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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过去的几个人不是抹眼泪儿,就是擤鼻涕的。”
“哪儿啊?”
说话之间,迎面走过一个老妇人,一条胳膊挎着篮子,一条袖子掩着眼睛。两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老妇人看,老妇人觉察出异样,沾沾眼睛快步走过。
一会儿又过来一个半大小子,哭得一抽一抽的,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
“还真是这么回事,难道是谁家老人没了?”萧玄衣猜测。
“你没发现吗?凡是从对面过来的人,不是正在哭,就是刚哭过,谁家老人有这么多孝子贤孙啊。”
“莫非东城出了什么大事,死了很多人。”
“早上出门时,东城还好好的啊。”
两人正胡乱猜测,一个老汉抹着眼睛走过来,萧玄衣便上前施了一礼:“老伯,打搅一下。”
那老汉闻言怔了一下,停住脚。
“东城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
“怎么这么多人哭啊。”
老汉叹了一口气,摆着一只手道:“别提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说起来可怜,想起来可恨。”
“你慢慢说。”
原来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从长安来晋阳投亲不遇,身无分文,只好流落街头。谁知屋漏偏遭连阴雨,黄鼠狼单拉病鸡。这女子在大街上乞讨时,竟然碰到两个恶人。两恶人见色起意,那女子誓死不从,两个恶人就把她一双孩儿扔进河里,还把她**了一百遍,一百遍啊!
“佩服!”李克用出语惊人。
“怎么了?”老汉吓了一跳。
“一百遍,那两个恶人这么好的体力。”
“你你竟然说出这种不堪入目的话来!”老汉手指着李克用,气得浑身发抖。
萧玄衣见状,连忙劝道:“我二哥是个粗胚,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
“怎么是实情?”
“那女子被**时,她还有心情一遍一遍的数吗?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老汉手指又点到萧玄衣鼻子上:“你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对不对,老伯。”萧玄衣和颜悦色地劝道。
“那女子现在还在桥上,你们自己去问。”
萧玄衣和李克用对视了一眼,看来这老汉所言非虚。李克用不禁寒毛倒竖:“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种事。”
“要不是亲耳所闻我也不敢相信。”老汉又叹了一口气。
萧玄衣禁不住血脉贲张,手指着西南方向道:“老伯,你可知道晋阳城西南有座桥?”
“知道。”
“叫什么名字?”
“豫让桥。”
“晋阳是豫让大侠的故乡,现在竟然发生了这种事,难道没有一个热血男儿站出来吗?”
“我们去的时候,那两个恶人已经跑了。”
“往哪跑了?”李克用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
“唉!”李克用长叹一口气:“豫让大侠的老乡都靠不住,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忻代九州的男儿。”
“还有夷门的玉面人屠。”萧玄衣不甘人后。
“拼着这一百多斤不要,我也要手刃这俩贼。”李克用发誓。
“深藏功与名!”萧玄衣补充。
两人互相打着鸡血,撇下老汉,直奔汾河大桥而去。
将近大桥,萧、李二人便看见桥头围了一群人,个个都象被捏着脖子的鸭子。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出:“小女子本住在长安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不用问,这肯定是那位受辱的女子在跟大伙儿诉苦道情。李克用肘了一下萧玄衣,低声道:“她竟然还会‘说话’。”
“唉!可怜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
唐朝的“说话”是一种表演艺术形式,有点类似于今天的“坠子书”。说一段,唱一段。唱时还有檀板、弦子一类的伴奏。
萧玄衣正要往人群里挤,李克用一把拉住:“你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吗?”
“耳熟?”
“上午跟你吵架那位。”
“还真是有点象。不过那老伯说,这女子是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妇女,上午那位是个小姑娘。”
“妇女和姑娘有什么区别?”
