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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三下,四下,五下,初梦的婢女衫裤上渐渐渗出了血渍,初梦面色惨白,桃枝也有些怕了,气也消了些,后头几下打得虽声声响彻灶房,但也比第一二下轻了一些。十下抽责之后,初梦已是伏凳子上鬓发松乱,说不出话了。
桃枝见状,心中虚了,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为自己开脱后就丢了捣锤跑了。众人赶忙上前去扶初梦,发觉她的汗已浸透了衫裤一握便能湿了手。
婢女们也不干活了,三五个人将她抬起送进灶房后头婢女们睡得大通铺上,初梦被抬着,神志还是清醒,嘴中还念叨着“劳烦姐姐们了”,但眼已是虚弱地睁不开了。
婢女们将她卧躺摆好,掩上门,其中一名要去掀她染血的裤,却惊然这裤布竟和血肉黏在一起了。
初梦也意识到了,虚着面容,笑容勉强道:“姐姐,不碍的。帮我扯下来吧,总归是要扯的,切莫怕我疼。”
婢女颔首低眉,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用力一扯,竟也一同掀走了初梦腚上一层皮。初梦这下可算能自在呻吟这痛处了,“啊——”得一声叫得人痛彻肠断,婢女们围上来瞧这被打的腚部,这哪里是腚啊,简直是灶房里厨子剁碎压撵后的猪肉馅,分不清哪里是皮哪里是肉,都道是红通通血淋淋白惨惨的一片,其中一名婢女见状瞬时跑到墙角蹲下哭了起来。
“姐姐们,谢谢了。”初梦也落泪了,倒不是因为疼,而是见着婢女们为自己哭,心中不忍也跟着哭了。
“傻姑娘,你怎的这般傻!明知是坑还往里头跳!”一个年长些的婢女抹泪道。
另一婢女道:“我料想这次之后,桃枝有一阵子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了。你在灶房的事我们帮你做了,你就安心养着伤罢。”
“我去求求这几日入府的太医能不能发发善心来瞧瞧姑娘,开几贴敷料什么的。初梦你刚入府没什么钱,放心,这药钱大伙一起出!”
初梦不知说什么好,眼中满是泪花闪闪,如若此刻她稍稍能动一下下,也必要下床来给婢女们磕头道谢的。
“姐姐们的恩情初梦铭记于心,他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或钱或力,初梦一定报答!”
“小姑娘家的搞得如此江湖气做什么。”一个胖婢女回道,“没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们也是被桃枝欺负惯了的,今日不料她这般发狠,能帮也是帮一下。”
“要不,咱把这事捅给扶瑄公子吧。”另一婢女道,“扶瑄公子如此良善之人,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算了。”初梦虚弱道,“今日你们提点我其中有诈之时,我便料想了是她了。今日她打也打了,气也撒了,倘若此刻把扶瑄公子掺和进来了,这事又没完了,我这捣锤也算白挨了。”
“初梦啊,你这心是好的,但事情能算得准,人却往往算不准,今日谁人能料到桃枝敢如此嚣张跋扈,竟背着老爷开始对婢女用刑了。”
初梦回:“她打我打得愈狠,我伤得愈重,她心中便愈胆怯,我们这些婢女们便有愈久的时间可享安宁。”又问,“她平日做的这些事,难道扶瑄公子不知么?”
“她这小丫头,也是厉害得很,主人面前一副脸孔,对着我们又是另一副。整日将主人们哄得高兴,而我们又无机会得见主人,好话好事全让她说尽做尽了。”
初梦心中了然,如此这般,那她终有一日会自食其果的……
第二十七章 明月相照()
天色稍晚,扶瑄竟来灶房了。
他左手托着装有花息丸与金疮药锦盒,右手揪着满不情愿的桃枝,步履匆匆直奔灶房后房,却见门掩着,也不好推门直入,便叫了一旁的几个婢女进去打点,待初梦在里头低唤一声“进来吧”,方才满面焦容得进去了。
几个婢女见扶瑄公子进来了,正要出去回避,却被扶瑄叫住了,扶瑄声音肃然,听起来心情便不佳,道:“这是你们的屋,扶瑄只是来探望的,你们留下坐着罢。”
初梦心里明白,他这是要做样子给全府婢女们看的,府里最张扬的桃枝要被他当众责骂了,其他府里还有的欺凌之事他也一并要管了。
扶瑄低眉瞧着初梦,本是倾城佳人,此刻却枯槁憔悴,花容失色地伏在床上。初梦见扶瑄来了,心里苦笑了一下,侧过头来艰难得凝着扶瑄的眼眸,道:“初梦没什么事,有劳公子探望了。”
“我就说了,她可没什么事呢!”桃枝犟着嘴应和,心里却是虚亏地不行。
扶瑄冷道:“那我也打你十捣锤可好?”
