命不倾。
所以治上头的病,一直以温补为主,用小建中汤,加人参,附子,建其中气,庶可饮食增而津液旺,充血生精,渐复真阴之不足。于今数月之功,却毁于一旦。
李德立说到这里,连连顿足,望空长叹:“天命如此,人力何为啊!”
听这话,看这神气,皇帝的病,竟是出乎意料的严重,曹毓瑛又把他的话想了一遍,确认了解真实情况,他这样问道:“卓轩,论医道,我是外行。请你打个比方,行不行?”
“好比一座风雨茅庐,用麻草补屋,苦苦遮盖,只待坏天气过了,好作抽梁换柱之计,谁知无端一阵狂风,把个茅草顶都掀掉了!你说,今后如何做手?”李太医无奈至极。
“那么???????”曹毓瑛的声音低得仅仅能让对方听见:“还有多少日子呢?”
李德立沉吟了一会儿,答道:“想必你还记得,我曾说过一句话,只要‘平平安安度过盛夏,一到秋凉,定有起色。’”现在话已经说的在明白不过了,皇帝怕度不过盛夏。
曹毓瑛极深沉地点一点头,未再开口。
李德立迟疑了一下又说道:“琢翁,‘大事’一出,头一个就是我倒霉,那时还要请您多关顾我的家小啊!”说着随手就请了一个安。
曹毓英拦阻不及,只好也照样还了礼,一面急忙答道:“你言重了。老兄尽管放心,你的家事就是我的事。皇上那里要是有什么变化,但盼望能随时递个信出来。”
“那是一定的。”李德立又说道:“这是灯尽油干的事,到时候可以算得出日子。”
这一说曹毓瑛略微放了些心。他就怕皇疾暴崩,措手不及,现在照李德立的话看,大限来时,可以前知,无论如何可获一段缓衡部署的时间来应变,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等李德立走了以后,他又整整盘算了半夜。第二天犹在万寿节期内,原可不必入值,但圣躬不豫,要去请安。一到军机直庐,就听到消息,说军机大臣正关紧了房门,有所密议。
47 第一回合()
《民国武林秘闻录》《活在流水线上的青春》
皇帝的病,给肃顺带来了极大的不安,因为听李德立的口气,似乎对诊疗已失去了信心,而皇帝在连番泄泻以后,那种奄奄一息的神气,更是触目惊心。
一旦“大急”,必有遗命,议亲议贵,顾命大臣中,怕少不了恭亲王的名字,权势所在,难免冲突,虽不用怕斗不过他,但怎么说,总是一件极麻烦的事。
为此,肃顺几乎片刻不敢离开皇帝的寝宫,深怕他御前的那一刻,皇帝下了什么不利于他的谕旨,不能及时设法加以阻止。但是他却不能禁止皇族亲贵们来给皇帝问安。
这天相约一起来视疾问安的亲贵,一共三位,除了惇王和醇王以外,另一位是惠亲王绵愉,皇帝的胞叔,行五,宫中称为“老五爷”。
份属尊亲,肃顺不敢出什么花样,递了“牌子”,皇帝“叫起儿”,便引领着这三王,直到御榻前面。
惇王和醇王都跪了安,只有老五爷是奉过特旨,平日宴见,免行叩拜礼的,所以只垂手而立,说一声:“绵愉给皇帝请安了!”
骨瘦如柴的皇帝,倚坐在御榻上,微微点一点头,然后苦笑着有气无力地说道:“朕,本想着跟大家好好儿热闹几天,也算苦中作乐。谁知天不从人愿啊!”
三王见皇上气色很差,没敢多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又一起退了出来。惇、醇两王与皇帝弟兄相见,且在病中,却连句话都说不上,心里非常不舒服。
但就是这样,肃顺仍不免起了戒心,他觉得要保护自己,就必须抓权。权不但要重,还要多——差使揽得越多,越容易防范得周密。
但是,眼前还不是进言的时候,皇帝的泄泻,算是渐渐止住了,却诚如李德立所说,“元气大伤”,一时补不过来,每天昏昏沉沉的连话都说不动,自然无法召见军机,裁决政务。
皇帝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