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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着点。”蓖芷依旧笑得痞痞的,神神秘秘道:“我要去给扶瑄一个‘惊喜’。”
仆从只好收了身,嚼了两口包子吞咽下去,而蓖芷早已一溜烟跑进去了,望着蓖芷没个正形的背影,仆从无奈摇了摇头,他知扶瑄公子又要被他的“惊喜”所愚弄了。
只这次,所谓的“惊喜”倒不是愚弄,而是一个“惊天”的消息。蓖芷前时去追踪女刺客,亦是与黑衣人一般查探到女刺客潜身乌衣巷内的消息。众里寻他千百度,却不料此人正在眼皮子底下藏匿着,蓖芷想来也觉着好笑,边走着边笑出了声,脑内不自觉得浮现出那日渡头买马的场景,倩影伊然,虽是素白的肌容贴着清癯的身形,却总透着一股子刚强之气,犹如疾风下的劲草微渺不屈。蓖芷极是欣赏,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
“也未知我裁心画的朱梅记,他扶瑄注意到了未?”蓖芷自喃着,但转念又心觉扶瑄是那般心思细腻之人,倘若注意不到该不是他了。
许久未回乌衣巷,春色竟快叫夏暑所取代了。蓖芷身上依旧着着北方凉春时下的厚织云锦袍,不禁稍稍烤出了汗,然而蓖芷并不在意,潇洒男儿自是有汗才显得豪气云天,他反倒掀起袍袖,解下襟扣,畅露更多肌肤以晒得更透。这衣襟一敞,蓖芷更是没了束缚,春风得意地走着,许久未来,这园林中的亭台楼阁让新绿装点得更雅致非凡了,林中之风裹挟花香袭来,灌入衣襟内,蒸腾着热汗带来丝丝凉爽,直叫蓖芷痛快淋漓地欲放声歌唱。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
他脑中想着女刺客,口中不自觉得便吟唱起了诗经中的这一篇,只是他唱声还未落,却叫转角低头疾步行来的婢女撞个满怀,彼时婢女手中正端着果盘,二人皆仰倒在了地上,青玉果盘亦是跌落于地,“咣当”一声响,瓜果夹杂着碎玉四溅滚散。
“姑娘你无碍……”蓖芷倒是常年习武的裁段,身强力健,只这清瘦的婢女被他一撞却跌倒在地挣扎着才可爬起。
“是你?”
“是你!”
二人却异口同声,尤是蓖芷的眸子瞪得大大的,连玉白也看得明晰,正想着这女刺客呢,怎能料到转角便撞上她了呢!
初梦亦是惊诧不已,樱桃小口张得圆圆的,但只瞧了蓖芷一眼便慌忙扭头捂面,脸上的红霞自她指尖缝中疏漏飞升,直染耳廓。蓖芷也是奇了,他自认美男不假,可也非到了如扶瑄一般叫姑娘愧不敢视的地步,只展臂自瞧了一番,终于寻见了根源,他这衣襟正敞得开开的,将他拳头般隆起的胸肌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曝晒在日光下又渡了一层汗,显得水光油亮的,散发着逼人的男子气盖,姑娘瞧见了怎能不害羞呢。
蓖芷忙将襟带系好,连连赔罪道歉,初梦这才敢回过脸来看她,仔细端凝这通身气派非凡的少年,道:“你……岂非那日渡头买马的公子么?”
“是呢。”蓖芷嘿嘿笑笑,搔了搔鬓,道,“在下正是琅琊王氏的蓖芷,未曾想竟如姑娘这般有缘,天地之大竟能再次重逢,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小婢初梦。”
“‘初梦’……美哉幻哉!”时隔一月有余,蓖芷再此见着这心心念念的美人,止不住地拿修长媚眼打量着初梦。前时见她还惨白着脸,似这渡头一阵渔风吹来便要被吹倒似的,而这在府内颐养了一月再一瞧,面颊生辉,红润腻脂,一头黑亮云丝顺滑盘作螺髻高梳于顶,髻后垂有一髾,正贴着脖颈飞流至低款衣襟前,恰露白颈,而坠髾正巧遮蔽住了颈旁有着朱梅记的一侧,一身款新色鲜的淡曙色织云锦海棠案衣袍伴着清风微微飘动,更衬显美人洋溢之姿。蓖芷暗暗笑了笑,初梦从头至尾,从内至外,能调理得这般好,看来扶瑄没少下功夫,这个谢扶瑄,面上看着对哪谁人都周到暖心得好,真要照料起来,竟也这般用心置深。
初梦欠身问:“蓖芷公子……小婢没伤着你罢?”
