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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善人轮不着你做,这恶人倒也轮不着,放勋已然得罪了司马锡,以司马锡的性子,来日必定会报,他既想借此事从中获利,必定也需背负那些损失。”
“这话我倒听得明白了,五铢钱还有双面呢。”
扶瑄笑笑:“你倒是不蠢笨嘛!”
蓖芷听来,顿了顿问:“初梦,他此是夸赞我呢还是损亏我呢?”
“夸你呢。”初梦笑着道。
“好,初梦我信你!”
蓖芷又用了一阵子膳便回屋舍换了正服进宫面圣了。果然如前时扶瑄所料,皇帝并未嘉奖他,甚至连听他汇报监斩此行时亦有些兴趣索然。于皇帝司马熠而言,他是疲惫了,好歹孙利死了,此事终于有了个了结,且不论这结果是否合情合理,他只求王谢派与王侯派相安无事,他才算安枕无忧,如今这目的达到了,他便有了闲暇去想旁的玩乐之事。
“孤听闻谢扶瑄的生辰快是到了,是吧?
蓖芷本是躬身禀报的,听这莫名一句,一时不知如何说,好在脑筋飞转,忙回:“是。八月十六,正是中秋佳节后一日。”
“他这生辰颇是好记!眼下这日子也快近了,今年乌衣巷内有何打算,会不会弄些书法大赛等等的活动来庆贺?今年帖子发出去了未,若还未发便也发给孤一份,孤带着尔妃一道去瞧瞧。”
蓖芷忙跪身回道:“还未还未,陛下赏面,是待乌衣巷中志高荣耀。蓖芷替扶瑄谢过陛下!”
“孤此番是以朋友身份去,全无什么君君臣臣的规矩,孤亦会穿着便服来,叫那尤是谢安与王导心中无需有压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失子之痛()
虽司马熠知本着自己贪玩而去赴扶瑄的生辰宴席,他极力低调,乃至穿了便服去,可这消息不胫而走,在司马锡那派人听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那消息传至正丧了白缎子的孙府中,更如刀锋在耳畔凌迟似的疼。孙利死了,若是死在疆场上倒可名正言顺地操办丧事,那便又是截然不同的待遇,如今他却是因罪问斩,孙渊虽为他父亲,但不得不顶着罪臣之父的名号夹起尾巴做人,连悼念也不敢大张旗鼓,一切从简,更不必说孙渊今后在朝中为官怕是再难起风水。
孙渊这头的事还未处理妥当,那头孙府里又传来消息,孙利之妻听闻悲讯自缢而亡了。古来丈夫落难,妻子殉情之事倒并不少见,可孙渊听闻此消息时仍是双腿软了一软,眼见着身旁膝下幼辈,那活生生的人一个个故去,他再作恶,他仍是他的儿子,孙渊已是风霜染鬓的年纪,家国天下又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于他而言比失了天边那一座城更痛。
而叫他更为痛恨的,是司马锡对此事的不闻不问。
遥想当年他为司马锡尽忠卖命,朝堂之上与王谢论辩时,哪次不是竭尽所能为司马锡那派谋求利益的?
孙利想来便觉着十分不值,当中偏差已不是些许利益如此简单,而是关联着子嗣人命。昔日我助你威惩四方,今日我落难,你却连句安慰之语也无,急急撇清关系以求明哲保身,孙渊想及心中忽如遭逢冰雪,彻寒透骨,官场之中人们竭尽所能求名求利,可若哪位臣子心凉了,再多的利益也无法挽回了。
孙渊恍恍惚惚后,当他回过神来时,他的马车已然长驱直至南岭王府门口。斯人已逝,可怨恨长存,他要司马锡一个说法。
“孙大人。”成济似知晓孙渊要来似的,那平日笑容可掬皮囊如今露出适时惨淡愁色,叫人无从琢磨,“孙大人请这边来,王爷在书房。”
“成管事亲自来迎,可叫孙某受宠若惊啊!”孙渊哼笑两声,“是担忧我在此南岭王府门口闹事叫他面上无彩,才急急叫了成管事来将我召进去的吧?”