桃枝收了声不言语了,却又被扶瑄质问着:“你不是有话要对初梦姑娘说么?”只好慌忙跪下,吞吞吐吐道:“初梦姑娘,桃枝前时伤了姑娘,桃枝不是有意的。”
“还有呢?”扶瑄睨着她道。
“桃枝再也不会这样莽撞了,请初梦姑娘宽饶了桃枝罢!”
初梦也明了这定是扶瑄逼着她来道歉的,淡淡道:“桃枝姑娘起来罢,往后还要仰仗姑娘照顾呢。”
“让你受委屈了。”扶瑄当着众人面柔声道,“这是前时应承你的花息丸,还有胡人的金疮药,待我走了叫她们帮你擦,一日三次,几日之后你便能轻松多了。”扶瑄顿了顿又道,“这胡人平日多的是杀伐战事,他们的金疮药是极好的。”
“谢扶瑄公子……”
“也不说什么谢不谢的了,本不应发生的事,桃枝到底是谢府的人,竟跑到王府来撒野了,全因扶瑄管教无方。”扶瑄又转头与众人道,“若不是今日之事,也不知你们婢女这般辛苦,我已叫账房扣了桃枝三个月月钱,悉数加给了灶房做事的婢女们,禁她在初梦伤好前不许再来王府,这几日要劳烦诸位照顾初梦了。”众人听闻急忙行礼道谢。
扶瑄又回首对初梦道:“这几日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尽管开声就是了。我已与采办支会好了,你们去前院偏厅那里找刘嬷嬷,她自会帮你们安排妥当的。”
“当真不必如此隆重……”初梦淡然道,“公子这般,倒叫初梦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好好养伤便是好。”扶瑄凑近耳语道,“等你养好了,我还要与你切磋琴艺了。”
初梦听罢勾唇笑了,向着扶瑄点了点头。桃枝在一旁瞧在眼里好是不畅快,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说要两人耳语的,便道:“公子,人也来瞧过了,也没什么事了,夜里起风了,我们早些回去了罢。”
初梦听了这话,非但不恼,反倒静观着扶瑄的反应,心里念着这桃枝好没眼力见。果不其然,扶瑄方被压制下去的怒火又被点起来了,但也未见他发怒,只又将声转为冷冷的,道:“今日我来此拜谁人所赐,而这人竟怎的不知悔改还要催促着快走,此刻觉得面上无光了,早前打人的时候可痛快着?”
“桃枝替老爷依家规行事,桃枝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桃枝急了,嚷了起来。
“那是反倒是初梦姑娘错了?”扶瑄问。
“是她违抗禁令,不是她错是谁错!”桃枝眼中飙着泪来。
“那这禁令又是谁传的?”扶瑄肃然,一下将桃枝的气焰压了下去。桃枝本以为这事托着人传的话,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料扶瑄早已查探地一清二楚了。包括从前桃枝做得那些嚣张跋扈的事,扶瑄不是不知道,但府里也确实需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角色管教着下人,却不料惯出了桃枝骄纵的毛病,今日竟敢动手了,扶瑄想着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桃枝,你从前使那些小性子我也由着你了,不料你却愈发猖狂了。”扶瑄叹息一声,“扶瑄哥哥对你好失望啊。”
桃枝听闻这一句,眼泪顿时就涌了下来,这句“失望”对她的伤害胜过前时一百句责骂,即可瞪大了眸子跪着去拉扶瑄的袍摆道:“桃枝再也不敢了,从今以后定会收敛着,再也不叫扶瑄哥哥难做了……桃枝知错了……扶瑄哥哥要是对桃枝失望了……桃枝……也不要活了……”
扶瑄不理,道:“桃枝,你也是大个孩子了,十二、三的年纪放在府外过一、两年也要成亲操持家室了,不可再顽劣胡闹了。”
“桃枝愿一生追随公子……不要成什么亲!不要离开乌衣巷!”
