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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树丛,顺手便摘下一个,道:“绒绒的,好似你的脸。”
初梦微微嗔望着他,可她无法说话。
扶瑄笑了起来,极是好看:“不不不,那藤上挽的蜜瓜才像,因是足够大。”
初梦听了,转过身来白了他一眼,故作甩手要走,扶瑄自是笑得开怀,忙拉住她,轻轻一拽,她的眼界只见一团淡青蓝色的松竹暗纹朝她扑来,她撞个满怀,却丝毫不疼。原是扶瑄胸膛柔软温热,夏湿氤氲所团聚的广藿香气息,随着他清衫薄汗一道淡淡弥漫,清爽怡人,他另一手一搂,将她搂紧。她的那束纤髾如墨黑丝缎般垂顺柔亮,轻轻淌过他的手背,他伸指细细揉捻着,在她耳畔动情道:“再也不许你跑走了。”
再也不许你跑走了。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在初梦心中掀起万丈巨浪。
她竭力说服自己闭目静静享受当下这刻,晚喜乌衣巷,重逢玉树郎,可片刻后,当初梦缓缓睁开她迷离的眼时,她的目光中满是苍茫,她心知,已是回不去了。
那日光淡淡的,透过眼皮却留下无限红橙之色,睁眼后,她的眼界由碧绿色染透,那碧绿的树渡上了油彩显得更绿,而层林尽染的红花紫果却显得不真切,初梦微微叹一口气,未有比此刻更真切的世界了,美好素来是不属于她的,挣扎与煎熬才是她命中本貌,如此,才是真切地活着。
她于柔情蜜意的相拥中,远远眺见了树丛中隐匿的那小小的女子身影。
那对大到骇人的眼,如同乌衣巷内许久未现身的野猫儿。
那对眼正燃着火。
初梦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她毫不回避,那对不再澄澈的眸子迎着远处那两堆熊熊燃烧着的篝火,向她那处回望过去,似在示威,似两军对垒时的叫阵。
她缓缓抽身于扶瑄的怀抱,扶瑄见她有些心事重重的形色,心中一颤,反省自己是否戏弄她过分惹她愠恼了,正想着哄她的话呢,却是不及他的润泽的唇已叫她那两瓣绛珠薄唇贴上了。
她轻踮着脚尖,那吻轻柔如水,绵密如风,他的心瞬时被无形地融化了。
扶瑄竟也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刻,从前皆是他撩拨女子,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今倒叫眼前的娇柔女子反撩得情难自禁,只听得自己的心在胸膛中剧烈地跳着,手足已是不知所措,只得乖乖做她的唇下囚徒。
可扶瑄到底是扶瑄,闻名遐迩的风流公子,片刻之后,他本已扶着她纤腰的臂稍稍收紧,他将身子缓缓倾压过去,反客为主,动情的吮着她唇齿间的饴糖甘露。他明显可感觉到,在那一瞬间,她身子微然而忘情地颤动了一下。
夏风拂面,催吐芍药那烂漫泫露的容颜,绽红凝淡,粉带轻盈,犹如初梦面颊上自然的红晕之色,不施胭脂,自带暗香。
“我倾心于你。”初梦缓缓抽离身子时,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缓缓凑近他耳畔,将面埋在他鬓发间,以只有他可以听见的声音在他耳畔轻吐了这一句。
第二百零五章 芍下问花()
“这……成何体统?!”赵姨娘在花丛幽隐处,远远望见了那头初梦与扶瑄忘情一幕,目眦尽裂,半晌说不出话来。维桢与放勋一道在她身侧相伴左右,维桢更是目瞪口呆,连连回眸于莺浪确认她并非被乱花迷了神志而瞧错了眼。
放勋面上倒很淡然,却无人听见他心中一声破碎的声响。
初梦连连央求之下,他心软下来,应承了初梦助她复仇。初梦请她于今日午后将维桢与赵氏一道引来花园里游园赏花,只此而已,旁的却未说更多。
放勋头一遭算计不准,不知眼前这一幕是初梦刻意为之,亦或是她摆脱扶瑄不得而不得已为之,倘若只是为了叫他死心,她应不会如此残忍吧?
“可……瑄儿不是自称有断袖之癖么?”赵氏提起一只指头,指着远处花丛中深情依偎的二人,那根指颤地厉害,她亦是连连与一旁搀着她的莲心做确认。
莲心不敢回话,只有放勋淡淡道:“断袖郎君好男风,可也有些亦好女色,男女皆好的。”
这话无疑是打着维桢的脸。
莺浪急中生智:“莫非这初梦是男儿身?”
