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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便寻了个借由知趣避开了。那黑夜一望无垠,与远处同是一望无垠的漆黑大地无缝接壤,天地一体浑然,犹如一钟黑罩笼盖着天幕下渺小伫立地二人,笼罩着火光点点的一片营帐。
那星空静谧不语,而耳畔却是劲烈地北风密密灌着,聒噪喧嚷。
那淡淡油火与厚重牲畜的气味,与金属刀枪盔甲碰撞的声响乘着这劲烈的风一路向南,苏之望着远方,思绪随着这风一道飞向建邺,那片他魂牵梦萦又羁绊万千的土地。
“去用膳罢。”蓖芷少见地肃穆起来,转身朝那阑珊烟火处走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因果不空()
用过膳,蓖芷与苏之一道去瞧了如今沦为阶下囚的孙利。
蓖芷与苏之绕过几顶军帐便来到一处重兵把守之地。照李将军的话说,孙利确实逃不了。在他出事后,他手下几名亲信部下一律一同控制起来,李将军更立下军令,若有任何人违抗圣旨妨碍公务的,格杀勿论。
苏之心中明白,孙利是无人会来搭救乃至劫狱的。
孙利是何种人司马锡自然心知肚明,他发起狂来为求脱罪而供出司马锡,于司马锡而言反倒是夜长梦多之患。司马锡既已弃车保帅,便更巴不得他早日一了百了。
换而言之,孙利在狱中多活一日,司马锡便多一分被牵连而出的可能,而苏之此番来,正是为此。
军牢附近是一处无比开阔之地,些许风吹草动亦尽收士兵眼底。李将军指派了极是信任的一班士兵把手此处,士兵们见苏之与蓖芷来了,赶忙行礼,悄然寂静的草原上顿时起了一片厚重的铁器间碰撞之音。苏之与蓖芷自然不在乎礼节,草草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又寒暄问候了几句冷暖便匆匆入了军牢帐中去。
若说那八月时节蒙古高原上已是换了凉凉夜风,而帐中却是仍作闷热。苏之缓步轻移之下,那冰彻铁青的牢笼钢筋缓缓变幻着位置,当中一人的身影被那铁栏杆隔作支离破碎的几片,那身影苏之再熟悉不过,前时马前军中耀武扬威的神采无处寻觅,唯有那凌乱污垢的散发披在身侧。
“王将军。”牢笼当中的孙利微微抬首,牢牢粘在苏之身上,目随身移,穷凶极恶。随行进来的士兵登时觉着身子一寒,苏之与蓖芷却很坦荡,孙利那目光中裹挟着愤恨与妒怨,如风刀霜剑,苏之便在当中徐步走着,最后,缓缓停在了他牢门前。
“是我。”苏之面上并未有胜者为王的得意神色,只是千里冰封般的肃然,“孙利,别来无恙。”
“你这个阴诡小人!”
“兵不厌诈的道理,你还需我再教你一遍么?”苏之声音冰冷而清晰,“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善恶到头,因果不空。”苏之说罢轻轻捂住自己前时中暗箭的那肩,镇定迎向孙利那突裂的目眦。
“你胜了,你有理。这世间便是如此不公平!我驰骋疆场的功绩无人得见,我多年为大晋卖命浴血杀敌,只因一招贪念,便要置我于死地。陛下与司马王爷绝不会如此绝情,定是你们王谢中人在当中挑唆陛下,煽风点火,我要见陛下!王苏之,你假传陛下旨意,该当何罪——”
那手脚上的铁链被孙利牵扯得咣啷作响,孙利已然失势,李将军自然无需再顾及他颜面,那铁链枷锁全上,如牢丧心病狂的凶徒般叫他倍加难堪。的确,前一日孙利还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却身陷落魄牢笼,换做了平常士兵倒还好些,于他而言,落差太大,登高跌重。
苏之少见地在外人面前露出淡淡笑容,他心中自是知道孙利是自欺欺人着,只道:“我说了,善恶到头,因果不空。你前时害我,今日事发,便得此下场,正应了因果报应。”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王爷!待我见了王爷,将你碎尸万段!”
苏之抬眼,那明眸清澈如鉴定:“你的王爷一声也为向陛下开口为你求情,不然,若他开口,陛下怎么也会卖他一个颜面保住了你性命。”
“不……不可能!”
“我如今可算你明白了,为何偏是你在此被囚。”
“为何?”那牢笼内又掀起一浪激烈的铁链声响。
“因你蠢笨呀。”
“王苏之!你莫欺人太甚!”