蓖芷哈哈大笑起来,凤目眯成一道线,道:“那再予姑娘撞一次,看能不能伤了我。”蓖芷说罢张开怀抱,苍紫色雨花锦袖摆垂坠而下,日光映着上头的卷云花纹,烁烁耀目。
初梦看也未看他,只凝眉低腰去捡拾一地残渣碎片,蓖芷稍稍有些尴尬,干咳了几声,忙也俯下身道:“姑娘当心手。”却见初梦神情有些凝重,这才忆起乌衣巷内规矩重重,婢女失手打烂杯器是要受罚的,便在初梦身边拾起一片碎盘子,初梦满以为他是来帮着自己捡拾了,忙道:“不必公子……”话音还未落,却见蓖芷将手中的碎片狠狠往地上一掷,又是一声清脆炸响。
“好了,这玉盘子算我砸的了。”蓖芷掸了掸袖上的尘,轻松道,“没你事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公子……”
“初梦你也别捡了,放着叫那群扫园子的小丫头来归置罢。”说罢对着初梦痞痞地挑眉一笑,又道,“在下今日还有事,来日再邀姑娘漫谈赏花。”说罢便扬袖迈步过初梦来的拐角,朝花径深处行去。
初梦倒并未听从他的吩咐,依是沉着睑跪在地上一片片地拾,她倒并非惧怕着打烂杯器的惩罚,而是忧心这蓖芷竟是乌衣巷中人,天下之大,每日匆匆来往萍水相逢之人不胜枚举,却怎的偏巧是他买去了那黑衣杀手之马呢?
又道蓖芷意料之外见了心中挂念的美人,心情大好,一路哼着龙葵姑娘曾谱的小曲便去寻扶瑄了,脚步也愈加轻盈起来,觉着沿途的花儿也是媚着娇笑在望他呢。可一进了屋,正扯着嗓子大叫“扶——”呢,却又是两瞳直愣傻了眼了,本想将初梦的事道与扶瑄给他一个惊喜,不料这初梦正于他屋内摆着与先前一样的果盘呢!
“哟,初梦姑娘也来了,来得可真快……”蓖芷措不及防,笑容尴尬地挂在唇角,直觉得郁闷。
“见过蓖芷公子。替扶瑄公子办事,不敢怠慢。”初梦回得极是工整。
“哟,都认识了呢?”这下轮着扶瑄凝住了笑,拿眼机警地打量这二人,蓖芷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浓重的醋意正他周遭的空气中弥散。
“可不是么。”蓖芷赶紧笑着上前一把拦住了了扶瑄脖颈,“方才来时遇上了,我还打烂了她的果盘子呢。”
“咦,这便怪了,方才初梦说是她在花园里撞见了一只硕鼠,吓得将果盘摔了。”
“……”
见蓖芷一脸无语,扶瑄倒是笑得开怀,又对一旁低眉乖候着初梦道:“我与蓖芷要叙叙旧,你先下去歇息罢。”
第五十七章 假意真情()
初梦退下后,蓖芷立即追出门外四周探了探,确定她是真走了而非在墙下窃听,便抽身回屋,一屁股瘫在扶瑄的软榻上,翘起腿,笑容痞痞的,怪声道:“可以呀谢扶瑄,金屋藏娇了呢,差派我在外头东奔西跑风吹日晒,檐下正与美娇娘双宿双飞呢!”
却叫扶瑄反手一块西凉甜瓜塞在口中,肃容冷声道:“吃瓜!”
蓖芷一把从软塌上弹坐起,嘴里咀嚼着瓜,一张一合似只鼬鼠,边吃边问:“前时我派人送来的肖像画可收到了?我画工不赖吧?这朱梅记你可曾注意到了?”
扶瑄自然不去理会前两个问题,只道:“画虽后来毁了,但朱梅记我倒是瞧见了,一直寻着机会探查,前时替她们婢女换新制衫,她给回绝了,而可今日你也瞧见了,给她制备了一身低襟的新袍,她却又弄来一搓垂髾挡着脖颈……”
“了不得了!我的大公子!”蓖芷佯装着叫喊,“扶瑄公子要扯姑娘的衣襟往里瞧咯——”
扶瑄反手又是一块瓜,瞪视道:“她便住在偏房呢,小心叫她听见!”
蓖芷肃清了声道:“如此说来,她是有意为之。天下从来不存在无端端的巧合,这便是我蓖芷的人生格言。”
“那你今日在花园中与她撞见,不会叫她起疑了吧?”
“我非她,怎知她怎想的。但有一点,她是个聪慧之人,擅长扮猪吃虎,扶瑄公子你可怕了么?”
扶瑄听闻,故作扬声道:“我怕她做何?”