“孙大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当真是折煞老仆了。孙大人的失子之痛王爷可是感同身受,惋惜不已,特命老仆在此恭候孙大人去书房一叙以作开解。孙大人这边请。”
孙渊对此官场中的客套话自然再熟稔不过,不愿与这仆从身份之人多做赘述便去了司马锡书房。成济紧跟在后头,一路无话,他知此刻任何言语皆是多余,他只需传达应传达的话,其余旁的,若说了,便有了人情之舆,他最是明白自己的身份,身在司马锡身旁做事犹如与虎狮相伴,尤在此纠葛的节骨眼上,他更需秉持中立。
少时,二人便行至那富丽堂皇的书房大殿外头。成济道:“孙大人,老仆就在外头候着,若有何吩咐在屋内唤我便是。”
“我哪里敢使唤成管事呢,眼下我这罪臣之父在王爷眼中唯恐连成管事的地位都不如呢。”
成济听了那话,却态度极好,连连躬身道:“罪臣是罪臣,大人是大人,不相干的,想必王爷如此明智之人心中更如明镜一般。孙大人的丧子之痛老仆十分体谅,但老仆一向本分做事,请孙大人莫再说这些叫老仆折煞的话。”
孙渊哼了一声便推门入了书房。那朱漆铮亮的大门前些日子才翻新过,孙渊前时看惯的那些微微剥落的斑驳漆迹竟无处可寻。王爷府邸翻新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偏偏是当下这风口浪尖时,孙渊难免心中不多加联想,他那头白绸高悬,这头粉饰朱彩,心里恨不打一处来,眼中怒火直比书房里头通明的灯火更灼热。
“司马王爷,今日我来要一个说法!”孙渊高声道,那声音铿锵有力,在大殿内久久回荡。
司马锡只坐在上位那扇改头换面的金雕屏风下,目光凌厉而唇角略含笑意:“怎么,如今见了本王,连问安也不说便大呼小叫的了么?”
“可当真是过河拆桥啊。”孙渊道,“前时叫我在陛下面前极力为小儿孙利谋求去北境征战的机会,不曾想,这一去竟再也回不来了,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孙利通敌卖国,是罪有应得。律法在那头,连皇子也不枉漏,更何况是如此罪臣呢。人情上本王颇是同情你的遭遇,年迈失子,痛中之痛,可他咎由自取,本王也很惋惜痛失如此人才。本王念在你多年老臣子的份上,再叮嘱你一句,此事你与你儿子撇得愈清愈好,眼下战事正紧,他却来这么一出,正触了皇帝的逆鳞,未免你自己仕途受阻,还是将你府上那些悼念的陈设收起来好。”
“司马锡!你也知道他是我儿子?你竟能如此冷血,可我不行!”孙渊更咆哮如雷起来,“他为谁做事为谁联络你司马锡不知?如今他受难了,你却与我打起官腔来?好,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这一把年纪朽木将终,这仕途也到了尽头了,王爷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那便莫怪我不顾当年情分了!”
“放肆!孙渊!你在威胁本王?你忘了是谁将你这落寞家族的后裔一路提携至今?”
“是你做得太无情无义,就休要怪我无情无义!”
“孙渊,你从前不是这般丧失理智之人啊。”
“待你失了你儿子时再来议我罢!”
这话说得出格极了,司马锡心中顿生怒火,他知孙渊已不是从前有的孙渊了,他已疯癫,而疯癫之人何事皆有可能做出来。
望着孙渊爆裂突兀的双目,上头布满了血丝,司马锡缓和许多,道:“身在朝中,哪个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之人,说句不中听的。我们皆是行走在刀锋上的人。事情败露,总需有个人被问罪,昨日是你,明日是他,此事恰巧是孙利。孙利牺牲一人,保全了我们所有人,已是最好的办法。若他在世,应也希望你这父亲可因此长居安宁,不然岂不是叫他白白牺牲,辜负他一片苦心?”
“那你为何不为他在皇帝面前求情说话?“
“那时机已然晚了。旁的贪污还好说,可此事涉及通敌判国,又在这北境战事打响的节骨眼上,若孙利不死,难以镇民愤,难以稳军心,那时说再说也无用,反倒叫自己徒受牵连。前时在王放勋举证了那封密函时,那次你未去,便是保全你,那日太极殿上我已竭力在皇帝面前阻碍此事,可无奈此事涉及了王谢世家的王苏之,新仇旧恨,王谢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在当中煽风点火,才促成最后那局面。本王……心中也是自责啊……”
“王爷……”
“孙利之事便就此过去罢,再也莫提了。今后再遇危急你也莫再冲动。本王疲累了,你也早些回去罢!”