维桢睨瞪了她一眼,众人心知这话皆是为了给维桢打圆场,前时扶瑄可是切切实实拒了她亲事的,可莺浪这话讲了倒不如不讲,只叫维桢更觉无地自容,瞬时羞愤地满面通红,恨不得于花园里掘个洞便遁形了去。
“姨娘,你可得给维桢做主呢!”维桢无计可施,便一下扑入赵氏怀里涕泪涟涟。
“好孩子,姨娘自会为你做主。”赵氏轻抚着维桢香雾浓熏的发髻,又与放勋道,“去将瑄儿叫过来说话。”
“姨娘,且去那处阴凉处暂坐着来问话。”莲心劝道,又唤随同来打点的婢女去寻软垫来为赵氏与维桢铺好,而维桢还未止住啼泣。
“扶瑄,赵姨娘寻你过去问话。”放勋过去时,二人已松了怀抱,初梦身子虚寒,如此夏热与她而言正好,而扶瑄却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虽是已湿汗淋漓,但嗅来倒沁染了一股广藿香的气息,并不难闻,不过他心中惧怕这汗津津的叫初梦不适,才恋恋不舍松了怀抱,瞧见放勋过来,他倒很淡然。
“真巧,你也在游园子。”扶瑄淡淡道,几乎是下意识地拉过初梦的臂,将她往身后藏。
放勋望了一眼初梦,她正垂首敛眉,面颊微霞,那对剪水凝露的眸子正怔怔地朝着地下凝望,稍稍散乱的碎鬓丝正随着园中来风轻轻扰动。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赵姨娘正巧望见了你二人……”放勋微微顿了顿,“望见了你二人在此‘游戏’,便差遣我来寻你过去说话。”
“好。”扶瑄仍说得淡淡的,丝毫未见任何被赵姨娘撞破后的惊慌之色,他拉起初梦的手,轻柔道,“来,当心足下石阶。”
倒是初梦有些羞涩,那面颊瞬时便如施了胭脂般绯红,便将头沉地更低,只任凭扶瑄牵引着她步入石径,而放勋在一旁跟从着,她不知为何,未敢抬眼去看放勋一眼。
这片芍药接天连日地延伸过去,一径覆盖了花径,扶瑄牵着初梦向前走,他玉面生风的神色竟好似与初梦一道游园,丝毫不是去赴赵姨娘质问之会。不知是乌衣巷内人杰地灵,还是那些花匠巧心精工,这些芍药花开得极好,从前南康公主好素雅,芍药多是淡粉雅白的颜色,但谢安又觉着太过素白失了生机,才命人又填了几丛赤红色,如今层层叠叠,微风一摇便如天仙舞缎,腰间彩髾飞扬,极是好看。
赵氏与维桢正坐与那几丛大赤红色芍药下,可花泽丝毫未映上她二人的脸,那两张面孔只冷淡地比那白芍药更青白。
“妾母。”扶瑄行了个礼,又见了维桢坐于一旁哭哭啼啼模样,轻唤了一句,“维桢姑娘好。”
“今日倒是巧了,竟可在这花园里瞧见瑄儿。”赵氏道。
“夏花明媚,瑄儿便想着带初梦姑娘一道出来走走看看,太医也说如此对她的疾病有助益。”扶瑄仍是牵着初梦的手,毫不避讳。
“瑄儿,你觉着这芍药开得如何?”
“甚好。”
“花色红与白,孰者更娇?”
“皆美。但倘若依瑄儿来瞧,自与母亲一般喜好,更钟情那淡粉素白的多些。”
“那这芍药比之牡丹,何者更雍容美好?”
“若说雍容,牡丹堪称第一,但未必雍容便是美好,各花入各眼,倘若说喜欢,瑄儿便觉得那梦里砂便是美好,松竹配之,相映成趣。”
初梦在扶瑄身后暗暗听着,她明显觉着,在说那“梦里砂”三字时,她的手被他坚定地攥紧了。
维桢边佯装拭泪涕泣,边竖耳听着,听得这一句,那脸也险些气歪了,如此扶瑄岂非是承认了他并非龙阳花丛中人!
