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扶瑄公子真是巧舌如簧。”龙葵清淡地笑了起来,“那龙葵便多谢扶瑄公子了,龙葵学子不多,公子也已见过了,只叫侍卫们稍加辨认便好,应是不会为乌衣巷内安危护卫带来困扰,只是这学子们多了些人的花园中走动,到底多少有些不便,还望扶瑄公子多多见谅。”
第二百四十二章 琴音再起()
“龙葵果真是极富责任心之人啊!”蓖芷安顿妥了龙葵,转头便在扶瑄卧房中与扶瑄赞叹道,但他转念又意识到虽他是春风得意迎得佳人归巢,可扶瑄与初梦这头仍是两房分居互不搭理着,他自觉失言,忙将话题岔开道,“你饿了未?我去灶房淘点吃食来!”
“我倒不饿。”扶瑄若有所思道,“不过我见她神色安然,我倒也安然些,但唯恐她是为了叫我安然而故作安然的,她倒当真是个好姑娘,身子伤了家园毁了不说,前时还安慰我‘龙葵倒还好’呢……可如此……”
“如此便会叫你更愧疚——”蓖芷接话道,“可事情已然发生了,再懊悔也于事无补。安心,龙葵姑娘是知晓你的歉意的,不然她若怨恨你,也不会应允来乌衣巷内暂住了。她是大气的女子,已然摆出过往不究的姿态,你再提便是没趣了,只将她在府内的生活打点完善,便是对她最好的偿还,未有哪个人愿意不断遭人揭伤疤的,你知道么?”
扶瑄猛然抬首望着蓖芷:“今日这话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你小子何时将事物看得如此通透了?”
蓖芷嘿嘿一笑,搔了搔鬓,摆弄起他披散的秀发来。
“是她教你的道理?”扶瑄冷冷道。
“是初梦教我的!如何?”蓖芷将发一甩,“你怎连她名字也不愿提,我倒是不明白了,你二人有何深仇大恨需冷战这么些许时日的?”
“你是不明白。这解铃之人不是我,我又可奈何,你当我不愿去寻她和好么?”扶瑄微微有些动气,猛惯了口凉茶,“算了算了,不说她了,我们用膳去!”
蓖芷却是来了兴趣:“以我情场圣手的嗅觉,我敏锐地觉察到,你是吃醋她与王放勋间的关系么?”
“住口!”扶瑄呵道。
“这你可得想得开呀!古往今来的绝世佳人,哪一个身旁未有几名杰出男子同时围绕的?不然那也不称之为绝世佳人了,你若要吃得下貂蝉,得是有干的掉董卓的决心!”
扶瑄直将白眼一瞥蓖芷:“你这叫哪门子破比喻?”
“像我这般,寻个寻常人吃不动的,无人跟我争,倒也自得其乐。”
扶瑄瞧见他得意洋洋的神色,直叫人又觉好气又觉好笑,便起身道:“不说了,我换身衣袍,一道去灶房寻些午膳来。”
“我忽然忆起来,我家龙葵娘子是无婢女服侍的,恐怕我强塞给她一个她也不乐意使,她这午膳便我去送罢,顺道可与她一道用午膳。”
“她已是住进乌衣巷来了,来日方长,你这急功近利的猴样,吃相也是太难看了,真是只差将龙葵姑娘生吞活剥了。”扶瑄嗔瞪了一眼蓖芷,“以我对龙葵姑娘秉性了解,她是欲速则不达之人,你且把握好这程度,不然来日栽了跟头莫怨我未提点你。”
得了蓖芷,便犹如得了开心之果。二人一路嬉闹着去了灶房拿了午膳。扶瑄胃口不佳,但随着蓖芷一道走走散心倒是极好的,烦恼亦随着暂且抛至脑后,有时忽而想来蓖芷的人生哲学倒不无道理,得过一日且过一日,自在快活。
二人领了各自午膳便分道扬镳去了各自所去之处。扶瑄端着午膳,怔怔地凝望着木案中摆得齐整的菜食。那菜碟上的银盖子打得极薄,嵌了玳瑁,正反射着耀目日光。扶瑄望着,直觉着有些晃眼。蓖芷离了他去了龙葵那屋,扶瑄无人作伴,烦愁思绪一下便来寻上他了,一幕幕那话那人那影那景便在他眼前晃着,挥也挥不去。
一缕清冽的琴音自花团锦簇深处悠悠飘来。
扶瑄一下子被那琴音擒住了魂魄,飘飘荡荡随那仙乐飘来处循去。花径两旁的密林百花齐他肩头,由他身子劈开一道香径,他长驱直入,新换上的那身轻薄丝缕袍勾连了一身缤纷落英。他只暗暗听着那琴曲,曲中无不流露沧桑之意与淡泊之心,高山流水,那高山仰止,蔚为壮观,那流水不腐,涓涓温润,可此些景致仿佛与抚琴之人本身并无关联似的,抚琴之人只淡淡然在一旁观望。扶瑄心中一动,知此并非龙葵姑娘抚琴琴风,如若不是她,那如此高湛之技艺,无暇之情韵,只便有他日夜心心念念那女子了。
借此抚琴之机重归于好?