“如今司马锡巴不得借皇帝的手将你灭口,你却仍盼着他来搭救你,你说,天底下可有你这般蠢的人?”
孙利瞪大了眼,龇牙咧嘴,狂躁如禽兽。
“瞪我也无用,一切皆是因果使然,勾结鲜卑一事,我料你只是区区一枚副将,是不敢决断如此放肆之事,背后之人,我不说,你比我心中更有数。如今你被擒了,你身后之人怎会不担忧你供出他,又道是死人的口才是最安全的……”
“我……你!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你不就是想看我落魄模样来取笑嘲弄一番,好解你心头之气,你又如何高尚了,你更是阴险小人一人!世家的走狗!谢家那断袖狗种的姘夫!”
苏之忽然面若寒霜,健步而上,隔着牢笼一把揪住他衣襟,那声音凛冽如冰:“骂我可以,不许带上扶瑄!”
“你……被我言中了,你心虚了,哈哈哈哈!”
苏之凝了他一眼,猛然一放,孙利往后一个踉跄,激起一阵铁链声响:“那道理并非我一人定的,而是世间的真理便是如此,万物皆本着如此道理流转循环。你前时暗害了我,如今身陷囹圄,而若来日你可得救,也便是你如今做了何事,种下了因,来日才可结相应的果。”
“老子不信因果!王苏之,你这阴险小人!你不得好死!”
“如今是谁先死,可是显而易见之事,明日午时你便在此军营中就地问斩,留给你造那前因的时候不多了。”
“你什么意思?!”
“如此还不明白?果真是十足蠢钝。”
“你……你叫我出卖司马王爷?我孙利忠肝义胆,绝不会出卖旁人!”
“可他却早已出卖了你。”苏之以冰凉而略带戏谑口吻道,“原本你罪证也不算坐实,虽是证据确凿了,可陛下念及你此刻于北境带兵作战的身份,还不愿当即便将你定罪,可好巧不巧,偏是有人去暗杀那名所谓目睹你暗杀的俘虏,如此不打自招送上门的生意,我苏之倒还是第一次听闻呢。想必司马锡如此精明之人,应是不会犯如此愚蠢而低级的错误罢。你说,究竟是司马锡蠢,还是你蠢,还是你以为司马锡蠢实则你蠢,亦或是司马锡叫你以为他蠢实则你蠢?”
“不……不可能!我为他肝脑涂地卖命……我为他……他不会如此待我!”
“他如何待你,我不知,但我知如今他仍在他那朱紫辉煌的南岭王府闲坐畅饮,而留你在此一人饱受阶下滋味,不,明日今时,你连这阶下滋味也享受不到了,应是饱受亡魂之恨。可怜你的养父孙渊大人日日集结众臣去向陛下求亲,可司马锡如何也不松口帮着去求,此便是将你往断头台上送呢。你那老父亲,双鬓一夜斑白了,虽是寄样父子,但此情此意,当真叫人动容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 黑衣双面()
“你想挑拨我与王爷间的关系?”
“我不过是替你不值呢。”苏之冷冷道,“你快做他的替罪亡魂了,却仍替他说话,可他竟如此无情,一句求情的话也不替你说。往后他仍可做他的逍遥王爷,锦衣玉食,朱门高殿,他丝毫未在此次之事中得一点点惩罚,却尽是享受了好处,将所有责难悉数追加于你,你觉着,如此公平么?”
“……”
“我与你数月在这荒芜之地同吃同住,也算有缘。我劝你一句,要替人顶罪容易,但要瞧瞧那人值不值当,那罪适不适宜,为了替人顶罪将性命赔上,人家却全然未领情,连半个‘义’字也搭不上,唯恐即便明日午时手起刀落后,你如愿替人顶了罪,可你这亡魂心中也难平其愤吧?”
“我孙利终究不是背叛之人!”
“好一句不是背叛之人。那你守着你的道义归西去罢,我便不浪费唇舌了,有这功夫,倒不如叫乌衣巷内置办些许吊唁之物给你父亲孙渊大人府上送去。”
“我父亲如何?”
“中年丧子之痛,又为昔日忠心耿耿的司马王爷所抛弃,你说呢?”