蓖芷起身,伸指戳了戳扶瑄胸前心房所在之处,道:“我是怕你——这里头有她了。”
扶瑄故作轻松道:“我当是你蓖芷自封情圣,能与旁人有多与众不同呢,原是和他们一般眼力,全不知我的计谋。”
“哦?蓖芷洗耳恭听。”
扶瑄轻哼一声:“倒也是与你蓖芷公子学的,天下女子,即便再聪慧也逃不过一个'情'字,我正是用情打动于她,叫她放下戒备,卸下伪装,继而近身于她,打探她心中所思所想……”扶瑄本想说的煞有介事,但直至话毕也总觉得自己解释地有些牵强附会,露了马脚。
蓖芷却鼓起掌来,笑道:“妙计妙计。可惜了,我蓖芷便是有这个自信自封情圣,便是能与旁人与众不同,眼光独到。你方才的这番话瞒旁人还行,可瞒不了我蓖芷,你望向她的眼波含情脉脉,满心欢喜,连我这外人瞧来也似要将骨骼酥醉消融在这温柔池里,你的眼神已然将你出卖了。”蓖芷说着又戳了两下他心口的位置。
扶瑄红了脸,道:“你那虚张声势的伎俩,以为我会上当么?”
“你对我嘴硬是无用的。”蓖芷年岁岁稍小于扶瑄,却是一副过来人的老成腔调,道,“要紧的是你的心,你心既已有她,将来你打算怎么待她?她是刺客,逃匿后又复返潜伏,她为何如此,她有何企图,倘若有一日她的身份公诸于众,你又该如何自处?”
“我……”
“扶瑄,道理你不会不明,只是叫情爱蒙蔽了眼。爱这一字,太是沉重,爱上了便不单是情,更是责任。”
扶瑄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蓖芷说言句句在理,他又何尝不明,可他从前在有意无意之间总是回避着这些,只便爱了,只便享受当下的欢愉不理他朝。
蓖芷上前拍了拍他肩头,道:“话说回来,你又如何爱上了这小丫头?你扶瑄公子常在百花丛中过,素来是片叶不沾身的,见你动了真情,这倒是头一遭,竟还是个前时刺了你险些送命的女刺客。”
扶瑄瞪了他一眼,道:“不许将‘女刺客’挂嘴边,我这些日瞧来,觉察此中似另有隐情……”
“你已叫乱花迷了眼了,行了,此事既落得我蓖芷手了,我也便好人做到底,帮你查到底罢。”
扶瑄也不反驳,只低低叹了口气,半晌后又抬眼问:“去了龙葵姑娘那里么?”
“说来我正要寻你算账呢!我好好的龙葵天仙,叫你气得食不知味,寤寐不酣,你竟敢用她这般心血之作的春考来试探你那小刺客!”蓖芷瞬时气得要跳脚,“谢扶瑄我可警告于你,今后可不许再打我的龙葵什么主意!否则休怪我……休怪我对你的初梦下手了!”
“还是气着呢……无怪乎前时托青青送去的谢礼悉数给退回了来。”扶瑄甚是愧疚,急切道,“不如我去请太医过去瞧瞧,开几贴药于她调理着。”
“人家那可是心病呢!是你扶瑄公子薄凉种下的病根,好在我蓖芷去了,勉强叫我给哄得了!”
扶瑄长舒一口气,轻道:“那便好。”却叫蓖芷一拳头捶于胸口,道:“你个无心肝的,尽问美娇娘,怎也不理你好兄弟王苏之了!”
“当真?你去见了苏之了!”扶瑄终于一展蹙眉,大喜于色。
“若非去了北境走一遭,何至于这么晚才回乌衣巷。”
“说得也是呢,这乌衣巷里的办事效力,要说蓖芷是第二,那无人敢称第一了。”
蓖芷白了他一眼,道:“你和苏之一个样,只知给我灌蜜糖,可我怎么就这么爱听呢。”
扶瑄笑道:“好蓖芷,你来得匆忙,好吃的好玩的来不及备下了,回头给你全补上。这下好说了吧?”
“你把我蓖芷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见好吃的便被收买的人么?”蓖芷不屑地轻哼了声,又道,“大抵算来,苏之的队伍再有几日便可抵达失城了,此刻应正与岭安军汇合。你自然也知,苏之这一路并不会好过,那孙利小人得势,仰仗着背后有司马锡撑腰,处处与苏之作对,但也终究只是些行军途中鸡毛蒜皮之事,军中李将军自然是倾向王谢的,有他照应着,苏之也算尚好。只是此刻军队仍未开入北境,阴谋之算尚且也不明朗,孙利虽一路嚣张跋扈,在大事上却未有任何大的动作,依目前来看,真正的险途应是在开战之后。”
“那我脖颈上的玉坠一事呢?”
“已派人潜入