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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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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

    可如今,当他已然无法自拔时,他却因动机不纯,而亲手将自己赤诚殷红的心裹上了肮脏灰暗的泥浆。

    悲哀莫如是,你在我身前咫尺之遥,你却不知,我真心钟情你。

第二百六十章 崎道九转() 
是日,放勋在从前的生命中从未感受过如此大喜大悲的起伏。他忽然觉着很累,很厌世,很想逃离一切去寻一个深山老林中隐居修行。他自初梦偏房回自己厢房的路上,望着蓝天下自由翱翔的鸟雀,心中竟生起一丝羡慕之感,做鸟雀多好,无情思之忧,无官位之扰,终日饱暖睡眠吟唱便好,一生便如此过去了。

    他正在花园中出神,却听远处一串盔甲碰撞的冰凉之声传来,不时,那侍卫已是近身眼前,单膝跪道:“启禀侍御史,上头拨派下来调查孙利一案的官吏已在正厅待命,听候侍御史吩咐。”

    放勋笑笑,打起精神道:“好,我随后便来。”又回眸朝那花丛深处的屋舍望了望,初梦的偏房已是瞧不见,但他清晰记着那方向,如那百来个辗转反侧的夜,他望着她身处的方向,涩然淡笑。

    司马熠到底对放勋不薄,指派给他的皆是干练的精兵强将,且无一人与王侯派之人有所牵连,可谓是忠心耿耿为他效忠办事。

    一眼望去,正厅中落座将领六人,一身银鳞盔甲盔甲彰显各自武将身份,这班人个个身形魁梧,照相貌来断大抵三十又余,皇帝选定此年龄段之将领辅助放勋办事也是用过心思的。一众将领见放勋来了,“腾”的一声肃然起立恭敬行礼,仪态如松,放勋颇是满意,道:“诸位将军不必多礼,陛下虽点各位将军辅助于我,但应是放勋向诸位讨教。此案涉及权贵之重之广想必无需放勋多言,今后便是我七人七星连珠,团结一致,相互扶持,同仇敌忾,以求为陛下分忧,为大晋铲除邪佞。”

    “属下愿追随侍御使,为陛下分忧,为大晋铲除邪佞——”

    放勋虽是年少公子,初来乍到,但在驾驭这班年长手下时毫不怯场,威严自持,叫人信服,而后他思路清晰地布置了调查任务,兵分三路,二人一组,相互监察,一路追查孙渊一线,一路追查北境一线,一路追查密函一线。

    人虽是派出去了,可放勋心中还是无法安定,新官上任,自然是要放三把火的,这火是放给上头的人看的,可切实对此案有多少助益,便是另一个问题了。放勋望着这班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奔赴外头各自行事的身影,心中隐隐觉着是徒劳的无功而返,若需切中苏之受刺一事的要害,有一个人,他绕不开。

    “扶瑄。”放勋立身扶瑄书房门口时,扶瑄正在里头看书,如瀑般的清蓝色缎面袍子披散在他周身,踞坐稳稳如钟,听了那句放勋唤他的名,神色仍是怡淡闲畅,似心中已有预料他回来寻自己似的。

    “扶瑄。”放勋收了前时与他针锋相对时气场,只沉声道,“扶瑄,我知你手中掌握了些孙利暗杀苏之的罪证,否则你也不会朝此方向施计谋划,事已至此,可否将它交给我?”

    扶瑄抬起眸子,那眼神与声音同是冷酷无比:“你觉着,你有何颜面来此叫我把罪证交给你?”

    “如今我是苏之一案唯一水落石出的契机。”

    “唯一?……水落石出?……的……契机?”扶瑄冷冷地咀嚼着这厚颜无耻的几个字。

    “事情已然抖至了陛下面前,你再藏着掖着线索罪证对王谢而言毫无益处,,把它交与我,我还可为苏之报仇雪恨。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这般简单的道理你不懂么?”

    “苏之的仇轮不着你来报。”

    “我也是王谢世家之中一员……”

    扶瑄将目光转向别处,轻蔑一笑,却是对放勋那句话最狠绝的回应。

    “谢扶瑄,我劝你做事莫太绝,若逼得我倾向旁人,那对王谢未有一点好处?”

    “哦?前时还口口声声是王谢世家中的一员,如今便拿王谢世家来要挟我?怎么,若我不将罪证交与你,你莫不成还要倾向司马锡一派去么?”