扶瑄转而温柔道:“也不是明日你就要出阁了,莫慌张,但这秉性定要收敛了才好,不然他日哪个公子看上你了,却又叫你吓跑了。”见桃枝颔首不语了,扶瑄知这话她是听进心里去了,便道:“好了,今日也不早了,桃枝我们走了,不打扰初梦养伤与众姑娘们歇息了。”
扶瑄又道:“初梦姑娘,好些颐养,过几日再来探望你。”
初梦道:“谢公子,谢桃枝姑娘。不劳烦公子了,初梦已无碍了,有姐姐们照顾就好了。公子忙自己的事要紧。”
桃枝闻声起身跟上扶瑄的脚步,扶瑄走至门口却又回望了一眼,怜惜道:“那花息丸可要按天不落地吃,这样气色才可调理得好,若是吃完了就与我说,我叫采办再去配些来置备着。”
婢女们送着扶瑄与桃枝出了门,见二人走远了,赶忙回屋来掩起门,捧着这装药丸的精致锦盒左瞧瞧右摸摸,这般金银丝绣着凤凰样式的软锦布盒她们哪里摸过,连见也未尝见过,啧啧称赞地不停口。
“初梦,这花息丸是什么来头?看着盒子应是精贵的物件。”婢女道。
“可不精贵么,扶瑄公子拿出手的必是好东西!”另一婢女道,“我们初梦这下要发达了,改日可别忘了我们这帮灶房的小姐妹啊!”
初梦却并不欢颜,淡然道:“哪里是我发达了。今日这扶瑄来此处闹了一场子,明着是给我来慰问来了,暗着是借着这地方来管教桃枝的,更是管教给全府的婢女们瞧的。又是加月钱又是送东西的,全是给桃枝的下马威叫她尝尝失宠的滋味,今后可收敛着些办事。”
“这桃枝也有今日,真是大快人心!”
初梦却是愁容满至了,道:“我虽入府没几日,但与这桃枝相处下来,她并非那些知错肯改的姑娘,反倒是锱铢必报的。今日扶瑄公子借我们灶房把她办了,来日不保她不会将账算在我们头上。待我伤好前,她是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但当我伤好了后,大家可要凡事小心着些。”
“那桃枝怎么不去恨扶瑄公子,而是要来报复我们?”
“扶瑄公子是她依傍的大树,她怎会对扶瑄公子心怀怨恨。”初梦道,“你们今日没见着扶瑄公子训人的手段么,打一个巴掌再哄一哄再打一个巴掌,训起来人来语不到意到,好是高明。”
“到底是在外头叱咤的公子。”婢女叹道,“别瞧着他平日好言好语的样子,心思却深似海,不是我等婢女揣摩得来的。”
另一婢女掀起初梦轻盖着的被褥,打开金疮药瓶替她擦,边擦边道:“我瞧着初梦倒是挺行的,公子的心思全让她看穿了。话说初梦,你有这般琴艺,又如此识人心思,你究竟是何来头呀?”
“哎呦。”冰凉的金创药触着破损的肌肤瞬时化作一团火在腚上灼烧,初梦咬着牙道,“姐姐们此刻还要拿我打趣呢。我哪有什么来头,要有来头也不会进府做奴婢,更不会挨着这顿打了。”
婢女们替初梦上了金疮药,又给她喂了些吃食,收拾收拾也时近就寝了。婢女们忙了一天,粘着枕头就鼾声四起,初梦却睡不着,腚上的痛依然火烧火燎的疼,心中之事瘀滞的也未必这烂腚好到哪里去。
如此过了数日,初梦依旧夜不能寐,一日正值满月,月光透过窗栏照进屋内,在地砖上洒下一片银缎,初梦伏在大通铺上,恰巧能望见当空的皓月,比作银器太浮华了些,比作玉盘又太柔媚了些,夜间果园里吹过来的晚风夹杂着桃李的芬芳之气,似编成了一张柔软的网将月光兜入赏月人的眼帘里。
蒙古高原上的月,竟也是同一个,一样如明灯高悬,照人心思。
瞧着这月圆如此盈盛,初梦念起了远方的段冉,又忆起前时救自己于危难的桓皆公子,心中顿生一个想法,倘若他二人此刻也望着这月,这月是否能将自己的思念带给他们。转念,她又倏地笑了起来,惊自己竟还有这般一厢情愿的稚气。
月光如水宣泄,流淌到前时扶瑄公子赐给自己的杯盏上,杯盏正摆于初梦床头的置物的小木格之上,此时正沐浴着银灰显露出玉月一色的纯净澄澈。手之所及,初梦便伸手去触这杯盏,摸到上头刻着的“瑄”字,不知怎的心中一动,如这月光般融了一地温柔。
夜深人静,王府隔邻的谢府内,却也有个一人正在书房内抬头端详着这满月,不是旁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