“……”
正说着,却见牢中凌空闪过一道黑影,旋即又是嗖的一声利剑劈空的声响,孙利还未来及反应,那剑直直追着孙利所囚之处飞去,如飞梭如闪电,苏之与蓖芷眼疾手快,抄过一旁士兵身上佩剑便迎上去挡,苏之腕下急转,四两拨千,本是电光火石般朝孙利飞去的剑,眼见着要触及他胸膛,那一声惊心动魄的剑刃相撞声响彻牢中。
却见苏之投过去的剑将那黑影投过来的剑打落在地,苏之的剑换而刺入孙利身旁咫尺之遥的木板中。苏之用力极大,那剑刺入木板极深,几近是洞穿了木板,牢牢钉在那混了锈铁渍的斑驳花纹上头,剑柄处仍震颤连连,余音不断。
孙利一下便被惊呵住了,然他被铁链束缚,无处可逃。那黑影不知又从何处抽出另一柄剑,凌空翻腾朝苏之那处扑去。
苏之稍稍倾身便避过那一剑,那身翩翩便袍替换了寻常军中所着盔甲,身动盈风,更添风度。
蓖芷挺身而出,替暂失了剑的苏之挡了迎面那一剑。那黑衣人来势汹汹,这一剑劈势当空,连蓖芷也稍稍后撤了一步招架,依这架势来瞧是直取牢中之人性命而来。
黑衣人卷土重来,又自另一方劈来一剑,蓖芷沉稳应对,面上全无平日嬉皮笑脸之态,而是冷峻肃杀,虽他平日行事做派不拘小节,在武功打斗上却分外细腻,白云出岫,青松翠微。身影飞旋间,不仅牢牢守住苏之于身后,更打得黑衣人节节败退。
虽耳畔仍是铿锵之声,但不出数十招,那局面已控制住。孙利本浑身哆嗦在牢中挣扎,如今见此情形,稍稍松了口气,虽双腿仍是战战,但却有暇极来目远睁那黑衣人的招式。
孙利是修武之人,当中门道自然瞧得清。
那黑衣人虽全身裹着黑衫,身子乃至面孔皆包裹得严严实实,可他这一招一式上下翻飞的身姿倒映在孙利仓皇而惊恐的瞳仁中,他心下黯黯。
果真并非寻常中原晋人的武功。
司马锡手下豢养的那般胡人黑衣杀手他早有盘算,只待他成了司马锡心腹后便向司马锡讨要来用,可未曾想是以今日如此情形下相见。
司马锡当真是要他死,竟连明日午时也等不及了。
蓖芷当仁不让,剑舞流星,不见剑刃,只见光影,反观那黑衣人却愈发气急败坏,退让连连,出招时又顾虑重重,患得患失,节节败退。不必苏之出手,那黑衣人已然失了方才闯入时的气焰,几近退至帐帘处,帐外早已涌来许多兵士,而苏之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插手,蓖芷一人已可生擒。
“你这胡蛮的功夫也不如何嘛!”蓖芷轻松一笑,挥剑抽身一刺,极漂亮的巨鹏亮翅,他那身衣袍本就轻盈,臂展身挺,姿态傲然。
黑衣人未答话,却更杀得眼红,但身上多处已由蓖芷击中,勉强只捂着伤口做防御之姿。
在众人觉着生擒已是板上钉钉之际,那帐毡横空裂帛,又腾身飞入一名黑衣人,来势汹汹,直逼蓖芷那处去,蓖芷一时不防身中一脚,正欲奋起还击,那黑衣人却是又无踪影,刹那功夫又现身十丈开外之地,变幻之快竟叫人未瞧清他是如何变幻的。
士兵们正目瞪口呆观望,忽然觉得腹部一凉,似有何冰凉之物划过,低首一瞧,满手沾染鲜血,那腹中已然由剑锋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紧接着才是剧烈的痛,鲜血汨汨而涌,士兵们应声倒地。
“怎么回事!”苏之抽来身旁倒地士兵的剑便迎头而上,身如旋风。
“不知——”蓖芷挡了数十招才得些许空回此一句,“不管了,先打要紧!”
瞧得出,那后来的黑衣人与先前的黑衣人武功绝不在同一水准。
蓖芷边打边是扬声大喊:“来人——牢中有变——”
伴着帐外那马嘶人喧嘈杂声起,苏之与蓖芷竭力秉持住当中战局。二人左右开弓,相协齐心,配合契巧。帐中一时间只见漫天茅草如春柳飞絮纷纷扬扬,剑光清寒,火烛炙烈,当中四人,如黑白二色棋,棋行盘中,颜色分明,正邪对立,幻化如风,身影交错。
公子们那袍衫遗风落带,苏之身上系着的符号坠晃动如摆。符坠上头的字迹磨得不清晰而略显陈旧,而苏之向来视作珍宝,此是他临行前扶瑄予他的离别祝景,是扶瑄割爱,从前他母亲南康公主去庙里求来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