    “王侯派与世家派,我总需得罪一派,如今是世家派总将我往外头推挤,莫以为我感受不出来。”

    扶瑄双指捏起桌案上一只玲珑碧玉杯,温文尔雅,细细观赏,声音却仍是冷若严冬:“在你盗窃密函时,你已然不是世家一派中人了。”

    “谢扶瑄,我是否是世家中人轮不到你做主,你说透了不过是未袭爵位的少年公子,才及弱冠,只是生养在陈郡谢氏罢了!”

    扶瑄将那杯中茶饮尽,平淡道:“故而你觉着我有今日只是运气使然,是么?”

    “不是么?”

    “我口说是与不是,与你心中皆是同样,我又何须多费口舌呢。”扶瑄凝望着放勋,坚定道,“是与不是,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放勋只觉心中一惊,扶瑄果真已不是从前阳光开朗的少年公子了,那个与他从前在花园中舞剑弄棒的谢扶瑄终究不见了,他在成长,他在成熟,却是可怕的,悄无声息的。

    “扶瑄,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你凭何认为我会与你做交易?”

    “我知你不贪图功名利禄,但有一人,你不会不在乎。”

    “我警告你,不准动她。”

    “我不动她,相反,我会自动远离她。若你将孙利的罪证交与我,我交与陛下将孙利问罪,陛下必会赏赐我封地,待我为藩王后,我便回去自己封地,若非必要,不再涉足建邺。”

    扶瑄心头一颤,他知此为不小的让步,放眼当今朝中,大多数藩王不愿去穷乡僻壤的封地生活,而选择在物资丰饶的建邺筑起各自府邸。扶瑄心中仍有些不信,以他同为男子的眼光来看,放勋对初梦的情谊不是假的。如此种种牺牲,只为一个藩王的名号么?

    “藩王之名对你来说当真如此重要么?”扶瑄心中微微起了涟漪。

    “重要。”放勋看似云淡风轻,只吐露了两个字。稍间隔了片刻,他又补充,“把罪证交与我,是眼下对王谢最好的结果。我幼时在这乌衣巷中小住数月,对此地还是有感情的,王谢两位老爷待我也很不错。你放心罢,即便你不将孙利罪证道与我知,于我而言不过是多花些许时间去调查罢了,我不会站在司马锡那边的。”

    “你是为了她么?”扶瑄那对眸子如星空般深邃。

    “什么?”放勋一时未反应过来,但旋即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倒是叫你看穿了,你也应是瞧出来了罢,自前时那个叫桓皆的出现起始,初梦便极想扳倒司马锡,我想也是,大抵,她与那门庭森严的南岭王府还是有些旧瓜葛。”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南广郡主() 
扶瑄思忖着,微风轻轻扰动着他的襟带,片刻后他道:“放勋,此是我最后一次信你,若你想欺瞒我,现在说尚且来得及。“

    放勋涩然一笑:“扶瑄,在你心中,还当我是朋友么?”

    扶瑄望着放勋的漆黑的眸子,回以轻笑,淡淡吐出一字:“当。”顿了片刻,他又道:“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手中无切实罪证,但我大抵有掌握一些证人证词,来自鲜卑士兵中,有人目睹孙利亲手放箭暗杀苏之,便只有这么多,仅此而已,至于抓鲜卑士兵来做证,便是你的事了。”

    “好,既你当我是朋友,我便信。可如此,你可当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如何从鲜卑士兵口中挖掘口供,如何叫陛下信服此口供并非鲜卑士兵脱罪自保的借口,最重要的是司马锡,如何叫他哑口无言……”放勋说着便轻笑起来,“当真是不易呀。”

    扶瑄往那桌案上的剔透杯盏中又注入清水,一缕清泉如丝带般抖动了下,他三指纤长的指尖掌起杯子,端神凝望,口中道:“欲成其事,必承其重。”

    “是‘必受其痛’吧。”

    扶瑄眸子一闪,心中了然放勋所言说的痛,不仅是来自司马锡的施压,更有别理初梦的痛,可他说得话又有几分真呢,前时他出走过乌衣巷一回,后来不仍是割舍不下回来了,对初梦的情谊有增无减。

    “扶瑄,难道你一丝丝对功名利禄渴望也无么?我当真有些好奇,以你的身份,去官场中谋求一官半职简直易如反掌,可前时皇帝几次欲赐官与你,你却全推脱了。”

    “我有我的打算。”

    “不愿说么?”放勋笑笑,“好。”

    “你觉着为官便是好么?”

