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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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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胆谢扶瑄,你是以此威胁陛下么?”司马锡高声质问。

    扶瑄仍是玉质润声,不急不缓:“司马王爷护卒之心,扶瑄理解,可法为法,情为情,依律如此罪证,已算确凿,停职调查孙利将军乃依照律法办事,若为王爷开了这先河,那法不为法,今后如何你也求网开一面,他也求网开一面,陛下该如何处置此等罪臣?轻责轻罚,不责不罚,便等同鼓舞那奸佞之人肆意妄为,当时国家如何,可想而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因公给私() 
扶瑄心知这高帽扣得司马锡无话可说,而实际上司马锡确也是无话可说,到底这证据还是颇有分量,又是涉及王谢之事,纵然他巧舌如簧,司马熠看在王谢的颜面上必会彻查,不然难平王谢心中愠怒。

    司马锡见阻拦愈发接近无果,便起了妨碍调查的心思,但不及放勋先人一步,道:“陛下,放勋斗胆请示陛下应允放勋主理此事!此事由放勋递交罪证,理应也由放勋递交结果,而如司马王爷前时所说,放勋……非官非贵,牵涉其中甚少,暂且算是中立之人!”

    放勋几近是心中咬牙切齿道出那“非官非贵”四个字,心中冒火,暗暗赌誓,定要叫司马锡为此轻蔑付出代价。

    “王放勋公子说得道有理,那便将调查之权授予通州王家王放勋公子。”司马熠道,他心中自是明白放勋虽说是非官非贵,但身为琅琊王氏旁支,半个身份是王谢中人,如此安排,亦是还了前时亏欠王谢的人情。他抬首扫了谢安与王导一眼,见二人微微扬眉吐气,便知他们心下对此决策颇为满意,司马锡那头自然面青如铁,但总需得罪一派,权衡之下,司马熠还是依顺了王谢势力。

    “多谢陛下。”放勋跪礼道,“但唯恐放勋虽受皇命,然无官则无权,怕是调查之事涉及权贵,心有余而力不足……”放勋说罢意味深长地望向司马锡。

    司马熠哈哈大笑,道:“你是叫孤赏赐你个官好办事嘛,直说便得了,不必文绉绉的。孤便封你为六品侍御史,可举劾非法,此次特别受命执行调查孙利一案,所察之事所去之处所涉之人一律无需受朝品之限,有一抓一,通通直接向孤汇报。”

    司马熠此次是给足了王谢颜面,放勋忙是欣然跪谢皇恩,而放勋此举,恰巧选中时机获取自利,虽当下已有官职加身,但获取手段非建功立业的正统,并不光彩,故而谢安与王导心中并未对此贺喜,而王侯那派之人更是对此妒忌愤恨,嗤之以鼻。

    可放勋无惧众人心中所感,待此太极殿紧急议事结果终了,他昂首阔胸,神采飞扬,恭敬去寻谢安与王导道:“谢伯父,王伯父,放勋定不辱使命,好好彻查孙利勾结一事,给王苏之公子一个交代,给王谢世家一个交代。”

    谢安并非露欣慰之色,只凝淡望着他,吐露一个“好”字,便越他身而过。王导与扶瑄追随在他身后,亦是与放勋无话可说似的,神色寡淡,擦身而过,更无多话。

    放勋心中怎会不明了,他三人是气恼他邀功心切,斩断了借此孙利小卒引出司马锡的线索,他望着三人拂袖远去的背影,一律的乌青色衣袍迎着日光光鲜而闪耀,那衣袍上的纹路如粼粼波纹般层叠而起,放勋立身光线稍是暗淡殿内,心中陡然升起一丝酸楚,眼中被户外的日光晃得有些恍惚。

    殿上,司马熠仍是端凝着那些密函罪证,自然端凝不出个所以然了,他思绪早在别处,如今中央王权不断削弱,司马熠是不擅政治之人,不甚敏感,但仍已明显觉察,眼下却又不得不倚靠王侯派与王谢派的权势,如何平衡两派又削弱两派,着实叫他快搔破了头。

    不止何时,司马熠身旁的宦臣赵锦昊悄然下至殿中来,走近放勋身旁,循着放勋的目光一道望着王谢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拍了拍放勋肩头,道:“你很聪慧,好好做,此时正是你的时机。”

    放勋正出神,直被他这一句惊了一跳,他已大抵猜中赵中官言下之意,但此刻正是不露锋芒时,便装傻充愣道:“放勋愚钝,还需赵中官多多指点。”

    赵中官露了淡淡的笑:“你确实聪慧,会察言观色,会审时度势,亦会把握机遇,当朝中两派斗争正烈时,往往正是第三方渔翁得利崛起之时。而陛下,亦会支持你的。”

    放勋忙是行礼道:“多谢赵中官指点!往后还需赵中官多多照料了!”