“这个”萧玄衣还真答不上来:“就算是跟我吵架的那个姑娘,人家现在落难了,咱们都应该去帮一把。”
“要真是那位姑娘的话,这事就有点蹊跷,咱们还是先听听再说。”
那女子说的和老汉所言大致不差:天有不测风云,这女子家中亲人相继亡故,只剩她和一双儿女,儿子叫小黑,女儿叫小白。这女子带着小黑和小白来晋阳投靠姑妈,哪知道姑妈早就搬家了。母子三人只得流落街头
虽然这故事已经听过一遍,但那女子声音凄惨悲凉,直透人心,萧、李二人不禁动容。
“我要知道她这么凄凉,上午就不跟她吵了。”萧玄衣说了一句。
“要是吵一天就好了,那两个恶人也没机会下手了。”李克用表示遗憾。
“老汉也挺搞笑,人家明明说‘**百端’,到他嘴里就成了‘**一百遍’。”
“‘百端’也不少了。”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只听一个粗旷的声音:“那两个恶人长什么样子。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杀了。”
“那两个贼子么。”女子接了一句,便开始唱起来:“一个跨刀一个背剑,一个穿黑一个穿蓝,一个长得还有点儿人样,一个长得恶狼一般”
听到这里,萧玄衣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李克用,李克用也在盯着他:人人得尔诛之的两个贼子,好像就是他们俩!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仇人眼里出狗屎()
萧、李二人对视了一回,心照不宣。两人蹑手蹑脚地后退了几步,接着便转身暴走。
一连拐过三个街角,两人这才停下来,李克用喘着气:“老三,你跑什么啊?”
“你跑什么啊?”萧玄衣反问。
“我见你跑我才跑的啊。”
“别跟我装了你。”
“哈哈哈!”李克用纵声狂笑了一回:“是不是咱们俩做贼心虚啊?我觉得那‘女’子说的未必就是咱们俩。”
“不是‘未必’,而是‘根本就是’。”萧玄衣斩钉截铁。
“你把她孩子扔河里了?”
“没有。”
“你用哪根手指**她了?”
“用嘴算吗?”
“用嘴不算。”
“那也没有。”
“怎么叫‘根本就是’?”
萧玄衣愣了一下,接着伸出三个手指头:“你想啊,两个人一个挎刀一个背剑,这分明说的就是咱们俩:挎刀的是你,背剑的是我。”
“大街上挎刀背剑的多了。”
萧玄衣不理会李克用,继续分析:“第二个,一个穿黑,一个穿蓝。穿黑的是我,穿蓝的是你。”
“等等!”李克用打住:“这句话‘毛’病更多。”
“什么‘毛’病?”
“上句话‘一个挎刀一个背剑’,就算说的是咱们俩,这句话应该说:一个穿蓝一个穿黑。这才能跟上一句对得起来。”
“人家不是为了押韵嘛。”
“为了押韵就‘乱’说?”
“你刚才不是说‘‘毛’病’嘛,谁能没点儿口误呢?”
这下轮到李克用张口结舌,萧玄衣继续分析:“最后两句很重要:一个长得还有点儿人样,一个长得恶狼一般。分明说的就是我和你了。”
“何以见得?”
“任凭她怎么诋毁,但不能否认,我还是很帅的。”
“没听她说呀。”
“她不是说‘有点儿人样’嘛!”
“这句话更不靠谱!什么叫‘有点儿人样’,俩肩膀扛一脑袋都是人样儿。”李克用说罢,恍然大悟:“好你个萧老三,就为了人家说你‘有点儿人样’,就把屎盆子揽过来扣咱们俩头上。”
萧玄衣有点情怯:“咱们上午不是跟她吵过一架吗?”