    放勋未答,只道:“你我二人可真有意思,在外人眼中,你是舞权弄计的长公子,而你内心却是闲云野鹤,而我这在外人眼中的闲云野鹤,心中却无比向往着朝政去舞权弄计。”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扶瑄将那杯中茶饮尽,那广袖盈风翩翩垂坠,逸然中又有一丝悲楚,“可我也觉察到,父亲老了,比之司马锡,他身子不如司马锡来得硬朗,近来他的风寒总不见好,太医总来为他持续着药。”

    “扶瑄,有时真到了那一步,你不得不站出来支撑起王谢世家。”

    扶瑄轻瞥了一眼放勋,他知他心中那股野火,若乌衣巷衰败,他通州王家可取而代之成为王谢核心主干,于他而言是求之不得之事,也便明了那句“你站出来支撑王谢世家”的话不过是场面上恭维的话罢了。扶瑄心中哂笑一声,果真二人已不再少年纯真。

    “你先去忙罢。眼下你应有许多事要做。”扶瑄道,“但,也请你信守诺言。”

    “忘不了!”放勋颇是轻松说了这句,旋即又以极轻的声音自喃道,“忘不了……”

    那光阴一日一日复踏,转眼便是八月时节,天气凉爽了些,只是有日高悬时仍是闷热热的,午后雷雨依旧。在这平常一日,宫中竟传来了消息,孙利择日就地问斩,放勋赐封四品乡侯爵,封地南广郡。

    扶瑄听闻锦庭来报此消息时,正垂手在廊檐下看着院中嫩新浅老的枝叶,初梦在厅内整理着他随手拿来看的书卷与纸稿,天高云淡,日子多么恬然自得。

    扶瑄心中当即“咯噔”一下,那一闪而过的蹙眉却叫初梦望在眼里。

    那南广郡是何等蛮荒之地,又近先秦,交界之处,最是混杂,眼下北方难民又南下逃亡,当中南广郡便成了难民中转集中之地。封地那处,实则与流放无异。

    “哪处得来的消息?”扶瑄问锦庭道,“可是可靠么?”

    锦庭站地毕恭毕敬:“兄长,是陛下身旁的赵中官亲口来传话的,应错不了,嘉封之事选定在三日后,是个良辰吉日。”锦庭稍做迟疑,又道:“还有一事,是锦庭自廊檐下路过时听前院王伯父与来府宾客闲谈时听来的……锦庭知不可窃听长辈谈话,更不可背地议论转述……但……”

    “锦庭你便直说了罢。兄长不会出卖你的。”

    “锦庭顾虑并非出卖,而是如此不合规矩……”

    “锦庭你也想为父亲与王伯父分忧,才来将此事道与我商量,不是么?”

    “是……王伯父听了要去南广郡,一下声音有些粗了,大抵是颇有不满,另一宾客却道,那是放勋兄长自己的意思,本来是封去临川郡的,离建邺不远,又地广物丰,陛下也算待王家不薄了,可不知为何,放勋兄长却自请去那兵荒马乱的南广郡……”

    初梦停下手中的活悄然听着,心中生出五味杂陈之感。

    扶瑄只愣了一愣,又笑了起来,叹道:“放勋果然是放勋。”

    “锦庭不明白。”

    “他尚且年轻,封去了那富庶之地,表面上瞧来虽是去享福的,可另一层面来瞧,却是断送了一生仕途。那富庶之地本已富庶,在如今兵荒马乱之世更难有所增益,也便体现不出他这郡主侯爵的价值来。而他封去了南广郡,若他可将这饿殍遍地的南广郡改造一新,那么在陛下面前,他便有了丰伟功绩。舍一而得万,便是如此道理。”

    锦庭清秀的面容上只惊愕得有些倒抽口气,因叹:“方才我还替放勋兄长担忧呢,如今瞧来,这真是……高深莫测!”

    扶瑄笑笑:“放勋有野心,却也有本事,他能搜集证据将孙利了罪便足以瞧出他的本事来。”扶瑄说着意味深长地望向初梦,唇角含着耐人寻味的笑,笑中又蕴着醋意,惹得初梦慌忙低下头去,她也不知怎了,她心中本是坦荡荡的,该是凛然仰首迎着扶瑄那考据的目光才是,可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她却低下了头去。

    “朝中传来的话是证据确凿,为此,放勋兄长与司马王爷还在殿前激辩了一场,那场辩论堪称精彩,兄长若去旁观了定亦觉着精彩,当真大涨我王谢世家威风。”

    扶瑄淡淡笑了笑:“那场举证我听说了,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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