    赵中官恭敬回礼道:“王侍御史言重了,你我皆为陛下分忧,愿天下太平盛世,民生安乐。”他行完了礼,又退回至司马熠身旁,道:“陛下,时近用膳了,尔妃娘娘那处已是备好了,烦问陛下若是继续瞧这密函,那老臣便回话尔妃娘娘那处暂且为陛下温热着菜肴。”

    “已是膳时了?你不说,孤还未察觉呢!”司马熠猛然抬头,才见放勋还在殿下恭候,笑道,“孤忘了,此些密函得赐给你去调查真相呢,赵中官,传下去给他罢。”

    “是。”

    放勋接过那三份轻如蝉翼的纸,心下却觉着如接了千钧之担般重,欲受九锡,必承其重。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事,可朝堂之中,名利场之中,有哪件好事是轻而易举的。放勋知他面前是一条荆棘与鲜花铺成的道路,他又何尝愿意他被司马熠当剑使。若他查出孙利确实与鲜卑人勾结卖国,将他治罪,便无异于是得罪了司马锡,司马锡与孙渊将来定不会轻饶于他,而若查不到个所以然,更是得罪了王谢,从此在自己本家更失了大树依傍。

    司马熠轻松道:“王放勋,不,该是称为王卿了,此事便交由你了,不要叫孤失望呢。”

    “臣下定不负使命。”

    “好,甚好。”司马熠一撇皇袍,侧身令道,“孤在太极殿的事情已了结了,传令下去叫尔妃那处仍是备膳,孤这便过去。孤差点忘了,尔妃还是你的长姐呢,稍后孤将你加官的消息告知于她,她定会很高兴,她前时便总在孤耳畔念叨着你这弟弟是官爵之才,如今她可如愿安心了,你呀你呀,哪里修来的福气,有个如此知书达理,心灵细巧的长姐呢。”

    “陛下过誉了。”放勋心中有些颤动,原是赐官一事还有几分是因尔妃的颜面,心中难免又添了一丝悲凉。

    “好了,孤去你长姐那处了,你又何话需孤带的?”

    “臣下不敢,愿陛下与尔妃娘娘安康,臣下恭送陛下圣驾。”

    司马熠轻笑着凝了跪拜的放勋一眼,将手一背便大步流星朝殿外去了,殿中之余四周侍奉的小宦官几人,一时间,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之感自四面八方朝放勋袭来,他缓缓起身,形单影只,立于偌大的太极殿正中央,那鲜红的地毯簇新如火,上头他的影子被屋外射来的日光拉得许长,他茕茕孑立,无人可依,唯靠自己,证明自己。

第二百五十九章 面壁灰楚() 
放勋被封了六品侍御史,是不小的官职,相较于寻常之人爬了十几二十载通常也才熬到六品,放勋如此年少又为,理当庆贺,而当他回了乌衣巷时,两府上下却是悄然无声,一切按部就班,只当未有这回事似的。

    放勋在前门翻身下马,心中轻笑一声,有些酸楚,但更坚定了冷漠。

    既是王谢不待见他,他便不按通常封官后拜谢家族中长辈之礼对待谢安与王导。那日光撒在他身上,他觉着又热,却又寒凉,身旁两侧石榴树已结了沉甸甸的红果压弯了绿枝,这勃勃生机的丰收之景在他眼中瞧来却平添了几分讽刺的意味。他疾步穿过中庭,又穿过花径,两旁绿树香花在他身旁急急而退,不时,他便来到了他心中最想分享喜悦之人的屋舍前。

    那纤瘦的身影覆一袭淡朱色石榴裙,在屋舍前树花重锦锦间修剪着枝穗,放勋一下慢下了脚步,心中波澜亦随之慢慢抚平,远远望来,那雪白的肌肤似一道光跃然着五彩斑斓之上。

    那身影淡淡转身,望见了他,面上并无讶异之色,只冷淡道:“王公子,别来无恙。”手中却未放下那剪子,仍置弄着繁枝。

    “用剪子好。”放勋欣然道,“比前时用手栽种弄得鲜血淋漓得好。”

    初梦瞥也未瞥他一眼,提手收了剪子便望偏房里去,放勋一见情势不对,忙上前擎住她臂,那淡朱色的昼颜花的绣团攥在掌中只觉粗糙,初梦甩一下甩未甩脱臂,便冷若冰霜道:“王公子自重。”

    “怎了?”放勋一脸莫名,“你还是不知道呢吧?陛下封了我为六品侍御史,如今我是有官职之人了,比那身为草民的谢扶瑄不知高到哪处去了,如此喜事,你不为我欣喜么?”