赵氏稳淡道:“可惜,松竹栽于园中,既已栽定,便有诸多的身不由己,身旁栽牡丹亦或海棠乃至紫薇,并非是松竹一人可独定的。”说罢便望向初梦,她那眼神中已无礼佛修禅时的孑然与寂静,而是透着一个世家大户长辈夫人的掌控与精通。
芍药下的空气一时仿佛凝滞了,连花香也不浮动。
扶瑄淡淡道:“可瑄儿听说,松竹是会生新根的,生在一旁,一寸一寸蔓生,梦里砂虽可被强行移走,可他心有所愿,便会朝着她的方向慢慢延展去。”
“瑄儿。”赵氏忽然无不严厉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扶瑄方才一时未按捺住心气,亦懊悔他顶撞得有些过分了。赵氏又道:”瑄儿,陪妾母一道在这花园里走走,赏赏花罢,春辜负了,再错过夏,便是秋了,风霜一起,再要寻这花亦无处寻觅了。”
扶瑄听得出赵氏此是暗喻着她自己风蚀残年,希求儿女孝顺关怀,虽她姿容仍是青春魅妍,但长辈身份摆在那处,扶瑄仍是心中瞬时一软,扪心自问确实为尽孝道,自觉惭愧。
“此地花径羊肠,人多了又挤闹,又坏了赏花的兴致,我瞧这初梦姑娘亦是病人,身子本就弱,出来逛久了,怕又染了风邪,不如先行回去歇着罢。”
“好,那瑄儿送初梦姑娘回去后便来陪同一道赏花。”
“怎的?如此一名婢女,回去也需你堂堂谢家长公子陪着?”赵氏语调温和,但当中透出的质问却冰冷非常。
“她病了,怕她寻不见路。”
“倒不如我陪着这婢女回去。”放勋忙圆道,恰巧解了扶瑄与赵氏间又有些紧张的气氛。
叫放勋陪她走,扶瑄更是不乐意,但放勋不会害初梦,他是可以托信得过的,又有赵氏灼灼那对眼瞧着,他无可奈何,只便应允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放勋过来,牵过他正紧紧握于掌心的那只纤弱的手,那玉笋般的冰触之感缓缓一寸一寸自他手指间剥离,她呆呆的,但眸子却亮闪闪的,望着他,似叫他无需牵挂,只需安心。
“初梦姑娘,我们走罢。”放勋温柔道。
第二百零六章 遣令试探()
“那我便回去了。”走到一处树荫浓密处,放勋仔细确认四下无人,更无桃枝后,便与初梦道。
“好。”初梦婉声道,又迟疑了一下,道,“多谢你了。”
“不谢。”放勋亦迟疑了一下,“倘若早知你要与他那般……我便是不会应允你的。”
“意外罢了。”初梦微微别过面去,那有些清白的面容上又淡淡漾起了红晕。
“你红面的模样当真可爱。”放勋望着她,觉着心中一处自出生以来的荒芜之地,竟如这满园夏花一般姹紫嫣红。拥怀一世繁华,敌不过眼前这女子的双颊绽红,浅淡相宜。
“公子自重。”初梦回撤一步,放勋那正伸向她面颊的指只好停滞在了离她面颊数寸之遥的半空中。
“那好,往后的事,你自珍重。”放勋涩涩道,心中陡然又恢复了那熟悉的荒芜之感,缓缓放下了他的臂。
“多谢……你……”初梦那个“你”字似斟酌再三。
“不谢!”
与初梦道别后,放勋心中竟久久无法释怀。这满园的粉彩流光移步换影,可在他眼里,无论往哪处看,那树那花或明媚或浅淡却是悉数烙印了初梦的面容,仿佛这女子的容颜是世上一切美好之景,娇媚之色。
“勋儿——勋儿——”赵氏只见一个恍恍惚惚的身影自她身前不远处的花丛中飘过,那身青靛蓝的轻丝衫在这百花丛中分外醒目,便扬声叫住了。
放勋这才回过神来,回身一望,才知他兜兜转转心不在焉地走着,竟又与赵姨娘一行人撞在了一起,他本打算着迂回一径去暗中去保护着初梦,因是初梦特地求他引赵氏与维桢来此游园,必是接下去有所行动,但却又因他思恋太盛,竟一时大意,马失前蹄,心中不禁懊悔万千。
赵氏一行人步步朝他这处走来,放勋忙上前行了个礼:“已将初梦姑娘送回去了。”
扶瑄心中只疑出一问:“这么快?”,但他未问出口,只拿审视的目光将放勋通身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姨娘,不亏是放勋兄长呢,办事果真又好又快。”维桢道。
赵氏道:“扶瑄,如今此处无外人,你也莫怪我这做妾母的多事多疑,我只问你一句,你对这初梦姑娘可是动了心?”
“确——”扶瑄毫无犹豫,正要开口回话,却叫放勋当即打断道:“姨娘,如此私隐之事,怎好当着这诸多人之面问呢,有道是女儿家们会羞涩,我们男儿家的也不好说呢。”放勋说毕便朝维桢那处轻灵一瞥,似在提点赵氏如此问话许会伤了维桢的心。
赵氏一愣,旋即笑了,道:“倒是我思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