“那顶多就是做贼心虚,也不能为了这个就大包大揽啊,偷个肚兜儿问成流氓罪,冤不冤啊,瞅瞅她把咱们糟践成什么样了。”
萧玄衣听得这里,也恍然大悟:为什么李克用拒不承认,原来“根儿”在这里。当下干咳了两声,整理了一下思路。
“老二。”萧玄衣拍着李克用的肩膀:“我们中原有句俗话:情人眼里出西施,仇人眼里出狗屎。听说过吧。”
“前一句听说过。”
“其实两句都是一个意思。咱们不是跟她吵过一架吗?这就算结仇了。”
“是你吵的,我还一直劝架来着。”
“于是这小姑娘就编排咱们,当然从她嘴里出来,能有什么好话?咱们俩就被他打折了。”
“打折?”李克用听不明白。
“比如哈,你李三哥仪表堂堂,足有八分人才,让她打了八折半,你就欠了半折。我让她打了八折半,就剩一折了。”
李克用行伍出身,一算账就头大,萧玄衣又掺了“负数”的概念,更是让他五‘迷’三道。只是听萧玄衣说他仪表堂堂,不便反驳,便质疑道:“我是半折,你是一折?”
“一折半折不差钱。”
“那为什么她说‘一个有点儿人样,一个恶狼一般’。”
“押韵上口呗。”
“有道理,有道理。你说这姑娘为了编排咱们,费劲巴拉的,何必呢?何苦呢?”
“咱先别管她何必何苦,只是她这么一编排,半个晋阳城都知道了。”
“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就传到长安了。”
“要是传到振武军去,老爷子能不生气?”
“这倒未必。”
“被李霓、史敬思他们知道了,难道不耻笑咱们?”
“这倒是有点儿可虑,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咱们不能让她这么编排下去。”
“实在不行”李克用说着做了灭口的动作。
两人议定之后,又踅回桥边,看热闹的人依旧不散。萧玄衣不禁皱起眉头:这个作案现场,闲人有点多啊!
“我这里倒有一计,只不过你要破费些。”李克用献策。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说吧。”
“附耳过来!”
“你怎么不附嘴过来。”
“到底谁是主谋?”
“到底谁出钱?”
一说到出钱,李克用就腰瓤,不得不贴过嘴去,如此这般了一番。
“就这么办吧。”萧玄衣微微颔首。
桥上众人正听得动情,只听一声喊:“谁的钱袋子漏了。”有几个人一回头,地上果然有一些铜钱,还有碎银子。
一帮人都往腰里‘摸’,硬硬的还在!这时便有人争执起来:“我先看见的!”
“吾我先看见的。”
“谁看见的都没用,谁拾到算谁的。”
一句说提醒大伙,纷纷趴到地上捡银子,一边捡一边惊叫:“这里有一块。”
“这里还有。”
片刻功夫,桥上的人群烟消云散。
“人心不古!”桥头上一个‘女’子叹了一口气,拢了拢披散的头发,赫然就是买粉的小姑娘,只是脸上补了点妆。
小姑娘俯下身子,开始拾地上零散的铜钱,一边拾一边嘟囔:“这拾一个月也没有十两银子啊。”
拾着拾着,小姑娘看到一只脚踩上一枚铜钱,连忙喊道:“麻烦您让一下。”
那只脚昂然不动。小姑娘抬起头来,看到了正在狞笑道李克用。
“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搞得跟乞丐婆似的。”李克用打趣道。
“‘混’饭吃,总得要下一些本钱的。”小姑娘很镇定。
“你说你上午扔大银锞子干嘛?”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有个‘性’!”李克用用搓搓手,声音都变了:“你今年多大了?”
“你猜猜?”小姑娘朝李克用飞了个媚儿眼。
“十五小年华,妆成未破瓜。”李克用笑得很**。
“你再猜?”
“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枝头二月初。”
刚‘吟’完一句诗,萧玄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五十两银子全散完了。”
“千金散尽还复来。”
“你这进行到哪了?”
“我正在教育她。”
“你快点啊,一会儿人家都回来了。”
“他刚才跟我吊膀子乜。”那姑娘咯咯笑道。
萧玄衣一下软倒在地,小姑娘吓了一跳:“怎么着,想讹我。”
“不是,不是,我这是替李克用给你跪下了。”
“李克用,谁是李克用。”
萧玄衣指了指,李克用刚挨了一炸,眼下还有点晕,见状连忙摆手。
“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