扶瑄面颊漾上了浅笑,又埋怨起如此好的点子他怎会未想到,他二人在果园琴旁结识,那琴音便是二人媒引。
扶瑄那步子不自觉地便急迫起来,三步一跑,直震地手中端着的菜碟银盖微微作响。待层林尽染的碧叶红花如拨迷雾似的层层拨开,正有窈窕淑女,花海一方。那娇然倩影正端坐与桐木古琴后头起指撩弦,翻手如云聚般轻柔,覆手如惊涛般狂烈,白指皓腕,如凝琼脂,玉质柔肌,婀娜翩然。
扶瑄望见,微微惊诧。
那琴音戛然而止,余音淡淡疏散于密林花田深处,抚琴的女子似亦觉察了背后之后,收下素手,敛袍起身,转身与扶瑄道:“扶瑄公子好。”
“龙葵姑娘好。”扶瑄有些愕然,头顶是密密树丛织作的遮阳凉棚,可他仍觉得汗津津的,“龙葵姑娘好兴致,但如此当中午时分,日光最盛,虽此地有荫避暑,到底还是需小心着些。”
“笔耕不辍,琴织不辍,我巴巴儿地教着学子们此些道理,若我自己生疏了,还有何颜面称为人师。”
“龙葵姑娘对自己要求颇高,我稍后命灶房给姑娘做些清热解暑的点心来。”
“多谢扶瑄公子关怀,龙葵入住乌衣巷已是叨扰,龙葵素来是不愿麻烦旁人的,若有所需,龙葵自己会去置办,还请公子尊崇龙葵心意。”
“那好,全凭姑娘欢喜。”扶瑄觉着稍稍未有那般尴尬了,正寻思着旁的话题,龙葵却抢先开口,那语调仍是清洌洌的如冰泉:“扶瑄公子端着午膳,是要回去用膳么,那龙葵便不打扰公子了。”龙葵瞥见那剩饭的玉碗是大号的,心下判断此份午膳不是送给初梦的。
扶瑄低首一望端着的木案,他竟全然忘了此事,忙道:“我倒是不急,对了,蓖芷在姑娘的屋舍恭候姑娘一道用膳,姑娘不妨用毕了膳再来练琴,也正好避开日光最毒辣时。”
“龙葵亦是不饿。”她清清淡淡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瞻彼日月()
扶瑄亦是极聪慧之人,自然听出龙葵此是约他同聊之意,便将手中端着的木案摆到一旁石阶上。于情于理,他皆无法推脱。
龙葵垂手端立着,身子笔挺如松柏,虽她总是一副男儿装的素白简练打扮,可扶瑄总能自她身上感受一股淡淡的柔和气息,如身旁连片的淡粉紫薇花。那白头翁的啼鸣在林中间或花海繁簇中点缀中,空山未雨,鸟鸣更幽,那午时的虫儿也暂歇了喧闹,蝉虫倒无所顾忌,唱得嘹亮。一涂的华丽丽日光在密林下只被剪裁作斑斑驳驳的疏影,迎着微风轻轻摇动,密林下二人淡淡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一回来此花园,还是春景盎然。”龙葵举目四望,欣欣然道。
扶瑄竭力揣摩着龙葵言下之意,回道:“只可惜当中发生了太多事,未有机会再邀龙葵姑娘来此抚琴赏花,实乃遗憾。扶瑄仍记得那日龙葵姑娘在此举行春考之景,琴音雅韵,趣味高洁,已是佳话。”
龙葵回眸,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扶瑄:“扶瑄公子,你我既是朋友,可否免俗不说那些恭维吹捧之语?”
扶瑄不好意思笑笑,道:“战战兢兢,全凭姑娘吩咐……如此更好!龙葵姑娘,果园那处琴案摆设已布置好,随时可做教学之用。”
“扶瑄公子办事,龙葵素来是极放心的。”龙葵缓缓坐下,拨了一下琴弦,一声低沉而余音悠长的弦音惊然而起,“如此良辰美景,且待学子们今日还未需教学,扶瑄公子何妨一坐静听琴曲,舒缓心中繁杂思绪,龙葵观来,扶瑄公子已是许久未有如此闲适清逸了吧?”