第二百六十九章 无可奈何()
纵然司马锡巧舌如簧,可孙渊亦不是第一日入官场,他说得极是动情可又如何,孙渊听也不必细听便识破是推诿之辞。
孙渊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其实,他在来前也猜着了不会理论出个如何结果来,司马锡若有愧疚之心,即便眼下政局如此,他也会瞧瞧递话进孙府,孙渊心中又气又恨,最痛苦之事不是遭人算计,而是遭人算计后却无可奈何,愣是拿高高在上的对方没辙。
司马锡见孙渊纹丝未动,便又说了一遍那逐客的话。孙渊这回听闻了,沉沉地出了一口气,道:“好,虽我心中对此仍是愤慨,但既然王爷是我的上司,王爷有令属下不敢不从。”
“噢?你还有何愤慨的,不妨说出来,本王好开解开解你,既来了南岭王府一趟,就莫要带着愤慨回去。本王知你心中痛惜,过些时日,自会好些。”
“不必了,既然王爷叫我走了,那便告辞了!”
“孙渊,本王一向见你很明事理,此番之事错不在本王,在于王谢,你明白么?”
“孙某明白该明白的。”
“好啊好啊,如今连臣下属下这般称呼也不用了。”
“王爷,告辞。”
孙渊说罢便转身离去,他心觉自己忽然在司马锡面前有底气起来了。一瞬间,他觉着自己无所畏惧了,还有何比当下他所体会的痛楚更叫他难过的呢?司马锡望着孙渊的背影,他二人在朝中相互协力已是几十寒暑,从青年至壮年再至如今中年,那身形自从前挺拔威然至如今有些佝偻。司马锡面颊上扬起一丝笑容,他心知眼前渐渐远去的身影是当真离他远去了,可这却是他所期盼的,那身影在朝堂上再无说话的分量,与其豢养着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乃至还需担忧是否会受牵连,不如早做了断。
可他心中仍是有些隐忧的。
孙渊去后不久,一道黑影便疾风般潜入司马锡书房。不是旁人,正是前时去北境刺杀孙利的简从。
简从一身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仍操着那副强调怪异的汉语,听来分外冷血:“家主召见,有何吩咐?”
“前时你去北境办事,做得好,本王还未赏赐于你。”
“无需赏赐,为家主分忧是简从荣幸。多谢家主仍信任简从,给了简从如此机会将功赎罪。”
“简从何罪之有呢?”
简从未听出司马锡的意思,只以为司马锡是问他有何罪需赎,便回:“简从前时叫‘她’逃了,多谢家主不责之恩,简从干怀于心。”
“是感怀。”
简从单膝跪地,身子一躬:“家主说得极是!简从受教!”
司马锡听罢笑了,那笑容一闪而过,之后又是冷容淡淡:“简从,本王眼下需叫你去做件事,帮本王盯着孙渊。”
简从掷地有声地应了一句“是”便匆匆离去,那一袭如与肉身长在一起的黑夜行服瞬时便又消失在这亮堂堂的书房里,对于所办之事的来龙去脉,黑衣杀手们从不过问,仿佛一个人行豺狼,冷血而不食人间烟火。
司马锡转身面向上位他的坐塌,眼前金碧辉煌的屏风反射来的光映在他沟壑霜鬓的面上,他目视前方,神态冷淡,又似有淡淡笑容涂在面上。如今孙渊与他背道而驰,前时本可利用对抗王谢的桓皆又难成气候,眼下局面,需是加紧培育新人方为保险之测。
那一厢,孙渊出了书房,以成济这么些年在司马锡身旁服侍的阅历,自然瞧出当中那些涌动的暗流,迎上前道:“孙大人是打算回府上么,马车以在外头备妥恭候了,老仆送孙大人回去。”
“不必了。”孙渊睨了成济一眼,道,“如今我这身份还不许在南岭王府里走动走动了?”
“自然可以,孙大人随意去哪处皆是孙大人的自由,若孙大人心想逛逛花园,只管与老仆说,老仆这便安排仆从为孙大人打伞遮阳。”成济说着便抬起一只手来蔽阳望日,“如今虽是八月,可这日头当真灼人呢。”
“我大丈夫征战沙场时连死都不怕,还怕个太阳?如今是我在这府中走走也要紧盯我不叫我乱跑了么?”
“孙大人这可当真是冤枉老仆了,老仆全然为了孙大人方便着想。”
“罢了,眼下我怎有兴致去赏园子?既然南岭王府不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