    初梦狠狠嗔瞪了他一眼:“官职再高,若品行低劣,仍是低劣。”

    放勋心中一下空落落的凉透了,只怔了一下,缓缓放开擎住初梦手臂的那手,强颜欢笑道:“原是放勋在姑娘心中便是这等人啊。”

    “放勋,你并非不知这密函是用来钓司马锡这条大鱼的饵吧?你为何如此做?为了自己区区官职功名?”

    放勋不语,扯起唇角抿嘴笑了笑,旋即那笑容又褪淡下去。

    “放勋,你为何如此急功近利?”

    “我为何如此急功近利?”放勋哼笑一声,“我想证明我自己,有错么?他谢扶瑄生养在显赫家族,何事不做将来便可承袭爵位荣华富贵,而我通州王家呢,通州王家的一切皆是父亲与我长姐一点一点打拼积攒下来的,毫无帮扶,只靠自己一点一点博得陛下信赖,如此本便是不公平之事,我如今只求个公平,有错么?”

    “做了官便得了公平么?”

    “不管你怎说,如今我已比谢扶瑄身位高。”

    “高了身位又如何,扶瑄若欲入朝为官,所受之封必定必你更好,如此攀比与内耗究竟有何意义可言?”

    “是,他可轻而易举获得想得到的一切,而我不行,我未有他那般好命。”

    “为何你总要与扶瑄想比,你为何心中只存嫉妒呢?”

    “我是嫉妒谢扶瑄,嫉妒他的好出身,嫉妒他手到擒来便可将你收入掌中,我王放勋论才情论相貌哪样在谢扶瑄之下,为何我却得不到应有赏识与尊重,为何我总得屈居于谢扶瑄之下?我心中不服,为何?!”

    “好,我告诉你为何,你为满足一己私念却置大局于不顾,以此一点,你便不如扶瑄,扶瑄再意气用事,他也会顾及大局,不会做有损王谢利益之事。”

    “我帮着王谢擒获加害王苏之之人归案,今后司马锡憎恨的是我,要对付的是我,不是那谢扶瑄,我已然替王谢做了那柄剑,你却说我做了有损王谢利益之事?”

    “放勋,你心中怎会不知,将孙利法办容易,可司马锡失了这傀儡,又有千千万万个傀儡可培养起来对付王谢,到时王侯派便是更猛烈的一轮反扑,更防不胜防,你贪图眼前利益,因小失大,错毁扳倒司马锡之机,更害王谢后患无穷,却还强词夺理。”

    “初梦……”放勋忽而收了气焰,抬起眸子怔怔望着初梦,那眼眸中的神采无比暗淡,“我今日来寻你,不是来寻你相讧的……”

    初梦亦将声音低沉下去,只道:“放勋,我从前将你当做朋友,才将那密函破解之法托你告诉扶瑄,可我未料,你却背叛了我将此密函盗为私用,我当真是伤心失望了。”

    放勋猛然擎住初梦的肩,只觉她的肩头不住地颤动着。他急迫道:“莫要说什么‘伤心失望’的话,我不想听,我这般做全是为了你,我想……若我有与他谢扶瑄同等身位,或许可在你心中多些分量……”

    “放勋,有个问题,我一直以来都想问你。”

    “你说!”

    “你究竟是因倾心我本身而欲占有我,还是想借占有我此件事,证明你强过扶瑄?”

    放勋的手如受炮烙,一下缩了回来,他眼瞳不住地颤动着,凝望着眼前面容清丽而不施粉黛的女子。确实,放勋从前并不倾心此类装扮与心性的女子,他与初梦最初相识,亦是因听说谢扶瑄盛宠于她才多看了几眼,他始终活在谢扶瑄的影子里,他心中不愿承认,却又无可回避,可当他真正开始追逐初梦候,事态的发展却超乎他心中所控。

    由这一问,放勋心中比封官受赏却不受王谢待见更为暗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自己亦无法辨析他心中对初梦有无真情了,可如此无法辨析,实则已然说明了答案。

    多少个日夜,他心中思索她的事,难以忘怀,辗转反侧,为了她,他一次次放低了自己的身段与底线,应允帮她做前时他想也未想过的卑微之事。

    可如今,当他已然无法自拔时,他却因动机不纯,而亲手将自己赤诚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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