“多谢龙葵姑娘了。”扶瑄缓缓随着席地而坐,“实不相瞒,近来确实诸事困扰,许久未有如此闲情雅致静赏琴音了,若不是龙葵姑娘提点,我已忘却了,只晓得官场诸事奔劳,却荒废了如今夏日正好,满园艳丽。”
“那花儿谢了,也便落了,公子待秋日再来追忆便为时已晚,即便是来年此地花景又盛,那花儿也已不是去年旧花,是新一株不同物了。”
“姑娘说得极是,扶瑄残酷。”
龙葵轻剔食指,信手勾连了一调清脆弦鸣:“龙葵有一点子,可否邀扶瑄公子与龙葵一道二手连抚?龙葵近来对抚琴技艺颇是雕斫钻研,一人抚琴终究是一人之情调心思流露于琴音中,而二人抚琴却有交融切磋,妥协增进之意,若是成了,往后龙葵可叫葵灵阁的学子两两互组二手连抚,一人出右手拨弹琴弦,一人出左手按弦取音,既可叫他们在相互琴风摸索中学会取长补短,又可叫他们包容迁就他们。龙葵突发奇想,全当为教学试验,若有冒然之处,请扶瑄公子莫要见怪。”
“岂会岂会!”扶瑄有些受宠若惊,忙回,“扶瑄能有幸受邀与龙葵姑娘一同研习教学之法,实乃荣幸,惶恐唯有做得不周之处,还望龙葵姑娘包涵。”
龙葵于清淡中浅浅一笑,让出半个身子的琴位,示意扶瑄过去琴旁同座。
扶瑄这才发觉龙葵身袍掩盖之下并未用坐垫,只席地而坐。龙葵见着他微微一楞,便道:“既是自然之地,何须那些矫饰之物,反倒疏远了人与自然亲近。”
扶瑄忙是颔首赞同,坐在她身旁。琴案摆着之处并不火热,但二人身上仍淡淡施了一层薄汗,扶瑄嗅见身旁龙葵姑娘有淡淡檀香气息伴着清汗幽幽弥散,古朴雅致,又和着满园夏花,沁人心脾。抚琴自古皆是配香,此处虽无香炉,但抚琴之人自带雅香,着实又填了一层乐趣。
龙葵将右臂架在瑶琴上,微微侧颊,朝扶瑄淡淡一笑:“既然公子已落座,便是随缘分配了左右之手。龙葵拨弦,公子按弦。”
扶瑄慌忙回了声“好”。他仍是沉浸在方才龙葵那淡淡一笑中。扶瑄微微有些惊诧,愈与龙葵接触,便愈发觉着她心中脉脉涌动的温情,她本是极温暖之人,如同方才那淡淡的笑容,如三春之阳,淡淡的却很动人。
“抚哪段曲子好呢?”扶瑄问。
“《高山流水》,可好?”龙葵回。
“好。”扶瑄笑回。诸多名曲他早已记熟与心,技法上不成问题,只这曲目的遴选上却大有文章,高山流水觅知音。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二人默契契合,千金重义。
“可伯牙绝弦,倒有些太悲切了。”龙葵淡淡道。
“你我绝不复踏,不就好了。”扶瑄轻松道,顺势按了按弦,初试取音。
“其实龙葵亦是头一回尝试如此抚琴,说是抚琴,不如说是玩琴了,且好且坏,全当试炼。”
《高山流水》的音色极是古朴,旷古辽远,抑扬顿挫。
挥弦一曲几曾终,历山边,犹起薰风。门外客携琴,依稀太古重逢。螅痛Γ溲憔琛E碌福叫衙廊嗣妥哟号āH蜗谐钋疲膊唤廑慵。焦桐,非中郞靑眼,徒沉埋爨下残红。休虑却,调高和寡,换徵移宫。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盼何时,锺期再遇野航中。
虽龙葵说是玩琴,可扶瑄极是认真,全神贯注,一个弦不敢怠慢游戏,他先取音,她后定音。一按一拨间,竟配合得极默契,犹如出自一人之手抚出。当中自然有二人不同琴风的碰撞,扶瑄竭力摸索着龙葵的习惯,龙葵恰切配合着扶瑄的指法。二人心知肚明,《高山流水》的气韵不在音符本身,而在停歇时绵绵无尽意,有如此共识,不难达成默契。那暂歇时弦下虽无实音,却在二人心头回荡共鸣。
换徵移宫,一曲终了。二人全情投入当中,同是因此曲一道巡游了高山流水一遭,一时间心中难以平静,便默默无语只端坐林中,静听飞花落叶。
扶瑄听得那个抚琴时全情投入,大悲大喜的龙葵又回来了,欣然道:“当真领教了。龙葵姑娘的琴艺仍是这般绝妙,如那高山流水,叫扶瑄仰止,又包容着扶瑄。”
“扶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